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越界
第82章 越界
三十年前,徐念初還在上大學,家裏只有一個身體不好的母親,父親早年在工地上意外去世,得了三萬塊的賠償金,也是靠着這三萬塊錢,母親一路拉扯着他長大。
本來徐念初應該早早辍學打工的,由于他的成績優異,最終考上了h市最好的外國語大學。
上了大學後,由于家庭條件拮據,加上母親當時大病小痛不斷,為了節省出給母親治病的錢,大學期間,徐念初只好想盡各種辦法省錢,又找各種途徑打工。
陰差陽錯間,他得到了一份家教的兼職。
那是他第一次走進有錢人家的住的別墅,裏面的一切對他來說都非常不真實。
他小心翼翼地跟着管家走進那富麗堂皇的房子,步伐都不敢放重,呼吸也盡量放輕,生怕自己撞倒磕壞了什麽東西。
幹淨得可以照鏡子的地板上,倒映出青年局促的清秀臉龐。
“我們少爺脾氣不太好,之前找了幾個家教都堅持不了多久,就只能走人了,徐老師,希望你不要讓再讓少爺失望了。”管家說。
“我……我會盡全力的!”徐念初緊張不安地說。
本來以為只是一份普通的家教工作,沒想到居然這麽難做,難怪會給這麽高的薪資,還是按時薪二百計算的,幾乎能抵得上不少人一個月的工資了……
可是,聽這個管家說,前面不少人都來過,結果都沒堅持下去,自己能行嗎?徐念初開始猶豫起來。
在他的想象中,有錢人家的孩子,不說桀骜不馴,那也應該是很難相處的。
徐念初有個大學室友就很有錢,家裏開了個小公司,平時穿的一雙鞋,就能頂得上他一個學期的生活費,那個室友仗着自己家裏有錢,平時就把其他幾個室友當小弟使喚,嚣張得很。
徐念初想,連家裏開小公司的室友都那麽難相處,更別說住這麽大別墅的孩子了。
他懷着忐忑的心情,被管家領着見到了他即将要帶的學生。
那少年看着才十七八歲,五官俊美,身材修長,渾身上下的散發着一種……讓徐念初說不上來的氣質。
該怎麽形容呢,同樣是用有錢人家的孩子,室友給他一種桀骜嚣張的張揚感,但這個少年不一樣。
他不張揚,但是那股疏離冷漠的氣質,拒人于千裏之外,是從骨子裏帶來的淡漠和貴氣,他明明就站在光亮的窗戶旁,但是透進來的陽光,使少年更像是一塊寒冰了。
徐念初好不容易鎮靜下來的心情,突然又變得緊張起來了。
管家畢恭畢敬地對那少年介紹身邊的徐念初,“少爺,這是您新來的家教,徐念初先生。”
第一次被人稱為“先生”,徐念初有些受寵若驚,他趕緊說:“我,我是——”
“徐念初?這個名字挺有趣。”晏鴻打斷了他的話,有些興味地悠悠開口。
“呃,哦,我——”
“好了,你留下來吧,難得有個順眼的人。”晏鴻無所謂地擺擺手。
管家看了眼還在發愣的徐念初,“好的。”
偌大的房間,只剩下了徐念初和晏鴻。
徐念初晃神後,趕緊回過神來,他拿出背包裏的那些提起準備好的教材,“那個,我聽說晏……晏少爺你的語文和歷史不太好,所以準備了——”
“我沒有自己的名字嗎?”晏鴻挑着眉問。
接着,他一步步走近了徐念初,高大的身形給了對方不小的壓力。
他看着眼前清秀白皙的青年,對方臉上紅撲撲的,額頭沁出點晶亮的汗水,顯得幹淨純粹,還讓人……忍不住想欺負。
“我,我不知道您叫什麽……”
徐念初被他步步緊逼,只得步步後退,直到背部靠上了堅硬的牆壁,他才驚覺退無可退。
晏鴻朝他擡起手,徐念初本能地緊閉上眼睛。
眼前青澀的新家教緊閉着眼,長長的睫毛就像小扇子一樣撲閃顫抖着,那張白皙俊秀的臉更紅了,像是能滴出水來。
明明比自己大幾歲,但卻單純得像張白紙,那張臉也不算頂好看,卻讓人看着覺得賞心悅目,自有一番倔強清冷的味道。
還真是……蠢得可愛!
徐念初感覺到自己的臉頰被冰涼的手指碰了一下,然後聽見那少年附在自己耳邊,用他低沉的嗓音輕聲說:“老師,這麽緊張做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
徐念初驚訝地瞪大了眼,看着晏鴻一臉戲谑,更是感覺到臉皮燒了起來。
“那個,我們……我們開始補課吧。”
“我還沒告訴你的我的名字呢,老師,記住了,我叫晏鴻。”
晏鴻後退了一步,給了徐念初喘息的空間,但是他的存在感依然強烈,讓徐念初還是很緊張。
深呼吸了幾下,徐念初平複了自己的心情,強迫自己趕緊步入到正軌,開始了工作。
晏鴻比他想得配合得多,也比徐念初想得要聰明得多。
在教學過程中,徐念初發現晏鴻的成績也并不差,甚至可以說很好,而且他能感受到,對方是真的天資聰穎,記憶力也相當驚人,他考的所有問題,晏鴻不僅能對答如流,還知道那個教材的知識點在第幾頁。
他大感意外,就目前看來,晏鴻完全不需要找家教,甚至能在高考中發揮相當不錯的水平,不過或許依照對方的家世,根本都不需要參加什麽高考……
見徐念初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晏鴻将手頭的筆轉了轉,問道:“老師,你想問什麽直接說就行,不用這麽難以啓齒的。”
被看穿心事,徐念初臉一紅,猶豫了一下,還是直接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這些題目,你好像都會,不太需要我教……”
晏鴻正在轉筆的動作停下了,他盯着徐念初看了一會兒,笑了,然後湊近對方,用輕佻的語氣。
“老師,你長得真好看,我決定,把你留下來,怎麽樣?”
徐念初:?
他一張臉頓時漲紅得像煮熟的蝦,“我……可是你不需要我,這些題目你都會啊……”徐念初小聲說。
“就當陪我解悶兒呗,被困在家裏無聊死了。”晏鴻百無聊賴地說。
“解悶兒?”徐念初有些差異,“其他人……不行嗎?”
“那些人沒意思,他們對我就像晏家的少爺,不像對人。”晏鴻又拿起了那根筆轉起來,表情也變得冷了些。
“有什麽區別嗎?”
“你看我,是什麽人?”晏鴻反問。
這個問題問得奇怪,徐念初斟酌了一下才開口,“算是我的學生吧?”他小心看向晏鴻,生怕說錯話。
“這不就是喽,你拿我當人,這就是本質的區別,所以那些人都被我趕走了,而你留了下來。”晏鴻說。
“哦……”徐念初沒太明白他的意思,但沒敢多問。
“你不是好奇我為什麽都會,但還是要找家教補課嗎?”
徐念初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因為我根本就沒去過學校。”
徐念初驚訝地看向他,少年眼裏閃過一絲落寞,但很快就消失不見,隐藏了起來。
“我出生到現在,除了一些必去的場合,必須去見的人,其他時候都沒怎麽被允許出門,就連學校對我來說,也只是作為一個認識的名詞而存在,我所有的課程,都是家庭教師到家裏授課的。”
“只有去讀大學後,我才能離開這裏……”
看這徐念初發愣的表情,晏鴻樂了:“怎麽,你是覺得我很可憐嗎?沒有自由,連基本出行都受到限制。”
徐念初不敢點頭,但是眼神卻出賣了他。
晏鴻嗤笑一聲:“與其同情我,不如同情缺錢的你自己,我起碼衣食無憂,你卻還要在讀書的時候為了生計兼職,你應該很缺錢吧,徐念初老師?”
徐念初無言以對,确實,他該同情的是他自己。
總而言之,徐念初的确留了下來,這讓老管家很是欣慰。
在和晏鴻每周兩次的家教過程中,徐念初不知不覺地對他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晏鴻的确是傳說中的天之驕子,生來什麽都有,什麽都是最好的,可是又似乎什麽都沒有。
他的父親對他永遠都是冷冰冰的,母親也早早不在人世,身邊的其他人對他都是谄媚和讨好,總之都是有利所圖,因此,徐念初發現,晏鴻這人冷漠得可怕。
就算是看着他長大,真心疼愛他的管家,晏鴻都帶有一顆防備之心。
可以說,他不相信任何人。
徐念初在和他相處的時候,只能小心又小心。
直到那天,徐念初按照時間規定,又來到了晏家,卻被管家告知晏鴻在琴房。
他被帶着去了琴房,遠遠的,就聽見琴聲傳來,徐念初聽不出那是什麽曲子,只覺得曲調聽起來有些傷感。
“進去吧,少爺讓您在這裏給他上課。”管家交代完,就離開了。
徐念初不明所以,但只能輕輕推開那扇門,盡量不打擾到正在專注彈琴的晏鴻。
他剛一進去,晏鴻就停下來,看向他,“老師,過來。”
徐念初只好小心地走了過去。
“會彈琴嗎?”
徐念初搖頭,“呃——”
他被晏鴻強行拉着坐到了對方身邊,凳子雖然寬大,但是擠兩個人還是顯得很局促。
晏鴻抓起徐念初的手,放到琴鍵上,徐念初想掙紮,“晏鴻,這……不合适,我也不會彈琴。”
“沒事,我教你,最簡單的一段,記住了。”
徐念初被他帶着一下一下按在琴鍵上,琴鍵裏發出的音樂他都沒怎麽細聽,只記得晏鴻的手指很修長有力,抓着他的手按下琴鍵的時候,徐念初的心也像琴弦,被撩撥着。
接着,晏鴻掰過他的下巴,吻了上去,徐念初頓時睜大了眼……
自那次開始,二人的關系便開始越界了。
盡管沒有再做更近一步的事情,但界限已經被打破了。
直到徐念初畢業,晏鴻也即将去國外留學,徐念初的家教身份也結束了。
徐念初也知道自己和對方不可能,便只好遵從母親的意思,去了一所中學教書,當英語老師。
有足夠的學識打底,再加上有當家教的基礎,徐念初長得又好性格也好,老師身份也算是如魚得水。
在晏鴻回國前,徐念初以為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再當幾年老師,攢點錢下來,他或許就會結婚生子,當初的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
這一切,只是徐念初自己以為。
在學校,有個和他關系不錯的女老師,二人經常在一切讨論教學事宜,也因為回家順利,也經常一起回家。
那是普通的一天,下班後,徐念初照舊和女老師走在一起,二人只是談得來的同事,并沒有任何暧昧關系,但落在別人眼裏就不一樣了。
包括剛回國的晏鴻。
“徐念初,你告訴我,她是誰?”
變得成熟了不少的晏鴻突然出現在眼前,徐念初有些猝不及防,一時怔愣在原地。
然後,在女老師猝不及防下,晏鴻将徐念初強行帶走了。
“放開我,晏鴻,你幹什麽!”徐念初驚怒地掙紮。
“我為了你,特意提前回國,結果你身邊,居然有了一個女人?”
晏鴻語氣冷得讓徐念初害怕,不知道對方在國外經歷了什麽,晏鴻似乎變了很多……
徐念初覺得晏鴻是個偏執危險的人,而且他們兩個人不僅性別一樣,而且家世懸殊,毫無在一起的可能。
他和晏鴻提了這件事,當天,晏鴻就将他按在身下,差點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還是徐念初一巴掌把晏鴻扇醒的。
“我們就當作不認識吧,我們不适合。”徐念初說。
在一段時間後,徐念初在看到了晏鴻即将和辛家的小姐即将訂婚的消息。
門當戶對,他們很适合,徐念初想,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莫名很難過。
明明是一樁好姻緣,但是他連祝福的話也說不出。
“念初,我不和那個女人結婚,我們一起走吧,離開這裏,好不好?”
徐念初被晏鴻圍堵在家裏,一牆之隔便是他的母親,他心裏又怕又驚。
“你快走吧,我媽在這裏,而且……我們之間不可能的。”
晏鴻的臉色變了,他說道:“怎麽不可能呢?分明是可能的,除非你和那個女人之間,有見不得人的關系?”
這話說得無理取鬧,徐念初開始掙紮,但是晏鴻捂住了他的嘴,又用皮帶捆住了他的手,然後,徹底失控了……
直到晏鴻清醒過來後,才發現徐念初躺在他身下,渾身都被折磨得青紫,臉色蒼白,滿臉都是淚。
“我……我不是故意的,念初,你跟我走吧,只有我們兩個人,好不好?”
徐念初不想看見他,閉了眼,說了一個字,“滾。”
然而,讓徐念初痛心的事情發生了,母親就站在卧室門口,呆滞地看着他和晏鴻。
在那之後的回憶,就是徐念初人生中的至暗時刻了。
先是被人在學校散播他是同性戀的謠言,然後丢了學校的工作,母親也被吓得一病不起,他到處找工作都碰壁,只能抛棄學歷,幹起最苦最累的活兒。
唯一讓他輕松的事是,晏鴻像是消失在了他的世界裏,或許當時對方正在籌備和辛家小姐的訂婚儀式吧。
然而,母親病情的迅速惡化,讓徐念初徹底情緒崩潰了,他沒有錢,只能選擇賣房子了。
母親卻堅決不讓,她為了讓徐念初不賣房子,也為了不讓他再為自己永無止境地填醫藥費,便趁着徐念初不在的一個下午,偷偷喝了農藥。
就這樣,徐念初失去了最後的一個親人,那天,也是晏鴻和辛倩訂婚的日子。
徐念初守着母親的骨灰枯坐了很久,之後,他将母親埋在了老家後面的山包上,和父親在一處。
接着,他走向了高速……
見到這張熟悉的面孔,徐念初覺得,當年那種絕望到窒息的感覺又來了,像是附骨之蛆。
際鳴和榮白警惕地護在他身邊。
“你來幹什麽?”徐念初冷冷地問。
作者有話說:
晚安寶貝們,碼得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