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紅蓮業火
紅蓮業火
中年男人顫着聲音驚恐地邊跑邊喊,大多數人都不明所以,甚至還用怪異地眼光看他,只有少部分人同他一樣大驚失色,慌慌張張向外圍跑去。
部分人抓住他口中的重點,掏出靈機查詢“紅蓮業火”究竟所謂何物,在相關資料信息跳出來的瞬間,那些人也同樣變了臉色,盯着那團絢爛的火焰,心中的驚恐節節攀高。
“怎麽了?為什麽你們一個個都這幅表情?”
周晚那張滿是疑惑臉在看到莫琪遞過來的屏幕裏的資料內容時,剎那間轉變為深切的驚駭,她與臉色發白的莫琪對視一眼,眼中流動着膽顫的弱光,不由自主咽了下唾液。
資料上顯示:紅蓮業火乃世間唯一的一簇邪火,外形看上去赤紅瑰麗,比尋常火焰要來得漂亮耀眼,生于八寒地獄,擁有燒滅世間萬物的恐怖威力。此火強悍,永世不滅,若是生靈被困于紅蓮業火之中,肉身早已化為灰燼,靈魂卻會被困于業火之中,被烈火燒灼,永遠無法逃脫。
早在四百多年前,紅蓮業火便被魔尊沈謝文收入囊中,成了他獨有的強大利器。
紅蓮業火第一次出世,便引起軒然大波,沈謝文不知為何直接殺上西海仙島,屠盡島上明德宗上下八百名修士不說,還一把火直接将西海仙島燒成人間煉獄。
據說,那場火燒不止不休了八天八天,期間天降暴雨,都沒能澆滅那場轟轟烈烈的大火。
周遭變了臉色的人愈來愈多,恐懼如海水般蔓延而開,幾乎是所有人都下意識向後退去,全然不複一開始的激烈熱情。
沈謝文專心忙着控火炒菜,壓根沒注意到其他人态度的轉變,其實他即便注意到了也會無所謂,畢竟早在四百多年前,他就已經習慣衆人看向他的目光總是帶着恐慌與懼怕。
其餘人見那簇美麗卻致命的紅蓮業火在沈謝文輕松娴熟的操控下肆意變換着曼妙身姿,乖巧地調整火焰的大小到合适的溫度。
他們嘴上不說,心底卻對沈謝文那高深莫測恐怖如此的法力,有了進一步的認知。
人都是慕強的,即使他們依舊恐懼着沈謝文手中的紅蓮業火,卻也對掌控火焰的主人産生羨慕與崇拜。
裴清月回神後将注意力都轉移到周遭群衆的身上,他耳朵靈,又善于察言觀色洞察人形,很快便知道他們忽然神色大變的原因。
裴清月将視線落回沈謝文身上,修仙者随着修煉功法,讓自身法力深厚功力更為強悍,肉身并不會随着時間的轉動而跟着變換,歲月無法在他們身上留下深刻的痕跡,到達頂級階層便能享有與天同齊的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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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即便過去近五百多年,沈謝文依舊維持着青年的模樣。
他身材高大挺拔,肩寬腰窄,總體氣質介于青年到男人之間,屬于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或許是入了魔又做過妖魔之首的緣故,在歲月的沉澱下,他的身上多了種高高在上充滿威嚴的高貴氣質,而這其中又帶點桀骜不馴的邪氣。
裴清月看完他,又把目光投向那簇赤橙交加,漂亮卻危險的紅蓮業火上。
奇怪的是,他一點也不覺得那團火焰有什麽可怕,反而對它有種十分親切的感覺。
裴清月望着那團絢麗搖曳的焰火,大腦忽然傳來針紮似的疼痛,随之而來的是一段被遺忘百年的回憶碎片。
他依稀記得,那是個臨近深秋的寒夜。
西海仙島景色宜人,島上物質充足更是有着數不勝數的奇珍異寶,此地四面環海,為明德宗的所屬之地。
修真界一直流傳着一個傳言,稱八寒地獄的入口,便位于西海某處海底入口,而明德宗的創始人早年降妖除魔一路游歷至此處,發現此地雖美卻危急重重,而生于八寒地獄的紅蓮業火也隐約有要蔓延出門的征兆。
為了防止紅蓮業火出世危害世間,明德宗的創始人以身作則,用盡畢生所學将那處通往八寒地獄的路口用陣法封印。為了防止百年後封印動搖破裂,于是他便創立明德宗,廣納賢士,并從中挑選資歷天賦最為上等的弟子作為下一任宗主,生生世世都不可離島,擔起守門的命運。
千百年來都相安無事,直到那天,西海仙島之上忽然聚起一團陰雲像是要将整片天空遮蔽,閃電在厚重的雲層裏發出雷霆轟鳴,海面頓時狂風亂作,海浪翻湧。
烈烈火焰在西海仙島上肆意燃燒,濃霧升騰。火光沖天,隔着太平西海都能感受到鋪面而來的灼熱之意。
幾乎所有人都意識到西海仙島上的明德宗必定出事了!
得到消息的時候,幾大門派紛紛派人前往西海仙島查詢狀況。
其中自然也包括四大宗門之一齊舒宗的宗主裴清月。
那時,沈謝文心術不正修煉魔門之術一事剛剛敗露,裴清月對他失望至極,兩人大吵一架不歡而散。
距離裴清月登島前,他們師兄弟二人已然半個月未曾見過面了。
而裴清月也沒能想到,自己居然是在這種情況下,再次與他相見。
衆人在岸邊彙聚,隔海遙望被烈火灼燒的西海仙島。
百花教教主嘆了口氣:“我前兩日給明德宗宗主送了封傳音信詢問狀況,時至今日卻半點回應也無,想必整個明德宗恐怕已是兇多吉少。”
聞言,衆人皆是于心不忍,俨然一副悲憫的模樣。
“不過怎麽好端端的居然起了火?”
“唉,這哪會知道,明德宗的弟子可是一個都沒逃出來啊。”
衆人紛紛說着,卻沒有一人向前一步,提議出海。
最後還是不夜宗宗主不耐煩道:“與其在這兒猜來猜去,不如直接登島一探究竟,火又不是能靠嘴皮子說說就能滅的。”
那些人被他說得臉色都有些不好看,可一想到此行的最終目的,又賠笑道:“不夜宗主所言既是,事不宜遲還是趁早出發吧。”
衆人禦劍而飛。
裴清月這次出行只帶了薛延一人,後者剛召出本名佩劍,便被裴清月一手按下。
薛延不明所以,就見裴清月神色凝重,望着那火焰烈烈的西海仙島,嚴肅道:“西海仙島上的火焰有些不對勁,以防發生危險。你跟我同乘一把劍。”
聞言,薛延将佩收起,沒再拒絕。
于是,剛從八寒地獄掙紮而出的沈謝文,帶着渾身血淋淋的傷痕,九死一生後所見的第一眼,便是裴清月與薛延舉止親密同乘一把劍,高懸于空,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裴清月見到沈謝文也是一愣,他是萬萬想不到沈謝文居然也在西海仙島上!還是以這樣一幅厮殺後浴血地模樣,半趴在地上。
“那人是誰?”不夜宗宗主眉頭一皺,“怎麽身上的魔氣如此濃郁?......是魔修?”
衆人聞言紛紛向下看去,在場還是有不少人都見過沈謝文的,百花教教主盯着他的臉看了半響,忽然驚呼道:“那不是齊舒宗的沈謝文嗎!”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還真是诶!他怎麽會在這兒?”
“他身上都是血,殺氣那麽重,天吶!莫不是堕入魔道了吧!”
“看他那樣子,該不會這火是他放的吧?”
“我看啊,不僅火是他放的,就連明德宗的其他人想必也是他殺的。”
......
雖隔了老遠,但衆人交頭接耳的聲音卻一點也不小,明明沈謝文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做,他就是站在那裏,就已經被三言兩語直接定罪。
可眼下他卻什麽都不在意,耳邊只有風吹過火焰的烈烈聲響,眼前只有那位于半空難以置信又滿含震驚的裴清月。
“師兄......”
沈謝文仰頭,深沉又痛苦的目光緊緊盯着那道月白的身影,紅蓮業火在他的體內肆意流竄,被烈火灼燒血骨的劇痛幾乎要讓沈謝文發狂。
太疼了,師兄我好疼啊。
你能不能抱抱我,我真的好疼啊。
陰雲沉沉,烈烈火光,天地之間,唯有那一抹月白的身影,入了沈謝文的眼,成了他唯一的止痛藥。
可裴清月沒能如他所願,來到他身邊,一如年幼時他高燒不退腦袋沉沉渾身酸痛時,輕聲細語地安撫他,給予他最溫暖的懷抱。
相反,在火焰高漲的瞬間,裴清月似是怕被火舌灼傷,下意識禦劍向後退。
這一舉動落在腦子已經不太清醒的沈謝文眼中,就像是裴清月把他丢下了一樣。
渾身血肉連着骨頭一同被烈火灼燒,再疼的痛感,似乎也比不上那一瞬間由心髒傳來的劇烈疼痛要來得讓人抓狂。
裴清月不願抱他?為什麽?是他惹他生氣了嗎?是因為之前的争吵嗎?裴清月為什麽不理他?為什麽不跟他說話?又為什麽不願意接近他?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身上的劇痛無限放大了他腦內錯亂的神經,連帶着所有情緒一同被無限放大。碎裂的記憶片段在腦子裏打架,一個接着一個閃現,最後在沈謝文腦海裏出現的,是他們倆最後一次争吵時的畫面——
裴清月滿眼失望,似是氣急,聲線都帶着微顫,眼眶微紅,對沈謝文道:“你若是執意如此,便不要再回來了。”
忽然間,一個想法在沈謝文腦中成形。
裴清月......不想要他了。
裴清月不要他了,裴清月不要他了,裴清月不要他了,裴清月不要他了,裴清月不要他了......
憑什麽。
就因為他修了魔道?還是因為他現在成了宗主,自己的那些愛意對他而言都是不堪回首的累贅?
腦子裏愈來愈亂,心髒像是被人用刀子來回捅穿,憤恨與不甘與疼痛重疊。
沈謝文忽然從地上站起身,雙瞳爬滿血絲,眉心的一縷魔紋襯得他更似惡鬼。
他倏然一擡手,熊熊燃燒的紅蓮業火一下暴漲,宛如一條條吐着信子高漲激昂的火蛇,扭動着搖曳着,在衆人都沒能來得及反應的瞬間一沖上天,直沖裴清月而去。
裴清月只來得及抓住身後的薛延将他丢出去,自己則被興奮至極的紅蓮業火整個包圍。
在紅蓮業火與裴清月接觸的剎那間,火勢驟然膨脹變得更大,幾乎将整座西海仙島連同上方的陰雲天空一齊遮蓋。
不夜宗宗主見多識廣,在這時一下子認出此火焰乃是上古記載,可焚燒萬物永久不滅的紅蓮業火,當即立馬變了臉色,大喊道:“快跑!這時紅蓮業火!一旦被火燒到後果不堪設想!”
被裴清月丢出來的薛延立馬召喚出本名佩劍,想要禦劍沖進火場,卻被不夜宗宗主一把攔下:“你不要命了!還不快跑!”
“可是我師兄還在裏面!”薛延嘶吼道,“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火勢這麽大,你師兄估計早就死在裏面了!你現在進去除了白白送死什麽也做不了!”
“可是——”
......
争吵聲被烈火隔絕在外,火焰內的裴清月卻并不似外人所想那般葬身火海。
紅蓮業火發出溫熱的溫度,一點也無要傷害他的意思,全然不複任何滾燙焦灼之感。
沈謝文單手抓着裴清月的兩只手腕,将裴清月壓倒在地上,手上力道之大讓裴清月覺得自己的腕骨都仿若要被捏碎,若是現在放手白皙如玉的肌膚上必定留下一片駭人烏青的掐痕。
裴清月望着自己身上的男人,對方眼底布滿血絲,那雙烏黑的瞳眸裏滿是癫狂的風暴。
沈謝文俯下身,鼻尖幾乎都要觸碰到他的鼻尖,眼底的痛苦與瘋狂如墨似的濃郁,像是要活生生把裴清月吞噬殆盡,連個骨頭渣子都不留。
裴清月一愣,薄唇輕啓:“你......”
沈謝文不等他說完,驀然低頭貼上他柔軟的嘴唇,幾乎要将他未能說出的話語都吞吃入腹,發狠地親吻讓裴清月感到自己所有的氧氣都被剝奪,眼前一陣發黑,窒息感愈發濃烈。
他開始掙紮,可是他越掙紮,沈謝文就跟瘋狗似的啃咬得更加厲害。
最後分開時,沈謝文舔去他唇邊的一點血,心滿意足地邪邪一笑,低沉的嗓音帶着絲微啞,有種說不清的妖惑——
“師兄,是你先來招惹我的,別想丢下我。”
“你是我的,你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都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