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人作怪
小人作怪
“您這說得什麽話,我不過是個小小的房産中介,本職工作便是帶客人您到各處挑選合适房源。何況今天也是我們之間第一次見面不是嗎?我跟您無冤無仇,也犯不上浪費時間耍您對吧。”
面對沈謝文的質問,小陳笑得掐媚無比,看起來面色如常,額頭冒出的細密汗珠卻暴露了他內心的慌亂。
沈謝文冷笑一聲:“身為金牌中介,介紹的房源不是髒亂窄小就是荒無人煙,這難道就是你的工作實力嗎?”
“另外,方才在路上的時候我瞧了眼我們下一站目的地,那裏距離此處不過一公裏,卻恰好位于三泉山山頂處。”
沈謝文鳳眼微微一眯,長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那裏是什麽地方,想必不用我多說吧?”
“你自言跟我無冤無仇,你幕後之人可不是。”
沈謝文嗓音如凜冽寒風拂過萬年冰泉,黑曜石般的雙瞳裏染上狠戾。
他倏然召喚出随身佩劍斷魂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足尖點地,身形輕盈一個箭步沖上前,劍尖直抵小陳裸露在外的脖頸皮膚。
“說,你背後主事的人是誰?”
鋒利的劍尖微微向前刺破皮膚,一縷鮮血沿着脖頸緩緩流下。
小陳本想繼續裝傻充楞,脖子上傳來的刺痛激起了他內心深處的恐懼。
眼前這個人是真的對他起了殺意。
他對上沈謝文的雙目,如同墜入一潭深不見的沼澤,費盡掙紮也是無用,唯有等待死亡降臨。
小陳咽了口唾液,一滴巨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至破開的傷口,激起一陣刺痛。
沈謝文見他半天不回答,耐心全無,手中握着九離劍向前推了幾毫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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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陳被脖子傳來的劇痛吓破了膽,連忙喊道:“我說!我說!別殺我!求你!別殺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指望着我養活他們!求求你別殺我!!!”
沈謝文內心毫無波瀾,手中的劍在對方脖頸停住,卻沒撤離。
“說,是怎麽回事?”
“我說!我說!”小陳吓得冷汗直冒,大滴大滴的汗珠從額頭滾落,聲線顫抖,全然不複一開始泰然若之的模樣。
“找鋪子這個事情真的不是我不願意給您找好的......是大部分房主知曉了您的身份後,紛紛表示寧願爛在手裏也不願租給您......只剩下那些房子不太好又想着急找個冤大頭的房主不在意這些。”
沈謝文:“他們是怎麽知道我的身份?”
他好像從未告知過任何人他是誰吧?
“我們......我們有個專門負責對接的群,上午的時候有人将您的身份信息發在群裏,讓大夥兒都留意一下,還說誰把房子租給您誰就會一直走黴運......”
沈謝文是沒想到,自己天煞孤星,專克身邊人的傳聞竟然還能流傳至今。
他有點無語,沒在繼續糾纏這個話題:“然後呢?你為什麽又要将我們引到三泉山?”
“這個......”小陳頓了頓,沈謝文很不耐煩地繼續将手中泛着寒光的劍向前推,“我說!!!!”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是臨行前有有個房東說願意将鋪子租給您!還給了我一筆小費,說不論您租不租成功這個鋪子都沒關系,但是一定要将您帶去三泉山頂。”
“你有那個房東的身份信息嗎?”
“有!有!我現在拿給您看!!!”
小陳慌不擇路顫抖着手點開手上大一號靈機,在屏幕點了幾下,将房東的身份頁面展示給沈謝文看。
屏幕上顯示一個名叫桑林的人類男性,曾經為潘月宗門下的弟子,現在則是一名機器檢修員。
沈謝文微微蹙眉,盯着屏幕上那小方框裏的照片看了看,在腦子裏想了一圈也實在找不到跟桑林有關的任何記憶。
他自幼便有着過目不忘記憶超群的本領,尋常人要花費好長時間才能背下來的口訣心法,他只看了一邊就能牢牢記在腦海。
即便沈謝文被陣法封印了三百年,但對他而言不過像是睡了一場悠長的覺一樣。
因此他想了幾分鐘,确定自己的的确确沒見過這個叫桑林的男人,也從未跟他有過任何接觸。
“長雲,這個人你認識嗎?”
一直跟在旁邊圍觀的楚長雲低頭跟着看了眼屏幕上桑林的身份信息,搖了搖頭:“沒見過。”
沈謝文冷聲對小陳道:“你沒騙我?”
小陳被沈謝文帶來的壓迫感吓得不輕,雙腿打顫,手上的靈機都快拿不穩,整個人欲哭無淚:“哎呦喂!我哪敢騙大人您啊!您看!這個是當時的轉賬記錄,你看看這個人的身份信息,就是這個房東無疑!”
他連忙調出當時轉賬記錄,戶頭那方對方的确是一個叫*林的男性。
沈謝文把這人的信息以及彙款賬戶都用靈機拍了照,收起九離玄龍劍冷然道:“行了知道了,車鑰匙留下,你人滾吧。”
從傳聞中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手下撿回一條命,小陳幾乎是喜極而泣,慌忙将車鑰匙丢給楚長雲,連滾帶爬離開此處幽靜場地,生怕沈謝文改變主意,自己落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楚長雲面色不善看着小陳遠去的背影:“怎麽把他放了?”
沈謝文邁開長腿朝山下走去:“他不過是個底層辦事的小喽啰,留着他也得不到我們想要的答案,聽他一直在耳邊嚷嚷也煩,不如直接讓他滾蛋。”
楚長雲跟在他身後:“那這個叫桑林的呢?”
“同樣是個是個替罪羊罷了,從他這裏下手意義不大。”
楚長雲哦了一聲,直到兩人上車,他才遲鈍反應道:“那就不去三泉山山頂看看他們在搞什麽鬼?”
沈謝文輕輕按了按腹部被繃帶纏繞的傷,無奈地看向他:“你覺得我傻逼嗎?都知道他們在哪設了埋伏我還去白送人頭?”
楚長雲想起昨晚在沈謝文身上看到那片觸目驚心的傷,以及不知是何緣由落下的那一串串枷鎖似符文。
沈謝文說的不錯,現在去就是羊入虎口,直接白給。
“那接下來怎麽辦?”楚長雲轉動鑰匙發動汽車,“先帝創業未半而開頭滑鐵盧,沒人願意将好一點的鋪子租給我們,拿着再多錢也沒用啊!”
沈謝文沒回話,望着窗外的風景若有所思。
目前看來,是有人在背後故意給他使絆子,不想讓他好過,既然如此也沒必要大費周折再去跟那些明面上正經的中介及房主接觸。
既然如此......
“長雲,你知道蓬萊市如今的地頭蛇是誰嗎?”
窗外秀麗的山野風景向後而逝,沈謝文忽然微微側頭靜靜看向楚長雲,午後的日光透過樹木間的空隙在他身後落下忽明忽暗的光影,那張俊美的臉上不帶任何表情。
轎車漸漸駛向鱗次栉比繁華高樓的方向。
不遠處的三泉山之上,因強大陣法破碎崩塌,土壤開裂凹陷的深坑旁邊重新被墨汁畫下一串串新的符文。
兩個身着黑色西裝帶着墨鏡的高大男子埋伏在一旁的草叢內,一個人手中拿着一捆捆仙繩,另一個人手中拿着一把□□,旁邊的土地上還放着剛用完的毛筆與墨水瓶。
拿着捆仙繩的人開口:“大哥,我們還要等多久啊?”
另一個人答道:“這我哪知道啊?得看他什麽時候把人帶過來。”
捆仙繩小弟委屈道:“那我現在肚子餓了怎麽辦啊?”
帶槍大哥冷酷地回了兩個字:“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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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各大勢力為了更好的一同生存,披着假面簽下和平協議,但自古正邪不兩立,輕飄飄的紙質協議不過也只能維持表面和平罷了。
曾經看不對眼的依舊看不對眼,勢不兩立的依舊兩看相厭,只不過那些所有厭惡不屑的針鋒相對都在那張和平協議的扼制下,通通轉化為晦暗地下的暗潮洶湧。
但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既然在他背後搞鬼的那個人如此關注他又憎恨他,那足以證明十有八九是自己過去的仇家,更有可能那群打着“懲惡揚善”正義旗號,對他發起讨伐的正道修士。
“地頭蛇我确實知道是誰。”楚長雲說,“但我不覺得他能幫你。”
“何出此言?”
“你還記得一個名叫由京兆的魔修嗎?”
據楚長雲的描述,由京兆此人也算是魔修中的一朵奇葩。
他此生最愛幹的事情就是找人切磋實力,若是他贏了便會強制要求敗者歸入他們十字教門下,若是他輸了便會找個無人知曉的角落拼命閉關修煉,在出關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找人繼續切磋,若是再輸,便繼續閉關修煉,出關後接着尋人再戰。
許多能人修士如同被一只難纏又煩人的馬蜂纏上,動不動就嗡嗡飛到你身邊,逮着機會就蟄一下。他還本着打不過就跑的原則,戰況一有不對,立馬遁地逃離,讓人想抓都沒地抓。
可以說,被由京兆盯上的各大修士都苦不堪言。
“這麽多年來,被他盯上的能人修士不是被強制歸于他們十字教名下,就是被他煩得直接一招KO。”
“而你是個例外。”楚長雲聲線微沉,略顯嚴肅,“當年不知為何,由京兆找上了你,卻被你打成重傷差點一命歸西,在蘇醒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在十字教內下了道死令——”
“所有十字教弟子,凡見魔尊沈謝文,即刻将對方擊殺。”
聽起來他們直接似乎有着血海深仇。
但直到坐在紅木桌後的由京兆轉過身來與沈謝文四目相對,對着那張濃眉大眼中間有着大大X字型到疤痕跡的臉,沈謝文回憶半天也還是沒能想起自己跟由京兆到底有什麽過節。
“我還以為,自那一戰後,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由京兆靠在舒适的軟椅背上,臉上兩道縱橫交錯的疤明顯是被鋒利刀劍削深入骨,凹凸的刀疤配上那張不茍言笑的臉,更顯對方面目猙獰。
“雖說當年我慘敗而歸,可今時不同往日,更別提這裏可是我們十字教的地盤,你這麽貿然來見我,是真的不怕我在這直接殺了你以報當年恥辱之仇?”
在外人眼裏,十字教教主由京兆是個不折不扣的混世魔頭。
但在沈謝文看來,不過是個強裝鎮定的紙老虎。
沈謝文面色不改,雲淡風輕:“既然我當初能将你打成重傷,現在自然也可以。”
由京兆忽然亂了一拍呼吸。
沈謝文嗤笑一聲:“你莫不是覺得如今的我剛破開陣法封印重見天日,在靈氣缺少的現在又身負重傷,必定成了毫無縛雞之力任人宰割的廢物吧?”
沈謝文立于照不到日光的陰影面,雙目微眯,細密纖長的睫毛遮住大半烏色瞳孔,令人看不清神色。
“嗯?我說的對嗎?由、京、兆。”
由京兆頓時汗毛聳立,瞬間從軟椅上彈起,椅子腿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尖叫,窗外溫暖的陽光從背後灑在他身上,他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在沈謝文如蛇似的注視下,由京兆只覺胸膛曾經受過的重傷又發疼,臉上交錯的可怖傷疤開始隐約作痛,刺骨冰涼從腳底直沖腦門。
昔日噩夢似的回憶在腦海中不停閃現,渾身仿若墜入極寒冰窖,開始不自主顫抖。
由京兆的瞳孔寫滿了驚恐,後背的衣服布料逐漸被冷汗浸濕,他看向眼前俊美無雙的高挑男子,卻好似看見了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對他展露青面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