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狐妖妹妹19
第52章 狐妖妹妹19
“狐月!”
鳳聆音的意識終于從沉沉的黑暗中蘇醒, 他睜開眼睛,下意識呼喚牽挂在心中的那個名字。醒過來後,他才發現自己正身處于一個溫暖的洞穴中,一道熟悉的身影背對着他, 正在忙碌。
“羽奚?狐月怎麽樣?她沒事吧?”
鳳聆音一開口, 就發現自己的聲音異常嘶啞。
羽奚正在研磨靈草,打算熬成藥汁給鳳聆音服下, 聽見聲音, 他驚喜地回過頭,“主子!你終于醒了!”
“別擔心!妖主好的很, 得了仙器哪裏還有修士是妖主的對手?主子你別動, 我來扶你!”羽奚放下靈草,三步并作兩步跑到鳳聆音跟前。
鳳聆音只感覺身體非常酸軟, 他勉強用手支撐住身體, 正試圖靠坐起來, 忽然目光一凝,他的動作僵住了。
他緊緊盯着自己肩頭灑落的黑發長發, 許久才顫抖着手輕輕碰了碰。
“我……”
羽奚将他扶起來,高興道:“主子,您體內的寒毒已被妖主去除, 從此再不必受寒毒之苦了。”
鳳聆音挑起一縷長發置于手心,怔怔地望着那極為純淨的黑色, 一時間心緒複雜,一股陌生的情緒在心口蔓延。喜悅、酸楚、茫然等等情緒交織,讓鳳聆音說不出自己現在到底是何感受, 他只知道此刻自己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那個人。
“狐月她……她現在何處?”
“說到這個……”
羽奚聞言,望了望洞口, 見水素不在,他這才附到鳳聆音耳邊,輕聲道:“自從我們都在那冰門中修煉到金丹期之後,妖主便同魔族約定每日讓修為相當的妖修和魔修互相切磋磨煉,因着這個,現在那叫虞淵的魔族同妖主走得很近。主子,您可要多多注意他。我看看那虞淵只是打着向妖主請教的幌子,實際上就是想引誘妖主,他……”
鳳聆音忍俊不禁,他拍了拍羽奚的頭,将他往外推了推,“好了,胡說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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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虞淵怎麽和我們妖族在一起?我昏迷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羽奚吐吐舌頭,見鳳聆音一點也不像是在意虞淵的樣子,便把這事放一放,主子不放在心上,他替主子盯着便是。随後,羽奚将鳳聆音昏迷後,鬼族妄圖染指仙器,卻被狐月盡滅之事一一道來。
“怪不得那鬼族能潛入玄機秘境,原來竟然是惡鬼道……”鳳聆音喃喃道。他心中一陣後怕,不敢想當時狐月面對出竅期鬼修是何等兇險,好在她有仙器在手。
放下心中最擔憂的事情,鳳聆音仔仔細細打量羽奚,見他果然已經結丹,十分欣慰。
“這麽快就修成金丹期,可見你十分努力。”鳳聆音含笑道。
“那當然!這段時間主子你不在,我在那冰門日夜修煉不敢松懈,總算沒給主子丢臉!”羽奚聞言挺了挺小身板,一臉驕傲,就差把“求誇獎”三個字寫在臉上了。
“鳳前輩有所不知,您已經昏迷九個多月了。而羽奚半月前才結成金丹從玄機臺出關,他是最後一個結丹的妖族。花漣、狼厲他們花了半年便成功結丹,他卻耽擱了三個月,可見并不如何努力。”水素的聲音自洞口響起。
她抱臂靠在洞口,涼涼的視線從羽奚身上掃過,一進來就聽這小雀兒在吹牛。
羽奚扁了扁嘴,頗有些不服氣,但他是最晚的一個也是事實。
“我今日來的倒是很巧,鳳前輩您終于醒了,前幾日妖主說您估摸着這幾日便會蘇醒,果然不錯。妖主正在同天魔宗闕文宣、渡情谷師衍兩位修士探讨陣法之術。您稍等,我這就去告知妖主您醒來的消息。”
水素對着鳳聆音說話的聲音就溫柔多了。
鳳聆音聞言,連忙道:“不用了,不必耽誤她論道,你給我指個方向,我自去尋她便是。”
大概是躺了太久,鳳聆音起身時身子還有些踉跄,但他畢竟是元嬰期修士,體內妖力運轉幾輪後,便行動自如了。
他擡步往洞口走,将要走出去時,忽然頓住,他看向水素,還有些蒼白的臉上浮上淡淡紅暈,輕聲問道:“水素,你看我可有何不妥之處?”
嗯?水素聞言有些不解,但看見鳳聆音略帶赧意的神色,她便立刻反應過來,“羽奚出關後把您照顧的很好,依水素所見,鳳前輩風姿不減,寒毒盡除後更是神采奕奕。”
水素從前活潑愛笑,紫陽宗之事後性情大變,但如今跟在陸琉身邊,偶爾表現出的言行舉止也會不經意間流露出幾分從前的性格來。她難得見到鳳聆音這副樣子,此時便忍不住促狹道:“妖主見了,一定喜歡。”
察覺到水素眼中的笑意,鳳聆音薄唇微抿,臉上紅暈更甚,他加快腳步,快速離開了山洞。
大半年過去,秘境資源被三族差不多都掃蕩過一遍。陸琉有意磨煉妖族,并不出手幫他們尋找資源,全靠他們自己。但她帶來的這些妖修都十分刻苦,再加上妖族天然親近草木蟲獸的能力,讓他們收獲頗豐。
人族、魔族每每望着滿載而歸的妖族,心中都是又羨又妒,但誰讓仙器之主是妖族呢,這讓他們連嫉妒的神情都不敢出現在臉上。
因為對闕文宣一手出神入化的陣法之術很感興趣,在秘境即将關閉的這段時間裏,陸琉從闕文宣那裏了解了不少陣法知識。剛好渡情谷的師衍也主修陣法之術,三個種族不同的修士幾番交流下來倒是頗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面對陸琉如有神助般,一點即通的陣法學習能力,闕文宣和師衍大受刺激,最近簡直是沒日沒夜的投身于陣法研究中。
原因無他,實在是陸琉天賦太過恐怖。
見陸琉不過是看了他新研究出的陣法一眼,就成功複刻了一個出來,甚至陣紋比他自己的還要完美無瑕。師衍面無表情,內心卻是淚流滿面,比不過闕文宣這個陣法奇才就算了,連這接觸陣法不過一個月的狐妖他也遠遠比不上……
這到底是哪裏來的妖孽!不過短短幾日,他已經沒什麽可以教給她的了。
陸琉望着地上三三兩兩散落的陣法,她閉上眼睛,在記憶中搜尋,将那日楚輕衣帶走賀連城時施展的陣□□廓慢慢勾勒出來。
随着那陣法的模樣徹底浮現在腦海中,陸琉雙手飛快結印,一道散發着亮光的圓形法陣出現在她的腳下。
和內心默默郁結的師衍比起來,闕文宣只是靜靜看着陸琉結印,神色倒還算平靜。忽然感受到什麽,他擡眸看去,卻見出現的是那位叫做鳳聆音的妖族,看來是傷勢已愈,之前的滿頭白發也變為了黑色。
陸琉背對着他,正沉浸在法陣中,或許還沒發現。闕文宣剛要提醒,卻見鳳聆音含笑搖了搖頭。
鳳聆音走到陸琉身邊,見她似乎在施展法陣,本不欲打擾,打算等她停手後再出聲。誰知就在此刻陣法光芒大盛,剛踏入其中的鳳聆音來不及後退,竟被卷入其中,和陸琉一起消失在了法陣中。
傳送法陣還是能認出來的,師衍驚訝地睜大眼睛,“她,她把自己傳送去哪裏了?這可是秘境,別給傳到什麽機關裏去,萬一出不來可就糟了!”
闕文宣神色不變,睨了師衍一眼,淡淡道:“依照她如今的陣法造詣,恐怕還輪不到我們費心。”
“……”
也是,師衍閉嘴了。他暗自腹诽,這狐妖自己莫名其妙傳送走就算了,怎麽還附帶了一個,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鳳聆音剛靠近陸琉,猝不及防被法陣一起卷走,一陣眩暈後他睜開眼睛,就撞進了陸琉含笑的雙眼中。
“你醒了。”
陸琉視線從鳳聆音如墨般長發上掃過,她擡手搭在鳳聆音腕上,輸入一道靈力,細細探查一番,發現寒毒已徹底從鳳聆音體內消失後,陸琉滿意地收回了手。
被她觸碰手腕了……
鳳聆音俊美的臉上又染上薄紅,他有些慌亂地別開視線,環顧四周,轉移話題道:“這是何處?方才的陣法……”
“不必擔心,傳送陣罷了。”陸琉點了點右肩上的紫電靈蛛,小蜘蛛立刻往一個方向吐出蛛絲,陸琉勾唇一笑,擡步往那個方向走去。
“走,帶你去看看我們的老熟人。”
……
“你還在這裏幹什麽?金丹沒了,我如今就是個廢人,何必在這裏假惺惺?還不如就讓我一個人死在這秘境裏吧。”賀連城躺在一處洞穴中,他周身氣息駁雜,靈力微弱,看起來簡直和凡人沒什麽兩樣。
楚輕衣心中酸澀,她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将藥端到賀連城面前,輕聲道:“這是我昨日去了遠些的地方采的靈草。賀師兄,喝了它,你很快就會好的……”
“砰——”賀連城猛地一揮手,将藥碗重重打飛出去,滾燙的藥汁潑在了楚輕衣手上,白嫩的手頓時變得通紅。
“滾!給我滾啊!”賀連城雙目猩紅,咬牙切齒道:“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當初方逸就不會廢我經脈,我也不會搶奪那只九尾妖狐內丹,便也不會淪落到這番境地!”
楚輕衣再也忍不住,她按着被燙紅的手,淚水滾滾而下,哽咽道:“賀師兄,我求求你不要和自己身體過不去。是我對不起你,你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賀連城冷笑一聲:“好啊,把你的仙骨給我!我就相信你是真心的。”
“……”楚輕衣低頭抹了抹眼淚,她沉默片刻,彎腰收拾地上的藥碗,然後快步走出了山洞。
望着她的背影,賀連城諷刺地笑了。口口聲聲說自己什麽都願意,可這大半年來他每每提到仙骨,楚輕衣都避而不答,若不是他如今太過虛弱,早就強行将仙骨搶來了……
賀連城眸光微動,他垂眼看着自己手中的東西,眼中狠厲之色閃過。雖然如今的他完全不是楚輕衣的對手,但是他等不及了,今日他必須将仙骨拿到手!倘若叫他做一個廢人,那還不如死在楚輕衣手下。
楚輕衣走出山洞,神色茫然,呆呆地跌坐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仙骨、仙骨……
不管她對賀師兄如何體貼入微,賀師兄眼裏就只有仙骨。
楚輕衣痛苦地閉了閉眼,可是她失去仙骨就會死,倘若父親發現仙骨在賀師兄身上,賀師兄絕對會被父親打死的……
楚輕衣摸了摸因為燙傷,此刻已經皺起的皮膚,眼中流露出堅定之色。快了,只要過了今晚,她就能完全剔除掉仙骨身上屬于自己的氣息,到那時賀師兄再換上仙骨,便能重修金丹,父親也不會發現這件事。
賀師兄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吧?帶着她的仙骨,他會不會一輩子都忘不了她?
想到自己的骨頭将會陪伴賀連城一生,楚輕衣臉上竟然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容,只可惜她卻再也看不見賀師兄溫柔的笑顏了……
下午,楚輕衣用乾坤袋中的材料做了些飯食給賀連城送去。如今賀連城身體虛弱,達不到辟谷的境界,只能依靠進食維生。
賀連城見到楚輕衣,破天荒露出了這半年多來唯一的好臉色,他微笑着,柔聲道:“輕衣,對不起,上午是我太沖動了,你的手沒事吧?”
楚輕衣愣愣地看着賀連城的笑容,半晌才反應過來,她将燙傷的手往身後藏了藏,連聲道:“師兄不必自責,我沒事!”
“輕衣,我想通了,馬上就到離開秘境的日子,到時我們回到宗門,長老們說不定有辦法。再不濟便從頭再來便是,身為修士怎能因為這點挫折輕言放棄,是我着相了。”賀連城聲音和緩道。
楚輕衣恍惚間仿佛又看見了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賀師兄,她忍住眼中淚意,高興道:“賀師兄,你能想通便好。你別擔心,你的金丹一定有辦法的!”
楚輕衣将飯食放到一邊,她半跪在賀連城床榻前,握着他的手,正要說出自己的計劃,卻忽然被賀連城拉進了懷裏。
賀連城擁抱着楚輕衣,下巴搭在她有些瘦弱的肩頭,溫柔道:“這段時間你辛苦了。若是你不嫌棄我如今修為低下,待我們返回宗門,我便向楚長老求親,你意下如何?”
楚輕衣被巨大的驚喜砸的暈暈乎乎,她在賀連城懷中放松了身體,擡手攬住他的肩背,哽咽道:“師兄,我只要你好好的,我……”
“噗呲——”利器入體。
楚輕衣嘴角溢出鮮血,刺骨的疼痛從心口傳來,但是她眼中竟然沒有什麽意外之色,只有濃濃的悲哀。
是啊,她早就知道賀連城是什麽樣的人了不是嗎?殺害方師兄,搶奪無辜妖族內丹……種種行為,早就證明了賀連城薄情寡義、自私自利的本性。
這樣冰冷的心,就算是賠上這條性命,她也是捂不熱的。
就算早就明白他是何等卑劣之人,但楚輕衣還是放不下。
多年前,那個站在樹下張開雙臂的少年,擡頭望着樹上緊張的少女,含笑道:“師妹別怕,放心跳下來,我一定接住你。”
那樣的溫柔,她怎能放得下?
可是,或許從一開始,那溫柔便是為了接近她的刻意僞裝……
仙骨中她的氣息還未剔除幹淨,楚輕衣足足忍受了半年的剔骨之痛,此刻在賀連城這剜心一刀之下,全都白費了。
賀師兄,你為什麽不能再等一等呢?明明只要過了今晚,你就能得償所願了……
如今就算他得到仙骨,也逃不脫父親的手掌心。
楚輕衣閉上眼睛,聲音細弱道微不可查的地步:“師兄,就讓我們下輩子再見吧。”
她攬在賀連城背上的手無力松開,身體緩緩從賀連城懷中滑落,臉上卻帶着一絲解脫般的笑容。
賀連城将淬了劇毒的尖刀從楚輕衣後心拔出,眼中一片漠然,親手殺死了這個全天下對他最好的人也激不起他心中任何波瀾。
停頓片刻,賀連城換了把無毒的刀,對準楚輕衣脊骨位置,狠狠刺下!
……
陸琉和鳳聆音趕到時,山洞中已經沒有賀連城的身影。
看着地上不成人樣的屍體和大片血跡,陸琉眉心皺起,她來晚了。
視線掃過屍體,陸琉目光一頓,發現了楚輕衣屍體背部的異常,在死前她曾經持續數月刮骨,原本還差一次就要成功了,現在卻功虧一篑。
從這無言的屍體上明白了什麽,陸琉目光複雜,賀連城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麽。
沒想到賀連城喪心病狂到這般地步,他這個師妹對他可謂盡心盡力,無一絲不好,連性命都願意為他奉上,他卻仍舊下此狠手。
只怕賀連城還不知道楚輕衣早就打算把仙骨給他這件事,否則不會連一天也等不了……
将楚輕衣的屍體埋葬後,陸琉望着那小小的墳包,忽然道:“聆音,你說這樣一個自私自利,只想着從他人那裏掠奪的畜生,憑什麽有資格登仙呢?”
鳳聆音沉默片刻,沉聲道:“若是這等修士也能得證大道,那便是天道不公。”
“是啊……”陸琉擡頭望着天空,緩緩道:“天道何其不公。”
“不過,天道不阻,我來阻他。”身側雪飲刀感應到主人的殺心,刀身微顫,發出嗡鳴之聲。
“我本想在離開秘境之後,當着衆多修士的面殺死賀連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因為像他這般卑劣之人就算是死,也不值得萬衆矚目的死法。”
是夜,天元仙門弟子駐紮地。
同門修士發現賀連城和楚輕衣、方逸等人失蹤後,就留下了屬于天元仙門獨特的痕跡,賀連城一路追蹤,終于找到了天元仙門弟子所在地。
“賀師兄!你終于回來了!這段時間你去哪裏了?楚師妹和方師兄呢?”幾個守夜的弟子看見他,十分驚喜。
但見賀連城孤身一人,又神色疲憊,靈力枯竭的樣子,幾人心裏都湧上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賀連城閉目長嘆,酸澀道:“那日分離後,我們三人掉落到了秘境夾縫中迷失方向,那裏幻境無數,我們花了大半年才走出來,可是卻又遇到中階魔獸。方師兄和輕衣他們……被魔獸噬咬而死。”
賀連城猛地打了自己一巴掌,痛苦道:“是我沒有保護好他們,我沒有臉回來!”
他對神色震驚的幾個弟子苦笑一聲,“我只是回來把他們的消息告訴你們,至于我,我沒保護好方師兄和楚師妹,我願自逐出宗門……”
見他轉身要走,幾個弟子連忙拉住他,“師兄這是說什麽!秘境本就危機四伏,不幸隕落雖然可惜,卻不是師兄你的錯啊!我們失去了方師兄和楚師妹,難道還要讓我們再失去你嗎?若是你也走了,回到宗門我們該如何交代?”
幾個弟子沒想到此次秘境之行,身份最貴重的兩人竟然都死了!想到脾氣暴躁的方長老和愛女如命的楚長老,幾個弟子打了個寒戰,更加緊緊拉着賀連城不讓他走。
廢話,賀連城要是走了,誰來告訴方長老和楚長老方逸和楚輕衣的死?又有誰來擔責?
“賀師兄,你是我們的帶隊人,你走了我們怎麽辦?”
“方師兄和楚師妹的死是意外!賀師兄你這般狼狽,可見當時已經盡力救了。師兄你放心,到時候我們一定會如實禀告兩位長老的!”
賀連城背對着他們,低垂的眼中閃過一絲譏諷,這些人不過是怕承擔不住那兩位長老的怒火罷了……
不過,他現在确實不敢一個人在秘境裏度過剩下幾個月,萬一被狐月發現,他可沒有第二根仙骨可用。還是先穩住他們,等到秘境關閉前一刻他再伺機逃離。他身上的仙骨旁人不知,可是楚長老一旦看見他必然能夠發現,到時候等着他的也只有死亡!
所以賀連城絕對不會再回去天元仙門,天下之大,也許鬼界是個好去處。想到妖族和鬼族之間的仇怨,賀連城眼中劃過一抹冷意。
在幾個弟子的挽留下,賀連城終于松口,随後便被他們送入旁邊一個單獨的洞穴中休息。
賀連城為了把仙骨轉移到自己體內,體內為數不多的靈力也耗費了個一幹二淨,此時非常疲勞,正需要休息,也好盡快和仙骨融合。
他擡手打了個結界在洞口,然後盤腿打坐,調理生息。
夜色漸深,守夜的弟子們将火堆燃燒的更旺了些,個個都是愁眉不展的樣子。
“唉!方師兄和楚師妹的事情,我們該如何交代啊!”
“還有楚師兄頂着呢,再說了這和我們有什麽關系?是他們三人意外走失,兩位長老再怎麽憤怒也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吧?”
一個弟子不以為然道。
其餘人暗自搖頭,這位師弟還年輕,不知道兩位長老的厲害。雖然方逸和楚輕衣出事時和他們這些普通弟子并不在一處,可是失去孩子的長老可不會管這些。他們只知道,同樣是在秘境,這些弟子毫發無損活,而他們的孩子卻死了……
“算了,現在想這些也沒有用,等離開秘境再說吧。”
一個弟子将最後幾塊木頭投入火中,忽然在一片火光中看見了什麽,是個紅衣女子,只是看起來似乎是彎着腰,身體有些不正常的扭曲。
他眯起眼睛,仔細看去,忽然雙目駭然睜大,什麽紅衣,那女子分明是一身白衣盡數被鮮血染紅!他整個人慌亂往後退,抖着手指着其他弟子身後,聲音顫抖道:“師、師妹……”
“楚輕衣”渾身是血,扭曲着的身體在空中飄着,掠過他們,直直往賀連城的洞穴中去了。
衆弟子回頭看去,差點被吓得丢了魂,楚輕衣不是死了嗎?難道她變成了鬼修?!
“她,她往賀師兄所在之處去了……”
“楚師妹究竟是人是鬼?”
幾個弟子兩股戰戰,面面相觑,卻不敢前去查看情況。
人死後變成的鬼多為“氣”凝結而成,這“氣”可能是怨氣也可能是執念等,這種“鬼”與那些鬼族截然不同,所以這些弟子才這麽害怕。若楚輕衣變成了厲鬼,他們可不覺得自己能敵得過一個金丹期厲鬼的怨氣。
洞穴中一片寂靜,賀連城雙目緊閉,忽然聽到耳邊傳來了呼喚聲。
“師兄……賀師兄……”
親手殺死楚輕衣難免會引起心緒些微波動,賀連城眼珠滾動幾下,并不睜眼,只當是幻覺,不去理會。
“賀師兄,我好疼啊,你看看我……”
“賀師兄,你知道嗎?為了把仙骨安全給你,半年來我每夜都在親手剔除仙骨上附着的屬于我的靈力和血肉,只想把這仙骨幹幹淨淨的還給你……師兄你為什麽不等等我呢……”
“什麽?!”賀連城猛地睜開眼睛,正正對上了一雙泣血的眼睛,是楚輕衣的。
“不!她已經死了!你不是楚輕衣,你是誰?!”賀連城飛速起身,雙手聚集靈力,但打出的兩道靈光卻穿透了眼前女子的身體。
“什麽剔除仙骨?你究竟是什麽人?”賀連城目中警惕,心神不定,難道楚輕衣真的……
不,不可能的!剔除仙骨後她就會死,況且刮骨之痛,足以讓人生不如死,楚輕衣絕對不會為了他這麽做!
“楚輕衣”猩紅的唇向兩邊拉扯,露出一個極為可怖的笑容,她身體彎折,因為失去骨頭,現在的樣子非常恐怖。
“賀師兄,我好疼,你也來嘗嘗這般滋味吧……”
嘴角幾乎裂到了耳後,“楚輕衣”伸出雙手,禁锢住賀連城,同時将手掌刺入賀連城傷痕未愈的背部,生生挖出了一截森白的骨頭!
“啊——”賀連城發出痛苦的慘叫,他佝偻着背,卻毫無反抗之力,活生生感受着脊骨慢慢從身體裏被抽離。
好痛!好痛!
“啊!你殺了我吧!殺了我!”賀連城不住哀嚎,迷蒙的視線裏看見了洞口出現的幾個目露驚恐弟子。
他艱難張口,臉上蠻是懇求,“殺了我……”
幾個壯着膽子來查看情況的弟子駭得面無人色,天啊!楚師妹竟然在對賀師兄下如此狠手,難道她的死是賀師兄……
衆弟子不敢再想下去,因為他們看見“楚輕衣”回過頭,握着白瑩瑩的脊骨,對他們咧開了一個恐怖的笑容。
“我的骨頭,你們也想要嗎?”陰涼的聲音響起。
“這,這骨頭是……”感受到仙骨上傳來的熟悉的氣息,弟子們面色驚恐,不敢置信。賀連城身上的脊骨竟然是楚輕衣的!原來楚師妹的死是他所為,怪不得楚師妹化為厲鬼也要找他報仇!
幾個弟子不住後退,連連道:“不!不關我們的事!師妹!我們沒有害你啊!”
他們一個擠一個慌忙退出洞口想要逃走,卻同時覺得後腦一痛,便失去了意識。
鳳聆音在洞中顯出身形,他打暈了那幾個弟子,但沒要他們的性命,還需要他們幾個把賀連城和楚輕衣之間的事情昭告天下呢。
“楚輕衣”身上白光散去,陸琉恢複了本來面貌,她随意把賀連城破碎的身體丢到地上。賀連城氣息微弱,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陸琉看了眼手中已經漸漸黯淡的仙骨,将仙骨放在賀連城眼前,寒聲道:“好好看看,看看你究竟錯過了什麽。”
賀連城漸漸失去生機的眼中看見了那仙骨上顯露出的道道傷痕,曾經有個女子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刀一刀,親自給自己刮骨剔肉。
原來她說的是真的,楚輕衣為了他,真的什麽都願意。
“今夜是最後一晚,只要度過今夜,楚輕衣就能把仙骨上屬于她的靈氣和血肉盡數剔除,到那時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你的脊骨是從她身上而來。”
仙骨離體太久就會失去生機,所以當時賀連城挖出脊骨後便迫不及待裝在了自己身上,不曾仔細看過它一眼。
“呵……呵……”賀連城口中溢出幾道破碎的笑聲,原來只差一步,一步之差,滿盤皆輸。
“不過……”陸琉将已經變成枯骨的仙骨放在賀連城身體旁,她站起身,居高臨下望着賀連城,“不過就算你得了完美的仙骨,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因為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永遠比不過我。”
刀光一閃,雪飲刀出現在陸琉手中。賀連城艱難地轉動着眼珠,看清雪飲刀的模樣後,他雙眼睜大,喉間發出急促的“嗬嗬”聲,竟然是仙器,狐月竟然拿到了仙器!
“噗——”血沫噴出,賀連城氣息散去,他身體抽搐幾下,終于不動了。但他的雙眼仍舊死死盯着雪飲刀的方向,滿是不甘嫉恨。
然而再多的不甘也毫無用處,失去金丹、失去仙骨,賀連城再也不會有任何機會東山再起,登仙之路就此斷絕。
他死了。
“恭喜主人!主任務已完成!”9375稚嫩的聲音在陸琉意識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