第64章 (1)
2006年7月10號,這是個讓李夕顏記了很多年的日子, 一直到那個遠走的菇涼再次回到這個國家, 她才發現,那是一切結束的時間。
柳楠晴是被一巴掌打醒的, 眼睛還沒睜開,一腳就踹了出去,女人尖銳的叫罵聲,吵得她本來就宿醉的腦袋, 尖銳的刺痛,怒喝一聲“閉嘴!”按着抽痛的太陽穴,看着被吓住的人,剛要說話, 被劈頭蓋臉的罵回來。
“你這個狗崽子,現在居然有臉在這裏睡覺, 你他媽怎麽不去死。漢江每年死那麽多人,馬路上殺人犯那麽多,車禍那麽多,你為什麽不死,你活着。。。啊啊!!!”
柳楠晴嗤笑一聲,掀起被子下床,無視地上抱着腦袋,上一秒還有膽子到她房間大放厥詞, 下一秒摸着臉尖叫的人。雙手環胸,踢開剛才砸過去的水晶獨角獸, 人用臉接住了,掉在地毯上居然沒碎“死不了,你要是再在這裏發瘋,你就是沒瘋,我也能讓你瘋了。”
“我瘋了?我瘋了也不會幹出把親爹推出去送死,自己卻在後面花天酒地的事情!”尹敏慧能憑借28歲的年紀,嫁給一個女兒都沒比她小幾歲的老男人,要是那麽容易就被吓住,她也住不進這個家裏。
柳楠晴手指微動,臉上的表情卻沒變,反而輕松的打了個哈欠“怎麽,老頭子的錢給少了,準備到我這裏來撒潑,我這段時間沒找你麻煩,難道讓你以為,我突然間轉了性子,變的好欺負了?”
杏紅色的真絲睡裙淩亂的穿在身上,即便沒有厚重的妝容,上挑的劍眉,似笑非笑的眼睛,剛剛起床的慵懶,被臉上清晰的巴掌印和眉宇間的神色,帶出駭人的戾氣。
謾罵的尹敏慧卻突然笑了,笑的諷刺,笑的冰冷.指着柳楠晴,笑的氣都喘不上來“你不是自喻這個家,遲早是你的麽,結果到最後,這個家裏,什麽都不知道的也是你。”
“怎麽,想要試試看這個家我能不能做主?”柳楠晴彎下腰,眯起眼睛看着她“你說我把你扒光了丢在男人的床上,老頭子是信我,還是會趕你出去?”腳尖順着她的裙擺滑到光滑的雙腿上“能賣一次,就能賣第二次,你說呢?”
今天膽子格外大的尹敏慧,一腳踹她,踢空了也不在意,站起身,慢條斯理的整理好衣服,順着頭發,笑的溫婉又賢良,這是每一次面對柳敬毅的笑“現在我就是去外面,把整個大韓民國的男人都睡了,這個家,我依舊進的來。”
“啊~”柳楠晴越過他走到沙發邊,随意的從抽屜裏拿出煙,背對着她的臉上,帶出一絲凝重,聲音裏的輕視卻一點沒變“那我祝你早日達成願望。”
這女人雖然眼皮子淺,智商也有問題,還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想要挑釁她。但是,絕對不會敢對她動手,那一巴掌不輕,嘴角還有些抽痛,要不是這女人真的瘋了,就是真的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這個家能有事瞞着她的人,就只有老頭子。
金屬打火機的聲音響起,叼着點燃的煙轉身時,柳楠晴還是那個對她不屑一顧的柳楠晴“大白天的發瘋,就是為了告訴我,你準備張開大腿,到街上攬客。老頭子滿足不了你,告訴我也沒用,還是你看上了哪個男人,要我幫忙介紹一下?”
尹敏慧氣急沖到她面前,指着柳楠晴怒道“你!”
柳楠晴揮蒼蠅一樣打開她的手“說完了?說完了就趕快滾,我今天心情好,這一巴掌先寄存在這,等你找到男人,我親自送你上-床,扒的幹幹淨淨。”蠢貨,既然老頭子要瞞着她,必然是不能告訴她的。跑到這裏來發瘋,就是要把事情捅破,這個态度,難道是想讓自己求着她說?這種腦子,也就運氣好,不然一只手就能捏死。
巴掌打了,人也罵了,走?當然不能走。尹敏慧來這裏就是要送柳楠晴去死,她怎麽可能走,氣到極點反而冷靜下來“是啊,扒幹淨我,不過說不定你自己也要脫了這身大小姐的皮,靠着男人再回來數數,我上了幾個人。”她就不相信,柳楠晴就真的一點都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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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我對你的腿能有多開沒興趣,至于我的皮,想脫不就脫了。”柳楠晴上下打量尹敏慧“你不會以為,我沒了柳家,就一無是處了?”手指輕輕的捏住裝出一副‘高深莫測’尹敏慧的下巴,左右轉動她的臉“柳楠晴沒了柳家,依舊是柳楠晴,你沒了柳家,連下三濫都是擡舉。”
尹敏慧一動都不敢動,僵在原地,擡着下巴的手夾着煙頭,臉皮上的戳熱仿佛一瞬間就會落下來,她怕了。怕柳楠晴真的按上來,同時也知道,柳楠晴真的敢按上來,努力鎮定自己“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麽會來?”
“不想,那點破事誰不知道呢。你既然知道了,還能進我的房間,倒是膽子夠大的。”柳楠晴看着她,像是看一個傻子“你以為我是你随便能上手的人,打斷你一雙手,只是我想不想而已,你還能站在這裏,和我說這些的原因,難道自己不清楚麽?”
進門的預期沒有達到,從柳楠晴醒了,一切就和想的完全不一樣,尹敏慧無法鎮定了,怒火燒毀了理智,全部沖柳楠晴爆發出來“你知道居然還這麽若無其事,你知道還有心情喝酒玩樂,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就算不是我,就算我什麽都不是,柳敬毅也是你父親,你還是人嗎!”
尖銳叫喊着的尹敏慧沒有發現,柳楠晴緊縮的瞳孔,只想把她臉上無所謂的表情,通通打破,告訴面前的崽子,讓她發瘋的一切。而心髒跳動到極速的柳楠晴,臉上的表情越發的輕松自在,不管發生什麽,這個女人都不可能在她這裏,看到想要的東西。
自喻聰明的柳楠晴,導演系的柳楠晴,演技騙過了尹敏慧,直到對方摔門出去,臉上的笑意都沒落下,手指間已經燃到煙蒂的灼熱,和無意中掉在地毯上,燙出一個洞的煙頭,卻暴露了她的震驚。那個智商堪憂的女人,告訴了她一個,太過意外的消息,或者是說猜測。
尹敏慧嫁給柳敬毅的時候,自己也才二十出頭,從小父母早亡,帶她的爺爺奶奶嫌棄她是女孩,連頓飯都是她燒好了,等全家人吃完,自己吃鍋底剩下的,一直到她上初中,就沒有吃飽過。營養不良,頭發枯黃,瘦的像個人形的骷髅,還散發着長時間沒辦法清理自己的臭味,家裏、學校,連走在路上都有人欺負,慘是真的慘。
一切的改變,是因為她初中畢業上了高中。每天忙家務,同學讨厭,老師也不喜歡,尹敏慧的學習成績糟糕到,只能進那種打架鬥毆的學校,身邊的人自然不是混混就是太妹。不過,混混和太妹雖然欺負她,但是也把她當個樂子,玩她,也會‘賞賜’她。吃的有了,年紀到了,尹敏慧發育了。
豆蔻年華的少女,只要不是醜的慘絕人寰,光是特有的青春的味道,就能換來大把的金錢,何況長開了的尹敏慧不難看。鵝蛋臉,白皙的皮膚,大大的眼睛,穿着校服,往人前一站鄰家小妹妹的樣子就出來了。有些下限,在金錢和從未見識過的世界面前,一文不值。
從未到過的城市,美味的食物,電視裏才能看到的房子,想都不敢想的漂亮衣服。尹敏慧漸漸長大,離開了那個讓人厭惡的鄉村,對了,那個時候她還不叫尹敏慧,而是尹槐花,因為出生的時候,正好是槐花開的時節。
人不會滿足已經得到的東西,在柳楠晴看來,尹敏慧蠢的無可救藥,但是以她的出身,能爬到現在的位置,以夫人的身份,坐在柳家,已經足夠聰明。至少這個世界,沒有多少人,能真正的逃離原生家庭的階級壁壘,這個看不見的天花板,把世界上的人,一層一層的分割開,所有向上爬的人,都被刮去了不止一層皮。
尹槐花變成尹敏慧不容易,就像這個被她寄予厚望的名字一樣,柳家給她的人身帶來翻天覆地的改變,過去的一切如同尹槐花這個名字一樣,被埋藏在深不見底的角落。從發音說話開始,一點點塑造尹敏慧的女人,絕對不允許,柳家這棵為她遮天的大樹倒塌,所以不管柳楠晴是真的知道,還是假的知道,尹敏慧都要柳楠晴去改變她聽到的消息,足以讓這個家被毀的消息。
尹敏慧在這個家相當于一個漂亮的擺設,可是她不想只做一個擺設,就像她不止想做尹槐花一樣。想要融入,除了靠男人,還要靠自己,不算長的一段人生路,尹敏慧表面上靠男人,實際上都是靠自己趟過污泥過來的。不過身份的限制,讓她的計劃不怎麽成功,她的方法也很拙劣,偷聽、偷看,以及瞎猜。
告訴柳楠晴的消息,便是尹敏慧偷聽來的,可是偷聽到的東西有幾分有用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事情是由柳楠晴惹出來的,柳敬毅這個男人,卻打算推她出去頂缸,自己要變成棄子,被丢掉了。所以才有了今天的發瘋,才有那一巴掌,才有對柳楠晴說出的一切。
柳楠晴得罪了一個叫中-央的人,那個人的地位很大,大到可以把柳敬毅趕出首爾。柳敬毅找了很多人說合,撒出去大把金錢都沒用,另外一個叫樸政初的男人上門警告柳敬毅,那人走後,書房被砸了一半。偷聽的尹敏慧卻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涉及到自己,太心急了靠近了房門,模糊的聽到一句‘我要保下楠晴,就只有這個方法最安全。’差點被發現,急匆匆逃跑。
從第一次聽到中-央已經過去兩個月了,尹敏慧從各種奇奇怪怪的談話中,猜測到的這些,自己其實想不明白,不過那些以前來往的夫人們,突然沒有消息,足以讓她恐慌了。而昨天晚上聽到的‘保下’更是把恐慌推到了頂端,保下柳楠晴,為什麽會有自己的名字,柳敬毅想要讓自己幹什麽?讓自己去頂罪?妄想!
就算是死,她也會拖着柳楠晴!而想要這件事有結果,刺激柳楠晴,讓她去想辦法是她唯一能做到的。即使她不明白能不能成功,即使這可能是徒勞無功,即使這是這對惡心的父女計劃好的一切,她也只能這麽做。因為她沒有退路,她連跑都跑不了!
尹敏慧前言不搭後語的話,柳楠晴卻在聽到樸政初名字的瞬間,就想通了關節。中-央不是人,而是中-央日報,它們對日刊體育的收購案正式開始了,或許是樸政初賣了她,更可能是樸政初的父親賣了她,換取了更多的東西。現在自己這個亂蹦跶的小醜,要迎接當初貪心大意的後果了。
不過柳楠晴不确定,和她猜想的是否一樣。柳楠晴知道那件事情危險,可是富貴險中求,什麽生意不需要付出代價。而且她給出去的消息,樸政初家是獲利者,說出去,對他們也沒好處。大家是一條船上的人,難道自己被推下水,那些人能順利上岸?把誰當傻子不成?
要解釋清楚這件事,不複雜。去年11月,柳楠晴陪着爸爸去參加一個私人的聚會,高級會所,提供隐私和高級姑娘們。柳敬毅是把柳楠晴當接班人養的,而不是在養一個女兒,這樣的場所,柳楠晴從小就接觸。有背景撐着的時候,性別從來就不是問題的關鍵。
事情湊巧,長輩們喝酒到位了,包間的氣氛暧昧起來,柳楠晴出去送人,回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隔壁的包間門大開,說的事情也因為酒精變得有些奇怪起來。一向直覺靈敏的柳楠晴,等柳敬毅的局結束,人卻沒走,一直等到隔壁也走了,掏出錢包去見隔壁的妹子們,打聽消息。
其實一開始柳楠晴沒打算能問出什麽來,只是抱着多知道個消息,說不定什麽時候會用上的打算去的,這種招數她從小就會,并且實施起來并不困難。很多事情,都是細小的事件,東拼西湊就能得到個大消息。包間裏的人她一半以上都認識,這群人聚在一起,就算只是玩樂,也不一定能漏出什麽。
事實上,姑娘們确實說不出什麽東西來,玩樂的場合,就算說關鍵問題,也是關起門來,不會讓這些人知道的。不過柳楠晴運氣好,她在為《熟食果》跑投資,圈內各種消息都有,何況是日刊體育這麽大公司找東家的新聞,可以說誰都知道一點。而她剛好也因為《熟食果》去查過樸政初,前因後果一下就串起來了,中-央日報,要收購日刊體育,而且是大動作。
以5億的價格賣給樸政初的消息,就是這個的加強版,柳楠晴找人拿到了當天在會所的人所有的來往記錄,見過什麽人,待了多久,以股權收購,還是以資源置換。對日刊體育內部結構的劃分,東邊一錘子西邊一榔頭,通通送到樸政初父親的手裏,換得了《熟食果》的開拍,就連姜惠貞,也是這樣見到面的。
要說這些東西值不值5億那得看人,對柳楠晴當然不值,連一個銅板都不值,因為這件事她插不進去。這種體量的公司收購案,別說柳楠晴,就是柳敬毅也沒資本動手。但是對樸政初他們家,知道這些能動手的地方就太多了,不管是拉幫結派,還是以消息換人情,都遠遠超過這個數字。
柳楠晴之所以當初說,不會接觸樸政初的父親,防的就是現在的情況,那些龐然大物她惹不起,但是小朋友之間的閑聊,難道還會成為問題不成。樸政初賣了自己既沒好處,也沒意義。5億別說是樸政初家,就是對柳楠晴,都不是一筆大數字,只是那個時候她的卡被限制了,才用的方法。這點小錢,讓自己多一個仇人,那也太無聊了。
然而柳敬毅不覺得無聊,看着快兩個多月的女兒,在他面前,鎮定的告訴自己,事情如何發生,自己做了哪些防範,到這一步是因為大意和疏忽,但是她還留有後手,有些贊賞,這種光靠一個偶然的見面,空手套白狼當然值得贊賞。
但是更多的是無奈,柳楠晴被他養的很成功,現在的問題是成功過頭了。柳楠晴是女孩子,這個在韓國是天生的弱勢,想要接手自己的生意,就要把性別因素壓下去。這也是不管柳楠晴有多驕縱、霸道的一點也不像個姑娘,還成天給他找事,柳敬毅也不管教的原因,因為驕縱總比怯懦好,霸道也比聽話強。
但是現在,霸道有了,智商有了,連手段都已經有點樣子了。卻因為太過稚嫩,導致經驗不足“我們是生意人,有些事情不能做就是不能做。”柳敬毅看着假笑的丫頭,有些頭疼“你的那些手段做了,對方不是看不出來,雖然看出來也沒什麽,但是現在的你,不行。”
“樸政初當初和你說話的時候,錄音了。你現在不管做什麽,那個錄音都會成為證據。”柳敬毅把他這邊的消息,告訴女兒,不是尹敏慧的零碎版,而是詳細版。比尹敏慧聽到的,還要嚴重一點的詳細版。
樸政初他們确實像柳楠晴想的那樣,沒有賣了柳楠晴的必要,就像柳楠晴說的,他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一個消息,只有少數人知道才值錢,知道的人多了,就不值錢了。為了讓消息值錢起來,樸政初的父親舍棄了很多人,只和真正有用的人結盟共享信息。
可是那些被舍棄的人并不是随便就能丢掉的,收購案正在進行,現在進入尾聲,樸政初家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這個消息洩露出去,他們就要面對,那些被舍棄家夥們的攻擊。把這個消息送出去,倒臺的不止是賣消息的柳楠晴,還有買消息卻藏着不說的樸政初他們。
可是,消息不能洩漏,卻依舊有其他的用法。比如樸政初的錄音,就被反過來威脅柳敬毅。我們家有意向,想要和你們合作。錄音是見面禮,如果合适的話,不妨大家合夥賺錢,兩家小孩子玩的也很好,要是可以的話,聯姻也是不錯的合作方式。
現在的問題就出現在合夥賺錢上,柳敬毅與其說是要柳楠晴嫁人,不如說是要女兒‘娶’一個老公回來。以這種方式合夥,以後柳家姓什麽就難說了。樸政初不是沒有姓名的人,就算過去只是個吃閑飯的,按照現在的态度,進入柳家之後也必然要插手家裏的事情,合作關系麽。
樸政初家不是打算強制搶地盤,姻親是合夥關系,某種程度上也是雙贏。但是在柳敬毅聽起來和搶地盤差不多,問題是錄音這種東西,樸政初家裏雖然也未必敢放,但是真的放出去,損失的絕對沒有柳敬毅多。在那樣的收購案裏,動小手段,還是非法渠道獲取的,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柳楠晴和整個柳家,都被中-央趕出這片土地。
至于為什麽會關系到尹敏慧,那是因為,這是柳敬毅想的保下女兒,又能讓錄音一文不值的拖延招數“敏慧懷孕了,已經檢查過,是個男孩。我打算培養他,你和我大吵一架。最遲不會超過三天,這個消息就會人盡皆知。”
“什麽?”柳楠晴表情空白了一秒,臉上的笑都沒了,轉瞬反應過來“你要送我出國?”
柳敬毅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文件袋“這裏面有英國幾所大學的資料,你自己看看想要去哪個,三五年之後,我們也不在這個地方玩了。我打算把産業轉出去,這裏只做分公司,那份錄音他們想放就放,我們只是小魚,會被大魚吃掉,那就換一片海域。”
“這就是你想出來的方法?那女人能生的出來?”柳楠晴瞪着眼睛看着父親“為什麽要做到這個地步!”
方法确實是好方法,柳楠晴不覺得自己能相出比父親更好的方法。如果家裏的生意轉移了,那麽那份錄音不會成為威脅,反而說不定能在某一天威脅對方。可是生意轉移哪那麽容易,能在韓國本土站穩,耗了柳敬毅的半輩子。
人離鄉賤換個國家更是如此。商人重利,人脈是利的一部分,抛棄韓國損失的不止是錢,還有比錢更重要的,花了無數心力搭起來的關系網。到美國,這個關系網要重建,市場要重新打開,在別人的地盤上搶吃的,哪有那麽容易的事情!
柳敬毅說的根本不是什麽轉移家業,他是在說,爸爸會用整個柳家,保下你。柳楠晴接受不了這個答案。不管是這個方法是最好的,還是這個方法是最正确的,柳楠晴都接受不了。她毀了這一切的事情,是她的錯,她的失誤,讓一切變成現在的樣子。
“生不出來,冬天的時候我會去英國看你,家裏沒人,照顧的不周到,自然就意外流産了。”柳敬毅語氣輕松的不像是在說老婆,而是在說一個物件“這是最好的辦法,你不能因為錄音出事,樸政初也不能進這個家。”
柳敬毅沒有一絲責怪的意思,反而看着柳楠晴難看的臉色笑了一下。站起身走到書房的櫃子邊,拿出雪茄盒,細心的剪好,點燃,遞給女兒“不過就是換個地方,韓國我也待膩了,爸爸既然能在這裏創出一片事業,不管去哪裏,都能再給你建起一個王國來。”
因為區區的5億,把整個家帶進泥潭的柳楠晴,一點都不輕松,狠狠的抽了一口雪茄,被嗆的劇烈的咳嗽起來,咳的臉色漲紅,連眼淚都被逼了出來,倔強的留在眼眶裏,不願意落下。低着頭,緩緩的開口“對不起。”
“行了。”柳敬毅看都沒看女兒,這孩子的自尊心是他一手捧起來的,現在當然知道,對她的打擊多大“收拾東西,明天就走。”背對柳楠晴看着牆壁上的全家福,還是最老的那一張,有最初的那個短命的妻子“你啊,膽子太大,細節卻老是忽視,成大事,都在細節裏。教你多少次了,老是不聽,這次栽在一個樸政初的手裏。”
從來以争吵為對話方式的父女,除了在生意上,第一次說這種正常父親的話,柳敬毅很不習慣,說的話也慢吞吞的,笑意卻一點沒變“這次要是能你一個教訓,我們也不算吃虧,你要謝謝那個樸政初,他教會你要謹慎,當初小看他了是不是,覺得那樣的人,能有什麽手段,都應該能被你看在眼裏。”
“這個家到最後也都是你的,這點錢花的值得,只要能讓你學會謹慎,多少錢都買不來。”柳敬毅轉身往門外走“現在少一點,爸爸會給你賺回來的。”門再次關上的時候,只留下一句“走吧,別擔心。”
獨留在書房的柳楠晴,捂着臉笑的瘋狂,淚漬順着手腕往下滑落,笑聲卻尖銳刺耳,像被摔下懸崖的雛鷹,第一次在身死之境,奮力的想要突破風阻,飛往無垠的天空。笑聲漸漸消失了,捂着臉的手卻沒有放下,平靜非凡的聲音裏,一點哭腔都沒有,極輕的吐出一句“樸政初,你好的很。”
李夕顏醒來的時候,是被憋醒的,整個人被身後的家夥緊緊的抱在懷裏,喘不過氣來。一轉頭卻是笑的像傻子一樣的臉,有些尴尬的按着他的腦袋,嫌棄道“笑什麽!”
“你說我笑什麽?”金希徹把人鬧醒了,抱的更緊,貼在一起的身體是坦誠的,告訴李夕顏答案。下一秒就因為女朋友的話,臉變黑了。
昨天的痕跡還在身上,記憶當然也沒消失,李夕顏非常不符合情況的說出一句“你技術有問題,我不要!”
“什麽?!”金希徹翻身壓在李夕顏的身上,看着身下的人,脖子上的痕跡還沒消失,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樣,生氣什麽的早就丢在腦後,低下頭做應該做的事情。
李夕顏迅速擡手,手背貼在嘴唇上,擋住男朋友。抱着被子,推開金希徹,裹着被子下床。看着金希徹正要說話,又覺得畫面有點辣眼睛,轉身背對他重複道“不要,你技術有問題!”
“呀!”金希徹一個飛撲,把李夕顏連人帶被子壓在身下“這種時候,說這個話,你真的是李夕顏麽,受到什麽刺激了?因為我太好了?”什麽鬼,哪有這樣的女朋友!
一時是李選手,一時是李小白的李夕顏,現在是小白的狀況,在這個時間點,居然選擇說實話“你的、技術、有問題!”
“李、夕、顏!”金希徹咬着牙,惡狠狠的看着女朋友,在關鍵問題上收到這樣的評論,一大早的甜蜜消失無蹤“你是拿誰對比,我的。。。”想到昨晚的情況改口道“你這個什麽都不懂的家夥!憑什麽說我有問題!”
什麽都不懂的家夥告訴稍微懂一點的孩子“我疼,一定是你的問題!”不記得在哪本書上看過了,要是技術好的話,就算是第一次也不會疼的李夕顏,發揮理論知識滿級的經驗“在你技術變好之前,拒絕!!”
“呀~”金希徹被這個答案驚呆了“你那個是正常的!都是這樣的!”荒唐的看着剛剛渡過特殊夜晚的女朋友“而且我的技術要怎麽變好,難道要找人練習麽!”這是什麽奇怪的對話,他們現在應該這樣對話麽?
手腳都被困在被子裏的李夕顏,擡頭親了親金希徹“請使用你的大腦,不是你的身體。”看‘資料片’啊,說着還補充了一句“最好是找女性向的,男性向的沒有用。”
“。。。”預料之外的答案,讓金希徹呆住了。應該說是因為事情發生了,所以李夕顏變了,還是李夕顏本來就是如此奇怪的孩子,只是他一直沒發現?慢吞吞的問了一句“什麽是女性向的?”你是看過多少?閱片無數麽!
無數不至于,确實看過不少的李夕顏,張口就想爆名單,突然想起,現在應該還沒有,轉而說“就是以女性為主要視角的類型,你去網上搜就好了,很容易找到的。”
“。。。你好像很有經驗。”金希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
李夕顏淡定的點頭,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男優都很帥,我還寫過《情-色型藝術片的發展歷史》那是個大市場。”
“。。。”一臉空白的金希徹,默默的起身,默默的往外走,這個話題不能進行下去了。自己還光着,對方也光着,床上還有恩愛的痕跡,話題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一定是還沒醒,他要去洗澡,他一定是在做夢,那個絕對不是李夕顏。
拒絕接受現實,或者被‘新’女朋友吓到的金希徹,一直到兩人都打理好自己,都沒有回神,連開口都不敢,就害怕再聽到什麽奇怪的話,從那個一臉乖巧的孩子嘴裏冒出來。
一無所知的李夕顏給他扣上棒球帽和口罩,問他“宇宙大明星,現在要回公司了麽?”劇烈運動之後一覺起來身體沒有恢複,反而還是很疲憊,她想回家了。
“宇宙大明星?”金希徹疑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我麽?”
經常聽到這個自稱的李夕顏反而對他的态度不解,下一秒想起來,笑眯眯的看着男朋友,回到李選手的身份“在我的宇宙裏,沒有人能超過你。”雙手捧着他的腦袋,隔着口罩親了他一下“我的,宇宙大明星。”
一句話,一切回到平常的樣子,死機的金希徹滿血複活,拉下口罩抱着她加深這個吻。等兩人再次分開,是差點又擦槍走火,心有餘悸的金希徹,拉好口罩,牽着李夕顏往外走“我今天都沒有行程,我們出去玩怎麽樣?”
“這樣好麽?”李夕顏把手抽出來,走廊上是有監視器的,稍微離開金希徹一點“你們現在是上升期,要是被發現的話,對你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伸手想要把人抓回來,被避開的男朋友,幹脆直接上手,摟着李夕顏的肩膀,把人禁锢在懷裏“為什麽你要擔心這個,這種事情是我要擔心的。”就算不好又怎麽樣,難道這樣時候,什麽地方都不能去麽,就算今天不是他的生日,也應該是他們的節日不是麽。
“而且,沒那麽容易被發現的。”金希徹低着頭,靠近李夕顏,指了指自己的口罩“這樣連是人是鬼都看不見,更別說被誰發現了。”他都包成這樣了,爸媽都未必能認得出來,更何況是其他人。
李夕顏想要推開他,沒成功,停在原地不願走,直到把他的手扒拉下去,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就是因為你包成這樣,誰都會忍不住看兩眼,更不安全。”大夏天的,那麽熱還包的那麽嚴實,誰都會覺得有問題。
“喂,我們都沒有好好的約會過一次。”被推開的金希徹糾結的看着李夕顏“為什麽現在的感覺,不是我要擔心是不是會被發現。而是你在擔心會不會被發現?”想到各種新聞,有些心虛“你是不是害怕那些粉絲?”愛豆戀愛沒什麽好下場,但是被爆和愛豆戀愛,也好不到哪裏去。
擔心确實是擔心的,倒是也不至于害怕,李夕顏微微搖頭“我喜歡你,粉絲也喜歡你,都是喜歡你的人。如果我們之間有矛盾的話,就算這件事沒有對錯,也會對你造成傷害是不是。”擡手摸了摸他的耳朵“我不想讓你受傷,不管是因為我,還是因為誰,都不想。”
金希徹隔着手套蹭了蹭她的手,有些不知道要說什麽。這些話很窩心,可是也很現實,現實到金希徹就算不願意,也只能妥協。明星好歹還有公司的團隊會去處理,平時也有anti讓他們習慣這些事情,免疫力都提升了。可是李夕顏不一樣,如果被爆出戀愛,她的過往一定會被粉絲挖出來,到時候金希徹自身難保,也更傷害李夕顏。
就像李夕顏說,她不想讓金希徹受傷一樣,金希徹也不想李夕顏會受傷,可是“一直都這樣,躲着別人見面,這種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能在人面前出現的男朋友,你難道就不會受傷麽?”
“看電影、吃飯、游樂場、情人節,我可能都不會出現,就連我的生日,就連現在,我們剛剛走出酒店的房間,你卻要擔心我會不會被人發現,選擇隐藏的話,你也會受傷的吧。夕顏,我也不想讓你受傷,我想讓你開心。”這才是男朋友應該做的事情,不是麽。
李夕顏放下手,轉而推着他往前走“約會當然還是要進行的,不過只是換個方法而已,不代表不約會了啊。”按下電梯,站在一臂之外的女朋友沖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只要看到你,就是讓我最開心的事情,什麽都比不上。”
對方已經說到了這裏,如果自己還要堅持的話,不就太得寸進尺了麽,想要得到什麽,總要付出一些東西才行。金希徹擡手戳了戳李夕顏的眉心“你這種話,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總不會對所有人都是這樣吧,經驗太多所以随時随地都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