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翌日。
江尹成給江伊化好妝，讓席悅放了一天假。
全程由江尹成一個人陪着江伊，就像兩人剛開始做自媒體賬號那樣。
江尹成給江伊拍完照片以後，看着眼前的江伊變化頗大的，有些感慨。
一開始的江伊有些局促，不知道怎麽擺姿勢，表情也有些控制不住。
但好在拍攝的都是內景，沒有外人在，江伊很快就放開了。
可是後來拍攝外景時。
江伊因為看不見，本身就對聲音要更加敏感一些，只要周圍一有人，她就不敢擺姿勢不敢拍攝了，下意識的想要捂住自己的眼睛，情緒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響。
但是現在，江伊早已習慣。
甚至能夠在人口密集的景區內擺出各種各樣好看的姿勢。
“伊伊，你知道我為什麽想當攝影師嗎？”
江伊想：“是因為當初孤兒院旁邊有一家攝影店，你從小就在那幫忙掙點外快，後來知道自媒體賺錢以後，就開始用起了自己的能力，然後一點點發現自己很喜歡嗎？”
“這的确也是一部分原因。”江尹成不否認，如果不是因為自媒體賺錢，當初那個破舊的老相機大概會被放到落了很厚很厚的灰，也不會被他用起來。
“但小時候，孤兒院旁邊也有面館、首飾店，我沒有去那些店裏幫忙，我選擇了攝影店。”
“因為我覺得好神奇，相機咔嚓一下，就能出來一張照片，還可以保留很久很久，久到多年以後拿出來，還可以照常看。”
“我當時就在想，如果能用相機給你拍一張照片就好了。”
“這樣你未來眼睛好了以後，也能看到自己小時候的樣子了。”
江伊聽的心頭一顫，感動的鼻酸，“尹成哥……”
江尹成握住她的手，“後來賺了錢，我也的确發現我很喜歡攝影，我很愛擺弄相機。”
“我想用相機代替你的眼睛，替你看世界。”
江伊沒忍住眼淚，摟住了江尹成。
“尹成哥，我很愛你。”
江尹成回摟住江伊，“我也很愛你。”
江伊聽到愛這個字眼時。
胸腔忍不住的澎湃激動，她借着愛情、親情間模糊的界限，說出了愛這個字。
得到回答時，她也不知道。
江尹成對她的愛，是親情還是愛情。
兩個人坐在海邊聊了很多。
江伊聽到上空飛機劃過的聲音。
她突然好奇，“尹成哥，你第一次坐飛機是什麽時候？是那次帶我從吉臺市到平江看眼睛的那一次嗎？”
記憶中，江尹成說機票很貴。
之前沒賺錢，他大概也是舍不得買的。
“不是，那是第二次。”
江尹成的答案出乎江伊意料。
“兩次？為什麽是兩次？”
江伊思索，當初江奶奶去世時，江尹成也才剛上大學沒多久。
一年也才一個寒假一個暑假而已。
江尹成當時才回來過一趟。
她清楚的記得江尹成吐槽說：“坐火車太熬人了，坐的我屁股都疼，火車上的東西也好貴，我第一次坐火車沒經驗，愣是餓了好久，第二次才知道自己帶吃的上去。”
江尹成沉默幾秒，才回答：“第一次是……回孤兒院帶你回來那天。”
江伊怔住。
“我接你的那天……才從別的人消息裏得知江奶奶去世了。”
“當時距離江奶奶去世已經一個星期了，聽到孤兒院倒閉時，我很慌亂，我怕你沒處去，怕你看不見出什麽事。”
“當時一咬牙一狠心，也就買了機票，着急趕了回去。”
江尹成笑了聲，将當時苦澀的情緒以一種玩笑話的語氣說出，“一直聽說飛機飛的快，可是那天，我在飛機上都覺得，這玩意怎麽飛的那麽慢啊，就不能快一點，再快一點嗎？”
江伊捂着嘴，剛平和下來的情緒，又繃不住的哭了出來。
這一刻。
江伊真的忍不住想，江尹成是不是真的很喜歡她啊。
沒賺到錢以前的江尹成每一筆錢都攢的小心翼翼的。
但是卻能為了她買下一張機票。
江伊很想問他，但是又不敢說出口。
生怕他如果不喜歡，就讓兩個人之間的關系變得疏遠了。
江尹成連忙給她擦眼淚，“妝都哭花了，怎麽又哭了，別哭太多，對眼睛不好，伊伊明天還要去醫院檢查眼睛呢。”
江伊哭的不成模樣，問的委婉，“尹成哥，你真的會陪我一輩子嗎？”
“當然會。”
江尹成再一次給予她肯定回答。
江伊緊緊抱着江尹成，滿懷感激，心裏別的情愫也開始壓抑不住的翻湧，“尹成哥，謝謝你，謝謝你這麽多年照顧我，如果沒有你，我這輩子都看不到世界了。”
“如果可以，我想照顧你、陪伴你一輩子。”
江尹成拍着她後背安慰，“是我感謝你。”
“那一年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走出來，是你那年救了我，才給了我這個機會。”
他們倆，就該是最無法缺失對方的人。
如果江尹成沒有遇到江伊，就活不到現在。
江伊如果沒有江尹成，眼前就會一直黑暗。
當晚。
江伊回到家，嘴角挂着笑的寫下一串盲語。
——尹成哥，我喜歡你。
她想。
如果手術成功，她一定要鼓起勇氣，把這行字給江尹成看。
她不想。
一直做他的妹妹。
或許江尹成也在這樣想，但怕打破兩個人之間關系的平衡，一直不敢開口。
江伊想，等到她能看到的那一天，她一定要仔細看着他的眼睛，她想知道，他看向她的眼神裏，有沒有和她一樣的愛。
不同于兄妹間的愛。
—
平江市第一人民醫院。
江伊躺在病床上，要被推近手術室前。
江尹成緊緊抓着她的手，心裏更多的是緊張，他也害怕江伊出什麽事。
但表現出來的都是高興，“伊伊，你別擔心，這一次你再經歷黑暗出來，就真的可以看到世界了。”
江伊重重點了點頭，“好。”
席悅也站在一旁，“伊伊，我們都等着你。”
江伊乖順的點點頭，“謝謝悅悅姐。”
江伊被推入了手術室內。
手術室的燈瞬間亮了起來。
江尹成緊張的來回踱步。
席悅看他有些緊張的呼吸不上來模樣，幫他順着後背，“別緊張別緊張，會沒事的。”
江尹成哪裏能聽得進去。
道理都懂，但看着江伊被推進去以後，他就是控制不住的緊張。
—
江伊再睜開眼時。
眼睛還是黑暗的，她心咯噔了一下。
不會是手術失敗了吧……
“伊伊，伊伊。”
江尹成的聲音突然響起。
江伊慌亂的伸出手在空中到處亂抓，想要抓住江尹成的手。
江尹成瞬間握住她的手，有些激動，“伊伊，醫生說了手術很成功。”
“你現在看不到是正常的，你不要擔心，恢複需要時間，咱們先在醫院住兩個月，兩個月後咱們就能出院了。”
“醫生說，出院以後最多療養半年，你的眼睛就能看到了。”
江伊也激動的身子發顫想哭，“真的嗎，我真的能看到了嗎！”
“真的！真的！”江尹成也沒比江伊好到哪裏去。
兩個人都很激動。
江尹成自己都哭了好幾回了，還在這安慰江伊，“你千萬別哭，眼睛剛動完手術，會疼。”
術後一個月。
江伊黑暗的世界裏，終于散進了光。
雖然一片模糊，但她的世界裏終于不只是黑的了。
術後三個月。
江伊視野裏的白光越來越多了，甚至能看到物體的模糊輪廓。
術後六個月。
江伊眼睛終于好了，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看到外面。
她看着江尹成，不停的摸着他的臉。
這種感覺，不同于以前。
幼時，江尹成就抓着她的手摸過他的臉。
江伊清楚的知道江尹成每個部位摸起來是什麽樣子的，但這種感覺都是支離破碎的，沒有整體感。
今天，江伊卻能夠清晰的看到眼前的江尹成了。
江伊一邊摸着他一邊哭。
江尹成的長相，和她想象的不一樣。
江伊想象中的江尹成，一定長着一張很老成、穩重的老幹部模樣。
結果面前的江尹成長相卻是玉面書生的模樣。
若不是江尹成的聲音，江伊真有些不敢認了。
江伊目不轉睛的盯着江尹成的眼睛。
江尹成的眼裏也閃着淚花，黑色的瞳仁因為笑摻雜着淚花，盈盈生輝的微微發亮。
江伊又一次直呼他的大名問：“江尹成，你會一輩子陪着我嗎？”
“會。”
四目對視，江伊聽着江尹成擲地有聲的聲音。
江伊手指抓着身下的被單。
江尹成的目光太過于灼熱。
江伊想：他該是喜歡我的吧……
江伊太過于激動，什麽都想看。
有些用眼過度，眼睛感覺到酸漲。
江尹成連忙給她滴了眼藥水，讓她躺下休息。
江伊很激動，根本睡不着。
奈何身體不好，江伊躺了一會兒，還是因為身體原因睡着了。
再次睡醒時。
天都有些微微的暗了。
江伊躺在床上，看着窗戶。
原來光線的區別，是能這樣清晰的認知到的。
江伊看着床邊的相框裏是兩人的合照。
她拿過合照，在手下反複的摩挲，臉上滿是笑容。
江伊跑到自己的書桌上。
将自己藏了許久的那封情書拿了出來。
原本是想手術後給他的。
江伊沒想到，自己的視力恢複，需要這麽長時間，如今，終于到了這一天了。
江伊有些緊張。
她害怕江尹成會拒絕她。
但是這些時間，她反反複複的試探了江尹成。
她想……
江尹成，應該是有一些喜歡她的吧……
如果失敗了，她就裝作開玩笑好了。
江伊默默給自己打氣。
吸氣、呼氣……
反複幾次。
江伊才走到門口。
結果剛将卧室的門打開一小截。
就聽到了外面席悅和江尹成的對話時。
“尹成，今天伊伊眼睛徹底恢複了，我們倆是不是也能正式在一起了呀？”
是席悅的聲音，她很是開心，江尹成也在笑。
江伊偷聽了許久才知道，原來席悅早已追求江尹成很久了。
剛開始，江尹成或許是不喜歡她的，後來，他喜歡了。
但是礙于江伊，江尹成沒有答應。
他說，他會陪着江伊一輩子。
席悅卻說，她不介意。
和江伊一起相處了這麽久，席悅也早就把江伊當成自己的妹妹了。
席悅很是心疼江伊。
她願意以後三個人一起住，也願意幫江尹成一直照顧江伊。
江伊的笑容早就因為這些話消失了，臉色慘白沒有血色，手指緊緊抓着門把手，指甲都用力的泛白。
這一刻。
江伊才懂，原來真的是她誤會了……
江伊忍不住的落淚。
怎麽會呢……原來那些舉動……真的只是出于哥哥對妹妹的喜歡嗎……
是她差點犯了大錯嗎……
江伊的耳朵開始控制不住的耳鳴。
腦袋都嗡嗡的作響。
江伊看着手上的情書。
只覺得自己發蠢，幸好她沒有送出去……
不然他們三個的關系，又該處于怎麽樣尴尬的地步。
江尹成已經為了她拒絕了席悅很久。
她不能再自私的待在江尹成身邊打擾他和席悅未來的生活。
這麽多年，江尹成都在為了她的眼睛去攢錢去努力。
以後……也該讓他享受自己的人生了。
……
江尹成和席悅一起出去買了菜。
準備回來給江伊好好的做一頓大餐，慶祝一番。
“伊伊今天怎麽睡了這麽久。”
江尹成一邊炒菜一邊嘀咕。
席悅主動道：“我去看看。”
可推開卧室門的那一刻，席悅頓住了。
江伊消失了。
江尹成慌了，床頭的合照也消失了。
“這可怎麽辦，她也沒有手機，根本聯系不上，我得趕緊去找她。”
江尹成連忙要沖出去。
席悅叫住他，“這裏有封信！”
席悅将信遞給江尹成。
是盲語，她看不懂。
江尹成能看懂。
當初江尹成上學，在寫字，江伊也想寫字，但她寫不好江尹成的那一種。
當時有一位盲人學校的老師過來孤兒院幫助盲人孩童。
但江伊有些害怕陌生人，江尹成就陪着她一起上課，江伊不懂的地方，江尹成就教她，兩個人一起學會了盲語。
江尹成指腹摸着那些凹凸不平的點，一邊看，一邊落淚。
“怎麽樣？伊伊說什麽了？”席悅也着急的很。
“她寫……”
【尹成哥，祝你幸福。】
【謝謝你帶我看了這麽久的世界，現在我要去用自己的眼睛看世界啦。】
【你真的，很帥，很讨人喜歡。】
【伊伊很愛你。】
【哥哥。】
【江伊留。】
——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