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當魔神啊

第30章 解藥

解藥

周齊來到蕭譽的書房裏裏外外找了一圈，并未看到任何古書。書架上除了幾本四書五經，其餘都是閑書，話本、趣聞、故事、春宮圖琳琅滿目。

小禾以為周齊會為此發火，站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喘，周齊一無所獲，問小禾道：“他的書都在這嗎？”

小禾連連點頭。

周齊問：“你有沒有看到過一本古書？”

小禾搖搖頭：“小王爺平時不看古書。”

小禾是照顧蕭譽很多年的宮女，周齊覺得或許可以從她這問出點什麽，“你知不知道他的病其實有藥可醫？”

小禾遲疑的搖了頭：“小王爺沒說過，也沒聽孫禦醫說過。”

周齊又問：“孫禦醫他為人如何？”

小禾贊不絕口：“孫禦醫勤勉盡責，無論白天黑夜，風雨寒霜，召之即來，從未有過怨言，經常為小王爺研究新藥材廢寝忘食，他對小王爺的盡職盡責阖宮上下有目共睹。”

問也問不出什麽，周齊又找了一遍依然沒什麽發現。

毫無頭緒之際，他忽然又想起阿諾，阿諾吸取混沌之氣壓制在體內的時候，周齊也是從黑風口中問不出什麽。

經歷總是相似的，這兩個人不僅長得像，處事方式也一樣。之前從阿諾口中問不出真相，只能自己發現，現在估計也難以讓蕭譽開口。難道蕭譽也像阿諾一樣，要犧牲自己來成全什麽嗎？這個國家沒有神靈的存在，他不會像阿諾一樣有補天大業要做，那他的目的會是什麽呢？

周齊知道自己不能跟他慢慢耗，心力交瘁的等蕭譽回來，先探探他的口風。

蕭譽看完打馬球比賽回來心情還不錯，小禾對他說：“王爺在書房等您。”

蕭譽應了一聲說更了衣來，這次也不怕被責問看閑書了。

小禾提醒道：“王爺的臉色有些嚴肅。”

蕭譽露出個疑問的表情，然後迅速反省了自己一天的所作所為，去馬球場是他允許的，應該不會找我事吧。

蕭譽進門，周齊也不寒暄也不兜圈子，直接道：“我有話要問你。”

蕭譽道:“爹爹請問。”

周齊嚴肅道：“你保證給我說實話。”

蕭譽很上道：“兒子不敢欺瞞爹爹。”

周齊問：“孫禦醫說的病其實有藥可醫，你知道嗎？”

蕭譽先是楞了一下，心裏吶喊，昨天剛說無藥可以，我不要面子的嗎，他吞吞吐吐回答：“……知道。”

周齊靠近過去問：“需要什麽藥？”

蕭譽低下頭：“很多年了，我不記得了。”

周齊提高了音量強調一遍：“說實話！”

蕭譽并無畏懼，坦然道：“實話就是如此。很多年前我确實看過一本古書，裏面有藥方可以解我身上的毒。但是那藥根本找不到，古人記載的也未必可信，我心灰意冷，就把書燒了。”

周齊難以置信：“你燒了？”

蕭譽堅定的說：“是。”看到周齊将信将疑的眼神，蕭譽補充道：“我說的都是實情，爹爹若不信，我可以對天發誓。”

“行了。”周齊見他不願說，煩悶至極，出門走了。他知道蕭譽絕不可能是忘了，一個久病纏身的人面對醫治之法，那肯定是久旱逢甘霖，大喜過望，怎麽可能說燒就燒，說忘就忘了。

蕭譽則一臉哀傷的低下頭。

由于皇帝命人趕工，原本建的差不多的親王府稍加修葺很快就竣工了，兩人擇日搬了過去。一府兩個親王，史無前例。皇帝當日連下十道聖旨慶賀喬遷之喜。

封蕭遠為親王，封號瑞，食邑萬戶。賜上朝問政之權。

賜府邸一座，皇帝親自題名親王府。賜免死鐵券一尊，賜尚方寶劍一柄，賜金印，金冊。

賜親衛軍兩營，仆役三百人。賜古玩字畫十箱、賜金銀珠寶二十箱。

……

這空前的恩寵貴盛無比，榮耀滿門無以複加。

帝後和太子齊來相賀，開府儀式恢弘無比，王公貴族絡繹不絕，鞭炮齊鳴鑼鼓喧天。

熱熱鬧鬧的勞累了一天，直至暮色時分送走賓客，府裏才算安靜了點。蕭譽早就累癱了，他這柔弱的身子本來就不堪一擊，前前後後的陪周齊應付道賀，能撐下來已經很不錯了。今日他早早的就睡下了。

小禾和其他仆人還在忙着清點從宮裏帶出來的物品，周齊湊過去看到一箱蕭譽小時候的玩具覺得很有意思，翻來覆去的看，想象蕭譽小時候玩鬧的樣子。

周齊在箱底發現了一本書，拿起一看正是一本古書，難道這就是我要找的那本書？周齊興奮不已，拿回去細細翻看。

古文晦澀難懂，周齊看的很費力，他逐字逐句的尋找誅紅砂相關的文字，正看到關鍵之處，沒了！那一頁被人撕了！

周齊知道一定是蕭譽撕掉的，可是為什麽呢，他為什麽不想求生呢？周齊決定再去問蕭譽。

蕭譽由于睡的早，一大早就醒來了，對于新家他好像沒有任何不習慣，反而添了幾分愉悅。小禾看出來他心情很好，問他做了什麽美夢。

蕭譽笑說：“睡的很安穩，沒什麽夢。”

小禾道：“自從王爺回來後，小王爺一直睡的很好呢。”

蕭譽若有所思：“是啊，好像爹爹一回來我就安心了。我很喜歡和爹爹在一起，以前皇帝皇後對我視如己出親身撫養，我都沒有這種感覺。我和爹爹才相處月餘，為什麽就對他如此親近呢？”

小禾道：“這大概就是父子親情吧，王爺是您的生父，與您的感情自然不是旁人可以取代的。”

“這樣啊。”

小禾提議道：“小王爺昨天事務纏身，都沒有好好參觀新家，飯後一起逛逛吧，看哪裏需要調整的，盡早吩咐下人去歸置。以後，兩位王爺可是要在這住一輩子的。”

一輩子，蕭譽不禁悲從中來。

小禾還未察覺他的情緒，欣然道：“王府可大呢，我昨天腿都走酸了還沒看個遍，花園的魚池裏有這麽長的龍魚呢，金燦燦的，特別好看。後院還有白鶴，孔雀……”

小禾滿臉洋溢着喬遷新居之喜，蕭譽悄悄收起自己的情緒，溫和答道：“好。”

周齊和蕭譽在新府逛了一會兒，見蕭譽累了便找了一處涼亭閑坐歇息，下人給周齊上了茶，給蕭譽上了甜漿。小禾朝水池裏灑了一把魚食，金色的龍魚争相游來搶食，水光粼粼煞是好看。

蕭譽忽然深沉道：“爹爹給我找個繼母吧。”

周齊喝進口中的茶直接噴了出來，眉頭擰成一根麻花：“你開什麽玩笑？”

蕭譽沒在開玩笑，他很認真的說：“我可能不會陪爹爹很久，我死之後，偌大的王府，爹爹形單影只，怪可憐的。爹爹今年還不到四十歲，還有很長的人生，應當尋一位賢良的女子娶回家來，相親相愛，然後生個孩子，其樂融融。”

周齊擦了身上的水道：“蕭譽，我是不是太慣着你了，敢拿你爹開涮。”

蕭譽道：“我是認真的。”

周齊也嚴肅起來：“那好，我也很認真的告訴你，阿譽，我不會讓你死的。”

“可是，我時日已經無多。”

周齊問：“你想活着嗎？”

其實在之前，蕭譽對死亡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期待。這種要死不活的日子也是夠了，如果死亡是一種解脫，也不錯。只是是怕帝後傷心，才茍延殘喘至今，自從遇見周齊以後他才開始有一點想活着。只是一點點，這種情緒他不敢放任出來太多。蕭譽略作思索道：“我不知道。”

周齊打開天窗說亮話：“那本古書我看了，缺了一頁正是解毒方法，是你撕的吧。”

蕭譽先是驚訝，然後不答話。

“內容是什麽，告訴我。”周齊逼近他，目光如利劍直勾勾的盯着蕭譽。

蕭譽轉過頭逃避：“我不記得了。”那一頁書确實被他撕掉燒了，他并非博聞強記過目不忘，可是多年過去，那頁書上的內容他卻記得清清楚楚。

至親心頭血！這個藥引哪裏去尋呢，他出生時母親就已死去，父親不知所蹤，多半是掉入懸崖死了。根本不可能了，他心灰意冷的接受了事實，然後把那一頁燒掉了，就當從來沒有過吧。

而如今生父歸來，蕭譽怎麽忍心讓他剖心取血呢。他風光霁月的父親才德無雙，本該在社稷中大展抱負，怎能為了一個游手好閑的兒子成為一個纏綿病榻的廢人呢。

見蕭譽又是逃避，周齊又急又氣：“你不想活着嗎？為什麽有醫治方法不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不好嗎？”

蕭譽想說什麽，動了動嘴唇還是沒有說出口，然後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周齊氣的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