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間風月

第41章

第四十五章

洞房花燭的夢裏，還會有什麽？

晏霄暧昧的反問，似乎已經給了答案。

她無心無情，卻天生如此擅長勾動他心中的情念。無論是天眼中腥甜的噬吻，還是藥園中輕佻的一觸即離，甚至是她主動提出交歡時，眼中都沒有絲毫情意。只有那一日在擁雪城，她以居高臨下的姿态輕吻他的唇角，他才感覺自己真正觸摸到了閻尊柔軟的心。

公儀徵的呼吸沉重了幾分，低啞的聲音問道：“晏霄……你問過我有幾分心動，我卻從未問過你……”

兩顆心挨得極盡，公儀徵的氣息溫柔而強勢侵入她的胸肺之間，勾起一股令人顫栗的悸動。

幾分心動？

晏霄低笑了一聲，擡起昳麗的眉眼看向公儀徵：“我不是神霄派的修士，算不出心動有幾分。不如讓你這個神霄派的首座弟子來聽聽我的心聲，究竟它為你動了幾分？”

公儀徵喉頭一緊，呼吸微窒，在這喧嚣的塵世中，彌漫着人間的煙火氣，他能聽到的唯有她的心跳，能聞到的也唯有懷中這一抹幽香。

“你知道我為何敢同你一起上神霄派嗎？”晏霄勾着他的脖子，慢條斯理地輕撫他頸側的肌膚，感受着血管的搏動——她曾在這裏感受過鮮血的滾燙。“因為，我根本不怕暴露身份，我若想走，無人能留。”生死簿是她最大的底牌，世人知道的，只是它最微不足道的一點法則，那還不是它真正的力量。“可是你呢……”晏霄歪了歪頭，眼中透着戲谑與好奇，“你當真不怕我的身份暴露，你這名門弟子身敗名裂嗎？你……是真心想和我結契？”

公儀徵感受着頸上流連的溫熱，他的命與名，都在她手中了。

“是。”公儀徵直截了當地承認，定定地望着晏霄。

晏霄微微一怔，沒料到公儀徵如此的果決，她眼中掠過一絲迷惘，但随即便蕩開了笑意：“那我可當真了啊，公儀徵，你輸了，無論你這句話是真心還是假意，無論你真實的意圖是什麽……因為……”

“我剛剛想明白了一件事。”晏霄按着公儀徵的後頸壓向了自己，炙熱的氣息撩撥着他耳畔的肌膚，“若你有十分心動，便是你輸了，你是我的人，要任我差遣。”

公儀徵喉結微動，垂下眼眸，掩住眼底暗湧的欲望。

“可但凡我有一分心動……你也一樣逃不掉。”晏霄輕笑一聲，“公儀徵，無論輸贏，你都是我的人了，你的命在我手裏，永遠逃不掉。”

她明白自己的心意，也承認自己心動了。

她想要這個男人，她不屬于公儀徵，但公儀徵只能是她的人。

神霄派不行，截天教更是想都別想，她閻尊要的人，誰都搶不走！

公儀徵心上一緊，收緊了抱着晏霄的雙臂，他沒有說話，唇角卻微微翹起。

——此我所欲也。

他本就是心甘情願，自投羅網的獵物。

天一樓是聚仙鎮最好的酒家，微生明棠帶拾瑛逛了一圈，便在天一樓落了腳，将招牌菜點上幾桌，見拾瑛吃得高興，他便下樓去打聽打聽消息，得知道盟七宗的使者都已到了神霄派，那公儀徵應該也在這兩日就會到達。

待微生明棠回到雅座時，卻不見了拾瑛的身影，只有洞開的窗口，屋內空無一人。

微生明棠頓時慌了神，喊了幾聲拾瑛都沒有得到回應，他急忙跑下樓去向店小二打聽，衆人卻都說沒有看到拾瑛從雅座出來。

微生明棠抛下銀子，囑咐店小二若是拾瑛回來便讓她留在原地等着，自己卻跑出門去尋貓。

從現場來看，拾瑛應該是從窗口出去的，但是是主動出去，還是被迫出去，不得而知。微生明棠覺得前者可能性更大，在這個人來人往的繁華之地，想要不驚動任何人擄走拾瑛，那只怕很難。拾瑛性子莽撞，修為不俗，對陌生人也十分戒備，有什麽原因會讓她不辭而別？

微生明棠逢人便問，有沒有看到一個紅衣姑娘，生得十分美貌，讓人一見難忘。衆人都是一臉茫然地搖搖頭。

身穿紅衣已是十分顯眼，更何況拾瑛嬌憨又不失靈動，微生明棠覺得應該不會難找。

果然，問了一路，終于有個人說自己見過。

“剛才在河邊橋頭，我有看到一個穿紅衣服的女修，長得真是美……”男子說着還露出一絲癡迷的目光，“好像聽到有人叫她……什麽英？”

微生明棠聞言一喜，立刻便向橋頭方向飛奔而去。

餘晖殘存無幾，河畔逐漸亮起了燈籠，半明半昧間微生明棠看到了一抹亮紅的背影。他面露喜色加快了腳步，口中喊道：“拾瑛！”

那身影頓了一下，徐徐轉過身來，與狂奔而至的微生明棠來了個四目相對。

女子一雙狹長的鳳眸，三分慵懶的笑意，手中拎着一壺酒，似笑非笑看着微生明棠。

“我恍惚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女子眯了眯眼，“是我喝多了酒聽錯了？”

微生明棠尴尬地後退了一步，他關心則亂，也是被人影遮擋，看到紅色的身影便先入為主以為是拾瑛，走到近前看清楚了才發現，這女子美豔風流，氣度尊貴，身形更是高挑，比拾瑛高了大半個頭，除了服色相似性別相同，應該沒有其他相似之處了。

微生明棠拱手致歉：“抱歉，是我認錯了人。”

說完便要轉身離開，卻被身後女子定住了身形。

微生明棠瞳孔一縮，不明所以地立在原地：“在下無意冒犯，只是着急尋人，還請姑娘見諒。”

這是神霄派腳下，微生明棠倒不怕對方做什麽，只是他心中急着尋找拾瑛，擔心她闖了禍被其他修士所擒，此刻便嘴上服軟求饒。

黎纓一雙醉眼清醒了幾分，她今日不大痛快，多喝了一些，恍惚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過身時，便看到燈火闌珊處一道清瘦的白衣身影向自己奔來，心上好似有根弦被撥了一下，又麻又痛。

但到了近處，她看清了臉龐，一顆心便又沉了下去。

只是喝醉了認錯人……

不過也是巧，兩個人都認錯了人。

黎纓玩心一起，便定住了對方。

“你要找的人，和我很像嗎？”她悠悠踱着步，繞到了微生明棠面前，饒有興味地看着對方。

微生明棠定了定心神，沉聲道：“是我尋人心切，一時看走了眼，她和閣下并不相像，只是也穿着一身紅衣。”

黎纓晃了晃酒壺，慢悠悠道：“嗯……有趣，她的名字好像也和我有點像？”

微生明棠道：“她叫拾瑛。”

“難怪我方才聽恍惚了。”黎纓笑了一下，“你要找的，是一個名叫拾瑛穿着紅衣的姑娘。我閑着無事，看在也算有緣，我便幫你找找，你身上有她的事物嗎？”

微生明棠一喜，他修為微末，但可以感覺出來眼前這個女子深不可測，她肯開口，定然是有十成的把握，但是他又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心裏便又生出幾分疑慮。

“我叫黎纓。”黎纓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說道，“帝鸾一族的……不肖子孫。”

微生明棠微微一怔，璀璨的燈火映在那雙漂亮的眼眸裏，竟有幾分孤寂與落寞。

黎纓揮手解開了禁锢，微生明棠回過神來，略一遲疑，還是從袖口取出一塊帕子。他時常用這塊帕子為拾瑛擦拭，上面便殘留了不少拾瑛的氣息。

黎纓接過帕子，放在鼻尖輕輕一嗅，詫異地挑起了眉梢，眼中暗色又添三分。

“貓妖……火系的妖獸。”

微生明棠心生驚愕，沒想到黎纓只是聞了一下，便猜出了拾瑛的身份。

“果然是一場緣分。”黎纓垂下眼看着手帕，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清脆的鳥鳴響起，一只彩羽青雀落在她的手指上，叼起了手帕便飛走了。

“放心吧，它們很快就能找到的。”黎纓安慰了一句。

羽族本是空中的王者，天生适合偵查，而黎纓身為羽族之皇，可以随心所欲地號令天下禽鳥。

微生明棠此時已經清楚明白對方身份的不凡，雖然尚不理解尊者突如其來的閑心逸趣，但他還是趕緊行禮致謝。

“不必客氣，貓妖野性難馴，不親人，最容易走丢了。”黎纓笑了笑，“若不趕緊找到，怕是就換了主人了。”

黎纓垂眼打量微生明棠，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對方身上有一絲熟悉的氣息，但她很明确，自己之前從未見過對方。

“你叫什麽名字？”黎纓問道。

微生明棠答道：“玉京微生氏，微生明棠。”

“微生氏啊……”鳳眸中掠過一絲訝色，随即恍然。

原來是玉京四姓，難怪身上會有這種氣息……

聚仙鎮的夜市燈火如晝，拾瑛大搖大擺領着七煞游走在街頭，兩人一大一小吸引了不少目光，但這裏多的是各路散修妖修，七煞雖然外形惹眼，卻也不會引來驚嘩。

拾瑛是在吃飯的時候忽然聞到了七煞的氣息，她當時沒有猶豫便扔下了筷子，從窗戶沖了出去，迎着風跑了幾條街，終于找到了七煞。

“七傻七傻！”拾瑛歡呼一聲，沖上去一把抱住了對方。

七煞又驚又喜，接住拾瑛，八尺高的大個子像抱着只小貓似的把她舉了起來。

“拾瑛，你怎麽在這裏？”

“我來等你們的啊！”拾瑛笑得一臉燦爛，忽地眨了眨眼，疑惑道，“尊主呢？”

七煞把拾瑛拉到了無人處，将事情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神啓并沒有把七煞留下當人質的想法，當夜便将七煞放走了。七煞外形矚目，顯然不适合與晏霄同行，否則生怕引起謝枕流的懷疑。七煞得了晏霄的指示，在公儀徵的指點下，提前一步經樞機樓傳送到了聚仙鎮。

“七煞，你這些日子過得怎麽樣，截天教的人有沒有欺負你？”拾瑛關心地問了一句。

“沒有，一開始雖然有過沖突，但後來對我也算客氣。”只是限制了他的自由，倒也沒有對他用上什麽酷刑，雖然他對皮肉之痛不在意，但也不會以此為樂。

七煞低頭看拾瑛的小臉，見她臉上還沾着油光，想必是聞到了他的氣息便匆匆忙忙趕來，連臉上的油漬都沒顧上擦。

拾瑛的氣色倒是比在陰墟時好了許多，琥珀色的貓瞳都閃着光，臉蛋白裏透紅容光煥發，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一種快樂的氣息，原先身上的陰霾與狠厲都淡得微不可見，顯然她得到了很好的照顧。

七煞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揉揉拾瑛的小腦袋，擡手擦去她臉上的油污。

便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個清朗又急切的喊聲：“拾瑛！”

拾瑛轉過頭，眼睛看向聲源處，咦了一聲：“微生明棠？你怎麽來了？”

七煞轉頭看去，便見人群中走來一個白衣秀士，眉眼如畫，長身玉立，仿佛畫中走來的神仙公子，只是不知為何，看向他時眼神中隐隐帶着敵意。

七煞再遲鈍也感覺到微生明棠的異常了，更別說他還是心思細膩的人。

“拾瑛，這是你的朋友？”七煞問道。

“不算吧。”拾瑛老實答道，“他是公儀徵的朋友，微生明棠。”

微生明棠肩膀顫了一下，腦海中回響着三個字——不算吧不算吧不算吧……

——那他在拾瑛心裏，到底算是什麽？

微生明棠好容易才平複了呼吸，看向七煞，擠出一絲虛僞的假笑：“這位是七煞？”

微生明棠心裏已經隐隐有了個答案，剛才他分明看到，七煞摸了摸拾瑛的頭，還伸手擦她的臉——拾瑛明明說，她的腦袋只有晏霄能摸！

微生明棠只覺得心口一股一股地往外冒着酸水，克制不住自己對七煞的敵意。

七煞有些摸不着頭腦，但他對公儀徵本來就帶着戒備，一聽微生明棠是公儀徵的朋友，又見微生明棠目露敵意，他登時便也打起了十二分防備，冷冷道：“是，又如何？”

七煞修為極高，威壓外放，又豈是微生明棠一個小小築基能抵抗的。微生明棠當即便覺得膝蓋一軟，踉跄了一下，往拾瑛身上倒去。

拾瑛一怔，下意識便扶住微生明棠，問道：“你怎麽啦？”

拾瑛察覺不對，又扭頭看七煞：“七煞，你幹嘛外放威壓？”

微生明棠臉色蒼白，卻心中竊喜，半邊身子壓在拾瑛肩上，微喘道：“大概是誤會，他也不是故意的……”

七煞收斂威壓，皺起眉頭，上下打量，審視微生明棠。

拾瑛正色道：“微生明棠身嬌體弱，很容易死的。”

微生明棠：“……”

七煞淡淡嗯了一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拾瑛扶着微生明棠站直了，剛想問對方怎麽跑來這裏，才想起是自己不告而別在先。她輕咳了兩聲，不自在道：“我剛才突然察覺附近有七煞的氣息，才急忙追了出來，忘了和你說一聲了。”

她注意到微生明棠白皙的臉上泛着紅，鬓角也微微汗濕，顯然是急着找她。她倒好，見了七煞，把微生明棠都給抛到腦後了。

七煞見到拾瑛這樣說話，頓時神色有些古怪。他可以說是最了解拾瑛的人，這只暴躁小貓除了對尊主，何曾對其他人如此和顏悅色過？她就一個心眼，放了尊主便放不下其他人了，心思簡單得很，做事情我行我素，全憑脾氣與喜好，也不會考慮到旁人的感受。但如今她竟主動跟微生明棠解釋了自己的去向，看起來這個微生明棠在她心裏是有一席之地的……

“這就是拾瑛嗎？”一個慵懶的聲音帶着幾分醉意與笑意緩緩傳來。

七煞一驚，猛然擡眼看向前方，只見一個身形高挑容貌美豔的女子背着光款款而來。他先前竟沒有察覺到此人的氣息，那她的修為定然遠遠在自己之上。

拾瑛眯了眯眼，看清了來人的面容，莫名覺得她的氣息與尊主有幾分相似，都是讓人仰望的存在。

“拾瑛，這是帝鸾的黎纓殿下。”微生明棠介紹了一下，說道，“多虧了她幫忙，我才找到你。”

方才一路交談，微生明棠也終于想起了對方的身份——上一任的帝鸾之主，羽皇黎纓。雖說三百年前她與長老會對抗，一意孤行辭去羽皇之位，離開朱紫墟游遍天下，但聲威仍在，修為不減，所有人見了她還是習慣性地稱呼一聲羽皇殿下。

拾瑛愣着神看着黎纓，頃刻間黎纓已經走到了跟前，微微低下頭仔細打量拾瑛，漂亮的鳳眸噙着淡淡的笑意，似醉非醉，若夢若醒。

“嗯……是只火紋豹貓啊。”黎纓恍然一笑，眼底似乎掠過了一絲落寞。

拾瑛生性親火，而黎纓身上有着最精純的九陽黎火，因此她不由自主便生出了幾分親近，不會排斥對方的靠近。

“黎纓殿下？”拾瑛跟着微生明棠喊了一句。

黎纓露出笑意：“我叫黎纓，你叫拾瑛，我們都喜歡紅色的衣服，你說是不是很有緣？”

拾瑛迷茫地點點頭。

“那我要送你一件禮物。”黎纓說着執起拾瑛的手，在她手腕上輕輕一劃，一個閃着碎金的紅色手镯便套在了纖細的腕上，“這個手镯含有一縷九陽黎火，你是火紋豹貓，這對你修行大有幫助。”

七煞和微生明棠聞言都驚喜地瞪大了眼睛。九陽黎火可是獨屬于帝鸾一族的太陽神火，是一切邪祟的克星，多少人求都求不來，黎纓竟給了萍水相逢的拾瑛，這是怎樣貴重的見面禮啊！

七煞心思重些，驚喜過後便暗自揣度黎纓的真實用意。微生明棠覺得黎纓沒有惡意，當即代拾瑛出言道謝。

拾瑛撥了撥腕上的手镯，紅玉中的碎金流光溢彩，形如火鳳金烏，一股溫暖的氣息包圍着她，感覺就像吃飽了飯一樣令人舒服而滿足。

這正是九陽黎火的力量在彌補她妖力的虧損。

“謝謝黎纓殿下！”拾瑛眼睛亮亮的，她真心喜歡這個紅玉镯，和尊主的銷魂鏈顏色很像呢！

黎纓笑着道：“不必叫我殿下，我已經不是羽皇了，嗯……你若是願意，可以叫我姐姐。”

七煞不明白黎纓的身份何等貴重，只知道她修為深不可測，但微生明棠卻是十分明白。當今世上僅存的四神獸血脈，帝鸾一族實力最強，而帝鸾一族又以黎纓為王，八千羽族共主，便占據了妖族的半壁江山！拾瑛出自陰墟，微生明棠總是擔心她的身份會被人拆穿招致大麻煩，但若有羽族作為靠山，那整個道盟又有誰敢動她！

真是傻貓有傻福，也不知道黎纓看中她什麽了，但這樣的機緣是萬萬不能錯過的！微生明棠當即便催着拾瑛道：“快叫姐姐啊！”

拾瑛有點猶豫，咕哝道：“我要問過尊主才行。”

便在這時，拾瑛忽然睜大了眼睛，她左右搖頭，東張西望，鼻子用力嗅了嗅，轉頭便迎着風跑去。

七煞和微生明棠見狀都是一怔，來不及多問便追了上去。

黎纓挑了下眉梢，有些好奇那只小貓發現了什麽，便也跟了上去。

“我好像聞到尊主的氣息了。”拾瑛話音未落，便倏然站住了腳步，扭頭看向了狹窄陰暗的小巷。

緊随而至的兩人也随之望去，借着街市的幽光，看到了窄巷中交疊的人影。

七煞猛抽了一口涼氣，低下頭的同時，一手遮住拾瑛的眼睛，一手拍下微生明棠的腦袋。

“拜見尊主。”七煞恭敬又畏懼地說道——怎麽會這麽不巧撞見尊主的好事，不會被滅口吧！

陰影中徐徐步出一個身影，燈光映亮了她明豔的面容，鳳眸之中似有波光流轉，朱唇豐潤含笑，令人只是一望，便心蕩神馳。

晏霄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看了一眼僵硬低頭的微生明棠。

公儀徵站到了晏霄身後，好笑地看着微生明棠：“明棠，你怎麽一直低着頭？”

微生明棠看着視線中兩人暧昧厮磨的衣擺，咬着牙道：“脖子扭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公儀徵看向站在一旁笑吟吟的黎纓，黎纓拎着酒壺，一臉意味深長地打量公儀徵和晏霄，目光掃過兩人摩挲的衣角，戲谑笑道：“明霄法尊為人莊重自持，沒想到弟子……這麽會玩嘛……”

這神霄派，還真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