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試鏡
試鏡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以為試鏡會再次失敗的黎一,怎麽也沒想到,自己不僅沒被淘汰,還成功拿下了林兮一角,成為了武俠小說改編劇——《兮清傳》的男主之一。
這是一部雙男主劇,講述的是出身正教的林兮,為了查清真相,被誣陷與魔教勾結,不得已叛出林家,遭到多方勢力追殺,命在旦夕之際又被魔教的蘇清相救,之後兩人聯手揭秘陰謀,共同複仇的故事。
原本他只是奔着一個戲份不多、但很具有挑戰性的反派角色去的,沒想到試鏡結果完全出人意料。
當他表演完,等待導演和副導演評價時,他們卻在談論晚上去哪裏吃飯,似乎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
他當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站在原地,眼睛滴溜溜地轉,一會兒抓耳,一會兒撓腮,小動作別提有豐富了,又顯得有些害羞。
導演和副導演說完話,先後站起身,他就知道自己多半是涼了。
可當他們走到他身邊時,導演很自然地拍了拍他的肩,和善地問道:“晚上想吃什麽?”
黎一“啊”了一聲,沒反應過來。
還是旁邊的副導演笑着解釋道:“恭喜你,成功入選林兮一角,為了慶祝順利定下男主之一,我們決定晚上聚餐!”
反轉來得太快,黎一又“啊”了一聲,再次惹來一陣笑聲,他才不确定地指着自己問道:“我?入選了主角林兮?”漂亮的眼睛頓時瞪得老大。
得到副導演肯定的回答後,他仍舊不敢确信:“可我試鏡的是反派楊文啊?”
副導演輕輕一笑:“你站在那兒,明明是林兮本兮!溫柔出塵的長相,帶着點聰明狡黠,正是我們想要的林兮啊!”
黎一這才連聲道謝,簡直又驚又喜,惹得導演和副導演連連發笑。
出了房間,他甚至都還沒有完全回過神過來,這對他來說,簡直像做夢一樣!
這世界真是太魔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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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娛樂圈快四年的他,一直不溫不火,除了鮮有的一次網劇男主,他從沒演過什麽大角色。
2018年的一個夏天,他在機緣巧合下,以素人的身份,成功簽到了聖旦娛樂公司,又在同年12月,憑着出衆的長相和自身不懈的努力,以歌手的身份順利出道。
這本是一件好事,多少人比他年輕,比他努力,都沒有他這種機會,更別提出道了。
可話又說回來,出道是一回事,出名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這急功近利又人才輩出的地方,公司短時間內無法從他身上獲得巨大的利益,又加上他本身年紀也比較大,缺乏投資價值,公司高層就不太願意在他身上花錢,還以各種借口減少了他的資源。
再後來,公司甚至産生放棄他的念頭,導致他幾乎沒有舞臺可上,出道即隕落,他的出道就像一個玩笑。
出道兩年後,他不得不在公司的安排下,開始轉型演戲。
然而,投在他身上的錢激起的漣漪太小,公司最後幾乎都不願再給他安排戲份,只想等着合同到期,和他解約。
大部分人遇到他這樣的情況,可能早就另做打算了,然而他與常人不同,進圈比較晚不說,身上還偏偏有一股子韌勁。
他告訴自己,既然有幸來到這個圈子,不說要闖出一片天地,至少也要讓自己無憾。
聖旦公司不給他資源,他就自己找,他開始自己聯系制片人和導演,自己參加應酬。
公司沒給他配助理,他就一個人訂票、試鏡、演戲。
每當他只身穿梭于機場和片場,偶爾會有幾個粉絲接機、探班,他把她們當朋友一樣相處,彼此開玩笑,打發無聊的等候時間。
粉絲們經常安慰他,他以後一定會火的,讓他不要灰心氣餒。
他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但也不想打擊粉絲的自信心,總是會笑着感謝她們的支持,同時還不忘叮囑她們好好工作、好好學習,經常讓她們不要花太多心思在追星上面。
粉絲們很争氣,也很聽話,告訴他自己都是利用休息時間來看他。
看到粉絲無條件支持自己的樣子,黎一會覺得心裏滿滿的、暖暖的,盡管事業不如他想象的那般成功,他選擇走的這條路也沒有那麽順利,可是一想到有這麽一群人願意陪伴着他,所有的失敗和不甘也沒有那麽讓人難以接受了。
他想再努力努力,他不想讓喜歡他的粉絲們失望,更不想辜負每一分喜歡。
演戲這一年半來,他一個人默默地承受了很多,也成長了很多。
去年播出的幾部低成本的網劇和電視劇,讓他的粉絲量累積到了一百多萬,其中上半年播出的一部古裝劇,還讓他小火了一把,不過之後就再沒了動靜。
今年以來,他就無戲可演。
現在距離上一部戲,也已經過去了大半年,這段時間以來,他試鏡了好幾個角色,都被拒了,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也許真的不适合這個圈子。
雖然他還有兩部劇沒播,但他并不認為能靠它們一炮而紅,想着自己接下來可能需要一段時間來進行沉澱,好好磨煉磨煉演技。
如果之後還是不成,他就只能放棄演戲,另謀出路。
也許是上天眷顧,也許是造化弄人,在他打算沉寂的時候,獲得了這樣一個機會。
說不上是興奮還是辛酸,或許兩者皆有。
黎一與導演等人吃完飯,約定好簽合同的時間,便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他先給家裏打電話報了個平安,分享了自己的喜悅,又沖完澡,打算琢磨一下提前找導演要來的劇本,突然想起好久沒去看樓下的流浪貓了,也不知道它們怎麽樣了。
別看他是個大男孩,他從小就喜歡可愛的小動物,尤其是小貓小狗,錦市的老家養了一只美短,名字叫曲奇,隔三差五與家裏視頻,他都要逗逗它。
雖然每次曲奇都對他不冷不熱,他卻依然樂此不疲,一回老家更是惹得曲奇喵聲連連,一見他就跑,但他不主動去招惹它的時候,它又會跑到他腳邊蹭來蹭去,俨然一副相愛相殺的畫面。
他換下睡衣,穿了一條黑色五分褲,上身随意配了一件白T恤,拿上鑰匙和貓糧,就出了門。
來到樓下,他輕車熟路地走進一處綠化帶,貓着腰,輕聲“喵”叫着呼喚小貓,想吸引它的注意。
以前他就是這麽做的,奇怪的是,這次他“喵”了半天,一只小貓都沒遇到。
正打算去別的地方看看時,忽然傳出一聲不大不小的貓叫。
他心下一喜,輕輕放下貓糧,半蹲在地上,隔着灌木叢緩緩地向前挪動,又“喵”了一聲以示回應。
那小貓像是獲得了鼓勵,也叫了一聲回應他,蹑手蹑腳地往他所在的地方靠近。
黎一保持着一定頻率的“喵”叫,那貓也像聽得懂人話似的,叫一聲回應一聲。
一人一貓就這樣你一聲我一聲,逐漸彙合。
然而,等雙方在灌木叢盡頭,目光交彙的那一刻,人和“貓”都不約而同地愣住了。
貓成精了!這是黎一的第一反應。
黎一以為的“貓”也被吓了一跳,呆愣愣地看着黎一,彎着的腰也忘記直起來。
明明叫的是貓,怎麽把人給引來了?還是一個長得很帥的年輕男子?
黎一仰頭打量那男子,發現他長得跟明星似的,特別耀眼,穿着一套帶有亮粉的深色西服,潮流感十足的棕色劉海,随意地分散在額頭兩邊,襯得本就俊朗的臉更加耐看。
若不是那雙眸子裏與衆不同的淡漠,透露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氣息,出挑的長相很容易引起別人的好感。
黎一剛想站起來說話,誰知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睛甚至還有些發花,他“嘶”了一聲。
那人先是往前一步,後來像是想到了什麽,直起身子往後退了半步,恰好在黎一身上投下一片不大不小的陰影。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黎一,眼神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
黎一擡頭,不偏不倚對上那人的目光,他快速思索自己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他,可是腦海裏并沒有任何一副面孔能與眼前的人對上。
他無法忍受自己穿着大褲衩摔在外人面前,還發生了這麽詭異的對視……他習慣性地摸了摸鼻子,以手撐地,迅速站了起來,順便拍掉了褲子上不小心沾上的灰塵和雜草。
重新對上那人目光時,他已經換上了一副冷冰冰的神情,怪異的眼神也消失了,黎一甚至懷疑前一秒是自己的錯覺。
他感覺對方年齡、身高,都和自己差不多,或許還比自己小一兩歲。
他笑着伸出手,想和對方握手認識一下,突然想起手剛剛摸過的地方,怕對方介意,又讪讪地縮了回去,撓撓頭說道:“那什麽,我……”
“你是誰?”他沒說完,男子就先發制人,只見他雙手插兜,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似是極不耐煩。
本來還想和對方打招呼的黎一愣在當場:“……”這人說話的語氣怎麽那麽欠揍呢?好像欠他錢似的!
從沒有人這麽審視過黎一,更沒人這麽無視過他,陌生男子不僅沒愛心,還打斷自己說話?
也太沒禮貌了吧?
不過黎一依然和氣地介紹:“你好,我叫黎一,請問你是?”
他說完以後,本以為對方怎麽着也會給個面子,态度好一點,沒想到男子不僅沒有回答他,神情更加古怪了。
“你怎麽了?”黎一問,這人該不會是有心髒病吧?
他剛想上前一探究竟,就被男子擡手制止,他往前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男子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已經平靜很多,他定定地望着黎一,眼睛裏有黎一看不懂的情緒。
若不是黎一才剛剛洗完澡,他都快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長花了!他長得是比常人好看一點,但也不至于看呆吧?
正狐疑不定的時候,那男子又突然轉了個身,肩膀竟有些微微有些顫抖?似是生氣,又似是在哭?
不是,什麽情況?
他們才見面吧?他們沒仇吧?怎麽搞得像自己欺負了他一樣,自己明明什麽都沒做,這人真是神經病啊!
黎一下意識把手搭在男子的肩膀,想安慰他一下:“你……”
“別碰我!”男子一聲低吼,避開了黎一的手。
黎一手僵持在半空中,有點尴尬,不過他也看清了男子的表情,并沒有他想象中的哭泣的樣子,好像是憤怒?
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麽生氣,難道是他長得兇,吓到他了?
不至于啊!人人都說他平易近人好相處。
還是因為剛才這人學貓叫,被自己逮個正着,覺得丢臉,所以惱羞成怒了?
思來想去,也只有這個解釋最為合理。
黎一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他想再上前安慰一下對方,對方卻在這時轉了個身,差點撞上他,男子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往後退了小半步。
自己是什麽瘟神嗎?至于讓這人這麽唯恐避之不及?他又不是壞人!壞人?
想到此,他趕緊解釋:“你不用緊張,我沒有惡意,我……”
“你來這裏做什麽?”幾乎是同時,男子又一次打斷了黎一,給黎一留下了一個這人真的很不禮貌的印象。
“我……”哎,不對,他為什麽要回答他,明明是自己先提問的,自己幾次說話都被打斷,他脾氣好也不是這麽任人拿捏的,更何況他們第一次見面,沒必要冷眼相對吧?
“你又來這裏做什麽?”黎一反問。
陌生男子:“……”
他嘴唇緊抿,刀削般的臉有些緊繃生硬,很不合時宜的,黎一想到了家裏那只對他愛答不理、脾氣又臭的小美短。
福至心靈,原本有些生氣的他,突然起了一點捉弄之心,于是打定主意也不出聲。
黎一沉得住氣,陌生男子更沉得住氣,誰也不先開口。
黎一想起兩人剛剛像神經病一樣“喵”來“喵”去的場景,頓覺好笑,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對方見狀,臉色更加陰沉,嘴唇都快抿成了一條線,仿佛下一秒就要發怒。
看到對方明明生氣,卻強忍着怒氣的樣子,黎一更加來勁了,他笑眯眯地走向那人,把手按在陌生男子的肩膀上:“小兄弟,沒有人告訴你,打斷別人說話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這陌生男子對自己摔倒無動于衷,因自己的觸碰反應過激,除了沒有同情心,更多的可能是有潔癖或不愛與人接觸。巧了!黎一專治各種不服!
陌生男子輕輕偏頭,掃了一眼黎一搭在他肩上的手,身體一僵,然後迅速往旁邊退開。
見男子對自己嫌棄至極,黎一心裏更加肯定,眼前這人不喜歡別人碰他。
陌生男子皺着眉,冷漠的雙眸帶着明顯的不屑和責怪,像是在問黎一為什麽要那麽做。
黎一卻不着急解釋,他再次伸手,想再拍一拍男子的肩膀,誰料男子早有防備,輕松躲開,眉頭卻皺得更深:“離我遠點。”
那表情,那眼神,黎一又想到了家裏那只經常被自己欺負的小貓,腦海裏再次不合時宜地湧現出男子炸毛的形象,他一時沒忍住,又笑了一次。
男子不由得握緊了拳頭,黎一這才不打算逗他了,他雙手随意插兜,歪了歪頭:“怎麽?生氣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給你道歉行不行?”
可嘴角依然噙着笑,道歉的誠意明顯不足,他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樣有趣的人了。
年輕男子一瞬不瞬地看着黎一,就是不說話。
黎一自知理虧,也不計較對方禮不禮貌的問題了,主動換了個話題:“哎!你別這麽看着我,怪瘆人的。我不逗你了還不行嗎?”
他頓了頓,見對方還是沒有反應,繼續道:“你是啞巴嗎?怎麽都不說話?”
對方依舊不為所動。
“哎,你這人怎麽這樣?”黎一無奈,他是遇上個什麽悶葫蘆了,長得怪好看,可惜不愛搭理人。他嘆了口氣:“行吧,我先說,不過我們先說好了,一人說一句,我說完你也要說。”
黎一偷偷觀察着對方的表情,見他沒有排斥,以為對方是同意了,這才自顧自地說:“你不是問我來這裏幹什麽嗎?我現在回答你,我是來喂流浪貓的,你呢?你叫什麽名字,這麽晚來這裏是幹嘛?”
見對方還是不搭理他,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他也不惱,來回走了兩步,猜測道:“哦,我知道了!你應該也是來喂流浪貓的吧?”
問完,他這才注意到,對方西裝革履,手上空無一物,不像是來喂貓的,倒更像是參加完晚宴或活動歸家的,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香,混雜着不知名的香水味,怎麽看都像個富家公子哥。
這月黑風高的,這人怎麽會出現在這人跡罕至的綠化帶?還學貓叫?
這小區雖然高檔,但也不是富人區,單看這人胸前的配飾,就不是普通人負擔得起的,更別說一整套行頭。
他猛然間想到最近網上曝光的一些虐貓事件,那些人白天光鮮亮麗、和藹可親,晚上喜歡殘害小貓、解剖小貓屍體,以此獲得快/感和釋放壓力。
眼前這人,一上來就沒好臉色,行為古怪,問什麽也不說,別是虐貓的變态,來這抓流浪貓的吧?
想到這兒,黎一臉上的笑容就凝固了,看對方的眼裏也帶上了幾分懷疑和探究,而且他越看,越覺得對方不懷好意……
他剛開始怎麽會覺得這男子像自己家那只善良可愛的小貓的?
這人要真是變态,會不會怪自己害他沒抓到貓,報複自己啊?
小區保密性、安全性都很好,路上行人并不多,這夜深人靜、黑燈瞎火的,真要出點什麽事,還真不好叫幫手。
雖然他不害怕,可是他也不清楚對方實力如何,真打起來不知道能不能讨到好處。
黎一臉色凝重,不自覺地後退了好幾步,與對方拉開了一段距離。
好巧不巧,對方也朝他挪動了一步,這下更證實了黎一的猜測,認定陌生男子就是來抓流浪貓的。
看不出來,人面獸心,衣冠禽獸啊!
隔着幾米的距離,黎一緩緩打量對方,目光相撞時,發現對方也在打量自己,黎一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做出了防禦的姿态。
男子見黎一如臨大敵,盡管他內心有些疑惑,但還是往前走了一步,沒頭沒腦地說了句:“沈君天。”
但由于黎一自己腦補的戲份過多,在心裏已經認定沈君天是個變态了,見他朝自己走來,以為他要動手,便率先一個箭步沖上前,抓住他的衣領:“你個死變态!”揮出的拳頭在離沈君天側臉幾寸的地方停下。
“你說什麽?”黎一後知後覺,聲音都變了調。
沈君天看了一眼停在半空中的拳頭,眉頭輕蹙,說:“我說,我叫沈君天。”
黎一回味了一會兒,才确定自己沒聽錯,沈君天确實是在自報姓名,他不确定地問:“你?叫沈君天?”
沈君天“嗯”了一聲。
???
“你不是……”轉念想到一切都是自己腦補,完全屬于自己鬧了個烏龍,就沒有繼續說下去。
黎一繃緊的肩膀放松下來,懸着的拳頭也落了下來,他在暗中籲了一口氣:“啊,你早說,我還以為……”後面的話不是好話,他及時剎住了車。
想到自己剛剛無緣無故罵了沈君天,臉一下就有點燒,沈君天肯定把自己當成個傻子了!
他連忙道歉:“對不起,我剛剛不是故意的,我罵蚊子呢,它咬我,嘿嘿嘿。”他希望開個玩笑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這個玩笑并不好笑,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要打沈君天,這不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嗎?可惜後悔也來不及了。
空氣中一時間彌漫着尴尬的氣息,本以為沈君天只要不說話就萬事大吉,但沈君天卻偏偏開口了:“你這是,在幹什麽?”讓原本稀薄的空氣變得更加難以呼吸了。
剛剛問你話你不說,現在你倒是話多了?
黎一看着自己雖然落下卻還沒有松開的拳頭,以及抓住沈君天衣領的手,他趕緊退開,又輕輕地拍拍沈君天的領口,順勢張開了雙臂,強行壓了壓腿,硬着頭皮狡辯:“哈,沒什麽沒什麽,我做操呢,做操呢,哈哈!鍛煉鍛煉身體。”
沈君天一副“你看我信嗎”的樣子,硬生生戳穿了真相:“你是要打我吧?”
“怎麽可能呢!”黎一一下子跳起來,“我可是良好市民!”
“你還罵我?”
“沒有!你聽錯了,我罵蚊子呢!”
都說人心虛的時候會故意岔開話題,黎一也不例外,他小鹿般明亮的眼睛充滿真誠:“那什麽,你還沒說你來這裏是幹什麽的呢?”說完習慣性地揚起一個笑容。
沈君天沉默了兩秒,情緒意味不明,像是不再計較剛剛的小插曲,波瀾不驚地開口:“過來随便看看。”
沒了?看什麽?看花?看草?看樹?還是看貓?
但看沈君天一臉不願多說的樣子,自己剛剛又得罪了他,不敢再火上澆油,識趣地沒有再問。
互道了姓名以後,黎一才更加覺得不好意思,譴責自己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居然把人家當成了一個虐貓的變态!
他還怪沈君天沒禮貌,現在看來,他自己更沒禮貌一些,不僅罵了人,還撒了一個漏洞百出的謊,他腦子是不是短路了?
他再一次主動開口道歉:“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不是人……”
話一出口就頓住了,他想說的是“不是貓,是人”,誰知道腦子裏一直在想人和貓,就嘴瓢了。
他連忙解釋:“不是人!不是人,是貓!是動物!”
可這話聽起來也像罵人……
他還想再解釋,沈君天卻詭異地理解了他的意思,點點頭道:“嗯。”
黎一這才放松下來:“你真的理解我要表達的意思嗎?”
“嗯。”
“真能理解?”黎一又确認了一遍。
“嗯。”
黎一這才繼續道:“今晚真是對不住了,鬧了這麽大的誤會。”我差點以為你是變态。
今天晚上是怎麽回事兒?自己平時不這樣的!
這時沈君天又“嗯”了一聲,黎一也拿不準這個“嗯”是介意還是不介意,也不好再問。
他們兩人說完,就那麽面對面地站着,正值夏天,綠化帶蚊蟲肆虐,黎一被蚊子咬了一口,癢的難受,看沈君天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主動提議道:“要不,我們先出去再說吧。”
沈君天沒有異議。
黎一轉身走了幾步,拿起放在地上的貓糧,回頭看見沈君天還站在原地,目光似乎有些閃爍。
他沒有多想,上前越過沈君天,率先走了出去,沈君天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便緊随其後。
兩人來到寬闊的道路上,并肩行走着。
黎一撓撓光潔的手臂,不禁抱怨:“這蚊子也太毒了,咬了我好幾個包,肯定是我的血太甜了!”他翻着手臂查看被蚊子咬的地方。
沈君天目光微動,卻沒有說話。
黎一也沒在意,覺得沈君天可能不太喜歡說話,他垂下手臂,換了個話題:“沈老師,你也喜歡貓嗎?”
對于不認識的人,黎一一般都是以姓加“老師”稱呼對方,以示尊敬,在綠化帶戲弄沈君天純屬一時興起,對外大多時候他還是很溫文爾雅的。
現在想想,他好像确實是第一次和陌生人開這樣的玩笑,平時的他根本不會這樣,他甚至不能理解剛剛自己的所作所為。
沈君天頓了一下:“算是吧。”
黎一繼續問:“你是去看流浪貓的嗎?”
沈君天目光落在黎一身上:“嗯。”
黎一沒有覺察到他的目光,又低頭撓着手臂問道:“你以前也經常來看流浪貓嗎?怎麽都沒見過你?”
沈君天:“沒有。”說完許是覺得回答太過冷淡,又補充了一句:“第一次。”
怪不得沒帶貓糧,估計想先來看看有多少只貓吧,黎一想。
然後他順着自己的想法作答:“經常來這裏的一共有三只流浪貓,兩只橘貓,一只貍花貓,貍花貓是個姑娘,特高冷,我喂了好多次,到現在都不讓我靠近。兩只橘貓是男孩,膽子大一些,見我會試探着到腳邊,警惕地蹭兩下,但想摸它,它就會跑開。三小只食量都不大,可能是饑一頓飽一頓的緣故,它們對吃的要求不高,剩菜剩飯也不挑。”
黎一滔滔不絕,時不時用手比劃一下,原本看向他的沈君天,微微朝另一個方向偏了偏頭。
不巧這一舉動被黎一發現,誤以為他不愛聽,又正好到了黎一所在的樓棟,他停下腳步,轉身禮貌地說:“沈老師,我到了,你住哪棟?還遠嗎?”
沈君天望了望單元牌,上面寫着21棟1單元。
他搖搖頭:“我不住這個小區。”
不住這裏?那大晚上跑來這裏,只是為了看流浪貓嗎?黎一還等着他再說點什麽,可沈君天沒了下文。
這下黎一犯了難,沈君天不說走,看樣子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難道是想上去坐坐?
很快他就把這個想法否決了,哪有人初次見面就往人家家裏跑的。
既然不是這樣,那是……還沒消氣,他觀察沈君天的表情,好像也不是啊。
黎一想早點回去擦藥,随口說道:“那我就先走了。流浪貓的事你別擔心,我有空會多去看看的。”
沈君天面無表情:“嗯。”
黎一:“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沈君天:“嗯。”
黎一:“那我走了?”他指了指自己要走的方向。
這次沈君天沒再說話。
黎一就當他默認了,叮囑道:“你回去注意安全!”
然後招招手就走進了單元樓。
沈君天看着他的背影,駐足了一會兒才離開。
黎一回去後看了會兒劇本,就把學貓叫的事抛之腦後了。
在他看來,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賺錢,唯有賺錢,才是頭等大事。
他想在開機前把劇本背熟,這是他對自己的要求,也是對劇組負責的表現。
第二天,黎一按照約定,與經紀人到星辰傳媒跟《兮清傳》劇組簽訂了合同。
星辰傳媒是娛樂公司裏的一匹黑馬,雖然不比那些頂尖的娛樂公司,但從成立至今五年的時間,已在圈裏擁有了一席之地。
這家公司旗下的影視作品不算多,觀衆可能記不住它的名字,但只要說出近幾年經典的電影和電視劇,就會發現,它們大部分都出自星辰傳媒。
相信只要假以時日,星辰傳媒必定能夠成為行業巨頭。
由于還沒有和聖旦娛樂公司解約,黎一的片酬有一半以上都歸公司,盡管他不願意,但也沒有別的辦法。
不過黎一倒是想得開,他不愁吃不愁穿,只要有戲演、有錢拿就行,片酬或多或少也不是他想就能有的。
簽完合同,經紀人叮囑了幾句就離開了,星辰傳媒的工作人員通知他去試妝,前期有些角色的妝已經定下來了,他算是比較晚的。
和他一起試妝的還有另外兩個演員,一個叫王曉希,一個叫周望逸,都是生面孔,在劇裏分別飾演男主的師弟和哥哥。
王曉希眼睛很大,長得很帥氣,留着一頭利落的短發,比黎一矮一點。
周望逸成熟穩重,五官端正,眉眼和黎一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
黎一心道導演也太會選人了,雖然都是新人,可一個比一個俊俏。
三人都是性格開朗的年輕人,沒一會兒就在化妝間聊了游戲、美食、體育等,熟得好像幾年的朋友,還互加了微信,約着有空去溜冰、打球。
一個下午下來,黎一非但沒感到無聊,反而覺得時間過得很快。
化妝師給他們每個人設計了十個妝容,造型師也讓他們試了好幾套衣服,每次除了有專門的攝影師拍攝,黎一自己也會拍一些。
他是個溫柔陽光的大男孩,熱愛生活,注重細節,喜歡記錄生活的小美好,有時候是一道美食,有時候是一朵花,也許是他大學還學過美術的緣故,他總能發現一些生活中的奇特之處。
每年他都會畫一本畫冊,記錄有趣的人和事,有一年不小心丢了一本,害他心疼了好久。
試妝結束以後,黎一選了一張喜歡的妝造,征得化妝師和造型師的同意,在朋友圈發了一張自/拍,同時表達了對工作人員的感謝和交到新朋友的喜悅。
他平時不怎麽在朋友圈發自己的照片,尤其是步入演藝圈後,朋友圈幾乎不怎麽更新。
這次是因為入選大男主,又交到新朋友,真的很開心,安靜許久的朋友圈才有了他的動态。
才幾分鐘,就有近百人點贊,人氣之高可見一斑,可是怎麽就不見紅呢?
黎一搖搖頭,把自嘲的想法甩出去,又恢複了充滿鬥志的模樣,有志者事竟成,相信有一天他一定能夠站在大家都看得到的地方。
收工以後,已經是七點多,王曉希提議一起去吃飯,周望逸有事去不了,黎一想早點回去看流浪貓,也婉拒了,三人約定進組後再約,各自離去。
回到小區,黎一先去了綠化帶,可還是沒有發現小貓的蹤跡,心裏不由得有些擔憂。
他去門口問保安,保安卻告訴他,最近小區在整治環境,物業工作人員驅趕了一些流浪貓流浪狗,他要找的流浪貓想必已經被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