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卷狗的自我修養

第2章 詭計多端

詭計多端

不行，不能這麽武斷。

思考了幾秒蘇靳栎還是決定保留害羞這一結論，要反複實踐才能出真知，他得多試探幾次。

不過現在還是先吃飯要緊。

*

他想幹嘛？

顧熹峥不解地跟着蘇靳栎來到了食堂。

食堂的人并不是很多，因為這裏的飯菜口味不怎麽樣，所以很多人都選擇在學校外邊的小餐館吃飯，而不是在食堂用餐。

蘇靳栎直接拉着顧熹峥的衣袖來到了一個沒有人的窗口前，他随意選了兩個菜就刷了飯卡，接着又扭頭看向顧熹峥，笑着說：“同桌，我請你吃飯吧。”

顧熹峥先是擡了擡眉梢，接着又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打落了一層陰影，覆蓋住了眸中的防備，唯有嗓音中透露出一絲冷淡，“不用。”

“哎，沒事，我請你，你要吃什麽，快點吧。”蘇靳栎一邊從食堂阿姨的手中接過餐盤，一邊催促着顧熹峥點菜。

顧熹峥眉頭微皺，不知道蘇靳栎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不過食堂阿姨正在詢問他要吃什麽，他也不好猶豫太久，也随便指了兩葷一素。

“就這兩個。”

正當他準備掏出飯卡的時候，蘇靳栎眼疾手快地替他刷了這十塊錢。

“謝謝。”

雖然不知道蘇靳栎打的是什麽主意，但顧熹峥還是禮貌地道謝。

真奇怪，他怎麽不知道蘇靳栎是一個這麽熱情的人呢？怎麽還突然對他熱情起來了？

說來也好笑，兩人雖然同桌了好幾個月，但雙方都對彼此不甚了解，唯一有印象的便是對方一天到晚都捧着個書在那裏看、拿着支筆在那裏寫寫畫畫。

這還是兩人除了問學習上的問題之外的第一次接觸。

“不用謝。”

蘇靳栎笑了笑，露出了一對淺淺的酒窩。

這是蘇式追人法第二計，欲揚先抑。

等到他發現自己點的菜不好吃之後，自己再送上美味可口的小零食，一定能俘獲他的芳心。

此計與第一計配合，堪稱絕殺。

哈哈哈哈哈。

蘇靳栎心情很好，他覺得自己的計劃很具有可行性，直到……他夾起了一筷子菜送進口中。

我丢！

蘇靳栎的臉色變了幾番，最終還是為了不破壞他在顧熹峥面前的形象，痛苦地将口菜咽了下去。

他真傻，真的，他單知道食堂的飯菜不好吃，但他也沒想到居然能不好吃到這種程度。

看着他們剛剛打過菜的窗口，現在依舊無人問津，蘇靳栎只覺自己是一個大冤種。明明知道食堂不好吃，結果還非要來，來也就算了，還非要選一個無人問津的窗口，這讓本就不怎麽樣的飯菜更是雪上加霜。

欲揚先抑的前提是，不能把自己給抑沒了啊！可惡，他下次再來這個窗口他就是豬！

顧熹峥嘗第一口菜的時候，差點沒一對白眼翻上天。

他懂了，蘇靳栎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是想直接把他毒死好霸占年級第一的寶座啊！

殺敵一千，自損一千。

難怪這家夥次次考第二，腦瓜子不靈光啊！要換成是他，他定要殺人誅心，比如找個對象天天在單身狗面前秀……

想到這，顧熹峥不由得想起了他那天天在他面前秀的室友紀從風，瞬間就枯萎了，可惡哇，殺人誅心！

兩個心思各異的卷王對着難吃的飯菜挑挑揀揀了一分鐘後同時擡頭，盯着對方。

“我覺得這個窗口的飯菜不好吃。”蘇靳栎率先開口。

顧熹峥點頭，“我也這麽覺得。”

“所以……我們換個地方吃？”

蘇靳栎試探地問。

“走。”

顧熹峥毫不猶豫地放下筷子，站了起來。

兩人去了學校外邊的小餐館。可能學校也知道食堂難吃，所以允許學生在用餐期間出校門吃飯。

一路無言。

蘇靳栎覺得這樣不行，于是他絞盡腦汁，終于在排隊點餐的時候想出來一個搭讪的話題。

“你今天早上在看的是哪本書裏的？”

“數學選修。”顧熹峥頓了一下，可能是覺着太籠統了，又補充，“忘了是選修幾了，以後才會學到，是虛數、複數和共轭複數的那一章。”

“哦。”

蘇靳栎點了點頭，然後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氣氛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那個挺簡單的。”顧熹峥抿了抿唇，打破了沉默，“你也可以去看看。”

畢竟那個知識點真的很簡單，适合蘇靳栎這種一整個晚自習才解出那一道大題的人。

沒錯，顧熹峥想起了昨天他小小圍觀并習慣性內心嘲諷一下他同桌做題慢的事，但是選擇性過濾掉了他被室友疑似秀恩愛秀到連這種簡單題都做不下去的事實。

“好的。”

蘇靳栎點頭，眉眼彎彎，額間的幾縷碎發随着他點頭的動作跳躍，露出那仿佛盛着一灣清泉的眼眸。

顧熹峥瞥見了蘇靳栎眸中的光，下意識地做了個推眼鏡的動作，結果手上一空，他才發現他的金絲框眼鏡沒有戴。

他有點近視，但度數不深，只有一二百度，所以只有學習的時候才會戴上眼鏡，平時都是摘了眼鏡的。

不過蘇靳栎的眼睛還挺好看的。

顧熹峥自然地放下手，暗暗想着，跟浸了福爾馬林……好像不能這麽說，用稍微文學性的話語來說應該是——水光潋滟，“水光潋滟晴方好”中的“水光潋滟”。

正因為顧熹峥主動搭話而感到開心的蘇靳栎，見到他用中指戳了戳鼻梁，目光還落在自己臉上，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動作和顧熹峥昨晚見他久久做不出那道題的嘆氣聲有異曲同工之妙。

好家夥，這是在挑釁他？！

蘇靳栎瞬間把顧熹峥害羞、顧熹峥主動搭話、他和顧熹峥的關系有很大進步、勝利在望、要使顧熹峥降智等諸多想法抛之腦後，取而代之的是被人挑釁的憤怒。

挺簡單的？是在嘲諷自己智商不如他？

蘇靳栎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微笑，然後扭頭看向前方點餐處。

所以他當時候怎麽會認為這貨會害羞啊？！

不行，莫生氣莫生氣。

蘇靳栎安慰自己，等追到顧熹峥了，他一定要讓嘗嘗第二的滋味，到時候他再狠狠地嘲諷回去。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我來付錢吧。”

眼見着快要輪到他們點菜了，顧熹峥再次主動開口，這回的嗓音倒是沒有開始的那麽冷，而是帶着點溫潤的少年感。

“我來吧。”

蘇靳栎推脫，盡管他有點生氣，但他還是謹記着他那個剛有雛形的計劃的。

顧熹峥垂眸，看着這個比自己矮半頭的同桌，“你剛剛請過了，這次我來。”

“不，剛剛那頓不算。”蘇靳栎搖頭，請人去食堂吃飯，真的是一場災難。

顧熹峥定定地看着他，狹長的眼尾微微上揚，倒也沒有繼續說什麽。

蘇靳栎見顧熹峥不作聲，便以為他不跟自己争了，便開始計劃着該點哪幾個菜。

沒想到在他們點完菜準備付款時，顧熹峥一把按住蘇靳栎要付款的手，動作迅速地擺出早已準備好的付款碼，對着掃描器晃了一下便完成了支付。

這迅捷的動作把蘇靳栎都看呆了，直到顧熹峥付完款，他都還沒緩過神來。他從未見過買單這麽積極的人，比他剛剛在食堂刷飯卡還積極。

顧熹峥付完款便松開了按住蘇靳栎的手，見他還呆站在那裏，挑眉，“找個地方坐吧。”

說着顧熹峥随意掃了眼飯店內部，找了處空位置便坐了下來。他這麽積極地買單只不過是不喜歡欠人人情罷了，畢竟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蘇靳栎磨磨蹭蹭地跟着他落座，心裏想的卻是蘇式追人法第二計失敗，那直接進行第三計吧，忍辱負重。

他一定要忍下這一時屈辱，就像越王勾踐……算了，這個比喻不恰當，不至于到那個地步。

這麽想着，蘇靳栎揚起一個虛僞的笑容，決定使用第一計主動出擊。

“顧熹峥。”蘇靳栎叫了聲他的名字。

“怎麽？”顧熹峥擡眼看着他，墨色的眼眸如一潭幽泉，不喜不悲。

“你……”蘇靳栎盯着他殷紅的唇，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你喜歡什麽樣的人？”

聞言，顧熹峥眯了眯狹長的眼眸，上下掃視着蘇靳栎，“你問這個幹什麽？”

“昂……”

蘇靳栎心虛了兩秒，下意識地無中生友，“我有一個朋友……他讓我幫忙問一下。”

“無中生友？”

顧熹峥看着坐他對面的蘇靳栎，露出玩味的表情。

“不是。”

蘇靳栎臉不紅心不……心不快速跳地否定。

顧熹峥又打量了他幾眼，見他沒有絲毫慌張的表現，才慢慢地收攏神色，淡淡地說了句“哦”。

顧熹峥剛開始還以為他在無中生友，可看他那表現又不像，再結合他今天異常的表現，這個“朋友”倒是可信度很高了。

“昂？”

蘇靳栎愣了一下，哦是什麽意思？這家夥又在裝高冷？

蘇靳栎已經不相信這家夥是真高冷了，就憑他暗暗嘲諷自己的表現，就能推斷出他是一個毒舌悶騷的大可惡了。

“你那朋友問這個做什麽？”

顧熹峥本來不想過多理會這種問題，但他突然想起了那個在他面前秀的室友……不行，他戀愛瘾犯了，他得找個對象秀回去！

“哦，他想追你。”

蘇靳栎神色自若地瞎扯，談戀愛是假，想讓你降智是真。

“……”

顧熹峥抿了抿唇，他就知道，哎，他這該死的無處安放的魅力。

蘇靳栎見他突然沉默，心裏也不由得打鼓，心裏嘀咕着：這樣是不是有點冒昧了，畢竟……

他還嘀咕完，下一秒，顧熹峥的話就讓他愣在了原地——

“你朋友是個怎樣的人？”

蘇靳栎：？

好家夥，沒想到你居然不是悶騷，是明着騷啊。

“他……”蘇靳栎思考了一下，“是個很好的人。”

誇自己不能誇太狠，不然顧熹峥會懷疑的，所以蘇靳栎決定用點平常的詞修飾自己。

“有多好？”

顧熹峥彎了彎唇，饒有興致地問着。

他想，既然是蘇靳栎的朋友，那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朋友也不至于差到哪裏去吧，想必是一個學習好的人，再不濟也該是個愛思考愛學習的人。

“長得好，成績好。”

蘇靳栎謹慎地選擇了這幾個平常的字眼。

“哦？長得有多好？”

顧熹峥好奇，說實話，他從小到大，就沒見過比他還帥的人，就算見過他也不認。所以他對于對象的長相要求也不高，看的過去就行，就像他眼前這位比他矮半頭的小同桌，長得還算過他的眼。

“嗯……差不多就我這個類型的？”

蘇靳栎扯着嘴微笑，雖然他很想用一點高大上的成語來修飾自己，可……不行，這樣會被發現的，還是謹慎一點，先探清他的底細再決定要不要告訴他。

不過他這麽說好像也暴露了啊？

蘇靳栎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算了，不管那麽多了，能糊弄一時是一時。

“哦。”顧熹峥慢吞吞地開口，開口的同時又打量了他幾眼，甜妹……哦不，甜弟類型的，倒是不錯。

“他成績怎麽樣？”顧熹峥又問，“上次聯考上了六百分沒？”

雖然顧熹峥不喜歡跟傻子玩，但如果是他另一半的話，他可以放低點要求，六百分，不能再低了。

“上了。”蘇靳栎頓了一下，補充，“還超了好幾十分。”

六百分，看不起誰呢？

蘇靳栎抿嘴，哦不，應該是說，顧熹峥這家夥對對象的要求這麽低的嗎？

怎麽着也得找個六百六十分以上的吧，比如說……他。

顧熹峥滿意地點點頭，他要求不高，滿足這兩個條件暫時夠了，“那你讓他來追吧，我等着。”

“……”

這麽草率的嗎？

蘇靳栎不樂，他感覺自己不僅是個大冤種，還像個嘴角長着一顆大痣的媒婆。

別問他為什麽對媒婆形成了長痣的刻板印象，因為那顆痣是媒婆痣。他陪他媽看電視劇，都不知道看過多少次這類人物的出場了。

此時服務員正好把他們點的菜端過來了，恰巧掩蓋了蘇靳栎的不吭聲，于是兩人開始安靜地吃起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