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方便加個微信麽
方便加個微信麽
岳渟淵被突如其來的熱情吓到,微微蹙眉不動聲色将手默默收回去。
打從進來就一直看着他的沈槐安見狀輕瞥了一眼徐筠。
徐筠陪着笑默默後退:“抱歉抱歉,失态失态了。”
“沒事。”岳渟淵擺手指向一旁的空位:“要不然我們還是談談正事吧?”
在談判桌上重逢的尴尬和震驚差點令他忘記了此行的目的,他望向陳先生的時候,陳先生的表情非常勉強複雜。
當看到自己的委托律師和對方居然是闊別重逢的好友時,心裏百感交集。
一方面覺得他們認識對接下來的談判可能是好事。
另一方面覺得他們認識在接下來的談判裏岳渟淵會不會偏向對方?
然而從岳渟淵的角度看過去,他能觀察到陳先生的臉上大寫着三個字‘完蛋了!’
岳渟淵在心裏有些無奈,他能理解陳先生的想法,更何況這種方式的重逢的确也不是他想要的。
“沈先生,我們還是先來聊聊正事吧。”岳渟淵收拾好自己心頭萬千的思緒,講話題引入正軌。
沈槐安唇角微微向下撇去似是對于岳渟淵見外的稱呼有些不滿,随即示意他坐下。
“當然,先聊正事。”沈槐安看向徐筠,徐筠立刻開口。
“岳律師,我們沈總目前的意思是:想要陳先生賠付1.5萬元的賠償金,另外還需要陳先生提供生産侵權商品的生廠商的信息。”
岳渟淵心中了然,原來是想要侵權生廠商的信息。
這就解釋了為什麽懷垣身為一個大公司,旗下那麽多售賣品牌卻單單抓着這個小網店不放,一開始提出起訴的訴訟請求就是如此不合理的金額。
也解釋了為什麽在起訴過後還授意徐筠一直打陳先生電話詢問是否需要庭外和解。因為從一開始起訴的目的就不僅僅是單純的賠錢。
恐怕沈槐安公司不止告了陳先生一家網店,而是想将所有生産侵權商品的廠家摸個透,從根源上找問題。
“沈總既然這麽直接,那我也直接一點。”知道了對方所求,岳渟淵胸有成竹。
“沈總想要我當事人背後生産侵權商品廠家的信息當然是可以的,但我也有以下幾點請求:
第一,陳先生目前無法立刻一次性支付清賠款,所以希望沈總寬限兩周的時間,兩周內一定會将賠款打入公司的賬戶。
第二,請貴公司寬限賠付金額,由1.5萬元降為1.2萬元。”
岳渟淵說完徐筠沉默了一會,看向沈槐安,想要征求沈槐安的意思。
岳渟淵見沈槐安低頭沉默不發表意見,又繼續補充道:“我事先調查過了,貴公司旗下的這個商品的專利權只花了5000元,我用生産商的信息換取您方3000元的賠付額,應該不是什麽大問題吧。”
半晌後沈槐安起身朝岳渟淵伸出手“1.3萬元加生産商信息,以及你其他的請求我都認可。”
岳渟淵望向沈槐安伸出的手,思緒卻飄到了別處。
那雙手他以前握過,握過很多次,以至于到現在岳渟淵都還時刻會想起它為他帶來的炙熱到心頭的溫度。
他不知道時隔六年以後再觸碰到,是否還會有同樣的溫度。更不知道六年後在這樣的窘況下再握這雙手,又是怎樣的滋味。
岳渟淵暗吸一口氣,将手放了上去,感覺到沈槐安的五指收緊,心中一驚卻暗自竊喜,還是暖的,和以前一樣……
沈槐安:“先坐會,一會徐筠會草拟好合同,你和這位陳先生看一下,如果沒問題,就簽個字,我這邊就安排撤訴。”
“好。”
會議室裏寂靜無聲,陳先生能感覺到此刻尴尬的氛圍,更不敢出聲了。
沈槐安一直看着手機打字,估計是在忙,岳渟淵戰術性喝咖啡舔了舔唇。
“什麽時候回來的?”
沈槐安打字的手停頓了,他放下手機,看向對面開口的人,嘴角弧度上揚,深沉的黑眸流露出欣悅的光彩。
“回來有小半年了。”
“哦。”岳渟淵低頭沒再多問。
确認合同簽好以後,沈槐安獨自送岳渟淵和陳先生一起送到門口,兩人都沉默不言。
到了門口岳渟淵做好了心裏建設準備開口時,沈槐安率先發聲:“渟淵,方便留個聯系方式嗎?”
岳渟淵突然停住步伐,大腦一片空白,僵硬的拿出手機,打開微信名片後遞到他面前。
沈槐安看了一眼他拿出的二維碼,朝他會心一笑,嘴角的弧度彎成一輪弦月,拿出手機微信掃碼。
岳渟淵上車後腦子才逐漸回神,他拿出手機同意了沈槐安的好友申請,點開沈槐安的頭像是一棵樹,樹上開着白紫色的羽狀小花。
好看是挺好看的,但是岳渟淵感到很意外,他并不認為沈槐安沉穩的性格下有這一顆少女心,這顯然和他以往的人設不太符合。
難不成過了這麽多年沈槐安變了?男大十八變,這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岳律師,那個1.2萬元,我大概什麽時候打給懷垣公司啊。”身側有人開口,岳渟淵這才想起陳先生還在他車上。
“您別着急,這次1.2萬元,不需要您出。”
“啊?”陳先生坐在副駕聽到這話,驚訝地叫出聲,坐正身位看向岳渟淵。
“一會您把生産商電話給我,我來和他們談判,我會讓他們替您掏出這筆錢。”
“這.......”陳先生有些猶豫問道“這能行嗎?他們不會願意的吧。”
“根據您之前給我看的材料,您在這個生産商每年進貨其他産品的量大概有五萬元,而這件事情您可以算是被他們牽連的受害者。”
“商人最看中的是長遠利益,他們會放棄每年都能夠得到的五萬元甚至更多,還是維護眼前的這一萬元呢?”
陳先生被他講的頭頭是道,連連點頭,在下車時還不斷向他道謝。
在外面奔波了一上午,岳渟淵到律所後也有些疲憊,脫了外套就窩在自己的沙發上。
想起沈槐安,他好奇地拿出手機點進沈槐安的朋友圈,想要尋找之前他生活的足跡。
很好,僅三天可見,他合上手機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着了,做了一個夢。夢裏他越過了一層又一層的薄霧,薄霧的盡頭站着一個熟悉的人。
在藍白相間的校服下也掩蓋不出他清瘦卻直挺的身板,即便是背影岳渟淵一眼也能認得出來。
……那是高中時的沈槐安。
他忍不住走近去瞧,剛認識時的沈槐安身上還帶着些稚嫩和些許令人難以接近的距離感。
高中時的他一臉淡漠地看着面前坐在圍欄牆上準備翻過去的少年,那少年跨坐在圍欄牆上眼裏有擋不住的明朗笑意。
那是少年時的他,這是他和沈槐安的世界運轉的最開始……
“同學,教導主任剛才看見你從課堂上跑出來,讓我來把你請回去。”站在牆下的人開口道。
“我都被他看見了,反正抓回去也是罰站,逃出去明天回來也是罰站。”
岳渟淵嬉皮笑臉地對他說“你是幾班的好學生,這麽聽禿頭李的話啊?”
他們的教導主任姓李,由于頭上的頭發稀疏,所以在學生當中人送外號-禿頭李。
沈槐安并沒有回話,只見翻牆的男生露出壞笑,叛逆的眉毛也高高揚起。
“你就回去對他說,我在校外有急事,等我忙完了就去找他老人家負荊請罪。”男生說完就從牆上蹦了下去。
沈槐安心想反正傳達任務已經完成了,其他的和自己沒關系,未免節外生枝就随他去了。
轉身去教務室找教導主任傳達了少年的原話。
“胡鬧!”果不其然,教導主任氣的拍桌而起“這個岳渟淵又偷跑了!簡直是要氣死我!”
禿頭李呼吸急促,又長嘆了一口氣擺手讓沈槐安先回教室。
到了中午沈槐安和幾個朋友一起吃午飯。
“诶,沈哥,上午第三節那會你遲到幹嘛去啦!”沈槐安的同桌池寒柯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問道。
“替老李抓人去了。”沈槐安将湯裏的蔥全挑出來,喝了一口。
“喲!誰能驚動老李,這不得被他念叨死啊。”坐在沈槐安正對面的謝熠開口,語氣中帶有一絲幸災樂禍。
池寒柯附和:“對啊!上次我和高三的體育生逃課去打籃球被老李抓到,足足念叨了我一個小時,還讓我們寫檢讨在大庭廣衆下念。”
“不認識,聽老李說好像叫岳渟淵。”
“不是吧!”
“這哥們怎麽又被抓啦!”
謝熠和池寒柯同時驚呼。
“你們都認識?”沈槐安對他們突然提高的語調有些不适應,頭稍稍偏離着蹙着眉扒了一口飯。
“這哥們八班的,聽說之前就經常看他身上挂彩,大家夥都都知道他能打。”
“這不,在去年和隔壁的人打了一架一戰成名!直接成為了老師們頭疼的存在!”
池寒柯越說越激動,直接把腳翹起來放在椅子上,豎起了大拇指語氣十分敬佩地說
“這哥們牛就牛在經常曠課還能穩坐年段前十,甚至你們兩有幾次名字都挨着呢,你居然沒點印象?”
“池寒柯,這你就不懂了。”謝熠朝他晃了晃食指:“像我們沈哥這種穩居寶座的人,高處不勝寒,從來都不需要care他後面的是誰。”“
“诶,沈哥,你怎麽自己走了啊!”
沈槐安起身收拾碗筷“你們太吵,我吃完了。”
岳渟淵.....在走回教室的路上回想,他好像有點影響了,那張好看的臉他見過。
在去年的春季校門口那條狹窄的巷子裏,他以一敵五,真是好威風。
少年揚着下巴居高臨下地對着其中一個躺在地上的混混說“好好回去讀書吧朋友,就別學電視劇了,我忙得很吶,可沒空教你們做人。”
最後他拾起放在地上的書包,輕輕的拍打上面的灰塵,少年轉身看到沈槐安後,将食指放到唇上,眼睛裏帶着一絲狡黠,示意沈槐安保密,然後揚長而去。
“呵”沈槐安莞爾,原來他就是岳渟淵……淵渟岳峙,倒是個好名字。
又想到少年飛揚跋扈的神采,心中嘲諷:就是有些名不符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