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顧緩多年的喜歡不可能在幾日之內就完全褪去,就在她覺得已經不會為此傷心時,又因為楊思白的一句“觀哥有喜歡的人了”被再次挑起。
就像有石頭落入湖中,表面上是激起一陣陣漣漪後就歸于平靜,但那塊沉到湖底的石頭卻只有自己知道。
第二天是周六,正好沈淨初打來電話讓她回家吃飯,她便回去了趟。
飯桌上,顧中行問了她最近工作室的情況。
顧緩自己住,一般也只有在這時候能吃到家常菜滿足自己的味蕾,她一邊往嘴裏塞吃的一邊含糊不清地回答:“挺好的,這段期間有些忙經常加班,等過段時間高峰期過去了就會好一些。”
沈淨初擡手拍了下她的腦袋:“慢點吃,餓死鬼投胎似的。”
顧緩沖她吐了吐舌頭。
一頓飯過去,顧緩的肚子都吃撐了,她覺得有些不舒服,便回了房間躺在床上休息。
過一會兒,房門被推開,沈淨初走了進來。
顧緩太撐了,側躺在床上沒動,只笑着喊了聲:“媽媽。”
沈淨初走過來坐在她邊上,在她的身上輕拍了下:“讓你吃慢點,不舒服了吧。”
顧緩癟了下嘴,沒說話。
沈淨初又問:“最近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
顧緩聞言一愣,搖搖頭否認:“沒有。”
沈淨初沒戳穿,只是顧緩從小就是她帶大的,光是一個眼神就能猜到心思。
但既然顧緩不願說,沈淨初也沒堅持,她摸了摸顧緩的額頭柔聲道:“要是有心事就跟媽媽說,或者出去走一走拍拍照,不方便告訴爸爸媽媽的話也可以找朋友說說,不要憋着。”
顧緩也沒再逞強,她的房間裏沒開燈,借着窗外的燈光,她微微縮了下身子,點了點頭。
沈淨初說完就出去了。
顧緩回想了一下沈淨初的話,然後從床頭櫃抓過手機,撥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終于接通了。
陳傾的聲音還帶着睡意,懶懶的。
“怎麽了?”
顧緩問他:“這麽早就睡了?”
陳傾嗯了聲,“昨天修片修了通宵,熬不住了。”
見對方這情況顧緩便不打算多聊,只說:“你上次說的采風,還能加人麽?”
“怎麽又打算去了?”
顧緩:“想出去走走。”
那頭應得很快:“行,不過上次你說不去我跟萌萌就又找了個人。”
陳傾神神秘秘的沒說是誰,頓了頓,又說:“四個人正好,到時候開我的車去就行。”
挂了電話,房間裏安安靜靜,只能聽見呼吸聲。
顧緩忽地又想起剛才沈淨初的話,不知怎的覺得有些眼熱,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她并不是沈淨初親生的。
這件事在她具有獨立思考能力時,顧中行和沈淨初就以一種非常坦白且認真的形式告訴了她,而沈淨初沒有選擇要孩子的理由卻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只是因為她當時非常害怕生育所帶來的疼痛和後果。
顧中行接受她的憂慮,當即決定倆人不生孩子。
而顧緩則是他們從孤兒院中領養的。
小嬰兒從孤兒院中被帶出來時還不到一歲,顧緩對此根本沒什麽記憶,而後顧中行與沈淨初對她視如己出傾注了全部的愛,也再沒提起過她身世的事情。
**
采風定在一周後,地點在距離磷城車程三小時的明寺山。
因為陳傾開車,幾人便約好了在順路的一家咖啡廳門口等。
顧緩是最先到的,時間還早咖啡廳沒有開門,她找了棵蔥郁的大樹隔絕陽光的暴曬。
八月底,磷城依舊是酷暑,顧緩将長發高高盤起,露出纖細雪白的天鵝頸,勝在是清晨,拂面的風并不灼熱,吹動着顧緩夾在耳後的碎發。
另外兩個人是一起到的。
許萌萌見到顧緩就撲過來一把抱住她:“緩緩姐我太想你了!之前陳傾哥說你不來我都難過好久呢!”
顧緩擡手拍了拍她的頭,視線落在和許萌萌一起來的那人身上,又瞬間愣住。
那人的臉上也都是不可思議。
“是你。”
兩個人同時說。
就是她之前去拍鳥時在公園裏遇到的那個花心渣男。
許萌萌聞言退出顧緩的擁抱又看了看倆人,“顧緩姐,何老師,你們之前就認識啊?”
顧緩又是一瞬間的怔愣。
她和許萌萌的見面不過幾次采風或是攝影交流會,之前知道許萌萌是磷城大學攝影專業的學生,而小姑娘之前同她提到過幾次自己的攝影老師是何繹。
何繹,磷城大學的客座教授,也是業內資深的靜物拍攝專家,不過三十歲。早先媒體報道他的作品時,就給他貼上了“年輕有為”的标簽,也算是顧緩欣賞的攝影師之一。
只是之前的報道沒附照片,她當然不知道對方長什麽樣。
顧緩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問:“您是……何繹老師?”
那人笑了聲,再次向顧緩伸出手:“這次可以認識一下了麽?”
“那次不好意思啊”,顧緩伸手同他握了一下:“我還以為……”
她沒說下去。
“以為我是四處勾搭年輕女孩的負心漢啊?”何繹倒沒生氣,說得也很坦然:“那天就是覺得你挺專業的,想交流下而已。”
顧緩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許萌萌聽不懂倆人的對話,她抓了抓頭發問:“什麽勾搭什麽負心漢啊?”
好在陳傾及時趕到,避免了顧緩再一次尴尬。
三個人将行李和設備放到後備箱,上車。
陳傾開車,何繹坐在副駕駛,兩個女生坐在後座。
幾個人有共同的愛好,一路上也并不無聊,期間何繹還催了許萌萌兩次作業,車上除了許萌萌的另外三人都笑得前仰後合。
三個小時的車程很快結束,四人到達明寺山。
民宿是之前就訂好的,因為山上不如城裏安全并且意外多,為了方便大家互相照顧,陳傾訂了兩間雙人房,顧緩和許萌萌一間。
陳傾開了車有些累了,何繹提議先在房間休息一會兒再去吃午餐。
顧緩收拾了行李之後就拿着相機坐在床上看之前的片子,許萌萌洗了把臉之後也湊過來。
“诶緩緩姐,何老師給我們上課的時候也給我們看過類似的照片,也是鳳頭鷹,跟這只長得好像。”
顧緩想到那日的情景還是有些尴尬,她笑了笑:“應該是同一只,我跟何繹老師就是那天碰到的。”
許萌萌點點頭,哦了一聲。
約莫半小時之後陳傾來敲門。
“你們準備一下可以出來了,我們在門口等你們。”
“待會兒吃完午餐我們一起去熟悉下地形就不回民宿了,你們帶上設備可以拍一拍。”
兩個女生也不好意思讓別人等着,趕緊抹一層厚厚的防曬然後穿好防曬衣,許萌萌還拿了頂帽子才出門。
到了民宿門口就看到了陳傾和何繹,男生沒那麽多講究,短袖短褲,連帽子都沒戴正靠着牆不知正聊着什麽,看到顧緩和許萌萌來了,倆人停下話題看過來。
陳傾看到許萌萌全副武裝的樣子不禁笑出聲來:“萌萌你這包得也太嚴實了。”
許萌萌吐了吐舌頭:“你知道什麽,照片得拍,臉也得要好麽。”
山上可以選擇的餐館就那幾家,四個人最後選了家看起來相對幹淨些的,點了幾個清淡些的菜。
顧緩剛才在房間裏吃了些許萌萌給的餅幹所以不太餓,扒了半碗米飯就放下了筷子,擡頭見陳傾也沒在吃了,問他:“你怎麽了?沒胃口啊?”
“沒事”,陳傾擺了擺手:“可能車開久了有些累,待會兒就好了。”
許萌萌一邊咀嚼着一邊用筷子指了指自己的包:“沒事,我包裏有挺多壓縮餅幹,待會兒你們餓了問我要就行。”
見何繹和許萌萌還在吃,顧緩拿出手機,看到條來自丁嘉以的信息。
【我家邊上新開了家烤肉店,晚上一起去嘗嘗?】
顧緩打字【我在外面,一周之後才回去。】
丁嘉以很快回複。
【在哪兒呢?】
顧緩直接發了個定位過去。
那邊很快回了條語音消息,顧緩本打算用聽筒播放,結果拿到耳邊的速度太慢,語音直接被公放了出來。
“卧槽顧緩,你不會因為個男人真打算跑到山上當尼姑去吧?”
????
飯桌上另外三個人都擡起頭看着她。
顧緩覺得丁嘉以對出家真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偏執,明明自己之前已經解釋過一次了,結果她還在那兒對尼姑念念不忘。
桌上的氣氛有些尴尬,還是許萌萌先開口。
“緩緩姐,什麽尼姑?”
顧緩趕緊解釋:“沒有,朋友和我開玩笑的。”
一頓飯吃了沒多久,大家休整一下就打算出發。
四個人打算在明寺山待上一周,前面幾天拍拍山景和湖景,最後幾天有一場流星雨,說不定還會有意外收獲。
用了一下午的時間熟悉了地形,明寺山中間有個湖,四面環山林深茂密,到深秋季節還能看到整片的紅杉林,運氣好說不定還能碰到珍稀的鳥獸。
進了林子之後就都是蔭蔽處,顧緩把防曬衣上自帶的帽子拿下來。
不過這裏雖專門為游客準備了上山的石階,但因為氧氣充足空氣濕潤的原因,臺階上還是有一些滑,四個人都非常小心。
本來兩三個小時可以結束的山路因為四個人一路拍拍停停,一直到天色暗下來了才回來,本想着去吃晚飯,但幾人在路上都忍不住吃了許萌萌的壓縮餅幹,喝了點水之後竟有些撐。
許萌萌擺擺手:“累死我了,我要去房間裏躺着了,你們去吃吧。”
大家紛紛提出放棄晚餐,各自回房間躺着了。
這一下午的運動量對于顧緩來說不算疲憊,學生時期她還跟着教授和同學連爬了兩天山只為拍一次特殊星象的,所以回了房間後她在許萌萌之後洗了澡吹了頭發,等她從浴室出來,許萌萌已經睡着了。
顧緩不覺得困,她将房間的燈光調得暗一些,然後拿出相機和電腦坐在一邊的沙發上選片。
選片加修圖,忙起來就沒了時間的概念,等她再看時間時已經過了九點。
手機也正好響了聲。
【陳傾:要不要一起吃個夜宵?】
【顧緩:行】
顧緩換了身衣服走出去,陳傾已經在她房門口等着了,條件有限,倆人找了家面店。
這個店沒什麽顧客,面條很快上來。
顧緩也覺得有些餓了,她吃了口面條,又問:“何繹老師呢?”
陳傾:“選片修圖呢,這人一做這事兒就廢寝忘食生人熟人都勿近,叫他吃飯也不理我。”
顧緩笑了聲,調侃道:“所以人家這麽年輕就能在大學當老師,你就不行。”
陳傾聞言也笑,嗦了口面,又感嘆:“自愧不如啊。”
吃了面倆人就打算回去,從面店出來到民宿走路約莫十來分鐘。
山裏設施不太好,路燈很暗,一路都灰蒙蒙的看不太真切,顧緩走得小心,生怕沒看清腳下被絆倒。
走了一段路,陳傾忽然出聲問她:“中午那條語音怎麽回事?失戀了?”
顧緩也沒瞞着他,坦然地解釋說:“不算失戀,人家不喜歡我罷了。”
陳傾一愣,想起之前顧緩和他說的事,問道:“還是那個人?”
顧緩點點頭,輕輕地恩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