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暖手
暖手
岳渟淵怔在原地,适才企圖抓沈槐安作怪的手也戛然停止,就這??他陡然擡頭,睜着杏眼質詢。
方才對方乖巧認錯的模樣,令自己不自覺心軟,沈槐安臉上漾開好看的弧度,眼睛彎成一道絢麗的彩虹,從眼底透出豔麗的光彩
“繼續往前走吧。”
沈槐安的聲音傳至耳畔,低醇又富有磁性,他又被撩的渾身發熱,意識逐漸模糊。
盯着沈槐安那只空餘的手,鼓起勇氣主動牽過來,支支吾吾道:“哥…你手很暖,我手涼能不能幫我捂一捂。”
“我以前幫你捂過很多次了,你得還回來。”
他又怕尴尬,語氣裏還帶着脅迫,在他人聽來卻軟綿綿的,絲毫沒有威懾力。
他聽到沈槐安的輕笑,随即溫暖的大手便緊緊回握:“好。”
耳垂上的力道消失了,沈槐安牽着他穿梭在楓葉林裏,不斷從手心傳來的熱度和因緊張羞赧而加速的心跳,令他密出一層細汗,岳渟淵窘迫又不敢擡頭。
他不想放手,但又害怕沈槐安覺得他的手黏糊糊的,沉思了片刻還是決定輕輕抽回來。
察覺到手心的異動,沈槐安用力将那只企圖逃竄的手抓緊,不許他縮回。
“哥,我出汗了,你會不舒服。”
他沒有出聲,只是從兜裏抽出一包紙巾将他的手認認真真地擦了一遍,岳渟淵的臉燒的更厲害了,怎麽有人連牽手出汗都要別人幫忙擦啊!
“這邊手熱起來了,要不要換一邊牽?”沈槐安的眉目間都帶着欣悅的笑意。
岳渟淵臊得不敢直視他,點頭後默默将另一只手遞過去,他換了個位置将自己的手重新握住。
岳渟淵心裏喜滋滋的,像浸在糖水一般格外甜膩,沈槐安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噴了香水,隐約能聞到一股舒服的香氣。
兩人就這樣彼此緘默緊緊地握着對方,穿梭在楓葉林裏,如此山靜日長的清閑時光,如果能一直和沈槐安這樣那該有多好。
宛若是窺破了他心裏的想法,沈槐安:“渟淵,以後如果你累了,可以常常邀請我和你一起看這種美景。”
兩人的想法不謀而合,就像一顆桃心炸彈劃破岳渟淵的心尖,炸的他腦袋裏嗡嗡作響心尖膨脹。
他無比确定沈槐安還喜歡他,他想回應沈槐安此刻他內心真正的想法。
岳渟淵深吸一口氣:“哥,我……”
就被手機鈴聲打斷,他豎着眉頭眼底充斥着被打斷的不悅拿出手機,屏幕上的‘王先生’令他怔愣了一會才摁下接聽,他沒想起來是哪個王先生。
“您好,請問是岳律師嗎?”
“是的王先生,您……”
正想旁敲側擊地問一下是委托了什麽案子的王先生,電話對面的人就開始致歉。
“岳律師不好意思,上次我來委托您的那個勞動仲裁的案子,我不辦了。給您添麻煩了,不好意思!”
原來是團建之前接的勞動仲裁的案子,他疑惑地問道:“那個案子我看了,您提交給我的證據比較齊全,雖然律師無法和當事人保證絕對勝訴。”
“但是您的材料我都看過了,勝訴概率是大的,您有什麽疑惑都可以和我提出來的。”
電話那頭開始吞吞吐吐:“岳律師,公司知道我要上訴的事情了。我家裏還有個兒子在讀大學,女兒還在讀初中。我和我老婆都在這家公司裏幹活……”
說到這裏他瞬間了然,厭惡和排斥感油然而生。
這是資本家在拿全家的生計在威脅王先生,如果王先生敢起訴那全家的經濟來源都斷了。
可岳渟淵并沒有勸他,只是向他确認:“王先生,這是您再三考慮過的結果嗎?”
王先生沉默了幾秒鐘:“是的,真的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沒關系我尊重您的決定,不過這幾天律所沒開業,等我回來聯系您辦理退款手續可以嗎?”
“好的好的,真的不好意思岳律師!”
在挂電話之前,男人都一直再向他道歉,他的心情驟然跌到谷底,像是被千斤重錘壓住,有些緩不過氣來。
“怎麽了?”沈槐安見他神不守舍,開口問道。
岳渟淵長嘆一口氣:“有個當事人,之前公司答應他的工資沒有落實,醫社保也缺繳。本來委托我申請勞動仲裁了,剛才打電話給我說不委托了。”
眼底閃過極度的厭惡,語氣也帶着狠厲:“因為被威脅了,夫妻倆都在那工作,公司知道以後應該是找他談話,明裏暗裏威脅他了。”
“那為什麽不勸他堅持起訴?我和徐筠了解過這一塊,如果起訴的話應該可以拿到賠償金和工資差額吧。”
“是可以,但是從法院的立案到開庭再到判決最快也要3-6個月。”
“剛才我問他是不是認真考慮過了,他的回答非常明确,應該是覺得自己的苦和一家人的生計比起來微不足道吧。”
岳渟淵沉默了一會,卻依舊沒能逃離現實黑暗帶來的悲觀情緒,沈槐安在他身邊一直牽着他的右手給他傳遞餘溫。
他呢喃道:“沒有親身穿過風沙的人不會明白背後究竟是海市蜃樓還是一片綠洲,沒有深入了解別人的苦楚,就不需要勸他堅持起訴或撤訴。”
“只有當事人自己最清楚其中的利害關系,別人的建議只是提供思考的方向而已,自己的人生只有自己能掌控。”
沈槐安将眼前人低落的情緒盡收眼底,伸手将口袋裏的東西提前遞給他:“本來想回去的路上再給你,希望你開心。”
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撿了一片葉子,暖橘色絢麗又亮眼,想到以前的那片葉子岳渟淵啞然失笑。
沈槐安挑眉:“笑什麽?”
“我笑你老喜歡送葉子。”
沈槐安辯解:“這是第二片,而且葉子不一樣,那一次是烏桕,這次是楓樹。”
見他笑而不語,沈槐安佯裝要丢:“你要是不喜歡我下次送別的。”
岳渟淵連忙抓過他的手,把葉子奪過來:“我可沒說我不喜歡。”
“可你剛才笑我了。”
“我笑了難道不是代表我喜歡嗎?”
沈槐安不依不饒:“可你露出的不是喜歡的笑,而是嘲笑。”
“你怎麽歪歪唧唧的,我說我喜歡死了!”岳渟淵急了,擡高語調朝着沈槐安呵斥。
看着他着急地樣子,沈槐安不僅沒有急着解釋,看着他的眼底充斥着戲谑的光彩,他才反應過來被對方捉弄了。
沈槐安:“心情好點沒?”
他默默點頭:“嗯”
并難為情地将手從沈槐安的手掌中收回來。
沈槐安:“那就好,這邊手暖好了再換一邊好嗎?”
岳渟淵:“……”
在腦海裏掙紮了幾秒鐘,繼續将另一只手遞過去,見他害羞的樣子實在有趣,沈槐安又情不自禁上手摸了摸對方的頭再将他手牽過來。
兩人就這樣左右手換着牽走了一路,他被握得渾身酥麻,到後期實在是頂不住了想默默地将手縮回時,沈槐安就會裝傻,自覺地放手,然後再牽起另一只。
走過楓葉林後才快到九點,上車時沈槐安問他接下來想去哪。
他說道:“不急,你先撩起來讓我看看你的後背。”
“真的沒事。”
岳渟淵不聽,準備自己動手,卻被駕駛座上的人攔住:“渟淵,聽話一點。”
他肯定道:“你受傷了吧?不然為什麽不讓我看。”
“唉……”看他這架勢,沈槐安知道自己裝傻充愣逃不過去了,無奈地搖頭。
他轉過身把後背撩起來,露出一片被撞擊過後鮮紅的背部,觸目驚心的鮮紅色驚地岳渟淵眉頭緊蹙,怒火直沖顱頂,這分明就有事!
“你坐副駕,我開車送你回酒店。”
察覺到身後人言語裏的怒氣,沈槐安不敢辯駁,安靜地下車和他交換位置。
回酒店的路上岳渟淵閉口不言,唇口緊抿……小孩确實生了大氣,沈槐安心想。
想哄哄他又找不到切入口,雖然看着岳渟淵生氣的模樣也別有意趣,可該認慫的時候還是必須要認慫的。
正當他沉思從哪方面着手哄時,旁邊的人先開口了:“等我一下。”
說完就下車了,甩門時還帶着一聲巨響。
啧……不僅語氣冷漠,連小性子都使出來了。
看着對方走進藥店拿了東西付錢,大概能猜到他買的是什麽,內心油然升起一股虛榮又得意的滿足感。
翻譯過來大約就是:你看吶,他生氣都不忘關心我的傷勢。
車門被打開,他微揚的嘴角立刻湮滅,岳渟淵把藥放好後問他的酒店和房號,把他載到酒店後,跟着到了房間把藥放到桌上,凝視他。
“把衣服撩起來。”
聽起來好像還在生氣,沈槐安背過身聽話地把衣服撩起來,方才的粉紅色變暗了。
還在賭氣的心立刻就軟了下來,瞬間氣消了大半,說到底沈槐安因為他受傷,他憑什麽和沈槐安置氣。
可他看到他試圖隐瞞自己後背的傷勢還一副無所謂的态度,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如果、如果這麽多年他受了傷都是這樣過來的……眼底覆蓋層層歉意,打開藥油替沈槐安擦上。
溫暖的背部被帶着冰涼的手撫上的瞬間,沈槐安吃了一記冷顫,察覺到他異樣的岳渟淵滿意地彎了彎嘴角,像是小孩子惡作劇成功後被取悅到一般。
“誰讓你隐瞞自己傷勢的,你自己又擦不到,手涼也要忍着。”
沈槐安失笑:“好,我忍着。”
用幹淨的手把他的衣服撂下來,準備去洗個手卻被他一把抓住:“剛才幫你暖手怎麽一點效果都沒有,還這麽涼?”
岳渟淵故意說道:“是嗎?可能剛才買藥的時候受風了吧。”
“還在生氣?”
“……嗯。”其實已經不怎麽生氣了。
沈槐安:“那我幫你消消氣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