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爬山
第10章 爬山
滿金山已經荒廢了太久,人行道的設施都已經破敗不堪,更何況是洛閱和杜玉洋走的這一條野路。
山上野草太多,四處都是灌木,洛閱穿的薄薄的一層褲子完全頂不上用,沒走多久,她的小腿已經被劃破了幾道細小的傷口。
小傷口并不疼,而是一種微癢的感覺,洛閱倒吸了幾口氣,沒走幾步就要停下來緩解一下。
不知道第幾次停下,洛閱低頭處理腿上的傷口,餘光裏看到杜玉洋還在不停向前走。
遠遠看着,滿金山滿山的樹,但草色遙看近卻無,身在山中,樹木其實是很稀疏的。随着時間的流逝,太陽也漸漸爬高,陽光更烈,沒有樹葉的遮擋,曬得人睜不開眼睛,疲憊感增生。
野路都是土,微風微起就塵土飛揚,洛閱一蹲下就被沙子迷了眼睛,她莫名有點委屈,低着頭默默撫摸自己的細小傷口。
“還能走嗎?”
洛閱突然被一個人的陰影籠罩,她連忙把褲腿放下,眯起眼睛擡眸去看。
杜玉洋一手插兜,一手拿着物資,她居高臨下地睨她,因為背光,洛閱連杜玉洋的表情都看不清楚。
“還能。”洛閱咬咬唇,汗珠從她臉側滑落,她看看杜玉洋身上綁着的運動相機,默默道:“你在拍我嗎?”
“嗯。”杜玉洋伸手撩撥了一下相機,“VLOG。”
洛閱欲哭無淚,“我現在好醜。”
“沒有。”杜玉洋似乎是笑了一下,“不醜。”
洛閱低下頭,抱着雙腿深吸了幾口氣,而後站起來,“我們繼續走吧。”
“你确定可以嗎?”杜玉洋似乎不太相信她,低眸掃了眼她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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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的。”
兩個人繼續向上走。
杜玉洋走路的步子太大,但洛閱是慢步黨,她努力邁開腿去趕對方,沒走幾步,她驀然伸手攥住杜玉洋的衣角。
“慢點、慢點。”洛閱氣喘籲籲。┆本┆作┆品┆由┆
杜玉洋扭頭回來,視線在自己衣角的手上停留兩秒,慢悠悠道:“哦,好。”
洛閱看到了她臉上的表情,她滿眼笑意,一看就是故意走快捉弄她,洛閱察覺到這些,有些生氣地松開了手。
她不動聲色地瞪了杜玉洋一眼,率先向前走。
杜玉洋在她身後不緊不慢地跟着。
這一次,杜玉洋的步伐慢多了,洛閱聽見她在後面自言自語,大概是在錄VLOG。
“看,洛老師好像有點生氣了。”
“洛老師走路慢慢地,像小蝸牛一樣。”
“嗯……有點可愛。”
洛閱聽到最後這句話,她扭頭看了看杜玉洋,心想這個人又在裝溫柔了,居然可以面無表情地躲在鏡頭後說出這樣溫柔的語氣,要不是她看到了現場,恐怕也要上了她的當。
她扭過頭,默默繼續往上走。
其實洛閱是有些抗拒爬山這件事的,特別是和杜玉洋一起爬山。
曾經,她和杜玉洋也一起爬過山。
學校所在的城市就有一座山脈,和已經無人問津的滿金山不同,這座山每年節假日都會吸引一群游客前來觀光游玩。
偶然一次,兩個人在一個都沒有課的工作日,突發奇想要去爬山。
那時的杜玉洋和洛閱和今天一樣,所有的準備工作都是當天在山腳下現買的,也被商家狠狠敲了一筆。
看着貌似直通天堂的登山臺階,洛閱可憐巴巴地抱着登山棒,掙紮道:“玉洋,我們真的要爬嗎?”
“爬。”杜玉洋看上去興致很高,她當時穿了一身和今天差不多的運動裝,高高的馬尾在她頭後搖搖晃晃,在陽光下金燦燦的,“有句很經典的話是怎麽說的?來都來了。對吧,我們來都來了,不爬一下太不合适了。”
“可是今天好不容易沒課,在宿舍睡覺多好。”洛閱欲哭無淚。
“反正現在你也已經錯過懶覺的時間了。”杜玉洋突然湊近,在她耳邊說道:“而且,咱們登山設備都買了,不爬的話多對不起錢啊。是吧?”
杜玉洋說的有道理。
洛閱看看手裏的登山棒,妥協:“好吧,那我們走吧。”
旅游景點專門的人行道上沒有什麽會傷到人的灌木叢,洛閱除了累還是累。
但杜玉洋總會出現在她身側,在她每次想要放棄的時候拉她一把。
杜玉洋每次都會對她說:“山頂有驚喜!”
那天山上風很大,洛閱一個不小心摔了一跤,崴了左腳,完全沒辦法再支撐爬山。
她痛得掉眼淚,蹲在地上,像方才一樣仰頭看着杜玉洋,“好痛,爬不動了,可是我們已經爬到這麽高了。怎麽辦?”
當時的杜玉洋絲毫沒有猶豫,她朝洛閱張開手臂,笑道:“沒關系,我背你。”
也不知道山頂到底有什麽,值得杜玉洋這麽想要爬上去。
背着一個人爬山實在是太累了,洛閱連聲拒絕,但拗不過杜玉洋,最終,她還是讓杜玉洋背起了她,兩個人慢吞吞卻穩定地一步步爬上山。
到了山頂,漆黑的栅欄圍了一圈,栅欄上,滿滿當當的都是纏着紅色絲布的同心鎖。
大風,絲布随風飄舞,數不清的同心鎖被風吹動,發出“砰零零”的清脆響聲。
洛閱看呆了。
杜玉洋把她放在地
上,對她說:“小閱,你知道嗎?這座山有個傳說。”
“傳說,只要相愛的人在這座山上挂上同心鎖,就會一輩子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你要不要和我……一輩子不分開?”
當時杜玉洋站在她面前張開雙臂,她的衣服和頭發都在風的作用下變得淩亂、自由,在陽光下,杜玉洋似乎在發光。
風好大。
風把洛閱的心也吹得好亂。
她心裏笑話杜玉洋的單純,這傳說明顯就是景點宣傳的噱頭,居然還吸引杜玉洋背着她也要上來挂鎖。
但她還是毫不猶豫地回答她:
“好啊,我們一輩子不分開。”
洛閱沒想到這句“一輩子不分開”是杜玉洋極端控制的開始,兩個人也在幾年後分道揚镳,根本不會“一輩子在一起”。
噱頭就是噱頭。
想到這兒,洛閱低着頭又重複了句:“噱頭就是噱頭。”
一個走神,她一腳踩空,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另一側摔去,她用腳一撐,穩住了身形,去支撐的左腳卻崴了。
洛閱不自主“嘶”了聲。
爬山果然不是什麽好活動。
她破罐子破摔地坐在地上,扶着左腳,疼得呼吸困難。
場景重現,杜玉洋一個箭步沖上來,焦急問她怎麽了。
不知道是因為什麽,洛閱仰頭看着杜玉洋,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
她無措地說:“好痛,爬不動了……可是我們已經爬到這兒了,怎麽辦?”
杜玉洋的聲音像是從幾年前撕破時空而來,她的話依舊沒有半點猶豫。
她張開雙臂,陽光和之前一樣刺眼,風也和之前一樣大,她沖着洛閱笑。
她說:“沒關系,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