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
柳楠晴避無可避只能說出答案的時候, 李夕顏的手機響了,教授的電話不能不接。對面的人立馬以去洗手間為由迅速消失,想着說不定等李夕顏接完電話, 就忘了這回事。哪想到她在外面磨蹭半天, 又加了點了兩杯咖啡等做好了端進來, 李夕顏卻已經什麽都知道, 連助理的事情都已經定下了。
“你說的前輩是文英楠前輩?”李夕顏看她進來, 結果她手裏的東西, 通知她今天作為‘借口’要見面的目的,已經變成了事實“教授說, 問過前輩了,我寒假去她那裏做個臨時工, 等前輩的助理生完寶寶就行, 最多三四個月就結束。”
韓國不止國土面積小, 連人口都不多。都在一個圈子裏混, 誰沒有兩三個朋友。柳楠晴這次是被自己挖的坑給埋了。用這麽出名的人做理由,當然能讓李夕顏的教授順利放人。但是這麽出名的人,在梨花這種頂尖學府做文學教授的人, 怎麽可能不認識, 她還是梨花的知名校友。
就像柳楠晴所說, 教授也不是随便就會讓學生出去接活的, 既然是認識的人當然會了解一下。助理懷孕是真,有作品打算拍也是真的。只是文英楠并不是要招長期助理,她已經習慣現在的助理了, 沒有換人的打算,這次只是要在助理請假的時候,找個人暫時頂班,方便和劇組協調,做些瑣事。
柳楠晴和李夕顏見面的時候,教授直接打電話給了文英楠,他們不算熟悉,一些聚會上也見過不少次,年紀大的人關系總是七繞八繞的。文英楠那邊正在找人,這邊就有人送上門,不是長期工作,本校的直系學妹,老師又是熟人,在韓國這樣注重人情關系的社會,兩個小的重點還沒說,大人們已經把事情定下了。
事情敲定,教授直接通知李夕顏,先去和文英楠見一面,聊聊情況。因為她現在還在上課,又是雙學位,課程排的滿。文英楠那邊的助理也不是馬上就走,她下課的時候去幫幫忙,算是熟悉一下文英楠工作的情況,等寒假正式上班。
李夕顏起初還打算找理由推掉,她現在已經在壓縮睡覺的時間,哪有時間去給別人幫忙,何況說是臨時代班,也算是正式的工作,總不能讓別人等她的時間安排。但是教授說正好乘此機會,去見識一下真正的制作流程,又不是學電影就一定只能做電影,轉頭去混電視劇的作家也不少,至少還能積累些人脈。
教授覺得這是個好機會,也沒想到李夕顏會拒絕,已經和文英楠那邊說好了,哪輪到李夕顏拒絕。教授是上帝的環境下,李夕顏不能強推,就只能答應。幸好時間定在了寒假,她這段時間再拼一把,考過考試,法語學位證書就差不多到手。時間這東西只要狠的下心,總能擠出來的。
文英楠在電影圈或許不出名,但是在電視劇裏是知名的編劇,真大神。這位六零年生的大佬,她的作品只要上線,就沒有在收視率排行榜上,跌出前二,排到第三名,導演都會被罵。這種知名作家是收視率的招牌,如果收視率出問題,當然是導演背鍋。
遠的不說,去年在KBS上映的《愛情的條件》,拿下年度收視率冠軍,60集的超常篇幅,數次刷新自身最高收視率。一手把韓佳人和池城兩位男女主演,捧上當紅炸子雞的寶座,連身價都翻了一倍。年末大賞的時候更是拿下了明星作家的獎杯,在圈內是知名的金字塔頂端的存在。
至于對文英楠的資料,是在收到噩耗之後,剛剛才搜索的。李夕顏解釋完現在的狀況,看着柳楠晴晴天霹靂的臉色,攤手無奈道“文英楠前輩也算是大前輩,我跟着她也能學到不少東西,往好的方面想吧,說不定能在大熱劇的片尾裏,出現我的名字。”
“我還打算寒假帶你去巴黎散心,連房子都準備找人打掃了。”柳楠晴攤在椅子上,覺得今天見面就是個錯誤,沒有把朋友從勞累裏拉出來,反而還順手推了她一把,突然直起上身,異想天開“你幹脆說你病了,我找人給你開個病例,我們直接出國,誰都找不到。”
李夕顏把桌上的芒果布丁推到她面前,讓她放棄這個不靠譜的想法“什麽病能讓我消失兩三個月,還開學就好,你當教授是傻子麽。而且大過年的去巴黎幹什麽,我還要陪媽媽回釜山看奶奶。”
“我是為你好,這樣下去你會過勞死的。”柳楠晴拿着茶匙想要說服她放棄“文英楠前輩作品當然是首屈一指,但是脾氣是真的不好。我去過她工作室兩次,一次那個助理姐姐正在被罵,看到我們進門才被放走;第二次是助理懷孕了要請假,前輩直接說她是生育機器,這輩子都別想成為獨立作家,太兇殘了,每一句都戳人痛處,我看的都不忍心。”
“我跟你說,她的工作室你絕對待不下去,我已經覺得自己的房間夠亂了,那位前輩的工作室,要說亂的像狗窩都是在侮辱狗。你那麽愛幹淨,那地方怎麽去。而且你說你過年要回釜山,做助理可請不了假,都是徹夜開工,春節你都過不了,別說回釜山。”
自己本身就很兇殘的人,在講述別人兇殘的時候,特別沒有說服力。李夕顏就對此無感,而且真的要像柳楠晴說的不用回釜山,那更好,她也不是很想回去見老太太,只是這是她作為孫女應該做的,推不掉,當然話不能這麽說。
Advertisement
“已經答應教授了,不好推的。過年的事情等到時候看,現在也不确定是不是忙成那樣。再亂也不是垃圾堆,總能收拾好的,這個機會對我來說,也不一定是壞事。教授說的也沒錯,我才剛入門能得到老師的指點,是撞大運了,還要謝謝你呢。”
李夕顏不想讓話題糾結在這裏,事情已經定了,想方法解決才是正道,逃避和抱怨都沒有意義,轉而問起別的“你投資的事情怎麽樣了,跑了幾個月好像都沒有結果,真的要一直耗下去?”
“你別小看助理,那個真的很麻煩,而且吃力不讨好。”柳楠晴還想多勸兩句,卻在李夕顏的眼神中敗下陣來,順着她的話題抱怨“我要是卡沒被老頭子封了,現在也不需要跑投資,早就拍了,獨立電影還更容易刷獎呢。”
獨立電影來源于英文“independent film”,又被稱為獨立制片電影,它是與好萊塢主流電影相對應的一個概念。從技術角度上講,“獨立電影”是指某部電影在資金投入和制作上不隸屬于任何電影集團、公司(或制片廠),主要依靠制片人或導演本身通過各種渠道融取資金,甚至包括個人出資等形式來制作影片。
主流電影越是在商業上無可指摘,在藝術上就會受到諸多诟病。全世界都在發掘新人導演、新人編劇,這些還是頑石的存在,一旦被開發出來,就是巨大的金礦。一個已經成名的導演和編劇,能創造的財富不止是自己,還有包括投資商、影視院線、幕後工作人員、個人名譽價值、連為他們的作品寫評論都能養活一大批人,圍在他們周邊的資本已經成為固守的圈子,外人絕對插不進去。
産業需要新鮮血液來刺激消費,資本也需要新鮮血液來拉動更多的産出,人總是喜新厭舊,何況是最不缺少天才,也最喜歡天才的藝術圈。也因為這樣,世界各地的獨立電影節,還有專門為獨立電影設立的獎項數不勝數,是懷才不遇的新人進入電影圈,最好的一塊敲門磚。
李夕顏抿了一口咖啡,有些猶豫要怎麽開口,試探着說“你當初畢業作品的那個短片,教授是勉強通過的,而且不讓你去參加今年的大學生電影節是吧?”
“說這個幹什麽,都那麽久的事情了。”柳楠晴有點尴尬。其實她還是申請參展了,只是沒有寫指導教授的名字,但是被刷了,她沒和李夕顏說,因為覺得太丢臉。
不明真相的李夕顏話說的更委婉“《冥祭》挺好看的,鏡頭特別漂亮,有種蕭瑟的美感,尤其是構圖,特別有自己的想法,我第一次看的時候就覺得,你簡直是個天才。如果你去學畫的話,在光和影的表現方法上,一定能超過莫奈。”拿最偉大的畫家之一吹捧自己朋友,說的一點都不走心的李夕顏,牛皮眼看就要吹上天。
“莫奈也就是睡蓮能看,其他也就那樣吧。”被誇獎的柳楠晴,大言不慚的說着快要上億的畫作,開朋友玩笑“突然這麽誇我,是想要找我幫忙?說吧,看在你眼光這麽好的份上,我考慮一下。”
明明一開始誇人的是自己,結果對方這麽厚顏無恥的認了之後,憋屈的也是自己。李夕顏放棄迂回的路線,整個人往後靠預防對方生氣“但是,我看不懂你想表達什麽。”
柳楠晴的眼睛瞪大,李夕顏神色變的認真“說驚悚片我也不知道那個算不算,情愛片的話70分鐘也沒有多少放在這條線上,懸疑好像也不對。說實在的,我看不懂那部片子,鏡頭很漂亮,蒙太奇用了很多,但是故事的主線是什麽?或者說,《冥祭》沒有故事線,純粹的意識作品?”
意識流在電影圈,比起商業電影,更像是導演自娛自樂的一個玩具。所有的場景切換、人物走向很難說好還是不好,但是基本沒有一定的功底是看不明白的。簡單來說,這就不是用來上映的片子,門檻太高,受衆面太小。
電影在電影人的眼裏其實沒有所謂的大衆分類,所有關于愛情、驚悚、搞笑之類的分類,都是為了市場,或者是為了讓觀衆明白,他們走進電影院在看什麽。圈內只分為這是不是一個好故事,而意識流本身連個故事都不算,只是導演腦子裏的一個想法和态度,被展現在銀幕上。
想要拍攝意識流不是簡單的事情,實際上很多導演都能拍好一個故事,只要跟着劇本一點點拼湊起來,攝像和剪輯智商在線,頂多是故事難看,卻很難出現看不懂。而只有對自己的作品有強大的目的性,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掌控欲非常強的導演,才能力排衆議按照自己所想去完成作品。
李夕顏的意思從表面上看,是在誇獎柳楠晴對作品的掌控力很強,能夠讓自己的想法完全變成成品。實際上是在說,柳楠晴的那部畢業作品,內容七零八碎,沒有主線,只是一個空架子。再說的直白一點,那只是你做導演不成功,因為畫面漂亮不止是導演的事,功勞起碼有一半是攝像導演的。
柳楠晴幾乎一秒就要爆發,這要是其他人說的,她能直接掀桌子,作品是她的心血,看不懂當然是你們的問題,是你們格調不夠,是你們蠢。但是說話的是李夕顏,她忍下了脾氣試圖說明。
《冥祭》很簡單,五個大學生一起去鄉下玩,有一個人失足落水死了,其他人接受不了,自發聚集起來,準備給他在死去的那條河辦一個小型祭奠。故事是圍繞河邊的祭奠展開的,古老的祭奠儀式和剩下的四個人,因為朋友的死亡發生的一系列事情。
問題在于,柳楠晴花了大量的鏡頭在創造陰郁的環境,四個人發生的矛盾沒頭沒尾,開始的莫名其妙,結束的也不知所謂。70分鐘長度的電影,祭奠的蒼茫和儀式感占了27分鐘,這組鏡頭撲面而來的風俗下,古老傳承的悲壯儀式感。搭配上不明所以的四個年輕人,有種黑色喜劇的味道。
柳楠晴的靈感來自于當初奶奶去世,那場荒謬的哭喪,祭奠,儀式統統都被她放在了電影裏,包括她對這些東西的不滿。因為人死了就是死了,這些東西都是做給活人看的,可是因為爸爸沒出來,連應該看的活人都沒有到場。整個喪禮就是巨大的諷刺,她想表現的就是對那些禮教的不屑。
“我很喜歡那個鏡頭,最後那個面具婆婆對着女主角。。。金色頭發的那個是女主角吧?”李夕顏問的不太确定,因為群象戲很難說哪個是主角,看柳楠晴眼神不對,改口“光那個鏡頭其實你想表達的已經足夠充分了,你不是也說,教授說那個鏡頭非常棒。只是,你要不要專心做導演,試着從外面找本子,不要自己寫?”
柳楠晴把咖啡杯重重的放在桌上“你的意思是,我的故事爛透了,鏡頭感卻很好,要不要不做導演,去做攝像導演更有前途?投資也別拉了,沒人能看上我的電影?”
雖然不算順風順水長大,但是也沒碰到太大挫折的柳楠晴,最近這段時日,可以說是她人生最灰暗的時間。投資電影不是一筆小數目,雖然不到求爺爺告奶奶的程度,她也要無限放低自己的自尊心,讓自己像個貨物一樣,被衆人審視挑選。讓自己的心血,被随意的丢在,可能永遠不會被發現的垃圾堆裏,還要裝作不知道的樣子,一個個陪笑臉。
何況她要自己牽頭的不止是投資,還有各個環節的協調。她是新人,最近正窮,沒錢請助理,當然也不會有學生自願給她幫忙。可是這次不止是畢業作品,而是真正可能成為她處-女作的作品,從場務到攝像,哪怕是打雜的她都想要是專業人士,那些人找起來不比拉投資簡單。
在這樣的情況下,持續關心李夕顏的情況,不是她沒事幹,而是她真的把李夕顏當成死黨,真的擔心她會因為父親和哥哥的身亡出問題。柳楠晴是真的生氣了,第一次面對李夕顏,真心的覺得挫敗。誰都可以不理解,但是面前的人應該理解,至少李夕顏應該理解她,而不是在這裏說這些風涼話。
“幹什麽要鑽牛角尖,我說你的鏡頭感很好,就是純粹的誇獎你的鏡頭感好,而且多少導演是從攝像導演出身的,這有什麽。”李夕顏皺着眉頭看她“我的意思是,你想做的是導演,又不是編劇,講故事才是你的能力,講的故事好不好,是編劇要做的。”
“多的是導演買本子自己回來改,然後再開始拍。還有人想個項目,專門去找編劇填充內容,你幹嘛非要鑽牛角尖。難道所有的導演都是自編自導?那你讓我這樣的人做什麽,轉行去當導演嗎?”
柳楠晴嗤笑“那就不是我的作品了,拍別人的東西幹嘛做導演,去當編劇不是更好。那樣的導演不過是實現編劇筆下世界的工具,那哪算得上是導演。”
“哎一古,沒想到啊,前輩還是有如此雄心壯志的人,我還真是佩服。”李夕顏都氣笑了“樸贊郁導演是你的偶像,幾個月前《親切的金子》上映,你去刷了7次。不過你是不是忘了,《親切的金子》編劇欄可不止有樸贊郁導演,還有鄭瑞景前輩。”
柳楠晴火大道“那怎麽能一樣!”
“怎麽不一樣?前輩沒有參與編劇,還是前輩只是挂名?”李夕顏瞪着她聲音大了起來“《老男孩》是樸贊郁導演自編自導,可是最初的故事也是脫胎于一篇短文。《我要複仇》的編劇欄也有李武英編劇,這些難道不是樸贊郁導演的作品?”
“你到底是真的對電影感興趣,想要認真的拍電影,還是電影只是你反抗伯父的工具。你想要拍的片子到底是傳達你的世界觀,給觀衆看的作品。還是只是自娛自樂,給自己準備的逃離現實的玩具?”
覺得自己完全出于好心,現在變成驢肝肺的李夕顏,咧嘴諷刺的笑看她“你可以在發布會上說你的創作原因,說你想要表達的作品意圖,但是你能對每一個買票進入電影院的觀衆說那些嗎?還是看你的電影之前,必須要先去看一遍你的影評?”
這些話對李夕顏來說,也不是那麽容易說出口的。柳楠晴的作品她可以說比指導教授都先看到,當初沒有說,是覺得不要交淺言深,何況她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資格去評判柳楠晴的作品。最近她忙的昏天暗地,想說也找不到機會,現在說出來本來就需要勇氣,要不是對方是柳楠晴,她才是真的一個字都不會說。
柳楠晴好不好跟她有什麽關系,反正對這位姐姐來說,不拍電影能走的路多的是,一樣能活的精彩,說不定不拍電影,不當導演,接手家業的柳楠晴,活的比現在還嚣張肆意。可是柳楠晴是她的朋友,李夕顏是真的把她當朋友,朋友就是會無條件支持對方的人,她才會想要讓她繼續她的愛好。
不是因為未來,也不是因為會不會成功,甚至不在乎她到底能走到哪裏,只是想要她開心,這才是朋友。柳楠晴因為電影不開心,這是李夕顏所能做到的,唯一讓她開心起來的方法,不然按照現在柳楠晴的路子,她不知道還要走多久,見多少人,參加多少酒局,才能察覺投資不是那麽容易。
“呀,柳楠晴。你還沒成名呢,現在已經把自己放在,誰都看不懂的藝術片大師的角度了?別人只能順着你的想法,跟着你的思維走?”李夕顏掏出錢包,抽出一張五萬塊丢在桌上“那我真是高攀不起,今天當我說的是廢話,你繼續去完成你的大作,再。。。”
話沒說完,對面飛來一根茶匙,李夕顏迅速扭頭避開,驚愕的看着柳楠晴,這個動作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砸出茶匙的人怒火沖天的看着她,兩人還在發愣的時候,李夕顏的身後卻傳來一聲驚呼,茶匙穿過遮擋用的珠簾,砸在了隔壁桌人的腦袋上。
李夕顏生氣的瞪了柳楠晴一眼,迅速轉身,撩開簾子鞠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小心的,您沒事吧?”
“沒事。”一個有些低啞的女聲,托着李夕顏的肩膀讓她起來“你們是梨花大學的學生?”
李夕顏往左挪了一步擋住身後的柳楠晴,那姐姐正在氣頭上,別出現就是幫助了,點點頭露出乖巧的樣子“是的。您沒有受傷吧,要不然我送您去醫院?”現在走人正好。
“不用,一點疼而已。”大約三四十歲左右的女士,伸手拍拍李夕顏的肩膀“我知道不是你丢的,剛才不是還在吵架,現在就維護上了,果然是好朋友。”揚聲沖着李夕顏身後“砸到長輩不知道出來道歉嗎?”
李夕顏臉上的笑容收了一點,所以說這個國家真的很麻煩,尤其是禮儀,年紀大就好像有什麽特權一樣。對着面前的人彎腰再次道歉“實在對不起,确實是我們的錯,您看要不這樣,我請您喝杯咖啡可以麽?”生氣歸生氣,陌生人和柳楠晴,她當然是站柳楠晴的。
“這個可。。。”
女士的話沒說完,簾子掀開,柳楠晴臭着臉看着她“我帶你去驗傷,殘了我養你一輩子,能走了嗎?”嚣張欠揍的态度別說道歉,更像是挑釁。
“呀。”李夕顏一手把柳楠晴推回簾子裏,尴尬的沖受害者笑笑“她今天沒吃藥就出門了,您就。。”
“你說誰沒吃藥,我是可是姐姐!”柳楠晴再次拉開簾子,不滿的打斷她。
受害者笑嘻嘻的開口“那我不止是姐姐,還是你們的前輩,一句道歉難道不應該?”擡手把李夕顏推到一邊,盯着柳楠晴“你剛才對我說平語了吧?”
“你別碰她!”柳楠晴眉毛一豎,把李夕顏拉到身後“東西我丢的,平語說了就說了,想怎麽樣!”
從驚呼開始,就跑過來的服務員,看到事情不對,立馬想要上前,動作慢了一步。受害者直接動手,打了一下柳楠晴的腦袋“想教訓你,前後輩都不分了,叫前輩!”
柳楠晴一腳就要踹過去,被李夕顏迅速往後拉抱在懷裏,按着她的腦袋讓她低頭“實在抱歉,我們不認識您,請問您是學校的教職人員還是?”前輩不是随意叫的,教授是老師,也不是前輩。本來就是她們的錯,再動手就說不清了。
“呀!李夕顏!”柳楠晴擡起腦袋就要爆發,差點又要被打,李夕顏一把抓住對方的手,收起笑容警告“前輩,過份了。”
對方的笑容越發的燦爛,反手抓住李夕顏的手,上下搖了搖“關系真的很好,那剛才為什麽吵架?”
“關你X事!大嬸你。。”
“我是李允貞,很高興認識你啊,後輩。”李允貞笑容燦爛的伸手,直接按在柳楠晴的腦袋上,用力的揉了揉“國內女導演可不多,你叫一聲前輩是應該的。”
李允貞這個名字李夕顏有點熟悉一下想不起來,柳楠晴卻立馬反應過來,怒氣一收,不确定的看着她“《泰陵村選手》的李允貞?”這部短片是今年橫空出世的,手法十分巧妙細膩,圈內知道的人不少。
“叫前輩。你的敬語呢?”李允貞轉頭對服務員擺擺手“沒事,就是鬧一下。”說着一手一個把兩人推進她們原來的珠簾裏,擋住外面的視線,一副大姐姐樣的招手“随便坐,我去把東西拿過來,我們拼個桌,姐姐請客,随便點。”撩開簾子回去拿東西。
長到這麽大,難得碰上一個比她還神經病的女人,柳楠晴沖着李夕顏翻了個巨大的白眼“那大嬸裝什麽嫩,誰會喊她姐姐啊。”到底意識清醒智商在線,聲音小的只有她們兩人能聽見。
柳楠晴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十分鐘前的吵架現在和忘記了一樣,李夕顏卻記性很好,食指戳着柳楠晴的肩膀,讓她離遠點“別靠我太近,都用東西砸我了,現在還在震驚中。”
“我哪有。”柳楠晴一把摟過李夕顏“而且那也不是我的錯,誰讓你那麽說我來着,那口氣像什麽樣子,我可是姐姐。”
李夕顏按住她的臉,想要推開她,臉都按走形了,肩膀上的手紋絲不動“我怕姐姐靠我太近,我會有生命危險。”
柳楠晴才不管她,臉貼在她手上亂蹭,蹭的李夕顏一手的粉,兩人的笑容倒是不約而同的燦爛起來,之前那劍拔弩張的樣子,倒是一點都看不見。女孩子的友誼是謎一樣的存在,關起門來吵架合好能鬧半天,打開門面對外人,永遠是情比金堅。
李允貞帶着自己的東西,想要過來促膝長談,同很有緣分的後輩交個朋友的時候,柳楠晴和李夕顏已經收拾好,親親熱熱的和她道別了。李夕顏倒是有心坐下來聊聊,畢竟是已經成名的前輩。但是柳楠晴不願意,那老女人花樣太多,以為自己是什麽,上來不是前輩就是姐姐的,煩人。而且還打了她一巴掌,聊個屁,不聊!最後李夕顏只能留下電話,看有沒有再見面的機會。
需要裝樣子的人不在了,塑料姐妹花安靜的走在路上,到柳楠晴車邊的時候,車主打破沉默,讓李夕顏上車,要送她回去。馬路上來來往往人不少,沉默也有各種聲音環繞,車裏的隔音效果十分好,沉默就讓人覺得壓抑又不安。
先開口的是李夕顏,因為柳楠晴真的是好朋友“對不起,我的話過份了,自編自導挺好的,從開始到結束都是自己,沒人比你更清楚你的作品。你有自己想要表達的,對自己作品的看法也比我更準确,我不應該幹涉你的。”
“。。。嗯。”
又是兩個街口的沉默,第四個紅綠燈的時候,李夕顏再次開口,聲音帶出一點笑意“你生日禮物想要什麽?太貴的可不行,我現在可是要養家的人。”
“人來就好了。”
這次李夕顏沒有再找話題,任由空氣安靜下去。首爾沒多大,從梨花開到汝矣島也沒多遠,車停在汝矣島的街口,路口停了兩輛大貨車,人來來往往的在挪器材,一條街都堵住了,車不好動。
一路陰着臉的柳楠晴突然出聲“真的有那麽差嗎,我的作品。”
“。。。那只是我一個人的看法。”李夕顏縮回放在門把上的手,盯着車窗,誠實而委婉的回答。
柳楠晴覺得她太委婉,明明那樣的話都說了“教授也說,我拍的亂七八糟,不想給我發畢業證。”
“不是好好畢業了麽,可能教授只是這麽一說而已。”之前說的兇,現在柳楠晴有氣無力的樣子,李夕顏的底氣就沒了,她一向吃軟不吃硬。
在自己驕傲的事情上被打擊的少女,聲音更哀怨了“也可能是教授覺得我沒救了,所以想要趕快趕我走。”
“不會的,你那段祭祀拍的很漂亮。”李夕顏想辦法彌補。
當事人拒絕被套路,整個人趴在方向盤上,有氣無力的自我批判“那段是為了諷刺,變成漂亮了麽?我果然拍的很糟糕。”
“。。。我的意思是諷刺的很精準,一眼看過去就是諷刺。”李夕顏別扭的動了動身子,她不會讓柳楠晴放棄當導演了吧,那罪過就大了“今天真的就是我個人的看法,我不是也才學編劇幾個月,看的電影也就一點點,還什麽都不懂呢,你不聽也可以的,別太在意那些。”
“電影麽,說到底還是要看導演想要拍什麽,你只要自己覺得作品很棒,別人說什麽其實不用在意的。那是你的作品,你的世界,你的人生,別人不能理解其實挺正常的。我算什麽,我也就是個學生,哪有資格說你的作品是不是。”
李夕顏在為之前的話往回找補的時候,柳楠晴卻直接把頭埋在手臂裏,呼吸加重,肩膀一抽一抽的。李夕顏慌了“你哭了?不是,這個有什麽好哭的!”急忙轉身想要拉她,拉不出來“你別哭啊,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還不行,你。。”
“我對你不好麽?”柳楠晴的聲音因為埋着頭,有點壓抑。
李夕顏連忙回答“好好好,你對我最好!”
“那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說我的作品爛,說我不能當導演,還說。。”柳楠晴越說聲音越難過。
李夕顏立刻打斷“我沒有啊,我覺得沒說你作品爛,你簡直太适合當導演了,我從未見過你這麽适合當導演的人,你不當導演簡直是電影圈的損失!”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那個大嬸打我的時候,你就在旁邊看着,還跟她笑嘻嘻的,還留電話給她,還說要跟她見面。”
“我哪有!這真是千古奇冤,她打你的時候,我是沒反應過來,第二次我攔着的。而且她是前輩,留個電話而已,我絕對不會和她見面!”
“那你今天這麽說我,是不是應該補償我一下?”
李夕顏總覺得這對話有哪裏不對,但是沒有思考的時間,直接開口“補償,絕對補償,只要你不哭,補償什麽都行。”
“晚上陪我吃飯?”
“吃!”
“明天陪我逛街?”
“逛!”
“以後只給我的作品寫劇本?”
“寫!”
“不管是誰,你都不給他們拍你的作品?”
“不給!”
“寒假我們去巴黎?”
“去!。。。。等一下,去巴黎?”
柳楠晴迅速擡頭指着她“你剛才說了啊,你要陪我去巴黎,明天我就去給你辦簽證!”臉上別說淚水,連個悲傷都沒有,差點笑成傻子。
“呀!”李夕顏大吼一聲,抓起包就推門下車,現在她要是不知道自己被套路了,她就是傻子!
柳楠晴大笑着下車追過去,還沒追幾步,就看到自家生氣的小朋友,又在那邊不知道為什麽跟人道歉。三兩步跑過去,看了一眼對方詢問道“怎麽了?”
覺得自己的之前的混亂都是喂了汪的李夕顏,下車氣呼呼的蒙頭往前走,拐彎一個沒注意撞到了正圍在一起抽煙的一群人,把一個連帽衫手裏的煙直接撞掉了,暗自吐槽今天諸事不順,腰已經彎了下去,連聲道歉。
柳楠晴話沒說完,一群人裏有人先開口“沒關系,意外而已。”
李夕顏擡起頭就看到一個太過熟悉的臉,意外道“劉在時?!”這運氣,今天是太倒黴了所以觸底反彈?她碰到了國民主持人?低頭看了眼他手裏的煙愣了一下,這位好像是煙酒不沾的吧,記錯了?
腦袋裏的一連串想法只是一瞬,柳楠晴都沒反應過來,李夕顏已經迅速開口“您好,我是您的粉絲,run。。。”說到一半卡殼了,現在沒有跑男。
“哎一古,真的?我還有這麽漂亮的粉絲?”劉在時看她愣住了,立馬接話,現在還未成為家喻戶曉的國民MC,連忙按滅手裏的煙,在褲子上拍了拍,左手拖着右手手腕,友好的想要握手。
柳楠晴先一步握住他的手,上下晃了晃,露出客套又疏遠的笑容“您好,很高興見到您。”
“您好,您好。”劉在時有些愣,好脾氣的笑笑,連聲問好。
李夕顏手都伸出去了,柳楠晴握着就不放,就只能縮回來,順便把她的手也拉回來,不知道她又要出什麽幺蛾子,對劉在時微微點頭“能見到您真的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