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司徒小星（1）
司徒小星（1）
每次只要有小仙守在身邊，淩靈就睡得格外踏實。所以第二天早上，淩靈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不過她也并不着急，在房間內悠閑地用過幾樣清粥小菜之後，才慢悠悠走下樓去。
但與淩靈這番閑适不同，謝晉和雨冥淵在大堂中，正被十來個男人團團圍住，臉上神色都不大好看。
謝晉焦躁的聲音遠遠傳來：“都說了不知道她們什麽時候下來，你們別再問了。”
原來那群男子正是昨夜為小仙打抱不平之人，他們今天早上不知怎的，摸到四人所住的客棧，正巧看到小仙的“師兄”出來的早，便拿着各種禮物，想和“師兄”套近乎。
有人甚至還推了攔在前面的謝晉一把，道：“我們找的是師兄，和你這外人有甚關系，趕緊讓開！”氣的真師弟謝晉臉色發白。
淩靈見此情景，忍不住對小仙偷笑：“沒想不到你這麽受歡迎啊。”
渙渙搖頭道：“口味挺重。”
她們這麽一笑，立即被眼尖的謝晉發現。
謝晉趕緊叫道：“她們在那！”衆男子這才舍棄了他和雨冥淵，烏泱泱圍了上來。
淩靈沖小仙一挑眉：“交給你了。”接着便從容擠過衆人。
她走到謝晉身旁，還故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揶揄道：“辛苦你了，謝公子。”
那邊謝晉好不容易得以喘息，見是淩靈走來，便也不甘示弱，仍然換上一副笑臉，将折扇搖到飛起：“哪裏哪裏。”
淩靈道：“那邊正在處理，就快好了。”
謝晉笑道：“不急，不急。”
接着只聽赤練仙的聲音傳了過來：“可是古蕩深處十分兇險，哪怕丢了性命，你們也要去嗎？”
衆男子：“去去去，小紅姑娘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
“對，哪怕刀山火海也下得！”
赤練仙故作嬌羞狀：“那，你們可都得好好聽我師兄安排。”
衆男子立刻轉頭望向這邊，眼神火熱。
謝晉頓時手中折扇不搖了，臉上的笑容也僵了。
雨冥淵嘆了口氣，接着拍拍謝晉的肩膀，起身離開。
随後便只剩謝晉一個人，費力攔住那喪屍般一擁而上的衆男子：“哎呀你們別擠了！”
淩靈哈哈大笑，也跟着踏門而去。
*
秋高氣爽，風和日麗。
明媚的陽光透過樹葉，灑在碧波蕩漾的水面上，斑駁成一片碎金。這樣的好天氣，本應讓人心情舒暢，至少絕不會讓人感到煩悶。
但是此刻，雨冥淵心頭卻無比煩悶——
煩悶甚至到了焦躁。
這對于雨冥淵來說，是極其少見的。
自從上次仙魔大戰之後，他一盞枯燈守着封印五百年，早将心境練成一潭死水，這世上本應再無任何事可讓他心波起伏才是，可自從淩靈出現，他便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常，失态。
“哇哦！一條花船！”
遠處碼頭上，不知是何人傳來一聲呼哨，周圍的人群便立刻蜂擁而上，将河岸圍了個水洩不通。
通往試練塔的這條水街，一年到頭都很熱鬧，今天早晨當然也不例外。
尤其有些熱鬧，還是淩靈專門給他找的。
雨冥淵根本不用去瞧，便知來人是那胸無點墨的世家子。
他知道赤魔收編那些男子的目的，無非就是想帶着他們，當做人質，好讓他和謝晉在行動時掣肘。
可是那個女人，竟然還一臉傻呵呵的跑去瞧熱鬧。她是真的不知赤魔的計劃，還是裝出來的天真無邪？
天真無邪……
雨冥淵忍不住搖了搖頭，他怎麽能用這種詞去形容一個魔頭？
難道忘記五百年前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忘記魔族究竟如何兇殘狡詐，忘記了就連自己的授業恩師，也是死于魔族之手了嗎？
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魔族貫會用這種鬼蜮伎倆，迷惑人心。當年師尊就是因為一念之仁，才被魔尊化身的嬰兒害了性命。更何況真正的林靈早就死了，還是他親手埋葬。鬼知道這副皮囊之下，那個詭計多端的魔頭是不是正在偷笑？
不能再動搖了，不能再焦躁了。
他将氣息長長的呼出，好像要吐盡胸中的煩悶。
這是正邪雙方的對弈，他必須忍耐，謹慎，鎮靜！尤其在這即将動手之際，為了将來能夠謀定而後動，做出致命一擊。
同時……
他睜開眼，望向那籠着袖子瞧熱鬧的女子。
也是為了不錯過那一絲極其微茫的可能。
而此時此刻，詭計多端的淩靈，的确正在偷笑。
在這條通往試練塔的這條水道上，往來都是碰運氣求名望的修仙者，她見過漕船、漁船、客船，卻偏偏沒見過這樣一艘載滿鮮花的花船。更何況船頭還站了個穿得花枝招展的大傻子，正手持一柄折扇，搖頭晃腦地念：“關關雎鸠，在河之洲。”
兩岸瞧熱鬧的路人都樂開了花，一塊跟着瞎起哄，問道：“小郎君，你的淑女在哪裏啊？”
世家子将殷切的目光投向這家客棧，衆人便拖長聲音，道：“哦——”
正好赤練仙剛從客棧走出來，淩靈便擠眉弄眼地朝他笑：“呶呶呶，你看又來一個。”
小仙咧開嘴角：“來得好，我還正嫌人少。”
只見那世家子停下船，整整衣衫清清嗓子，往空中撒一把鮮花，卻叫聲：“林姑娘，我心悅你。”
淩靈立刻就笑不出來了，赤練仙的臉色也瞬間爆黑下去。
這！這簡直就是吃瓜吃到了自己頭上！
于是淩靈趕緊拉住小仙哄他：“咱們不氣不氣哈，小紅才是最美的。”然後又沖那世家子喊道：“喂！你這豬頭認錯人了，人家姑娘名叫小紅，我才姓林。你表白連名字都搞錯，還是趁早趕緊滾蛋吧。”
誰料那世家子卻搖了搖頭，喊道：“林姑娘，我沒認錯，我喜歡的就是你。”
突然只聽“喀嗤”一聲，赤練仙手下按着的那條石欄，竟被他捏碎了。餘人一見這千嬌百媚的“大姑娘”，手勁竟然如此之大，都吓得紛紛退讓，只有渙渙探出小腦袋，“蕪湖”了一聲。
那世家子好像以為淩靈還是不信，便繼續喊道：“林姑娘，你長得很像我過世已久的娘親，所以我才喜歡你。你願不願下來，當我的老娘、啊不，老婆啊！”
淩靈心說這都啥跟啥啊，小鄒那混球是不是又在瞎設定些有的沒的？
赤練仙臉色冷的像寒潭，沉聲道：“尊主，要不要我結果了他？”
淩靈連忙壓低聲音：“別別別，這大庭廣衆的，你要暴露我身份啊？”
那世家子看淩靈不說話，還以為她是害羞了，正要抖擻精神，繼續大聲示愛，卻忽然感覺船尾一沉，緊接着便聽有少女稚嫩的聲音響起：“各位姑奶奶、大老爺，不好意思了，小女子趁着現在人多，鬥膽借光一問。諸位可有今日要去那鏡幻城探險的哇？”
說話的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操着一口不知哪裏的鄉下方言。
姑娘身材嬌小羸弱，穿着一身素白的粗麻裋褐，卻戴了一頂又大又破、與她身形極不相稱的鬥笠。她不知是何時爬上的小船，正跪在船尾磕頭，遠遠看去，就像一個幹巴巴、瘦癟癟的小雞子。
于是有人就好奇了，問道：“你想幹嘛？”
小姑娘道：“小女子想去鏡幻城找古蕩主，不知哪位爺爺奶奶能大發善心，捎上小女一程哇？小女在這裏先給大家拜個早年，謝謝各位了！”
淩靈忍不住瞧樂了，心說這小丫頭還挺機靈，居然知道跟着蹭流量。
但那世家子明顯火大了，他長那麽大，何時被人接二連三的砸過場子？于是跳起來，指着姑娘的鼻子破口大罵：“你是個什麽玩意兒，也敢上老子的花船。”
小姑娘聞言轉過頭，道：“小女子名叫司徒小星。這位大爺，您可是要去鏡幻城？”
世家子怔了一怔，又罵：“我特麽沒問你是誰。”
司徒小星道：“哦！那您可是要問我從哪裏來？”
世家子道：“我特麽看你有病！”
“咦？”
司徒小星卻笑了：“您怎麽知道我有病哇？我有眼疾。”
小星摘下鬥笠，露出一張蒼白的小臉，那雙眼睛上，果然蒙了一層厚厚的白翳。
她笑起來的時候，鼻子會先皺起，然後露出一排整齊而雪白的貝齒。她不僅眼睛白，皮膚白，連頭發也白，好像一個天生的雪娃娃，只不過瘦瘦的，皺皺的，瞧起來格外惹人憐惜。
周圍衆人忍不住低呼，這種程度的眼疾，只怕小姑娘已經全盲了。
他們也實在想不明白，這樣一個小姑娘，究竟是怎麽摸到這裏來？
然而那世家子卻徹底火了，将腳在船上狠狠一跺，道：“你特麽趕緊給我滾蛋！別耽誤老子正事！”
小船劇烈搖晃起來，差點把司徒小星晃下去。小星吓了一跳，連連搖手道：“大、大爺您別生氣哇，小女子也不會白蹭您的船，我我我、我可以付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