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根骨頭
池烨淡定的給她添了杯熱茶，燈光打在兩人身上，片刻無言，他擱下手中的茶壺，笑問：“這是你的願望嗎？”
“是。”
“為什麽不告訴他，你的病情？隐瞞事實是婚姻裏一種欺騙，他知道了不僅不會感激你，甚至還會恨你。”
蘇慈手抖了下，落寞一笑。
“池先生想必沒有喜歡過一個人吧。”
“……”
氣氛有些詭異，風陰涼涼的吹過，喬昭哆嗦着身子，往肖米身邊靠近幾分。身體怕冷，老出毛病。
“我身患絕症，既然沒有治好的希望，那麽只有等死。如果他知道了這一切，定然會陪在我身邊，為我尋找最好的醫生。”
這種癌症，現代醫學束手無策，當她走到最後，他看見被病魔折磨枯瘦的樣子，他會受不住的。然後漸漸地感到絕望，感到疲倦不堪。
“醫生說這種病，後期會吐血的厲害，癌細胞轉移五髒六腑，連骨頭都會很痛，只有靠嗎啡來鎮痛。走到這一步，是我無能為力。作為一個丈夫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妻子最後生不如死，這會比殺了他還要殘忍。”
蘇慈說着眼淚順着臉頰滑過下巴，滴答落在她的手背上，咬緊唇把臉埋在發絲裏，倍感無助。
那一滴淚珠仿佛落在了喬昭的心口，這一刻與她感同身受，眼圈驀然紅了。
她繼續說：“為了不讓他感到絕望，最好的辦法就是……移情。”
池烨憐惜地望了她一眼，搖了搖頭，認真道：“你可要想好了，移情容易，讓他收心再無可能。”
她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想好了，我不要讓他看見我最後不人不鬼，不願讓他陪我一起死。這種感覺一個人痛苦承受就好，而他只需要記住我最美好的樣子，這是我愛他的方式。”
喬昭睜大眼睛，喉嚨梗住似的，透過玻璃窗望着她，緊緊咬着唇，牙齒恨不得咬破嘴皮，聽到這裏，她的身體狠狠地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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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息間聞到一股死亡的氣味，很多感覺在告訴她，蘇慈活不了多久，最長一個月吧，她的氣味已經發生改變。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為什麽只剩下這麽幾人，其他人去哪裏了？”
肖米難過地垂下眼睛，答道：“都死了。兩年前的雷劫是百年來最狠厲的一次，很多同類在其中喪生，你能活下來，是師兄費勁心思給你用最好的陶土修補了天靈蓋，別的怪可沒有這樣的運氣。”
她難以置信，眼睛瞪得大大的：“怎麽會……”
“師兄說，這次很有可能是林緋原召來的劫難，他是怪的始祖，怪是他一手創造，生性本就讓人捉摸不透，只是沒想到會這般心機深重。”
喬昭想也不想，決然道：“不會是他。”
“可……”
“不會是阿緋，我不信。”
肖米嘆了嘆，“唉，誰願意去信，那樣的美人怎麽會做出殲滅同族的事情。不過現在怪少了，我們只能離開這裏，出去過人的生活。”
百怪名宿不再有百怪，将會自動分解，突然覺得雷劫真無情，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池烨答應蘇慈會安排一個女人給宋弦，就是那位李歆。
擅長古惑男人，峨眉粉黛，長得夠妖夠媚，一身紅色長裙搭配高跟鞋，是百怪裏的絕佳美女。
有她在，沒有男人能從她的溫柔鄉裏逃離。
“她叫李歆，會為你完成任務。”
“需要我做什麽，錢要多少？”蘇慈看着這妖媚的女人，緊張地點頭。
“我不要錢，我要你身上一樣東西。”
“東西？……什麽東西？”
池烨笑意森冷，笑容銳利，“你的一根最美的骨頭。”
“……”
蘇慈神色一頓，不禁顫抖起來，明顯被吓到了，試問誰喜歡女人骨頭，也只有池烨這樣的戀骨癖。
“你可願意？”他問。
半晌。
淺淺的聲音帶着三分顫音穿入耳膜，很軟很軟。
“好，我給你。”
——＊——
喬昭見私下無人，畏畏縮縮地走了出來，看見一臉傲慢的李歆站在池烨身邊，朝她抛出挑釁的眼神。
喬昭無暇顧及，撇開視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唇邊帶笑，閑散倒了杯茶啜了口，問：“師兄，你為什麽要把任務交給李歆？”
池烨知道她在偷聽，不怒反笑，“不交給她，難道交給你？阿昭，我還不知你學會勾引男人的本事。”
喬昭臉頰騰地緋紅，尴尬的低咳一聲，吞吐道：“剛才你們的對話，我都聽見了，李歆最喜歡勾男人的心，我承認她會辦的最好。我見蘇慈心裏愛着自己的丈夫，若是丈夫喜歡上別的人，這才是忘記她的方法，換做是我，絕對不會高興。”
“我本不想同意這件事，聽你這麽酸溜溜的說辭，頓然發覺我是做對了。沒錯，只有李歆可以完成她的要求，最後她也走的安心，這不是一舉兩得的交易嗎？”池烨站起身，繞過茶幾，摸了下她的腦袋，“怎麽一醒來，就跟我說無關緊要的事，你的身體不礙事了？”
“已經……好了。”她避開他的手，想到這個男人要了對方一根骨頭，頓然感到一陣驚恐。她低頭嗫嚅道：“阿昭多謝師兄救命之恩。”
池烨把手背在身後，站在窗前，“跟師兄不用這麽生疏。”
“師兄，我有話要說，……林緋原入了界，所以你們才會找不到他。”她眼珠子眨巴着，捏着杯沿，壞壞地勾了下唇角。
池烨眉毛緊鎖，眼底笑意加深，把玩着心愛的茶具，琢磨會兒道：“看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不愧是怪的始祖，每次出牌都來得極速迅猛。入了界，他的魂魄會依附在一個普通人身上，大千世界，很難找到。”
“師兄，以後我們該怎麽辦？”沒有百怪便成不了家族，這裏已經四分五裂，再也組合不起來。
“蘇慈的這件事，交給你跟李歆一起解決。從此你可以，繼續過人的生活。”
喬昭不解其意，眨了眨眼珠子，懵懂的咬着唇。師兄打的什麽如意算盤，她睡了二十年，讓她出去生活，自己的家人不知在不在，且說還在吧，她的後代應該都生出一打來了，可誰還會認她，別把自家人吓傻了。
“我，考慮考慮。”
“怪的時間比人過得快，不知T城會是什麽樣子，我很期待。”池烨笑了笑，用銀針從手邊的碗裏挑出一滴血，一把抓住喬昭的手臂。
“師……”袖子被他往上捋，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當清涼的液體落在她的手腕上，她不滿的蹙眉，分外不解。
“別動。”
“這是什麽？”她問。
“你就當是守宮砂。”
“……”
“我調制的一種神奇秘藥，我出不了百怪名宿。你出去後，它足以保你平安，身體健康，無病無災。”
“這，這麽神奇？”
“這次你跟李歆前往十裏花夜店，那裏會有很多主顧，他們尤其喜歡你們這樣的女孩，幫助李歆想盡辦法接近宋弦，促成兩人的好事。”
“這，這件事……我做不來。”她才不要做老鸨幫李歆拉皮條，這種事堅決不幹。
池烨打斷她的話，托着下巴，故作玄虛，“昭兒，師兄突然想起來，前幾日進儲藏室無意踩到一坨屎，好巧不巧的就是你身上急需的陶土，還可以幫你将脖子上的大黑痣去掉，我想着要不要再給你修補呢？”
喬昭眼珠子一閃，摸了摸脖子，猛地吞了下口水，頃刻間窩囊了，
她立即挺直腰板兒，義正言辭道：“師兄請放心，不就是拉皮條嗎，我一定會做的讓你超級滿意，努力協助李歆取而代之。”
“記住，不可以讓任何人發現你們是怪，尤其是你。”他愀然作色道。
“知道啦師兄，太操心小心白頭發。”
雖然她很不喜歡這個狐貍精，既然師兄都發話了。
而且這大黑痣不是一般的醜，想想她也不好拒絕。沒想到這一睜眼，開始忙得席不暇暖，世界萬物翻天覆地，兩年就這麽匆促而過，而她的一切只停留在十七歲。
時間，是他們唯一不能更改的。
——＊——
光線透過窗戶打在地板上，床上一片淩亂，雨後天晴的征兆。
“我是不是老了，惹你嫌棄。”宋弦光着上半身，突然把她摟入懷裏，此時兩人身上汗濕，空氣中夾雜着清晨欲望釋放後的旖旎。
蘇慈睜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笑意爬上她的嘴角，手指一遍一遍的模棱他微勾的眉，“你哪裏老了，看看還是這麽年輕，這麽好看。”
宋弦低頭吻了下她的唇，嘴巴上有口紅的香味，他抿唇：“不是不愛化妝嗎？怎麽有興致抹口紅了，風格大改。”
“還不是擔心你不喜歡，才沒有畫過妝容，不過我是女人嘛，愛美是女人的天性。”
“你這樣子已經很好了，不用化妝也好看，我看了二十年還是喜歡看，這輩子怎麽也看不夠。”無論怎樣的她，他都愛到深處。
蘇慈彎了彎眉，“油嘴滑舌。好了，快上班去吧，今夜不是有應酬麽，別放人家鴿子。”
宋弦蹭了蹭她的臉，有點舍不得離開，想跟她多溫存溫存。
最後他吻上她的細眉，托起她柔軟的腰，身體往下壓了過去，全身毛孔舒張，一聲輕喘飄入耳膜，分外誘人。
一大早兩人又溫存了次，可把蘇慈折騰慘了，窩在被子裏恹恹欲睡。
“我會早點回家陪你。”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算明天的，愛你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