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我想見你,可以嗎?
第73章 我想見你,可以嗎?
畫室裏,辛倩正對着畫板宣洩着情緒。
她頭發淩亂,衣服上滿是被畫筆甩出來的顏料,甚至臉上都染上了星星點點的痕跡。
辛倩的表情很克制冷靜,但是手上的動作劇烈,力度似乎要将畫板都戳破。
畫布上是一個不成形的不規則物體,形狀像是心髒,但看起來扭曲陰暗,色彩看起來陰森可怖。
身邊恭敬的女人戰戰兢兢,不敢靠近她。
“他還沒回來,對嗎?”辛倩語氣鎮靜地問,手上描繪的動作沒有停下,看起來依然很專注。
“是……晏總他,他剛剛回來,身邊跟了個年輕男人。”女人說話的時候低下頭,語氣嗫嚅,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害怕辛倩,尤其是發瘋的辛倩。
辛倩聞言,先是一頓,“他回來了?”
她先是整理了一番自己的頭發,像是害羞般又用手擦了擦臉,但是她手上沾了不少顏料,自然使得臉頰越擦越髒。
黑紅的大片顏料染在白皙的臉頰上,顯得格外瘆人。
“後廚備好了晚餐嗎,他喜歡的那道湯得慢慢炖,還有,上次的龍蝦煎蛋餅可以再做一份,他——”
話語戛然而止,辛倩臉上溫婉的表情消失了。
她的表情先是變得冷漠,逐漸轉成了病态的歇斯底裏。
“為什麽,為什麽又要帶賤人回來?他是當我死了嗎?”
辛倩哆嗦着拿起畫筆,轉而面向畫布,剛描繪一道,畫筆就掉落在地上,她慌忙蹲下身去撿,但顫抖的手像是失去了精準拾起物體的能力。
“啪嗒”一聲,畫筆又掉了下去。
女人見她又開始不正常,便小心地往後退了一步,将頭更往下低了,連呼吸聲都不敢發出來,生怕被辛倩當成發洩的對象。
辛倩放棄了拿起畫筆,她站起身,看向畫板上的畫,盯着看了好一會兒,突然發出一陣詭異的冷笑。
鬓邊的發絲垂落下來,看不清她的神色,一旁的女人又默不作聲地往後悄悄挪了一小步。
她雖然很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但是看護女主人也是她的職責。
辛倩将手掌撫向畫板,像是對待心愛的東西,下一刻,卻全然變了态度,她将畫布一把撕下,嘴裏發出一陣尖叫。
“撕拉”的聲音聽着極其刺耳。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賤人,都是賤人!”辛倩全然不顧形象地用腳狠狠踐踏着已經被扯爛的畫紙。
她全然失去了那副溫婉大氣的模樣,變成了一個神經質的女人。
“不是已經死了嗎,他不是已經死了嗎?一個死人而已啊,哈哈哈哈……”
辛倩将顏料桶拎起,狠狠砸在牆上,血色的顏料迸濺出來,一片觸目驚心的猩紅。
她整個人都被染上了大片刺目的紅。
“賤人!賤人!賤人!去死!”
她一邊吼,一邊拿着顏料桶狂砸東西,畫室裏的道具被她砸倒了一片。
女人不敢上前收拾,只能等着辛倩暫時緩解了情緒後,才斟酌着小聲開口:“太太,您該出去了。”
辛倩丢下顏料桶,将一縷染着顏料的發絲向耳後別去,耳邊也瞬間染上了暗紅。
她像是恢複了平常的樣子,變回了鎮靜溫婉的那個晏太太。
“嗯,之前交代的事情,辦妥了嗎?”辛倩問了一句。
女人點頭:“辦好了,但這樣會不會對少爺他……”
“呵,他都和我撕破臉到這種地步了,我何必慣着他?再說了……”辛倩露出一個婉約的笑容,語氣輕柔地說,“我畢竟是他的母親,我做什麽都是為了他,他遲早會明白的。”
“給我放熱水找衣服,身上亂糟糟的,可不好被晏鴻看見了。”辛倩又道。
“是,太太。”
女人應聲,飛快看了她一眼,就匆忙離開了。
辛倩看着滿地狼藉,許久,發出了一聲笑。
“小沢,你要明白,和男人纏在一起,注定不會有什麽好的結局,你遲早會明白的,我只是想讓你做一個正常人,而已。”
被司機載着回到公寓後,晏沢随口吩咐了一句,“車鑰匙給我。”
司機猶豫了一下,還是嘗試着詢問道,“少爺,我是太太派來服務您出行的,是我哪裏做的不好嗎?”
“不需要,給我。”
晏沢說着,将手掌伸出來,對着司機一揚眉,“怎麽,我使喚不動你嗎?還是我母親給了你多大的好處?”
司機只好趕緊搖頭,恭敬地将車鑰匙遞了過去。
晏沢銳利洞察的目光,讓他不自覺有些渾身發冷。
“少爺,那我先離開了,如果您需要服務的話,随時傳喚我。”
司機對他鞠了一躬,然後目送着晏沢的離開。
眼見着晏沢進了電梯,司機趕緊撥通了一個電話,“少爺讓我把車鑰匙給他,但是您放心,事情已經辦妥了……他沒有發現,嗯……好的。”
司機挂了電話,看向車的方向,松了口氣後,然後才離開空寂無人的地下車庫。
晏沢回到空蕩的公寓,從酒櫃裏翻了幾瓶酒出來。
一整天沒怎麽吃東西,肚子裏空得很,酒灌進去後,胃裏燒灼得胃疼。
他坐在地毯上,後背靠着沙發,一口接一口的悶着酒。
際鳴不在,公寓裏顯得很空,雖然有他這麽個大活人在,也似乎沒有什麽煙火氣,加上一塵不染的家居陳設,明明舒适的地暖開着,依舊顯得很清冷。
他翻出兜裏的手機,翻到了熟悉的聯絡人,剛想直接給對方發消息,心裏卻突然有了一絲膽怯。
際鳴,這時候會想見到他嗎?
他盯着眼前的酒瓶,想起自己誘騙着那人喝酒的一幕。
晏沢還記得,當時的際鳴,一張堅毅的臉上罕見的脆弱,泛着潮紅,汗水從對方的額間沁出,在頂燈的照耀下,汗水顯得很晶亮誘人,
那張豐滿好親的嘴唇紅腫不堪,像是被蹂躏過一樣,叫他看一眼,心裏的野獸便破籠而出,釋放出強烈的征服欲。
或許是在擂臺看到的第一眼,那耀眼的拳手酒吸引了他,而在昏黃封閉的包間裏,讓他察覺到了對方的困窘,才讓他如此肆無忌憚的欺侮他。
晏沢開始後悔起來,或許,他對際鳴好一點,會不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心生懼意。
他好像從來沒有真正問過對方,願不願意?
胃裏燒灼得更明顯了,像是不斷被機器翻攪着,發出陣陣難忍的疼痛。
晏沢的額頭開始冒出冷汗,他想起身,卻不小心打翻了茶幾上的酒瓶,散發着馥郁酒香的液體在空氣中揮發着,流出瓶口,又緩緩地傾瀉向昂貴的的手工地毯。
疼……
晏沢不自覺地将身體躬成了蝦米狀,一只手緊緊捂着胃部,全身都開始冒冷汗。
他攥緊了手機,打開了對話框,卻遲遲沒有按下拼音鍵。
此刻,他非常想見到際鳴,非常的的想。
“哥,你要不把這個工作辭了吧,我們不需要那個晏沢,我來幫你一起承擔,好不好?”榮白眼神裏帶着祈求。
他無法接受,際鳴會圍着另一個人轉,這讓他感到很不安。
他依賴了際鳴十幾年,早就将對方視作了生命裏最重要的人,就連早逝母親的面容,都已經逐漸在記憶裏變得模糊。
對榮白而言,際鳴在他的人生中,占據了不可磨滅的絕大部分,他将際鳴視作哥哥,卻又比哥哥更重要。
他不能允許際鳴被任何人奪走,決不允許!
“小白,我以為你……會明白。”際鳴嘆了口氣。
榮白緊緊靠着他,眼睛極為專注地看着他,像從際鳴的眼裏找出任何動搖的可能性。
“我明白的,鳴哥,我已經長大了,我已經足夠強大了,我可以保護我自己,我也能保護你,保護院長!”榮白緊緊抱住際鳴。
他眼角泛紅,語氣軟和下來,“哥,只有我們,行不行,不要有其他人,讓那個晏沢離開你,行不行?”
際鳴被他抱住,感受到了對方已經變成青年的結實體型,不複從前的纖細柔弱,心裏變得柔軟了一些。
他拍了拍榮白的肩背,但卻沒有作聲。
手機突然傳來震動,際鳴想伸手去拿手機,卻被榮白纏住了。
“哥,你別接電話,行嗎,算我求你了……”榮白的語氣很沉悶,壓抑着不甘的情緒。
際鳴頓了一下,還是堅定地推開了他,拿到手機,果然是晏沢的電話。
榮白一眼就瞄到了是晏沢,他表情頓時變了,“哥,你是……要選擇他嗎?”
際鳴覺得榮白固執到簡直是頑固了,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麽這麽不待見晏沢,“小白,抱歉,我接個電話,一會兒可能還要出去一趟。”
“如果我說,我不想你接他的電話,也不想你去找他呢?”榮白面色蒼白地說。
際鳴皺了皺眉,“你太任性了。”
他松開了榮白的手,按下了接聽鍵,起身走到了陽臺附近接電話。
“先生?”
電話那頭傳來際鳴的身影,晏沢像是卸了力氣般,任由身體滑落向地面。
“際鳴……”
“您怎麽了?”對方像是察覺到了他語氣的不對勁,詢問道。
“我……我,”晏沢突然梗住了,因為胃裏湧上來一陣難捱的疼痛。
痛到想吐。
“您身體不舒服嗎?您在哪裏,我馬上來找您!”
“額,我胃疼,在……在公寓,際鳴,我想見你,可以嗎?”晏沢語氣罕見地流露了一點膽怯。
際鳴難得聽見雇主居然用這種語氣對自己說話,對方是在向他詢問,“可以嗎?”
這居然是雇主說的話?
他的心裏感到有些別扭,還有些說不上來的悸動感,心髒像是慢了半拍,然後有更加迅疾地跳動起來。
雇主他,是在對自己,請求嗎?
際鳴握着手機,一時間沒有開口,愣在原地。
他不願意……
久久沒有等到對方的回答,晏沢心裏猛然抽搐了一下,本來就疼痛的胃部,突然更加變本加厲的疼起來,連呼吸都變得難受了。
也對,際鳴不想見自己,是應該的。
腦海裏似乎有另一個人在說話,那人用言語諷刺他。
“你對他一點都不好,他不想理你,他只是把你當雇主而已!”
“你只會讓他覺得苦惱,只會給他帶來麻煩,你只會讓他難受,你根本配不上他!”
“他只會是我的,我的,明白嗎?他是屬于我的!”
是那個蠢貨……
意識因為疼痛變得模糊的時候,晏沢昏沉地閉上了眼睛。
為了趕快到達晏沢家裏,際鳴直接打了個車過去,但是半路下起了灰蒙蒙的小雨,路上變得有些堵塞。
他心裏着急,擔心晏沢出事,中途又撥了幾個電話過去,卻都沒有人接。
際鳴見司機仍不緊不慢地開着車,催促道:“你能快點嗎,師傅?”
司機瞅了他一眼,“沒看見下雨呢,這車堵着呢,我怎麽快?”
際鳴等不及,在等紅綠燈的時候,将司機一把扯了過去,自己坐上了駕駛座。
他手勁又大,動作又快,司機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反應過來的時候,怒斥道:“你這人怎麽回事?诶——”
“閉嘴,系好你的安全帶!”際鳴沒看他,迅速系上了安全帶。
司機被他着低沉又頗有氣勢的嗓子一威脅,又看到對方結實的身板,知道自己碰上了硬茬兒,只好乖乖閉嘴。
綠燈亮了後,際鳴娴熟地發動機車,驅車沿着熟悉的路線行駛,他心裏着急,一路上不停見縫插車,很快就從一片擁堵的路段擠了出去。
副駕駛座的司機目瞪口呆。
“小夥子,你這車技可以啊,我開車都快二十年了,都沒你這技術……”
際鳴沒搭理他,專心地開車,司機只好尴尬的閉了嘴,看來不是每個乘客都喜歡話多健談的司機。
不過,也沒哪個乘客會搶司機的駕駛位……
司機見他線條流暢的冷峻側臉,眉頭還緊緊皺着,再也不敢搭話了。
到了公寓後,際鳴匆匆付了款,除了私家車,別的車都進不去小區嗎,他只好冒着小雨奔向了晏沢的那棟樓。
司機看着他的背影嘀咕着,“不會是和女朋友鬧矛盾了,來吵架的吧?現在的的年輕人真是沖動,啧啧……”
作者有話說:
是求老婆疼的柔弱晏公主一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