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亂心音

第2章 Chapter蟬鳴

Chapter05  蟬鳴

Chapter05  蟬鳴

窗外樹木青綠，躲在樹上的夏蟬用粗啞的聲音嘶叫着，惹得本就躁動的年輕人心思更加跳躍。

同學們或昏昏欲睡，或偷偷在桌下玩手機，連講臺上的講師都無精打采，講課的聲音一度被蟬鳴蓋過，偌大的教室死氣沉沉，藤原愁的雪白襯衫是唯一的亮色。

家境好，長得帥，氣質優雅，會射箭，成績好……就算不能成為他的女朋友，那麽單純欣賞他的美貌也是一件令人心曠神怡的事。

看似認真上課的藤原愁其實在悄悄走神，不過當老師臨時向他發問，他依然淡定而準确地給出答案，讓老師滿意地點點頭。

坐下來，澤雪學長碰了碰他的手肘，小聲說，“喂，想什麽呢？”

藤原愁說：“沒什麽。”

澤雪剛睡醒一覺，打了個極其誇張的呵欠，含糊地說：“想不到你小子真的有女朋友啊！”

坐在他們前排的女生敏銳地聽到關鍵詞，往後靠了靠，想聽得更清楚。

藤原愁前視黑板，沒有回應他。

澤雪說：“有點好奇呢，藤原愁喜歡怎麽樣的女性。你肯定從小就受到很多女人喜歡吧？成績好長相好，會被媽媽帶出去炫耀，這是我家兒子喲，這樣。”

藤原愁說：“沒有的事。”

澤雪自顧自地說：“像我這樣普通的人只會被媽媽揪着耳朵罵。啊，很神奇呢，二十年了，我的耳朵竟然還留在腦袋上。”

學長的話越來越模糊，藤原愁的思緒漸漸飄遠，回憶起自己的童年。

和母親并不親近，因為家境和異域相貌的原因，和同學也不親近，沒什麽朋友。直到某一天，鳴宮湊突然闖進他的生活，成為他的第一位朋友。

既然選擇成為他的朋友，那麽湊應該對他負責到底，對吧？

後來，因為弓道，藤原愁身邊出現了許許多多的人物，本村部長、左濑前輩、千一、萬次、泷川教練、山之內遼平……但藤原愁固執地認為，鳴宮湊是獨一無二的，是最重要、最獨特的存在。

要打敗湊。

要打敗小雅哥。

弓道之路是孤獨的，他确信自己可以做到最好。

無論和誰較量，他都不會輸。

在弓道場上，他帶着這樣驕傲的信念放出每一箭。

忽然變得喧鬧的教室把藤原愁的思緒帶回現實，原來是下課了，同學們收拾書包陸陸續續地往外走，澤雪問，“要去社團嗎？”

藤原愁搖頭，說：“和別人約好了。”

澤雪八卦地問：“是和女朋友約會吧？我能一起去嗎？別擔心，我不會打擾你們的，只是想看看把愁公子後背撓得全是血痕的女人長什麽樣。”

藤原愁說：“初中的同學過來玩。對了，可能會參觀我們的弓道社。”

澤雪失望地說：“随便吧。你初中同學也是玩弓道的嗎？”

藤原愁淡淡地笑了，“嗯，風舞高中的鳴宮湊，與我一起拜在西園寺老師門下。”

澤雪說：“我知道我知道，和靜彌一個高中的弓道天才是不是？他的弦音很好聽。怎麽沒來我們學校呢？那我們弓道社就無人能敵了啊！”

他們一邊說一邊站起來，準備走出教室。

藤原愁說：“我們學校的弓道社并不弱。”

老師把藤原愁喊住，“藤原同學，請過來一下。”

和老師聊完的藤原愁走出教室，外面空空蕩蕩，濃烈的太陽光填充着室外空間，就算不伸出手感觸，也知道陽光照在皮膚是多麽灼痛。

轉過頭，只見靜彌站在門旁，把厚重的詞典合上，說：“好慢。”

藤原愁解釋道：“抱歉，老師找我商量參賽的事。”

他們約好一起去車站接遠道而來的鳴宮湊。

他們一起走向樓梯口，靜彌随口問，“大一就參加競賽嗎？”

藤原愁說：“有一些金融項目……”

午間的教學樓靜悄悄，靜谧的樓梯間響起他們的腳步聲。

到了樓下，面對耀眼的太陽，靜彌從他的布包中掏出一把遮陽傘，撐開，把愁一同遮住，“走吧。”

藤原愁接過傘柄，“我來吧。”

他們在一起總是安安靜靜的，像是無風的海面，永遠不知道底下翻湧着什麽。

盡管有傘，但走在烈日下，他們很快沁出汗珠，恨不得馬上走到陰涼的地方。

靜彌突然說：“聽說，社長到處傳播你有女朋友。”

藤原愁說：“上次在弓道社換衣服不小心被他看到後背的痕跡。”他神色不變，眼珠子動了動，說：“或許下次你可以少用點力氣。”

他們走出一段路，靜彌才說：“不會有下次。”

藤原愁不着痕跡地勾了勾唇角，說：“誓言總是用來打破的，不是嗎？”

靜彌說：“以你的相貌和才能，找個能上床睡覺的伴侶，不難吧。”

藤原愁笑了笑，說：“為什麽要找新的呢？”

靜彌停下腳步。

藤原愁跟着停下，轉頭看他。

校道樹上的夏蟬吱吱喳喳地叫個不停，聲音響亮得像在開演唱會。

藤原愁因為天生的濃顏和家庭養出的貴族氣息，總讓人以為他是高高在上地嘲諷別人——有時确實是這樣。但總體來說，他沒有攻擊意向，只是一視同仁地把普通人當做普通人，讓他提起興趣的事物少之又少。

竹早靜彌正相反，明明看上去是聰明優秀的優等生，眼睛卻隐隐透着戲谑，仿佛人間一切都是不值得——除了鳴宮湊。

靜彌盯着愁的臉，仿佛想在上面找出什麽破綻，而愁的雙眼淺漠而無畏，好像挑釁般說，來啊，來挑戰我啊。

無聲的對峙只持續了十幾秒，靜彌的手機振動暫停了他們直白又含蓄的對視。

靜彌接起電話，是鳴宮湊，說他們快要到站了。

他們接着往前走，在校門口打到一輛計程車，寒冷的空調讓他們不約而同地舒了口氣。

出租車融入車流，平穩快速地駛向目的地。

靜彌拿出他厚厚的詞典，一邊翻看着，說：“不要在湊面前做奇怪的事。”

藤原愁問：“什麽奇怪的事？”

靜彌頭也不擡地說：“收起你惡心的目光。”

藤原愁反而笑了，右手突然伸過去觸摸靜彌的後頸，手指稍稍探入衣內。靜彌享受在冰涼環境中的皮膚突然被溫熱的手掌觸碰，猶如觸電般汗毛倒豎。

他啪地拍開愁的手，整個人往車窗靠去，咬牙道：“愁。”

愁笑道：“只是碰一下，這麽敏感嗎？”

靜彌的領口因為躲避開了一些，露出一側精致的鎖骨。

愁的目光稱不上冒犯，只淡淡看了一眼，說：“痕跡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