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劉佩佩別開臉，确實有幾分受到侮辱的意味。
盛念念臉色瞬間發生變化，随即又變得淡定，當年的事情或許就是他的本意吧？盛念念出奇冷靜。劉佩佩考慮到盛念念和步往之間的關系，三人之間的狀态僵硬三秒。
終于盛念念反應過來，她直接給了步往一巴掌。沒等劉佩佩使出跆拳道，盛念念終于提前有了反應。
劉佩佩看着他們兩人這般劍拔弩張，心中自然是不好受的，她當然知道，步往在盛念念心中的分量，自然是不輕的，現在，他們之間的關系，好尴尬，好冷漠，好揪心。
可是劉佩佩比誰都清楚，這麽多年來，盛念念始終沒有忘記步往，不能夠自欺欺人，這就是事實。
夜夜買醉，日日笙歌，行屍走肉，只是因為三個最簡單的字：放不下。
但是步往現在言語輕佻，身上帶着濃郁的香水，臉上還有漫不經心的笑容，都像一把刀，一次次在盛念念的心頭割出心傷。
步往不可思議地看着盛念念，似乎是不敢相信剛才到底發生什麽：“盛念念，你不要命了，竟然敢打我？”
盛念念理直氣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就是應該兩個人之間解決，和劉佩佩又有什麽關系呢？
步往一步步逼上前：“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是騷浪賤，你的閨蜜劉佩佩就應該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裝什麽貞潔烈女？！”
不堪入目的詞彙入耳，盛念念忽然間感覺自己有些搖搖欲墜，這麽多年的試探和堅持好像在這一刻發生崩塌，當年的事情，雖說有苦衷，但是确實是自己先抛棄的他，但是盛念念不是自願的，這一點步往或許永遠都不會懂。
一陣冷風吹過來，盛念念整個人單薄地搖搖欲墜。劉佩佩盛怒：“步往，你憑什麽這麽說念念，有錢了不起啊？你能理解底層人民的辛苦嗎？當年你一直以為是她抛棄你，你有想過她的苦衷嗎？”
劉佩佩像是被點燃的炸彈，一下子就爆炸了，他根本不知道當年的真相！但是劉佩佩知曉的！
盛念念調整呼吸，顯然氣色不是很好，她伸手捂着腹部，覺得有點疼，但是再怎麽疼，也是比不過心裏面的疼痛，或許，這就是因果報應。
旁邊的劉佩佩和步往都看出盛念念的身體狀況不對。劉佩佩關心道：“念念，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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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念念不想在步往面前狼狽：“我沒事。”她強撐出一個笑容。
步往的面部表情由一絲絲的緊張，又變成嘲諷。明明是帥氣的臉龐，只是這絲毫不掩飾的諷刺叫人不寒而栗。
“佩佩，我們走。”盛念念忽然間一陣身心俱疲，她不知道這些年自己的執拗與堅持是為了什麽，步往将自己的那些掙紮統統變成笑話，那一刻，盛念念覺得自己有如跳梁小醜。
劉佩佩看出盛念念面如死灰：“好。”
劉佩佩扶着盛念念漸漸消失在步往的視線，盛念念确認步往看不見的時候，從包裏面拿出藥和礦泉水，立刻吃上幾顆，但是因為胃不舒服，她一陣幹嘔，又将水和藥都吐出來，吐到後面只剩下胃酸。
這可是吓壞劉佩佩：“念念，你怎麽還在吃藥，你不是說沒事了麽？這怎麽……還吐了，是不是越來越嚴重啦？”
“我沒事。”盛念念輕聲說，“消化不良而已。”
劉佩佩看着盛念念，将信将疑，這個步往果然不适合我們家念念，一碰到他，我們家念念就很痛苦的模樣，一定要珍愛生命，遠離步往！
劉佩佩小心翼翼地扶着盛念念回家，但是等待盛念念的，是另外一個地獄。
走到家門口的時候，盛念念叫劉佩佩回去：“佩佩啊，送到這就可以了，謝謝你。”
“哎呀，和我說什麽謝謝！”劉佩佩有些不好意思。她還是不放心盛念念，因為……
對上盛念念堅定的目光，劉佩佩只好先行離開。
暮色将至，灰暗的天空透漏出幾分绮麗，因為晚霞，因為僅剩的光亮，因為時間。
盛念念一進家門，就聞到一股酒味，是啊，在盛念念的家裏面，借酒消愁的不只盛念念一人。
只是盛念念的父親盛海還有一個嗜好，就是賭博。但是盛念念并不讨厭盛海，她從小都是由他拉拔長大的。
“爸。”盛念念走到盛海的身邊，看見他蜷縮在角落裏面，家裏面沒有開燈，光線很少。
盛海一看見盛念念和她的母親有八分像的臉，就一陣暴躁：“滾。”
“爸。”盛念念委屈道，她的眼睛裏面已經噙滿淚水。她和她的父親，都是被抛棄的一方。
曾經的盛海，是不愛喝酒不愛賭博的，他只是沒錢，僅此而已，就被盛念念的母親抛棄，母親過不了貧苦日子，就跟着有錢人跑了。
從此以後，盛海一蹶不振，什麽壞習慣都學會了。
小小的盛念念還不懂，金錢是什麽，為什麽有這麽大的誘惑力，讓母親抛夫棄女，放下一切去追尋？再長大一點，她想着，原來愛情在金錢面前一無是處。
于是她很排斥愛情，當然，也很憎恨金錢，但是後來，她還是義無反顧地愛了，還是上了金錢的當。
盛念念又輕輕開口：“爸，你餓了嗎？要不要吃晚飯，冰箱裏面……”
醉酒的盛海，轉過身，眼睛裏面布滿血絲還有暴戾，盛念念暗想不好，于是準備離開，但是來不及——
盛海脫下鞋子，一下下地抽打在盛念念的身上。
盛念念本就是瘦骨嶙峋，根本就受不住，但是沒辦法，盛念念覺得，自己生來就是還債的，她在幫母親還債。
長期賭博讓盛海迷失心智，他的性格産生極大的變态和扭曲，只有通過暴力達到發洩的目的。
他恨，為什麽要抛棄自己，明明自己為了她，什麽都願意放下。為什麽留下一個和她長得這麽像的女兒日日看着折磨自己，為什麽……
盛念念一聲不吭地受着，她好像能夠理解盛海心中的不解和憤怒，因為這是她從小就有的很熟悉的情緒，但是她不願意沉淪，她不想一個勁地注意到自己是被抛棄的，她也不想自甘堕落。
她甚至追求着光亮，努力地學習愛與被愛，努力地經營自己的生活，一下下地，心裏面的疼痛，遠遠地超過身體上的疼痛。
夜漸漸深了，外面很安靜，皮膚被抽打的聲音不絕于耳。
終于盛海發洩結束，兩人蜷縮在房間的地板上，靜靜地睡過去，盛念念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她卻并沒有理會，因為時間能夠治愈一切。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射進來，盛海醒來，看見盛念念額頭上的烏青就知道昨晚發生什麽。
他究竟幹了什麽，怎麽可以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這麽做，他不是沒有想過戒酒戒賭，但是他做不到，他已經成瘾。
他抱頭痛哭：“念念，爸爸對不住你……爸爸不是故意的，對不住對不住……”他跪在地上，一次次地用頭敲地板。
地板上發出“咚咚”的聲響，盛念念擡眼，眼睛裏面是破碎的情感。怎麽辦呢？那可是生自己養自己的父親呢。
盛念念跪着抱住忏悔的盛海：“爸，沒關系……真的，沒關系。”
父女倆抱頭痛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