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說完那句話,顧緩沒看徐觀一眼,直接轉身走了。
回到包廂,何繹在等她。
“沒事吧?”
顧緩笑了笑:“沒事。”
何繹“嗯”了聲,又問:“你親哥?”
顧緩的笑容僵了下,果然撒了一個謊就要用千百個謊來圓。
當時她說徐觀是她哥哥,不過是在當時的情景下說是朋友的話又給自己和徐觀之間增加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那天的三個人都不知道自己和徐觀之間的複雜關系,她也不想為了這段沒有下文的感情多做解釋,但沒想到就算說了是哥哥還會再被細究。
顧緩沒了繼續編造謊言的心情,她向後一靠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坦白說:“不是,小時候是鄰居,從小一起長大而已。”
說完,她看到何繹正了正身,神色一如往常。
“你又不是小孩子,他管得還挺多。”
顧緩聞言笑了笑,沒說話。
沒坐多久,顧緩又被方才的那群女生叫了過去,幾個小姑娘以為是自己的調侃讓顧緩生氣了,連連同她道歉。
顧緩笑着擺擺手:“沒事的,我就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真的沒生氣?”
“沒有。”
見她沒生氣,那幾個女生也就松了口氣,其中一個女孩子還過來抱着她的手臂問她:“姐姐,你長得這麽好看,一定被很多人追吧?”
顧緩笑着搖搖頭。
那個女生偷偷地看了眼何繹,又湊到顧緩的耳邊。
“姐姐,你一定得讓何老師多追你一會兒。”她狡黠一笑:“誰讓他每天看起來那麽閑,還給我們布置這麽多作業。”
頓了頓,她又開口。
“而且我媽媽說了,女孩子就是要驕傲一點。”
一句女孩子就是要驕傲一點讓顧緩躺在床上清醒到後半夜。
其實一直以來顧緩也是個驕傲的女孩子。
雖說身世的關系讓她有過一段時間的自卑,但那段時間顧中行和沈淨初幾乎日日陪着她,并解釋告訴她真相的原因只是不想等日後她自己發覺後胡思亂想。
之後她也就慢慢接受了事實,繼續在愛與陪伴中長大。
但她也發現在面對感情的時候沒辦法坦坦蕩蕩,最後明白其實不是感情裏,單純只是在徐觀面前。
就像從前有人同她告白時,她也會大大方方地拒絕他們,不會給彼此留難堪。
但對于徐觀,她卻把自己的心意和情愫藏了很久。
一直到前幾日,她還在明知道對方有喜歡的人時把他叫進家裏給她煮東西吃,又在吃到那碗蔥油面時在心裏責怪自己對這份感情的猶豫。
懦弱,貪心,并且不堅定。
今天在KTV說出那句話,也算是對過去所有貪慕的告別吧,她想。
顧緩笑了笑,像是終于卸下了重擔似的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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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觀被那句“徐總”噎了半天,然後才反應過來顧緩話裏的意思。
他低下頭輕笑了聲,直接轉身離開。
叫了代駕,車子行駛在回家的路上,徐觀靠着座椅閉着眼,卻始終沒辦法冷靜。
早年工作上出現問題時他也有過這樣的感覺,但他覺得今天這次的煩躁感更甚,根本控制不住。
回到家後,他坐在書房久久未動,最後不知想到什麽,起身從書櫃的上層拿下本本子,周身黑色,中間還有恒合集團的燙金logo,但下方的時間卻已經是幾年前了。
徐觀翻開本子,裏面是些青澀又稚嫩的筆跡,那是他大學畢業正式進入恒合後記下的一些關于工作的內容。
再往後翻,一張照片赫然在目。
黑夜裏,一輪圓月。
小姑娘雙手托腮身子微微向前傾,借着背後的背光才能依稀看見臉上的五官。
她眉眼彎彎,笑得好看極了。
徐觀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指尖忍不住在光滑的相紙上摩挲,最後,他将這張相片小心翼翼地塞進自己的錢包裏。
再次出門,他打了輛車和司機報上另一個地址,又給楊思白發了個信息。
【叫上周齊出來喝酒】
一年到頭徐觀也不一定會發出這樣一個邀請,楊思白收到短信的時候正參加另一個局,趕緊辭了朋友往自家KTV趕。
打開包廂門,徐觀就弓着腰坐在那裏,手肘稱在大腿上,手裏拿了個倒了半杯酒的酒杯。
桌上還放了瓶酒,已經空了一半。
楊思白趕緊過去拿走他手裏的杯子,走近了,還聞見他身上傳來的煙味。
“觀哥?你這是喝了多少?”
徐觀連眼也沒擡一下。
手裏的杯子被拿走了,他只好身子向後一靠:“沒多少,不至于醉。”
沒多久,周齊也到了。
他們三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周齊和徐觀年紀差不多,楊思白又比他們小幾歲,但楊思白的性子更加外向一些,學生時代時,很多不打緊的壞事甚至是楊思白帶着他們做的。
長大之後大多也都是楊思白組局,但是一般也都會帶着顧緩一起,像今天這樣三個男人坐下來喝酒的情況倒是很少。
楊思白和周齊也都知道徐觀心裏藏着事,但誰也沒問。
徐觀這人性子就是這樣,當初剛進恒合時候身邊人說要幫他,可他就只想自己扛着,到如今也是,他不想說的事情就算怼着他的耳朵問兩千兩萬遍也沒有用。
三個人坐在沙發上一人一杯酒,楊思白和周齊喝得溫吞,只有徐觀将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別喝了。”
“該怎麽追人?”
楊思白和徐觀的聲音同時響起。
徐觀在等答案,楊思白和周齊大概是在消化他話裏的信息,整個包廂變得比先前更加安靜,只有周圍包廂裏的歌聲不絕如縷。
随後,徐觀低笑了聲,像是自嘲。
他往自己的酒杯裏倒了些酒,然後再次躬下身子垂着腦袋,一手在太陽穴的位置胡亂摁了兩下,連說話聲音都變得溫柔了些。
他喝了酒,語氣裏帶着醉意的渾濁。
渾濁又溫柔。
“其實我挺羨慕你們的。”
“從小想說什麽想做什麽都行,家裏也沒一堆破事。”
徐觀之前不太願意在別人面前說這些,今天大概是有些醉了才願意揭開自己傷疤,但他終究還是沒說太多。
方才埋着的頭也終于慢慢擡起。
有些話說出來之後似乎覺得舒服了些,徐觀覺得自己眼裏有些溫熱,但他很快控制好自己的情緒,那熱意也快速散去。
楊思白和周齊也終于從他第一句話中回過神來,又因為他後面那兩句話重新愣了神。
徐觀家裏的情況他們多多少少聽說些,但他本人從不開口,父母長輩那裏也是緘默不言,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從徐觀嘴裏聽到他提起自己家裏的事情。
到最後還是楊思白擡手在徐觀肩膀上拍了拍,算是安慰。
沒有一個人在出生前有選擇家庭的權利,但他覺得徐觀已經在盡自己所有的努力和可能想要去改變現狀,并且似乎做得還不賴。
而周齊也終于在千萬次的思考與盤算中得出一個可能性。
他偏過頭問徐觀。
“你是不是,喜歡咕妹?”
斑斓的燈光下,隔壁撕心裂肺的歌聲中,整個包廂裏沒人說話,這情況在今晚也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最後,徐觀點了點頭,沉着嗓音說了句,“嗯。”
“卧槽——”
楊思白顯然是被這結果震驚了,上次他聽了徐觀說有喜歡的人之後就連追着他問了很久是哪個明星還是哪家千金,怎麽也沒往自己認識的人想,但當事人承認之後,他似乎又覺得一切有跡可循。
畢竟從開始到現在,徐觀好像真的只放任身邊有顧緩這一個異性的存在。
随即,楊思白又想到什麽,他慢慢擡頭看向徐觀。
“卧槽——”
“觀哥——”
他沒敢說下去。
周齊問:“又怎麽了?”
楊思白抓了把頭發,一臉歉意:“你上次說你有喜歡的人,我告訴咕妹了。”
徐觀聞言皺了皺眉,也側過頭去看他。
“我就當一個八卦講了”,楊思白說得小心翼翼:“她估計……是誤會了。”
回應他的是徐觀沉沉的一聲,“操。”
然後就見他扯了外套就往外走。
“觀哥,這麽晚了……”
楊思白想叫住他,又覺得沒什麽必要。
最後徐觀也沒來得及叫代駕,直接攔了輛出租車報上了地址。
剛剛在包廂裏他就在想顧緩口中的我不喜歡你了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但一直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此時坐在車上,周邊都安靜了,他的腦海裏又浮現出另一句“徐總”。
其他人喊他徐總時多少帶着些敬意,但上一次他聽到同顧緩那句相同語氣的“徐總”是那日在酒吧裏,從丁嘉以的口中。
他和丁嘉以是通過顧緩認識的,但不熟,一直以來丁嘉以也是跟着顧緩喊他“徐觀哥”,那日在酒吧發生了太多事,他的思緒很亂,所以對方喊出“徐總”之後他也來不及細想。
此時再回憶起來卻像是一根鈍針紮進心裏似的難熬。
所以第二天小姑娘帶着問題來他辦公室找他時,算是要放棄前的最後一次嘗試?
徐觀對感情的事情完全沒有經驗,喝多了酒更是想不清楚其中的彎彎繞繞,最後還是身體的本能讓他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顧緩接到電話時已經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被鈴聲吵醒後她又翻了個身繼續睡,但鈴聲響了很久,最後還是沒辦法撈過手機接了電話。
“是我。”
顧緩睡意正濃,也是反應了兩秒才聽出聲音的主人。
但接通電話之後徐觀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想了想,提起個其他的話題。
“恒合以後都不會跟同方有合作的。”
顧緩不明白男人大半夜打這個電話說這事兒是抽什麽瘋,這事她前幾天就知道了,恒合發了聲明否定了上次那條新聞,并表示之後都不會跟同方有合作關系。
但她還是從徐觀的話裏聽出了他的醉意。
“你喝酒了?”
徐觀沒回答她,他長長地吸了口氣,再說話時很輕,還帶着點顫。
“我在你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