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話
第三十一話
榮嘉禾從高樓投下的陰影處走出來，路燈照出她神情憔悴，面色發白，說話時嘴唇都在哆嗦，“姐……”
榮嘉蘿警醒地和她保持着距離，“你怎麽在這？”
“姐。”榮嘉禾縮着肩膀，模樣怯生生的，想要上前卻猶豫着不敢邁腳。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的？”榮嘉蘿靜靜看着她。
在榮家的時候，榮嘉蘿和這個妹妹的關系算不上親近，一個屋檐下井水不犯河水，以前如無必要，她幾乎不會開口稱呼一聲“姐”。
如果非要說有什麽過不去的糾葛，那就是在榮嘉蘿被榮明遠利用得徹底的過程當中，榮嘉禾視而不見且理所當然地享受着靠壓榨她所帶來的一切便利
榮嘉禾以前就是個小公主，傲慢當中帶幾分嬌憨，如今她低着腦袋不敢直視人，短短三年就壓彎了她的脖頸，“姐，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我求求你，求求你幫我……”
榮嘉蘿擡步就要繞過，“我能幫你什麽？”
榮嘉禾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手勁很大，“姐我求你，他瘋了，他真的瘋了！！”說着說着就跪下來，眼淚随之簌簌掉落，哭得嗓子凄厲，“他要我去陪那些老男人……我不願意，他就打我媽……”
榮嘉蘿猛地一愣，她知道榮明遠骨子裏已經爛透了，但親耳聽見這些事還是會驚訝于他的喪心病狂，為了目的連逼迫妻女的下作手段都使得出來。
榮嘉禾還在啜泣哭訴。
榮嘉蘿出聲打斷：“我幫不了你。”
“幫得了！你幫得了的！蕭勁揚——”她語氣急促，“我知道你跟他和好了，姐，我求求你，你讓他幫幫忙好不好？”
榮嘉蘿輕輕挑眉，一臉驚奇地看着她，忽然覺得她走到這個地步，或許不能全賴別人，“我很好奇，你打算讓Leon怎麽幫？”
“你們結婚啊，”她仍是那副理所當然的口吻，“咱們榮家和蕭家恢複聯姻，讓蕭家給榮氏注資，這樣一來，爸爸高興的話就不會折磨我們了！”
榮嘉蘿無話可說，使了很大的勁，暫時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榮嘉禾撲空之下，又黏皮糖似的手忙腳亂抱住她的腿，“姐……”
“起來，你這樣像什麽樣子？”
榮嘉禾連連搖頭，“你不幫我，我就沒命了，還在乎什麽樣子？”
榮嘉蘿說：“我告訴你，我不可能推Leon出去做冤大頭，我和他在一起，不是擔着榮家的名義，而是憑我自己的意願，還有，榮明遠的行徑已經涉及刑事犯罪，求我沒用，你收集證據，盡快報警吧。”
榮嘉禾仰着腦袋淚盈盈地看她，深情有些呆滞，“你真的不肯幫……”
榮嘉蘿說：“再不濟，你有手右腳，總能跑吧？你今晚能跑出來，就表示你的人身是自由的——”說到這，她倏地意識到什麽，平靜地審視着榮嘉禾。
榮嘉禾卻目光閃爍，不敢和她對視。
榮嘉蘿說：“是榮明遠指使你來求我的？所以你才說什麽讓蕭家注資？”
榮嘉禾不敢出聲，眼淚不可控地灑了下來，濕了一地，崩潰道：“我也沒辦法啊，我真的沒辦法了……他把我媽關起來威脅我，我能怎麽辦？求你了……”
她膝蓋并攏，跪下來眼見要磕頭。
榮嘉蘿趕緊撐住她的肩膀。
其實榮嘉蘿對過往并沒有那麽怨恨，這些恩恩怨怨，說到底榮明遠才是罪魁禍首，這對母女充其量只能算狗仗人勢，如果榮明遠由始至終當個人，哪還有後面這些破事？
她說：“你聽我的，去報警，帶幾個警察上門，把你媽救出來，她身上應該還有傷吧？帶她去警所驗傷，出具證明，以蓄意謀害的罪名起訴，你不笨，後面的事情應該知道怎麽處理。”
榮嘉禾表情猶疑，“我之前報過警的，可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榮嘉蘿說：“去市局，到了之後會有人接應你的。”
榮嘉禾呆呆看着她。
榮嘉蘿催道：“走吧，別浪費時間。”
榮嘉蘿看着她走遠，期間她還回過頭來駐足望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麽，接着榮嘉蘿就拿手機打了個電話。
那邊蕭勁揚正百無聊賴地坐在客廳沙發，看老蕭總陪蕭老太太說話，雖然蕭老太太神志不清滿臉懵懂，但不妨礙老蕭總自娛自樂，回憶年幼時期。
邊上江月白時不時附和兩聲。
半晌他手機響，榮嘉蘿給他打電話。
蕭勁揚笑了笑起身，一邊往後花園去一邊接電話，“不是夜跑麽？不到半個小時就跑完了？這麽點時間運動量夠麽？”
榮嘉蘿說：“夠了，循序漸進嘛，一下子跑過量對身體也沒好處。”
蕭勁揚吸了口冷空氣，一手抄着兜，懶懶倚着牆，應道：“嗯，下次我陪你跑。”
“Leon，”榮嘉蘿正經道：“其實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
“你說。”他回。
榮嘉蘿說：“你能不能聯系一下市局那邊的朋友？我有個案子想麻煩那邊重視一下。”
蕭勁揚立馬站直身子，“怎麽？你出什麽事了？”
榮嘉蘿把今晚的前因後果簡單描述一邊。
蕭勁揚聽完不放心問：“她沒對你做什麽吧？”
“沒有，她已經離開了。”
默了會兒，蕭勁揚說：“換成我，我是不會幫的，但這是你的意思，我聽你的。”
晚上莊粵加班回來，榮嘉蘿把事情和她說了。
莊粵聽完深深嘆了口氣，“你做得也沒錯，榮明遠已經成了個極端的瘋子，是顆定時炸彈，照這麽個情況下去，出事是遲早的問題。與其置之不理，不如趁早解決根源。”
第二天下午的會議時間，助理急匆匆跑進會議室，臉色驚惶地湊到榮嘉蘿耳邊小聲說：“榮總，萬揚的蕭總來了！”
榮嘉蘿有些意外，“他來幹什麽？”
她不記得公司和蕭勁揚有什麽業務往來，以前好像有過合作，但近期沒有了。
蕭勁揚大搖大擺坐在會客室。
人事部經理端着茶進來，如履薄冰地說：“蕭總您稍等，已經聯系我們顧總了，他這會兒正好在外面辦事，馬上就來。”
蕭勁揚說：“不用聯系他，讓你們榮總過來見我。”
人事部經理聽這語氣預感不妙，什麽情況啊突然就來了尊大佛，關鍵還不太好搞，她戰戰兢兢應了，轉身走出會客室。
在去會議室的路上正好和榮嘉蘿迎面相逢，“榮總，咱們老板是不是在外面喝多得罪了蕭總？今天上門興師問罪來了？”
榮嘉蘿聽得好笑，“別瞎想，沒事，你先去忙，我來應付。”
人事部經理不太放心，偷摸跟上去。
榮嘉蘿推開會客室的門，看見椅子上蕭勁揚西裝筆挺，卻翹着二郎腿，回頭沖她勾着笑揚眉。
蕭勁揚笑完才注意到榮嘉蘿身後還跟着小助理，她在對面坐下，那助理還黏在身後不走，他擡下巴問：“我跟我寶……”
榮嘉蘿：“……”
蕭勁揚清嗓子，“我跟榮總談話，你在這幹嘛？”
咦？咦——
小助理茫然四顧，确認他是在問自己話，吓得結巴，“我？那個——”
“你先出去。”榮嘉蘿吩咐道。
小助理抱着文件一溜煙閃出會客室。
等門關上，蕭勁揚就渾身癢癢坐不住了，準備起身過去。
榮嘉蘿開口說：“你坐好。”
蕭勁揚剛擡起的腰，又靠回座椅。
榮嘉蘿問：“你幹嘛來了？”
“本來下午出門見個合作方，半路醫院通知說他老婆生産了，他火急火燎放我鴿子，我打道回公司的時候發現順路，就上來喝喝茶。”
“……”
這麽離譜的借口虧他想得出。
榮嘉蘿說：“你知不知道，你這一來興師動衆的，吓壞我們這座小廟。”
蕭勁揚嗤笑，“這就吓住了？那就證明這裏不适合你待，你上我那去，我們那好歹是座淩霄寶殿。”
榮嘉蘿起身說：“你少跟我胡扯，趕緊回去，你是老板可以曠工，我可經不起你胡鬧。”
蕭勁揚跟着站起來，拉着她的手湊近耳邊小聲說：“你就快是老板娘了，到時候我所有身家都給你，你随便胡鬧。”
榮嘉蘿給了他一個無語嗔怪的眼神，懶得搭聲，開門準備回辦公室。沒想到蕭勁揚自顧自跟在她的身後，攆都攆不走。
榮嘉蘿想開口趕人，可衆目睽睽的她又不方便作态，索性一聲不吭，在一衆八卦詫異好奇的目光中，一本正經直達辦公室。
關上門，蕭勁揚一伸手拽過她胳膊，扣住腰說：“你板着臉的樣子真好看。”
榮嘉蘿擡手把他湊近的嘴擋回去，輕聲警告，“別影響我工作啊，不然就出去。”
“怎麽對着我也別板着臉？”他低聲委屈。
榮嘉蘿淺笑，“你少來這一套。”
“我哪一套？”
榮嘉蘿嘀咕：“真會裝模作樣，這一招你打算用多久？”
蕭勁揚壞笑，“兵不厭詐，對你管用就行。”
喜歡的人，不管用什麽手段，一哭二鬧讓她心疼讓她生憐，死都要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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