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旗袍
第29章 旗袍
這話一出, 兩人同時沉默。
躲避蘇煙寧探尋的目光，錦棠只留了個側臉給她，燈影下, 朦胧的看不清神色。
蘇煙寧說的，何止是有道理。
但或許，對于江少珩來說, 她的存在可能不是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位。
可這是一個人的選擇，算不上什麽錯。
關掉客廳的燈，兩個人上樓。
蘇煙寧睡不着, 拉着她看電影，大明星忌諱多, 得罪她的導演拍過的片子不看, 對家演員的也不看。
挑挑揀揀，就剩一部動漫電影。
蜷縮身體坐在軟沙發上，蘇煙寧把手機開了靜音扔在旁邊。
“怕楚聿白給我打電話。”
她不喜歡劇情被突然攪亂的感覺。
蘇煙寧平時吵吵鬧鬧的, 但面對電影卻異常安靜, 真的能靜下心來盯着屏幕。
反觀錦棠，她倒成了那個心不在焉的人。
手機被她重新按開, 未接來電都是錦媽打來的, 在半小時前就停了。
微嘆口氣，錦棠熄滅屏幕, 擡頭, 眼底染上熒幕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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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煙寧在旁邊笑出聲, 正在興頭上。
靠在身後的軟墊，錦棠雙手抱着腿, 長達兩個小時的電影，她沒怎麽看到劇情。
結束時, 已經是淩晨了。
楚聿白真的給旁邊的人打了很多通電話，眼見着蘇煙寧起身，去陽臺那邊撥回去。
膩膩歪歪，她像是在撒嬌。
熒幕已經滅了，錦棠的手機沒有響過，輕輕按了一下，空空如也。
俯身，她坐到地板上，指尖叩着屏幕，“噠噠”響聲在觀影室回蕩。
界面是江少珩的聊天框，上一條消息還是五天前。
良久，删删改改，她只發過去兩個字。
【晚安】
捂上亮起的屏幕，忽然，胸口一震。
眼底滿滿接觸到亮光，在琥珀色的瞳孔暈成個圓點。
【江少珩】：怎麽還不睡？
【江少珩】：明天不是還要上班？
【錦棠】：睡不着，蘇煙寧來了，這幾天休假，不用去博物館。
韓助理大概沒跟他說。
也是，總歸不算太重要的事。
可能太忙，就忘記了。
【江少珩】：那明天我回去陪你。
【錦棠】：可以嗎？
【江少珩】：錦棠，你應該說，我等你。
面對這行字，她的心跳在寂靜環境中被無限放大，耳邊，蘇煙寧的聲音弱化了些。
錦棠輕咬着下唇，在屏幕上敲字。
【錦棠】：我等你。
【江少珩】：好。
夜靜悄悄，她似乎總被牽引着走。
心之所向，難以轉圜。
杳霭苑正廳內，男人的目光從亮起的屏幕收回。
眼前，坐着正放下茶杯的紀祈寧。
她靠着黃花梨木椅背，微微眯眼，睜開時正看見江少珩放下手機。
“錦棠的消息？”
男人淡淡“嗯”了聲，雙腿交疊，斂着眼皮，眼底情緒不明。
紀祈寧挑挑眉，又道：“我哥好像已經知道你們倆的事了。”
她的話輕飄飄，沒什麽重量。
江家，又或是江少珩的事，她都一向是這樣風輕雲淡的态度。
“紀祈川如果不知道，我才奇怪。”
一開始，也沒打算瞞着。
紀祈寧聳聳肩，自顧自添了杯茶，出聲道：“也對。”
他哥這些年對江家的關注并不少。
“那你有沒有想過，把錦棠從江家的事裏拽出來。”
紀祈寧頓了頓，擡眸看向他。
家族之間的關系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錦棠只算局外人。
可現下，她被迫卷進來。
“對她來說，停雲苑那幾位就不是好對付的。”
老爺子過壽前，齊雅蘊三言兩語，略施小計就取得錦棠的信任。
江少珩并沒有跟她說過家裏的事，錦棠毫無防備，也是情理之中。
更何況，還有始終沒出手的江沐娴。
江家人人都攥着十八顆七竅玲珑心，表面一片祥和，個個都是大度溫厚的主，實則，最會背後捅刀子。
紀祈寧可不想往這狼窩裏鑽。
但若是得偏幫一方，她始終都是江少珩這邊的人。
因為無論齊雅蘊，還是江沐娴，都在拿她得婚姻做籌碼。
紀祈寧不想受制于人。
擡眸，她在等眼前人的答案。
“紀祈寧，你覺得呢？”
現如今，局勢不由人，齊雅蘊已經盯上了錦棠。
“如果她知道了……”
這話只說了一半，江少珩的目光掃過來，無聲打斷。
頓住幾秒，紀祈寧還是決定說下去，“錦棠是個挺有傲氣的女孩子。”
“你覺得，她會有什麽樣的選擇。”
兩人之間，沉默良久。
昏暗的客廳光落下，蔚藍色的水波慢慢蕩漾。
那晚，紀祈寧的話一語成谶。
……
蘇煙寧第二天下午還要去片場。
起了個早，她在化妝間裏搜羅着可以用的，卻意外發現，錦棠這邊的種類挺全，趕得上小明星的工作室了。
但只有護膚水乳開了封。
她平常打扮得素，越幹淨越好看。
“這些都是江少珩讓人買的，我也不太用。”
今兒都被蘇煙寧拆了封。
靠在門框邊，錦棠端了杯熱果汁放在鏡子前。
“我最近控糖，不能喝。”蘇煙寧聳聳肩，把手裏的散粉刷子放下。
她靠身材出過圈，經紀人千叮咛萬囑咐，讓這位姑奶奶保持住。
塗塗抹抹半小時，門外的保姆車已經等了挺久，蘇煙寧走時，說是有空再來找她。
錦棠應了個“好”字。
京郊這邊沒什麽人，有種鷗波萍跡的錯覺，也就是蘇煙寧偶爾過來。
眼瞧着車子開出去，室內，重新恢複一片安靜。
刷着博物館的工作群，一條條官方消息映入眼簾。
大多是日常彙報各個展櫃情況，她默默往上翻了兩頁，又關掉。
今早，韓晨文給她發消息。
字裏行間都是關心。
錦棠想到沈悠宜的話，停了幾秒後，禮貌回應。
【錦棠】：我沒什麽事。
【韓晨文】：聽說館長給了你挺長的假期，好好休息。
【錦棠】：嗯。
兩個人也不是能一直寒暄的關系，寥寥幾句，都是關于工作。
坐在客廳的茶幾邊，錦棠把考試資料拿出來翻了一遍。
大三那會，她學過一段時間，只是後來沒用上。
錦棠的能力一向很強。
黑色碳素筆在白紙上謄抄着書本重點，臨近中午，阿姨來做飯。
聞聲，她忽地看向玄關處，以為是江少珩來了。
阿姨手機拎着菜，笑着跟她打招呼：“錦小姐。”
回神，她淡淡點頭：“麻煩您了。”
“不麻煩。”
在這別墅做一頓飯，趕上別家好幾天的工資。
偏偏，錦棠又是個好說話的，不挑食，也沒太繁瑣的要求。
這工作，打着燈籠都難找。
阿姨進門就鑽到廚房忙前忙後，錦棠的目光重新落到嶄新的書頁上，頭有些暈暈沉沉。
許是昨天睡得太晚，彼時，她的眼皮有些重。
合上桌邊的書，雙臂交疊，她枕着睡了一會。
想着飯前，阿姨會把自己叫起來。
朦朦胧胧的困意讓她怎麽都睜不開眼睛，無數錯綜複雜的夢境交織，她甚至記不清任何一個片段。
只依稀感受到了自己臉上的眼淚。
猛然，她是坐起身的。
并不是熟悉的客廳茶幾，而是黑漆漆卧室，沒有一絲亮光。
睡眼惺忪，撐着身軀，她低頭看着身上的被子。
耳邊兀然響起一陣男音，熟悉又溫柔。
“醒了？”
擡眸，江少珩出現在視線範圍內。
黑色襯衣，他的領帶被扯掉，喉結處的扣子沒系，在微弱燈影下，隐隐約約能看到鎖骨。
遠處，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江少珩眼前的電腦屏幕被合上，走過來坐到床邊。
湊近，他的掌心落在錦棠的額頭上。
“最近工作很累？”
目光不移，她的眼裏就容得下這麽一個身影，緩緩搖頭，“沒。”
“怎麽突然休假了？”
伸手，江少珩幫她別了別耳邊的碎發，溫熱指尖劃過臉側。
頓了頓，錦棠才開口：“工作上出了點問題，館長讓我先休息一段時間。”
“錦棠。”
“嗯？”
“如果想繼續回去上學，就把工作辭掉吧。”江少珩很認真，哪怕沒有明亮的燈光，錦棠還是感受到了他的視線。
他說，左右不是自己喜歡的，借着這個機會去重新選擇。
“可我沒有百分百的把握。”
考研這種事，總有失敗的可能，錦棠畢竟不是學生了。
江少珩很耐心，反問：“真的不想試試？”
“想。”
“那就去做。”
他說，錦棠，別怕，有我給你兜底。
……
夜間，江少珩帶她去樓下的酒窖。
恒溫環境下，錦棠不免有些冷，她順手拿了個毯子往身上披。
随便開了一瓶，江少珩的從櫃子裏拿出兩個高腳杯。
醒酒後遞到錦棠手裏，是個沒那麽繁瑣的過程。
她想起之前在杳霭苑喝茶，蒸一碗茶要至少半小時。
托着杯子，她遲遲沒喝。
“不喜歡這瓶？”
“沒有。”她搖搖頭。
酒窖的燈光偏暗，落在兩個人身上，平白掀起陣暧昧升溫的氛圍。
江少珩的手搭在長桌面上，視線聚在錦棠的眉眼，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叩着。
碎金的光配上黑色衣服，平添了幾分矜貴。
“送你個禮物。”
他忽然起身，讓錦棠在這邊等一下。
視線追随着江少珩的身影，看他消失在酒窖的樓梯間。
腳步聲漸行漸遠，半分鐘後，又折回來。
再出現時，江少珩手裏多了個禮盒。
綁着白色緞帶，像是精心包裝過的，四四方方，就擺在她眼前。
錦棠沒動，面對禮盒，她先望向江少珩。
環抱雙臂，他站在錦棠面前，挑挑眉道：“打開看看。”
伸手，指尖觸碰到柔軟的緞帶，輕輕一拉就散落一地，她掀開蓋子，一件青色的旗袍被折好，安安靜靜躺在裏面。
“之前說了，想給你做身旗袍。”
圖樣畫好了，奈何沒等到像樣的香雲紗，就拖到了現在。
錦棠的手在衣服上慢慢摸了兩下，都不敢重壓，“我很喜歡，謝謝。”
江少珩笑了，“跟我這麽客氣。”
輕托着下巴，面對錦棠，他又啓唇：“那穿給我看看。”
“現在？”
江少珩點點頭，尋了個位置坐下，“嗯，現在。”
起身，錦棠想拿着盒子回卧室，然而下一秒，手腕被抓住。
“在這換，好不好？”
“這裏？”微微蹙眉，錦棠置身于有些涼意的酒窖，一顆無處安放的心七上八下。
她甚至能清晰聽到每一聲。
手裏握着棉柔的布料，她用力攥了下，又緩緩松開。
這實在不是個太适合的地方。
光落在酒瓶上，慢慢反射出的光都彙聚，錦棠好像站在最顯眼的位置。
擡手，她的指腹摸到衣領，慢慢滑到圓潤的扣子上。
不需要刻意去解，頓着向下滑，一顆顆崩開。
目光別開，她轉了個身。
下一秒，光潔的腳踝被落下的衣服遮住。
江少珩的喉結上下滾動，聲音傳到她耳邊，帶着啞意。
“繼續。”
微涼的環境，她的額頭上卻冒着薄薄的汗。
漫長又炙熱的十分鐘，腳邊是堆積的衣服，她還沒來得及撿起來。
回過身，被江少珩拉到懷裏時，她鎖骨下面的扣子還沒合上。
旗袍開叉很高，因着還沒整理好，都卡在腰間。
錦棠用手壓着，奈何江少珩沒給她這個機會。
握住她的腰，兩個人對坐，錦棠的腿在空中搖搖晃晃，白皙纖細。
她的兩只手只能搭在眼前人的肩膀上，居于高位，她胸前的扣子沒有被束縛，歪在一側。
周身，都被紙莎草的味道包裹，她默默別開臉。
“錦棠，看着我。”
微熱的鼻息在她臉側噴灑，江少珩湊過來，慢慢吻她的下巴。
以前只覺得她穿旗袍好看，沒成想會美成這樣。
杳霭苑的藏室裏有幅畫，價值千金，畫上是古時江南女子窈窕曼妙的身姿。
錦棠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
她的眼裏泛着水光，轉過來時，讓人移不開目光。
“靠我近點。”
被抱着，她只能往前挪，沒有太貼近，她還是留了點距離。
江少珩直接收緊手臂，把她往懷裏攬，腰間感受到他胸膛的溫度。
很熱。
滾燙的像是炙烤。
兩個人的呼吸聲在彼此耳邊萦繞，江少珩問她：“想不想在這試試？”
感受到他的變化，錦棠輕輕抓着江少珩的衣領，“我說不想有用嗎？”
她的聲音很弱，聽着像撒嬌。
每次，他好像都在問。
但實際半推半就，總能如願以償。
這很犯規。
當事人忽地就笑了，伸手去摸她背上的拉鏈，停着沒解開。
“有用。”
錦棠以為她要逃過這一劫。
沒成想，江少珩傾身湊過來，話裏的笑意要溢出來，低低緩緩，“但你沒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