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奚年哪裏還睡得着, 眼看傅綏就要挂電話,他急忙喊:“等等。”
“嗯?”
奚年也顧不上什麽裝不裝的了,他直接問道:“你, 你明天要來嗎?”
“前天收到了一張門票, 我以為是你寄回來的。”
傅綏輕描淡寫地陳述,聽在奚年耳中卻像是在控訴,他沒想過要邀請傅綏來看他的表演。這畢竟是衛逸的演唱會, 衛逸才是主角,他只是一個串場的嘉賓。
但不得不承認,在知道傅綏會來的時候他心中是驚喜的,既驚且喜。
“不是我。”
“嗯。”
接着是兩個人的沉默,片刻之後, 奚年說:“我也想邀請你來看演唱會,我有一個和衛逸合作的節目,還有一個單人節目。”
門票既然不是奚年寄的,那毫無疑問就是衛逸, 衛逸用門票邀請傅綏,現在奚年也邀請傅綏來看演唱會,不是請他來看衛逸的演唱會,而是奚年自己的表演。
“好。”傅綏說, “那麽現在, 為了明天的演唱會, 你該睡了。”
“嗯。”
奚年應着, 卻沒有挂掉電話,傅綏也沒有, 于是奚年想了想說:“晚安。”
傅綏也說晚安, 但是說完他依舊沒有要挂電話的意思。
奚年忍不住問:“你為什麽不挂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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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
奚年原本打算問完就挂的, 但是傅綏這樣說他反而下不去手了。
他住在宿舍裏的時候見過一個室友,成天跟女朋友挂着語音,上課,睡覺都挂着,他們并不是一直都說話,但是時時刻刻都能聽到對方的聲音,說話的聲音,睡覺的聲音。
奚年一直不能理解,但現在,如果換成是傅綏,他覺得,哪怕什麽都不做,只是這樣聽着傅綏呼吸的聲音,他也不會有什麽不耐煩的情緒。
盡管這樣想,奚年也還是說不出口這樣的提議的,人家是男女朋友,他和傅綏算什麽呢?
奚年沉默着,終于下定決心:“我……”
傅綏也說話了:“還不睡,是要聽搖籃曲嗎?”
夜色中,傅綏的嗓音大提琴一般醇厚,帶着幾分戲谑又像是縱容着什麽。
奚年的話被他打斷,再也想不起來,他滿腦子只剩下一個念頭,脫口而出:“你唱嗎?”
傅綏不是專業歌手,但他唱過電影的主題曲,他是不論做什麽都要盡自己所能做到最好的人,只是為了唱一首歌,他也會去學習。
但是要他唱搖籃曲,奚年沒有辦法想象這樣的畫面。
不等奚年說什麽,柔和的音樂開始流淌,奚年凝神去聽,是十分舒緩柔和的曲調,他沒有聽過這個曲子,唱歌的是一位男歌手,但确實是很像搖籃曲。
由于是外文歌,還不是英文,是奚年一竅不通的意大利語,對于奚年而言,聽起來跟哼唱區別不大。
傅綏沒有應聲,也沒有唱,而是放了一首搖籃曲給他聽,讓人意外,又不算特別意外。但既然有了期望,在期望落空的時候奚年不可避免地産生了失望了情緒。
奚年躺回去,沒有去摸耳機的想法,就這麽把手機放在枕邊,聽着傅綏播放的搖籃曲。
搖籃曲放完一遍後,傅綏問他:“睡着了嗎?”
“沒有。”奚年睜着眼說。
傅綏沒有說話,溫柔舒緩的搖籃曲再度響起,只是這一次,奚年聽到了傅綏的聲音,富有磁性的嗓音,和着小溪般緩緩流淌的伴奏,從電話那頭傳來,比月光更溫柔。
奚年一時說不出話來,他後悔剛才沒有去拿耳機,又舍不得花時間在後悔上,他連呼吸都放緩了。
奚年聽不懂傅綏在唱什麽,但這一刻,他覺得,他是被傅綏捧在手心的人。
很快奚年忽然想起了什麽,拿過手機開了錄音,然後以側躺微微蜷縮的姿勢躺進被窩裏。
空調讓房間內的溫度很示适宜,奚年被柔軟的棉被包裹着,耳畔是傅綏的聲音,他漸漸生出了一點困意。
不知過了多久,傅綏再一次問:“睡着了嗎?”
奚年已經意識昏沉,聽到他的聲音,意識短暫地浮出水面,應了一聲,繼而又很快沉入水中。
傅綏沒有再說話,關了伴奏靜靜聽着奚年的呼吸,過了一會兒他才輕聲開口:“奚年。”
奚年沒有說話,傅綏又喊了一聲:“年年。”
回應他的是奚年綿長的呼吸,傅綏說:“晚安。”
第二天一早,奚年是被敲門聲驚醒的,天已經大亮,他下意識去撈手機,送到眼前才發現手機黑屏了。
???
明明昨晚還有百分之七十的電。
他長按開機鍵,這次手機直接震動警示電量過低。
奚年只好去找放在床頭櫃裏的手表,忽然他意識到了什麽,手表都沒看,拿過數據線先給手機充上了電。
手機電量完全耗盡,即便是充上了電一時半會也沒法開機。
他頭一次覺得一分鐘如此漫長,終于可以開機,奚年第一時間去看通話記錄。
上一通電話是從十點五十三分到兩點十七分,總時長三個多小時,難怪手機要沒電。
到洗漱完走出房間的時候奚年還是覺得有一些迷幻,昨晚傅綏真的給他唱了搖籃曲,他睡着以後傅綏也沒有挂電話。
衛逸已經在等他,奚年沒來得及去聽錄音錄下內容。
演唱會在一個體育館開,舞臺和觀衆區都已經搭好,奚年和衛逸過去的時候,封初龍和東方簡都已經在了。
衛逸的工作室只有兩間休息室,因此他們是住在體育館附近的酒店的,過來比奚年和衛逸要快上不少。
東方簡有些嫌棄:“住在這邊酒店多睡一個小時不好嗎?”
衛逸笑着說:“現在周邊酒店大半都是我粉絲,跟她們搶房間多不好。”
他一邊說,一邊脫去鞋襪,看到他的腳踝,幾個人都沒了說笑的心思,昨天衛逸的彩排的時候受了一點傷,當時做了處理,具體要看恢複情況再做安排,這也是東方簡一大早過來的緣故。
衛逸的歌大部分都是唱跳結合,雖然跳舞的不是他一個人,但是他是c位,如果他缺席會顯得很突兀,而現在重新編舞排舞顯然也是來不及的。
他們能做的就是适當加入別的節目,删掉一部分需要他跳舞的歌,這是他們昨天就說好的。
他們幾個當中封初龍跳舞最多,各種傷勢他一看就知道:“至少要三天。”
東方簡擰着眉說:“我可以唱一首,加樂器演奏一場。”
“我跳多久都行。”封初龍在微信群以外的地方看起來有一點內向,但在他自己的領域他十分自信,他說話的時候看着東方簡說,“東方彈琴我跳舞,你彈多久我可以跳多久。”
東方簡揚了揚眉,勝負欲一下子就起來了,更重要的是他們都知道這樣可以湊很多時長。
但是最後衛逸拒絕了。
“你們想表演可以另外加,我的節目單已經發出去了,粉絲都是抱着期待來的,只要還能站着我就不能失約。”
看幾個人還要勸,他直接堵嘴:“別說我了,換你們一樣的。”
奚年沒有說話,這确實也是他的選擇。
“誰跟你一樣,傻沒邊了。”東方簡嘴上這樣說着,還是摸出手機走到一邊去打電話,電話打通前他還回過頭對衛逸說,“我請一個醫生過來在這等着,中場我們幫你撐着,你讓醫生看看,嚴重的話立刻停下。”
封初龍這方面經驗更豐富些:“現在去噴點藥,然後好好坐着休息,上臺前纏好綁帶稍微熱熱身會好一點。”
“行。”
他應完看向奚年:“他們倆都交代完了,你有要說的嗎?”
奚年愣了愣,衛逸都已經做好決定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最後他嚴肅地對衛逸說:“好好休息。”
衛逸忍着笑:“知道了。”
封初龍也笑起來,奚年想了想去找林琳,問她能不能為衛逸畫一張畫。
“他腳受傷了,他自己肯定不會說,但是……”奚年有點不知道怎麽說,他在思考,這樣算不算幫衛逸賣慘。
“好的。”林琳已經同意了。
應該不算吧,奚年想,只是用畫的形式去陳述一個事實。
林琳畫畫很快,但是這個不能那麽早更新,得放一放,最好是在衛逸演唱會結束之後,奚年相信衛逸即便帶着傷,也會呈現最完美的自己。
天色暗下來,觀衆開始入場,衛逸終于被允許從椅子上站起來去熱身做準備,封初龍,東方簡,東方簡請來的醫生都跟着他。
眼看着奚年也要跟去,衛逸笑眯眯地說:“啊,我好像忘了跟你說,我邀請傅哥了。”
奚年昨晚就已經知道這事了,但這一刻他才知道衛逸是故意不告訴他的。
“正常入場都需要人臉識別,你要不要去接他走特殊通道?”
雖然是衛逸的演唱會,但傅綏那張臉,走在街上到八十下到八歲,都能喊出他的名字。真要現場摘了口罩人臉識別,場面可能會很熱鬧。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衛逸顯然是早就打算好的,奚年必須去接傅綏。
他發了信息問傅綏在哪裏,傅綏也很快給他報了坐标:C大門
也就是說,他馬上就要入場了。
離演唱會開始還有一個多小時,奚年快步往C大門走去,他避開人、流走了大約五分鐘到達C大門,但是沒有看見傅綏。
今天體育館門口到處都是賣應援物品賣電池賣花的,來看演唱會的人并不是都會提前準備這些東西,此時一簇一簇地圍着小攤,給奚年的尋找造成了一點麻煩。
他給傅綏發信息,再次詢問他在哪,傅綏回了他一條語音:“你回頭,左邊挂反詐騙宣傳橫幅的樹下。”
奚年回過頭去看,看見一個戴着鴨舌帽和口罩,穿着一身運動服的男人,傅綏通常都穿襯衫西裝,這樣的着裝不多見。
太陽已經完全落山,落日的餘晖也幾乎散盡,城市的照明由一排排路燈延續,路燈下,傅綏的影子錯成濃淡兩個。
奚年走近了才發現傅綏手上還有一枝花。
在他開口之前,傅綏先把花遞過來了,奚年猛地擡頭,傅綏說:“祝你今晚的演出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