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感

第8章 “美麗往往是殘缺的

“美麗往往是殘缺的。” Beauty is often incomplete.

“我确信你只是上帝意外創造出來的次品，正因如此你便生而獨特，這正是獨屬于你的殘缺的美麗。”

久靠近了淩。

“哥，雖然我以前的經歷，很不堪回首，但我還是希望你可以理解我!”

“沒關系的，我想我不會介意那麽多的。淩向久輕聲一笑，表示他願仔細傾聽，

久長嘆一聲:“哥，那我們以後,還可以做朋友嗎”

“當然，我不會太過在意別人的過去。”

淩依然只是笑。可久似乎總感覺，淩的笑帶着一種神秘的溫暖，好像令他心上某種堅硬的東西都融化了。

久凝望着淩眼裏的漣漪，遲疑了片刻，開了口:

“其實，我出生沒幾天就被父母抛棄了，因為他們那時都太年輕了。所以我是跟着舅舅長大的。

“因為我沒有爸爸媽媽，所以小時候經常被別的小朋友欺負，幼兒園的時候就因此轉了好多次學。

“小學的時候，因為膽小和瘦弱，仍然經常被別的男孩子欺負，有好幾次差點被打得進醫院。

“不僅如此，我初中三年級的時候還差點被一群校外的小混混給……

“我舅舅也是因為我，才一直沒有成家，早出晚歸的，我都害怕他的身體某一天會垮掉!

“我一直沒有朋友，越是唯一願意跟我做朋友的人，當然現在還有你。哥！我的生活裏就只有這些人，如果沒有他們的話，我的人生就會垮掉，我的世界就會崩塌啊!”

久不斷地向淩傾訴着，淚水大滴大滴地從通紅的眼眶裏湧出來。于是他們一同上了天橋，找到橋頭階梯上邊的張空的長椅坐了下來。

“哥，你知道嗎我從小就被別人叫做‘小累贅’‘可憐蟲’，我感覺我這一路真的走得大久、太煎熬了！我今天讀到《追風筝的人》這本書，也是實在覺得從這故事裏面，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

“可是 ，我也時書在想若我沒有還受這麽多不該我或許也就會突然在某一天，精神變得渙散，也就不可能會像實際上的我那般努力拼搏，我也就不會是現在的我了......”

久忽然間閉口，什麽也不說了。

淩也沉默地望着久的臉，他看得出來，久的情緒又忽然間緩和了很多——其實他剛剛除了面對着久的臉，全神貫注地傾聽以外，什麽也沒做。只因為他知道對于目前的情況來說，沉默地傾聽是最好的選擇:傾聽者其實并沒做別的事，卻給了傾訴者一種無意識的心靈上的安慰。

“好些了吧”淩對着久露齒一笑。

“嗯，我沒事了。”久側轉身來，表現出一副極其平靜的姿态，“謝謝你，哥!”

久就這樣把自己的過往毫不掩藏地袒露在了這個剛認識還不滿兩天的新朋友面前——不，不似乎遠遠不止兩天，而且也不是什麽“新朋友”了，那，一定是在好幾年，幾十年，或是幾百年之前，甚至是在某個是不可及的不知名時空，他們就已經彼此熟識了。“久。”

“哥，怎麽了”

“你聽我說。”

“嗯。”

久于是下意識地将頭湊近了淩。

“你知道嗎，” 淩的目光正全力地在久的眼眸中凝集，“你其實真的是個好男孩。”

“或許你是對的。”久用雙手把下巴支起來。

“我是認真的。你懂的吧,久”

“我明白，”久背過臉去，“也許這對你來說确實有點為難。”

淩也轉過身去，搖了搖頭一他的确是發自內心地喜歡這個男孩。

空氣寧靜了足足有五分鐘。

久包裏的手機響了一聲消息提示音。

“美麗往往都是有殘缺的，

“對許多人來說，“它或許是可憎的，

“但總還是有些人，

“把它當做最獨特、最珍貴的禮物。

“所以，有人會好好地去愛你……”

久一字一句地讀着新消息頁面上的幾條消息。他知道是淩剛剛發來的。于是他的眼裏又潮潤了，淚水将他眼前的城市夜景圖，又浸染成光怪陸離的一片。

多麽奇怪啊!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孤單的城市裏無數孤單的人兒在漫無目地地行進、穿梭、奔勞——而孤單的城市，終究只獨享繁華；孤單的人們，雖在同一座孤單的城市裏，卻終究不被允許彼此靠近，只是在孤單的旅途中，互不打擾地孤單地老去。

久再也不擔頭去看淩，只是努力忍着淚，不讓它們墜落下來弄濕自己的衣裳。然後放下手機，一只手扯着貼緊着大腿的褲子上的布料，另一只手捂緊胸口——他在不動聲色地苦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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