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古蕩怪聞
古蕩怪聞
淩靈不由得皺起眉頭，心說怎麽到哪兒都能遇到沒素質的人，轉頭一看，沒想到來者正是方才那落水的世家子，還有他的幾個門客。
不過，這幾人似乎之前沒注意過淩靈，現在也沒能将她和雨冥淵認出，否則怎敢依舊如此嚣張？
只聽那世家子高聲叫道：“快給本公子拿件幹淨衣服！”
他手下幾個修仙者也跟着嚷嚷：“再給公子添幾個烤爐，上壺姜茶暖暖身子。”
這好端端清靜幽雅的露臺，竟似突然變成了嘈雜的大堂。其餘食客立刻将譴責的目光投向他們，那世家子卻渾不在乎，竟直接翹起腳來，在這大庭廣衆之下開始脫靴子。
淩靈幾乎忍無可忍，正想好好給他們一頓教訓，卻不料雨冥淵突然出手将她按住：“等等。”
只聽其中一人接着便問了：“公子，咱們現在不能進試練塔了，不如去找古蕩主吧？”
淩靈頓時渾身一震，腦中天線一下子豎了起來。
莫非這所謂的“古蕩主”，就是小鄒留下的隐藏關卡嗎？
她和雨冥淵對視一眼，好像在問：你怎麽知道？
雨冥淵沉聲道：“方才樓中一直有人議論此事，你沒注意罷了。”
淩靈頓時恍然，原來她自從進了忘仙居之後，滿腦子想的都是吃海鮮和嗑cp，自然就沒有留心周圍客人的動靜，也忘了游戲中的支線任務，一般都會在客棧對話中放出線索。
但淩靈看雨冥淵的眼神立刻古怪起來——沒想到堂堂仙尊，竟然也愛偷聽鄰桌說話！這不一般都她這種為打通游戲無所不用其極的猥瑣玩家才會幹的事情嗎？您這是人設崩了啊喂！
正當淩靈感慨之際，掌櫃的已經命侍者搬來了屏風，将那世家子與其他客人隔開，衆人才免除遭到臭腳的視覺污染。
由于混跡于試練塔附近的人物都大有來頭，那掌櫃的也不敢輕易将世家子趕走，所以只能暫時出此下策，再來給其他客人賠罪。随後淩靈随便安慰掌櫃幾句，便開始光明正大的偷聽別人說話。
原來，那世家子本次出門游歷，是想幹幾件大事讓自家老爹刮目相看。
可惜他供養的修仙者在落水之後，便失去了今年挑戰試練塔的資格，門客們看出世家子心有不甘，這才提議改去尋找傳說中的古蕩主。
誰料那世家子冷哼一聲，道：“古蕩主？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還會相信那種民間怪談？”
其中一名門客回道：“公子有所不知啊，實際上那古蕩主并非怪談，最近已有很多人在附近看到過他的城池。”
世家子問道：“那你見過？”
門客笑道：“在下這幾天一直跟在公子身旁，自然無緣得見，不過在下的朋友，倒是有幸親眼看過。”
世家子似乎起了興致，道：“哦，說來聽聽？”
門客道：“我那朋友當時正在蘭溪古蕩圍獵妖獸，行至深處，忽見周圍起了一片毒瘴濃霧。
“公子您也知道，這古蕩中的霧氣有毒，輕者可使人致幻，重者能讓人喪失神智。
“我朋友生怕吸入霧氣，便趕緊吞了一粒醒神丹，然後又急忙使了大風咒，想要逃走。
“但他沒有想到，等那霧氣吹開之後，他的眼前竟然憑空現出一座金光燦燦的琉璃寶城！”
那世家子随即插口問道：“你朋友确定那不是幻覺？說不定還是不小心吸入了霧氣呢？”
門客笑道：“不錯，我那朋友當時也是這麽認為，于是他立刻就用刀子劃破了自己的手臂，想讓疼痛逼迫自己清醒過來。
“然而等他睜眼再看，那座琉璃寶城卻依然存在，裏面還不時有女子的歌聲和笑聲傳出，好似十分熱鬧。”
同行另外一人接着問道：“難道那就是傳說中的鏡幻城了？”
門客點頭：“應該不錯。”
世家子又問：“然後呢？”
“然後他想到關于古蕩主的傳說，心中實在好奇，就大着膽子爬上城牆，往裏窺探。”
“他看到了什麽？”
“他看見裏面黃金遍地，美人如雲，若說是仙境也不為過。但最奇怪的是，那城中竟有一個長相奇醜的矮小男子，張着嘴跑來跑去，還不斷朝空氣中吐泡泡。”
世家子眉頭一皺：“那是什麽東西？”
門客道：“他也說不清楚，猜測也許是精怪一類的東西吧。”
世家子又問道：“那他看到古蕩主了嗎？”
門客搖了搖頭：“沒有，我那朋友當時正想翻進城去，卻忽然聽到一陣鐵鏈摩擦之聲。轉頭一瞧，竟是城外巡邏的金甲武士發現了他。我朋友當時吓了一跳，趕緊跳牆而逃，等他再回頭看時，那座琉璃寶城卻已消失不見了。”
衆人聽到此處，都不由得扼腕嘆息。
“不過……”
那門客說着，左右看看，從懷中取出一塊白絹手帕，故意壓低聲音：“我朋友逃走時，專門從牆頭捏碎了一塊琉璃瓦作為證物。這一小片碎屑，便是他敲下來送給我的。”
衆人立刻湊将上來，圍成一圈，看着那門客緩緩将白絹展開，然後忽然發出一陣低喝。
淩靈心中亦十分好奇，忍不住伸長脖子，想從屏風的夾縫中往裏看去，但無奈裏面四五顆人頭都擠在一起，圍的水洩不通，于是她也只能看到裏面似有璀璨的橙光一閃而過。
淩靈有些不耐煩了，道：“我聽他們啰嗦半天，還是不明白找這古蕩主到底有啥好處，不如幹脆嚴刑逼供吧。”
雨冥淵卻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道：“再聽。”
緊接着，那門客便将琉璃瓦碎屑獻給世家子。
他壓低聲音道：“相傳只要找到鏡幻城，面見古蕩主，他就能夠不計代價，滿足人們許下的任何一個願望。只不過許願之後，古蕩主和鏡幻城便暫時會消失一段時間。尤其許下的願望越大，他們消失的時間便越久。”
有人接道：“據說上一次有人向古蕩主許願，已經是兩百年前了。”
那世家子也嘆道：“兩百年！他究竟許下了什麽願望？”
門客道：“上一個許願的人，就是咱們當今朱雀國藩王的高曾祖父，那個取代了舊主，後被帝君冊封為新王的苗氏。你說他許下了什麽願望？”
……
随後一片沉寂傳來，那屏風之後的衆人，似乎都因震驚而緘默。這樣的沉寂大概持續了幾個呼吸的時間，他們才又繼續交談起來。
不過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那世家子卻搖了搖頭，道：“我還是不去。”
門客有些震驚：“公子這是為何？”
世家子哼道：“老子家裏有的是錢，幾輩子都花不完，當藩王有什麽好的，規矩那麽多，還不是處處受限？”
那門客壓低聲音：“那麽，當帝君如何？當了帝君，就再也沒人限制公子了。”
世家子不屑道：“你當我傻啊？當了帝君，就要擔心別人會不會來奪我的權，篡我的位，以後豈不是要天天擔驚受怕，哪有我現在的日子逍遙快活？”
淩靈一聽，忍不住偷笑，心說這缺心眼的世家子，倒是也有幾分可愛之處。
只聽那門客又勸：“可公子不是喜歡招募天下英豪嗎？只要您當了帝君，試練塔中選出的修仙者，便都會盡收公子囊中。”
世家子還是搖頭：“這你就不懂了吧。我娘說過，凡事太容易，就失去了樂趣。我現在将你們搜集到門下，就只是想體驗一下養成的快樂。你們當中要是有人能打通試練塔，我自然高興，要是不能，我也不生氣。哼，老子才不稀的找人幫忙實現願望，老子要做的，是要實現別人的願望！”
那門客頓時不說話了。
“嘁。”
此時，岸邊極遠處，在一顆榕樹的樹冠上，有一雙黢黑幹瘦的毛手，正做成望遠鏡的樣子，朝着忘仙居這方偷窺。那毛手的主人發出一聲輕啧：“沒上鈎啊。”
馬上，另一個低沉的聲音吃吃笑了起來：“嘿嘿，不必擔心，有魚上鈎。”
毛手的主人問道：“哦？你聽到了？”
那聲音道：“哼哼，你繼續盯着便是。”
“好好好。”
目光回到忘仙居。
只見淩靈接着就戳了戳雨冥淵，問道：“怎麽樣，咱們要不也去找找？他們說能許願欸！”
雨冥淵眉梢微擡：“你還相信這個？”
“哎呀，”淩靈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萬一是真的呢？反正林修他們怎麽着也得在試練塔待上一兩周，咱倆在外面幹等，閑着也是閑着。”
其實，淩靈明知此事七分像個騙局，但她還是忍不住心動。畢竟“許願”二字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了——萬一古蕩主真的能夠幫人實現願望，她說不定可以借此契機，提前回到現實世界。
而且，按照小鄒設計的關卡的習慣，她的獎勵與故事之間，必定有所關聯，而難度越大的支線，獎勵就越是豐厚。
既然《錄神簿》發布已接近半年，這條隐藏支線卻依舊無人發現，那便說明它是SS級別的任務，所以哪怕最後許願是假，他們拿到獎勵也必定可以與之匹敵。
再加上她和雨冥淵一個是魔尊，一個是仙尊，兩人聯手，到哪不是橫着走？就算對方能在背後耍些小聰明，一旦與他們正面相對，便絕無勝算。
正當淩靈心中打着小算盤，雨冥淵卻皺眉道：“那門客不正常。”
淩靈吃了一驚：“啊？”
雨冥淵看她的表情頗為古怪，好像以為她的反應又是裝的，便提醒道：“魔修。”
“什麽？！”
淩靈頓時心頭一緊，想起先前在狐仙洞中遇到的古怪魔修，立刻放開神識仔細探查一番。所幸那門客只是剛剛堕魔不久，魔氣很淡，加之身上還有帶着法寶，所以她才沒能馬上察覺。
不過，淩靈還是十分納悶。
雖然她的力量因青龍神獸解封而削弱了一成，但應該也不至于和原來差距太大，為何她的感知力現在遲鈍成了這樣？
難道是因為跟雨冥淵他們一起混久了，受到了靈氣的侵蝕？可是按照小鄒的設定，堕魔易，成仙難，應該反過來才是吧。
正好，雨冥淵也問出了同樣的問題：“你難道沒有察覺？”
淩靈趕緊圓道：“哦，可能因為最近身體不适，所以反應有點遲鈍了。”
雨冥淵沉吟片刻，問：“此事你怎麽看？”
淩靈知道他大概想問什麽，便道：“也許和堕魔有關，和霧氣有關，和蘭溪古蕩那些消失的浮屍有關。但是，和魔尊還有她的手下絕對無關。”
雨冥淵颦起雙眉，道：“你能肯定嗎？”
淩靈忍不住翻個白眼，雙手一攤，道：“你不是問我的看法嗎，反正我就是這麽覺得。你要是不信，那我說啥都白搭。”
雨冥淵立刻不說話了。
淩靈也不想跟他繼續打啞謎，便道：“我說你到底想不想查這個古蕩主啊，你要是不去，就在這邊等林修和慕雲，我自己去找。”
然而就在這時，淩靈身旁的椅子忽然被人拉開，有位桃花眼的俊雅青年徑直坐下，然後将手中灑金折扇一展，笑道：
“姑娘既然要去，不妨加我一個。”
這青年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翹個二郎腿豪放不羁的坐着，笑起來明豔豔的晃眼，活像一個小太陽，與他那身雲紋金線的荼白绫袍倒是相得益彰。
淩靈定睛一看，吓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這人不就是雨冥淵的好基友，玄武七星之首，鬥宿鬥木獬嗎？
只是，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