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徐觀到的時候離得遠，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麽，只看見那何繹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
後來走近了又聽到什麽迷妹什麽偶像的。
什麽玩意兒？
徐觀也知道自己一個追求者沒資格在這兒生氣，所以他也不願被顧緩發現自己的情緒，但他在前面沒走幾步又意識到不對，等他停下腳步轉過身，就見小姑娘站在不遠處皺着眉一臉生氣地看着他。
方才的情緒散了些，徐觀小跑了兩步過去，然後就聽她控訴道——
“有你這麽追人的麽。”
“走這麽快，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追你呢。”
徐觀一愣，這話在他聽來，就是變相地默許自己追她。
他嘴角帶着笑，伸手握住小姑娘的手腕，用指腹在她手背上輕輕地蹭了蹭，柔聲道歉。
“對不起啊我剛沒控制好情緒，是我追你。”
顧緩見徐觀臉上的笑就愈發生氣，只是掙了掙手臂卻發現對方沒放手的意思，力氣不比他大，只能認命。
“我很難追的。”
徐觀細聲哄她：“沒事，應該難追的。”
顧緩想了想，又賭氣似的說：“你得走九十九步，我才會走最後那一步。”
初秋，晚風有些涼了，顧緩偏過頭不去看他。
路邊的桂花樹被風吹得窸窣作響，金黃的桂花也被吹落幾粒，散在她的頭頂和肩上。
随後，顧緩覺得自己的手腕一緊，下一秒被扯進徐觀的懷裏，男人一手按着她的腦後，克制又溫柔。
他說：“一百步都讓我來走吧。”
……
最後還是徐觀先松開他環在她肩膀上的手，倆人誰也沒提剛剛餐廳外的事。
只是這場電影沒有看成，在徐觀拿着手機問想看什麽類型的片子時，他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徐恒山剛剛在家暈倒了，現在躺在醫院還沒清醒。
最後徐觀執意先将顧緩送回了家，随後才掉了個頭往醫院去。
從小到大徐恒山也沒在徐觀身上花什麽時間和心思，當初小孩子需要陪伴的時候徐恒山謊言一個接一個，到現在徐觀對他沒有信任感可言，兩個人之間更是沒建立什麽有關父親和兒子的聯結。
只是那人畢竟是自己的父親，徐觀還是不由得有些緊張，開車的速度都比平時快了幾分。
到醫院時，病房裏只有徐恒山和蘇妙雲兩個人，徐恒山還昏睡着，蘇妙雲坐在病床邊，靠着椅子的扶手閉着眼休息，看不出什麽情緒。
聽到腳步聲，蘇妙雲緩緩睜開眼，又在看到眼前的人之後再次把眼睛閉上，嘴角微微上挑露出個輕蔑的笑。
她說，“現在知道來了啊？”
徐觀懶得理她，走出病房找醫生問情況。
徐恒山是在晚飯過後在書房暈倒的，彼時他堅持要去書房揮墨寫字，結果因為晚餐沒吃多少加上長時間站立直接昏了過去。
書房裏放着咿咿呀呀的戲曲，蘇妙雲和管家都沒聽到聲響，最後還是管家端着熱茶進去時才發現躺在地上的徐恒山。
好在醫生說總體沒什麽大礙，就是不排除腦震蕩的可能性，還需要住院觀察幾天。
徐觀和醫生道謝後再次回到病房，徐恒山沒醒，蘇妙雲也保持着原先的姿勢。
大概是知道進來的人，她甚至沒睜開眼睛就出聲嘲諷道：“裝什麽孝順，不就是為了公司為了錢。”
說着，她從椅子上站起身，拎着包直接走出病房，把床上躺着的人扔給了徐觀。
天色完全暗了，徐恒山昏睡着，所以病房裏只開了盞用來照明的夜燈，只能看清床頭的那一角，還有一旁的醫用儀器不斷閃爍着。
徐觀揉了揉額頭，最後在靠窗邊的沙發上坐下，微微擡眼就能看見不遠處的徐恒山，他沒有生命危險，昏睡的臉上也不帶任何表情。
但似乎是有點惬意的。
徐觀也是第一次用這樣的視角看徐恒山，借着床頭的燈光，還能看到他鬓角的白發。
他從小就在無盡的争吵中成長，徐恒山争吵的對象先是同他的親生母親吳翎，之後又有了蘇妙雲，所以他印象裏的徐恒山不外乎都是皺着眉頭瞪着眼，連說話的聲音也從未溫柔過。
最開始他還有楊思白幾個好友，雖然這些家事他也不願意在他們面前開口，但跟着他們胡鬧時總歸能忘記些事情。一直到後來蘇妙雲吵着要搬家，年少的徐觀只能跟着他們走。
新家也是一套三層的別墅，但最後留給他的只有一個三樓角落的房間，其餘的地方都被蘇妙雲以各種理由霸占，甚至還給她那個剛出生不久的兒子徐睿準備了個擺了電腦和四層書櫃的書房。
徐恒山和蘇妙雲吵架時依舊起勁，但徐恒山卻從未對此有過任何的異議。
大學畢業之後徐觀直接搬到了公司邊上的公寓住，兩個住處離得不近，只是在同城開車也不過幾十分鐘的時間，他卻也很少回去，一直到此時看到徐恒山的白發，徐觀才想起上一次見到他已經是今年過年的事情。
那段時間公司的一個合作商出了問題，連帶着恒合也一起被媒體頂上了熱搜，那日他不過回去吃了個飯，就被蘇妙雲有意無意地嘲諷了多次，徐恒山大概聽着煩說了幾句，兩個人就又在飯桌上吵了起來。
想起那日徐恒山指着蘇妙雲破口大罵的樣子，再看看眼前躺在病床上的人，徐觀不由得輕笑了聲，可臉上卻沒有染上半點的笑意。
正想着，他瞥見徐恒山的手指動了動，徐觀站起身走到病床邊，看到徐恒山慢慢睜開了眼睛。
“水……”徐恒山嗓音沙啞，手指微微擡起指了指床頭櫃的位置。
徐觀叫了醫生，又倒了杯水給他，只是徐恒山剛醒，身子沒什麽力氣，最後還是由徐觀扶着他起身，又端着杯子把水喂給了他。
再次檢查一番過後，醫生确認徐恒山身體其他部位無異樣，就是腦CT的結果還沒出，無法确定腦震蕩的可能性。
醫生說完又交代了兩句就走了，病房裏再次只剩下兩個人。
徐恒山休息了會兒，腦袋裏暈乎乎的感覺比剛剛好了不少。
“小觀。”
徐觀聞聲，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徐恒山問他：“公司最近怎麽樣？”
徐恒山在公司這麽多年，一直到現在肯定還有幾個人願意做他的眼線把公司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徐觀知道他想問的不在此，只淡淡地說了句，“挺好的。”
“之前黃良的事情，處理得怎麽樣了？”
問及此，徐觀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手臂搭在椅背上，語氣懶散又随意：“出國了，應該不會回來了。”
徐恒山艱難地點點頭：“你也不要怪你蘇阿姨，她答應我了，之後不會再插手公司的事情了。”
徐觀輕嗤了聲，沒說話。
“這麽多年了你蘇阿姨也不容易，還要把心思放在國外管你弟弟的事情，小睿也可憐，從小到大這麽多時間都沒有爸爸媽媽陪着……”
“總歸我還是要考慮你蘇阿姨的感受的。”
借着窗外的路燈和床頭的光亮，徐恒山絮絮叨叨了幾句。
都說生病的人情緒會脆弱一些，但徐觀還是不明白徐恒山明明在家裏依舊跟蘇妙雲大呼小叫吵得不可開交，為何又在這個時候卻反複在他面前三句不離蘇妙雲和她兒子徐睿。
大概是不願意自己的親生兒子感受争吵，蘇妙雲早早把徐睿送出了國，蘇妙雲嘴上說着是想在國內陪着徐恒山，但到頭來不過就是因為怕自己出去了，那些錢公司房子都落進徐觀手裏罷了。
結果到這個時候徐恒山還在他面前可憐那對母子，念叨了這麽多句話只為給幾個月前蘇妙雲做的錯事開脫，卻從沒想過這些年蘇妙雲會盡可能找時間去看徐睿，甚至幾年前還會帶上公事繁忙的徐恒山，一家三口各國旅游。
而他，才是那個真正意義上從小到大沒有父母陪着的人。
徐恒山大概說累了，閉上眼睛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徐觀站起身走到窗邊摸出口袋裏的煙，又想到此時在醫院，只能作罷。
病房裏很安靜，沒有一絲一點的聲音，徐觀靠着窗框，腦海裏卻浮現出男人和女人無休無止争吵的畫面。
最後，思緒被手機的提示音打亂。
徐觀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看了眼，是徐睿的消息。
【徐睿：哥，爸沒事吧？】
遂了徐恒山的願，徐觀和徐睿說不上親但偶有聯系關系不算差，盡管自徐睿出國之後倆人幾乎沒什麽機會見面，但徐睿出國後所有的費用都走了恒合的賬，徐觀接手後，徐恒山自然也把這事托給了徐觀。
但他剛聽了徐恒山的念叨，此時并不想與徐睿多聊，只回了他一句沒事讓他專心學習，便收起了手機。
随後手機又震了兩下。
徐觀皺了皺眉拿出，看到除了徐睿說的一句好的之外，還有顧緩的消息。
【小孩兒：沒事吧？】
顧緩也是想着徐觀剛去醫院一定有很多瑣事，一直到她洗了澡又整理了下房間之後才發消息詢問情況，原以為那頭在忙回複會慢一些，結果她剛放下手機，對面的電話就進來了。
“喂——”
大概是許久沒說話，徐觀的聲音有些沙啞。
顧緩知道徐觀和徐恒山之間這些年關系不好，猶豫着該如何稱呼徐恒山，最後還是在你爸爸和徐董之間選擇了前者。
“你，爸爸……他沒事吧？”
聽到她的聲音，徐觀的喉結上下動了動，“沒事，只是摔了一跤。”
“恩，那就好。”
剛剛顧緩洗澡時肚子叫了兩聲，此時她正往鍋裏下着馄饨，思及電話那頭的人，她問：“你餓了麽？”
徐觀：“怎麽了？”
顧緩将電話開了免提放到一邊，然後抽了雙筷子在鍋裏攪了攪，黏在一塊的馄饨四散開來，顆顆分明。
“煮了點馄饨，你餓了給你送點過去。”
她說完之後就意識到不對，且不說現在外賣業如此發達，點個外賣或許比她的馄饨更快更好吃，更何況大晚上的就為這一份馄饨，怎麽說都有點奇怪了。
顧緩輕咳了聲剛想解釋，随後就聽到電話裏傳來了笑聲。
沉沉的，但聽起來已不如剛才那樣喑啞，語氣也帶上了些往日的随意和懶散——
“小孩兒，別忘了，現在是我在追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