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桃木練手
桃木練手
祁君奕把桃木帶回宮後,當天夜裏就開始練起來,前三根刻廢了,到第四根時,才勉勉強強有了個簪子的樣子。
祁君奕倒也不失望,反而饒有興致地打磨起來。
講真,成品很一般,而且簪頭做小了,很難刻上圖案。
她幽幽地嘆口氣,準備打磨下一根,然而門卻被敲響了。
“有事嗎?”
時風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殿下還在看書嗎?收了吧,時候不早了,您明日有朝會。”
祁君奕這才想起還有朝會這茬兒,她抿了下唇,看了看桌上的桃木,最終還是收進了抽屜裏,應道:“這就去睡。”
也許是念着這件事,祁君奕夢裏都有桃木,她夢見一只赤色的小狐貍銜來一枝桃枝。
她猶豫地道:“給我的嗎?可我不會刻。”
小狐貍眼眸一轉,把桃枝往她懷裏一抛,随後竟口吐人言:“你個笨蛋。”
這聲音,這神态,分明就是傅錦玉啊!
祁君奕抱着那節桃枝,愕然地盯着小狐貍,不确定地說道:“阿錦?阿錦你怎麽變成這幅模樣了?”
小狐貍三步并作兩步,越到一側的大石頭上,動作矜貴地坐下,毛茸茸的尾巴一甩,輕哼道:“怎麽,我變成這個樣子你就不喜歡了?”
“不是,”祁君奕連忙否認,“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喜歡。”
“我不信,”小狐貍動了下耳朵,“除非你親我一口!”
小狐貍說罷,還把頭仰了仰,似乎是為了方便祁君奕“下嘴”。
小狐貍生得極為好看,就算不是傅錦玉變得,讓祁君奕去親,她也可以做到的。
祁君奕俯下身子,輕輕在小狐貍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随即,一陣白光閃過,小狐貍化為了人形。
卻是……楚岚夕。
她捂着嘴輕笑:“奕兒,你都那麽大了,還要為娘的親親啊,說出去也不怕旁人笑話。”
她戳了一下祁君奕的額頭,吓得祁君奕向後一退,卻不曾想一腳踏空,掉進一個無底洞裏。
“啊!”
祁君奕猛地一下坐下來。
沒有小狐貍,沒有桃枝,只有窗外的狂風吹着暴雨,噼裏啪啦地拍打着窗戶。
祁君奕長籲一口氣,擦了擦額頭冒出的虛汗。
好險,還好只是一場夢。
她要是真的把楚岚夕錯當真傅錦玉親了——那還不如去死了呢!
不過,雖然知道只是一場夢,可祁君奕卻再也睡不着了,一閉上眼,腦子裏就浮現出那只小狐貍的樣子,一雙靈動的大眼睛轉個不停,仿佛……下一刻就要變成楚岚夕。
祁君奕心有餘悸,不敢繼續想下去,只能睜開眼睛翻個身,然而那只狐貍卻又出現在腦海裏,她又只能重新翻個身。
一個晚上,來來去去的,祁君奕沒幹別的,竟翻身了。
第二日一早,祁君奕頂着兩個烏黑的眼圈起床了。
楚岚夕因為要囑咐幾句,所以也難得起了大早,不過看着卻比祁君奕精神多了,她盯着祁君奕,蹙了眉:“你又偷偷熬夜看書了?”
祁君奕正要否認,可轉念一想,跟被噩夢吓得睡不着比起來,這個至少聽着不丢人,她便點了點頭。
楚岚夕無奈地看着她:“你都這麽大了,怎麽還這麽不懂事?”
祁君奕沒啃聲,一副“知錯了”的樣子。
楚岚夕嘆口氣,沒繼續說她了,轉而說起了朝會的事。
“朝廷不久前派了人去霖州,今日估計不會再提霖州旱災的事了,別的都是些小事,你不用太在乎。只有一件事你要注意,若是問起修建府邸,你就說不着急,眼下霖州幹旱尚未解決,北狄又虎視眈眈,不應該耗費錢財在這些瑣事上。”
楚岚夕緩緩道:“總之,你不要一口應下。”
祁君奕點頭,草草吃幾口飯後就去上朝了。
她照理要往角落裏站去,卻被江大人一把拉住:“殿下,您不該站在那兒的。”
祁君奕淡道:“我資歷淺,理該站在這兒的。”
“殿下謙虛了。”江大人不由分說,扯着她便走到了前排。
祁君奕不想站在這裏,可是又不好拂他的面子,只能接下:“多謝江大人。”
“殿下客氣了。”江大人笑眯眯地道。
這幕教不少人看見了,一些中立的官員心思開始活絡起來。
祁闵正早就已經到了,對于突然站到自己旁邊的祁君奕,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随後便收回了目光。
祁君奕和他關系一般,便也沒有打招呼。
沒過多久,祁闵昭來了,他看見站在前面的祁君奕後,眼底閃過一絲寒光,可嘴角卻上揚了,拍了拍祁君奕的肩膀,笑道:“六弟看着精神不好,昨夜沒說睡嗎?”
祁君奕點點頭。
祁闵昭道:“無礙,今日朝會結束後去補個覺吧。”
沒聊幾句,祁朔就來了,朝會便正式開始。
祁朔在看見祁君奕的站位後,目光一頓,随後又若無其事地把目光轉開了。
果然如楚岚夕所料,今日的朝會沒有再提霖州幹旱的問題,談的盡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祁君奕雖然覺得很困,但念着要娶傅錦玉,還是強忍着睡意,裝出一副聽得認真的樣子。
過了片刻,祁朔突然談到了祁君奕弱冠後要建府邸的事情。
祁君奕一面在心裏感嘆母親的料事如神,一面緩緩站了出來,照着交代過的道:“眼下霖州百姓正在受苦,北狄又對我大旬虎視眈眈,君奕并不想因建府一事耗費錢財和民力,建府一事,還是等這些事情解決後再說吧。”
不少大臣因這一番話的話對她改觀了——本以為是個榆木腦袋,卻原來還是會說場面話的。
祁朔顯然也是滿意的,不過還是虛僞地道:“你畢竟弱冠好幾月了。”
祁君奕這個笨蛋沒看出來他的虛僞,頓時就不知道該如何回話了。
江大人這個人精看出來了,上前一步道:“陛下,難得六殿下一片仁心,您就成全吧。”
這梯子遞得合适,祁朔順勢下了,并且不鹹不淡地表揚了祁君奕一番,一些“懂事”的大臣也順道附和幾句。
此事就這樣輕描淡寫地翻過去了,一位大臣站出來,說起了別的事,別的大臣便七嘴八舌地讨論起來。祁朔坐在龍椅上,面無表情的,偶爾才出聲提點一下方向。
祁君奕站在他們中間,雖然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可卻顯得格格不入——像是一只仙鶴落入了一片凡林。
因為都是些瑣事,所以這次朝會結束得比上次要快一些,但祁君奕剛走出大殿,就被祁闵昭攔下了。
“六弟,要不要一同去街上逛逛?”
祁君奕淡淡道:“多謝三哥好意,只是今日君奕有些累,改日吧。”
祁闵昭看了看她眼角的烏青,點點頭,沒說什麽,同意了:“也是,六弟憔悴成這樣子,還是快去歇歇吧。”
祁君奕走了沒幾步,就聽見身後之人暗暗的嘀咕着“也不知你昨晚上幹什麽去了”。
她幹了什麽?
做了一個夢罷了。
但祁君奕可不會實話實說,她只裝作沒聽見,兀自往前走。
回到幽蘭宮時,只有時風時雨在等她,她們說楚岚夕去補覺了。
祁君奕對此并不意外。
時風又道:“殿下也去歇歇吧,夜裏莫要看書了。”
祁君奕抿了下唇,終究只有一個字:“好。”
然而說是去歇息,但某位殿下卻陽奉陰違,徑直去了書房,繼續用桃木練手。
不過或許是因為太困了,祁君奕止不住地打哈欠,剛把第五根刻出個雛形,就一個不小心劃破了手指。
她嘆口氣,倒不是覺得疼,只是因為雕刻簪子的苦難而感到苦惱。
因為口子不大,祁君奕也就懶得多管了,只是掏出手絹随意擦了擦,見上頭沒有血之後,就繼續雕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手裏的桃枝終于成了一根簪子的模樣,而且大小也合适,足夠她在簪頭刻上花紋。
只是刻什麽,祁君奕又犯了難。
她捏着那根簪子,仔細地翻看着,腦海裏閃過無數的圖案,有桃花,有河燈,有煙火……她甚至都想直接把傅錦玉的樣子刻上去了。
可她都覺得不滿意,好像都差了什麽一樣。
她正苦惱着,門卻被敲響了。
時風略帶責備的聲音傳來:“殿下,您說好的去歇息呢?怎麽又在書房裏看起書來了?!快開門!”
祁君奕像是偷果子被主人發現的孩童,慌忙将桃枝什麽全都收進抽屜裏,然後抽出一本書攤在書案上,這才不緊不慢地去開了門。
“我這就去睡了,”她直接堵住時風的話,朝寝殿走去,“這就去了。”
時風看着她,說教的話堵在喉嚨裏,不上不下,但最終只是一嘆,沉默地跟在她後面。
“待殿下睡着了,我再離開。”她如是道。
祁君奕啞言,但也不敢再多說什麽,只能閉上了眼,也許是因為真的太累了,她很快就睡着了。
時風見她睡着後,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轉身去了書房,先是掃了一眼書案上攤開的書,的确是祁君奕喜歡的類型,她能徹夜看也是正常的。
時風放下心了,正要離開,卻突然看見一條揉成團的手絹,她皺着眉頭拿起來,展開後卻見一抹緋紅。
這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