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苕皮龍蝦炒面
第96章 苕皮龍蝦炒面
(“亵渎了他。”)
蘇嫱跟着一只黑貓出了亭樓。
她還陷在震驚的情緒中, 連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走過來都沒察覺到。
“蘇小姐。”
“您居住的地方已經收拾好,請跟我來吧。”
開口的老者穿着馬褂,斜襟處也挂着玉石吊墜,好像是整個大莊園的特色, 用來與外人區別。
他長得和藹, 又是一頭白發,若不是方才在亭樓裏的經歷, 蘇嫱恐怕要将他當成褚先生。
“你是?”
老者微微一笑:“我是這個莊園的管家, 您叫我老莫就行。”
蘇嫱也只是個十八歲小女孩,哪裏能真的管一位老人家叫老莫,連忙道:“莫管家您好, 我是蘇嫱,是褚先生資助的學生。”
“知道,我都知道。”
莫管家笑呵呵地看着年輕女孩,眼底滑過一絲惆悵, 但很快又消散了。
“蘇小姐跟我來吧,黑貓大人有時确實任性,将你帶去了吓人的地方。”
确實很吓人。
但回過神來想想, 有些人确實會給自己提前準備棺材, 只是讓她誤打誤撞地闖了進去,就顯得格外詭異。
蘇嫱有些心不在焉, 跟着莫管家前往住處的路上,還在不停地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
原來褚先生根本不是她誤會的老年人, 而是一個長相俊美的叔叔……那她誤發的兩條微信消息,确實有些冒犯了, 怪不得褚先生不停地提這一點。
蘇嫱的臉頰微微發紅。
她這十年來, 受了委屈後, 總是會想到唯一一個對她好的褚先生,時常難過對方為什麽不是她的親爺爺。所以在面對褚先生的提問時,有一種被拆穿被看透的心虛。
現在想來,這些想法實在荒唐。褚先生自己還是一個即将邁入中年的男人,怎麽可能會需要孫女。
蘇嫱,你已經十八歲了,不要再跟青春期一樣,做那些不知所謂的幻想了!
她在心裏警告自己好幾遍,但難過的負面情緒始終紮根在腦海裏,顯得有些興致不高。
“莫管家,我什麽時候還能跟褚先生正式見個面呢?”
“不急。”莫管家不急不緩地走在她的身側,始終落後半步,“今天不早了,蘇小姐一路過來也疲憊,不如先休息一晚。這樣明日跟老爺見面時,精神狀态也能好一點兒。”
說得也對。
蘇嫱聽到明日還能跟褚先生見面,心裏的急迫立馬松懈了一點兒。
“好。”
“蘇小姐不用太緊張,您還要在這裏待上一個月,跟老爺見面的機會多着呢。”
蘇嫱驚訝地轉頭:“一個月?待這麽久嗎?”
“一個月後,正好能趕上蘇小姐您開學。”
“我以為只是過來待幾天……”
蘇嫱有些局促,又不知道該如何拒絕。若是在這裏待上一個月,那她就沒有時間去做兼職了。
莫管家作為一個精明的老人,此刻就像是沒有聽出年輕女孩的顧忌,笑呵呵道:“您是擔心沒有帶足行李嗎?莊園裏一切都為您準備好了,若是缺些什麽,直接跟我說,我讓人下山采購。”
他的話說得太全面,讓蘇嫱無法招架。
嬌嫩的唇瓣蠕動了好幾下,最終也沒有說出拒絕的話,只能有些忐忑道:“會不會太打擾褚先生和他的家人了?”
提到這裏,莫管家的神色明顯黯淡下來。
“這個莊園內,只有老爺這一位主人。”
“若是蘇小姐您不過來,怕是一絲活氣都沒有了。”
怎麽會?
蘇嫱脫口而出:“那褚先生的家人呢?他們不會過來看望嗎?”
“老爺的家人們都陸陸續續過世了。”莫管家深深地嘆了口氣,“只剩下老爺孤身留在這個世上,沒有血親,也沒有妻子兒女。”
他的語氣太惆悵,一下子就将蘇嫱也帶入到那股悲傷的氣氛裏。
她的心髒狠狠地揪了起來。
原來、原來這麽有錢的褚先生也跟她一樣,沒有任何血親了嗎?
剛剛被放下的那股念頭,此刻又像雜草一樣在腦海裏瘋長。蘇嫱知道自己很奇怪,可一個人獨身長到大,有些缺點也很正常吧?
“所以老爺才會資助一些比較困難的學生,倒也不圖什麽回報,偶爾有那麽一個人若是合了脾性,來陪老爺說說話,多聊聊外面的世界,就已經算最好不過的事了。”
聽到這話,蘇嫱立馬将方才的猶豫和拒絕抛之腦後。
陪在褚先生身邊,遠遠要比做兼職重要。大不了、大不了她進了大學,再多打幾份兼職賺取學費和生活費。
她握緊拳頭,跟莫管家保證道:“我會跟褚先生多聊天的!”
“那就好,那就好。”
莫管家的眼底劃過一絲笑意,很快就将蘇嫱帶到了居住的地方。
那也是一處亭樓,只不過建在池中央,需要穿過一道石拱橋,再越過層層石廊,才能抵達正房。
之前說過這是一座幾百米畝的莊園,其中不全是建築,更多的還是目不暇接的景色,比任何人造景區都要古典精美,很難想象這是屬于私人所有。
“這處院子和亭樓都是蘇小姐您暫時的住處,裏面的設施都很齊全,有任何需求您可以随時叫我。”
他說完,像是要轉身就走。
蘇嫱連忙叫住他:“莫管家,我的行李還在車上,該怎麽拿進來?”
“這個不用擔心,已經有侍女幫您放進房間了。”
侍女?
還沒等蘇嫱疑惑,莫管家仿佛又想起什麽:“自從知道蘇小姐您要來小住,我已經将所有生活用品都已安排好。至于您帶過來的那些衣物……”
說到這,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溫和地落在她的身上:“不如就先擱置,好好地享受一下莊園裏的暑假生活。”
雖然他沒有明說,但蘇嫱很快就悟了過來。
她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裙子和白色運動鞋,加在一起沒超過一百塊。
放在普通人身上,可能算是正常。但身處在這個價值連城的莊園裏,卻顯得過于廉價,甚至都沒有腳下踩得一塊石料貴。
蘇嫱窘迫地擡起頭:“謝謝莫管家。”
看她沒有拒絕自己的好意,老人這才滿意地笑起來。
“那我就不打擾蘇小姐休息了。”
“晚餐會有侍女提供,若是想吃什麽,也可以搖一樓的鈴铛點餐。”
這是他第二次提到“侍女”這個詞,蘇嫱難免有些不自在。
現代社會難道還有“侍女”這種稱呼?可能是她太孤陋寡聞,也許這是百年世家的傳統家規呢。
蘇嫱目送莫管家離開後,轉身推開了亭樓的門。
外面看上去古色古香,實則內裏填滿了不少的現代設施,與原本的裝潢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一點兒也不顯突兀。
裝修肯定花了不少錢……她的腦海裏莫名地冒出這個念頭,恰巧這時,手機再次震動起來。
咦?
她的手機不是沒電了嗎?
蘇嫱奇怪地掏出手機,這才發現手機又能摁亮,且還有一半的電。
那為什麽剛才在黑暗裏死活都沒反應?
或許是什麽地方接觸不良吧。
蘇嫱自己說服了自己,點開微信消息,發現好友發了一堆消息在轟炸她。
放養的猩猩:天啊天啊天啊!!!
放養的猩猩:這是什麽好地方,你那個資助人的家裏這麽有錢嗎?
放養的猩猩:救命啊,這個世界上的有錢人都這麽熱心善良嗎?
放養的猩猩:你能不能問問那個褚爺爺,他還缺孫女嗎?我也可以當他的孫女!
蘇嫱忍俊不禁,不過能理解好友的震驚,她也覺得褚先生這十年如一日的資助實在太不可思議。但世界上也不是沒有純純好心的資助人,還有一些年輕女孩省吃省喝将生活費寄給偏遠山區裏的女童,一路資助女童上完大學,時刻保持聯系鼓舞對方。
褚先生就是這麽一個大好人。
竟然還有被資助的人不願意來見褚先生,他們肯定不知道褚先生條件又好、知識又淵博,哪怕只是過來小住幾天,肯定都能收獲滿滿。
蘇嫱的心裏,隐約升起了一絲打抱不平。
一只黑貓:不是褚爺爺,是褚叔叔。
一只黑貓:我剛才見到褚先生了,他很年輕,看上去才三十多歲。
她不好意思說出自己弄出來的烏龍,跟好友簡單解釋幾句後,才發現天都已經黑了。
一位旗袍美人送來了晚餐,不等蘇嫱跟她聊幾句,就迅速地退出了亭樓。
好奇怪。
這裏的服務人員都好奇怪。
蘇嫱吃完飯,只好回到自己的卧室。
她的行李就放在房間,裏面裝着帶來的換洗衣物。蘇嫱原本是想換自己的睡衣,但想起莫管家說的那些話,又放了下來。
還是不要辜負人家的好意了。
再說,萬一她明天還穿着自己的衣服,見到褚先生時,他會不會覺得她太清高,一點兒也不想跟他扯上關系?
又或者,她穿着幾十塊錢的衣服跟褚先生說話,衣袖的線頭突然冒出來,粗糙的布料還可能磨到他的手……蘇嫱有些微窘,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想這麽多。
可是從進入這個莊園開始,她就有些自慚形穢。
蘇嫱推開衣帽間的門,轉眼間就被震驚了。
好多、好多衣服!
光是空間就占據了兩百平,各種衣物都分類放置,甚至還貼上了标簽。
怪不得莫管家能掌管這麽大一個莊園,他也太細致了!
蘇嫱硬着頭皮,進去挑了一件簡單的白緞綢面睡衣,洗完澡換在身上,立馬感受到它和幾十塊錢衣服的不一樣!
太絲滑了,貼在肌膚上冰冰涼涼的,仿佛讓每個毛孔都舒展開。
蘇嫱趴在床上,拿着手機絞盡腦汁地開始想着要給褚先生發些什麽好。
謝謝?
太客氣了。
我很喜歡叔叔你給我準備的住處。
也不太對勁。
打打删删間,一個字都沒有發出來,就在蘇嫱有些懊惱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抓撓聲。
她跳下床去開門,剛打開一條縫隙,一只黑貓就順着狹窄的通道鑽了進來。
“黑貓大人?”
蘇嫱的驚呼讓黑貓扭頭看了她一眼,看它的神色,像是不太喜歡這個稱呼。
但它也沒法說話,高冷地走進卧室,輕輕一躍跳上床,尋了個合适的位置趴了下來。
“你是要跟我睡嗎?”
蘇嫱也躺上床,手指悄悄地摸向它的脊背。
褚先生的貓,她愛屋及烏也喜歡。更何況它長得那麽好看,身形不胖不瘦,皮毛油光順滑,一雙貓眼仿佛要看進人的心裏去。
黑貓察覺到她的動作,尾巴一甩一甩的,并沒有阻止。
等它擡眼,就看到一張芙蓉般清麗的臉笑意盈盈地望過來,身上的吊帶睡衣将皮膚襯得更加白皙滑膩,嬌嬌俏俏地趴在面前,渾身都散發着少女的幽香。
伸過來的手也好看,蔥茏纖秀,指尖還帶着一點兒剛沐浴後泛起的粉。
只是有一點兒很不妥,它能正正好地看到吊帶垂落後的白皙與溝壑,壓在另一只手臂上,軟綿綿的。
黑貓的眼珠盯着看了幾秒,突然站起身,走到了床尾,另找地方窩了起來。
放在蘇嫱的眼裏,這就是不允許她摸它。
“好吧,我不動你。”
蘇嫱躺在床上,捧起手機繼續琢磨該發些什麽消息,才能表達自己的感謝與親近。
時間滴滴答答過去。
一句“叔叔”始終沒有打出來。
蘇嫱氣餒地扔開手機,決定明天見面後仔細跟褚先生表達一下謝意。
就在她關燈準備睡覺時,一直窩在床腳的黑貓突然動了,它踱步到蘇嫱的腳邊,貼着她的足底趴了下去。
“別!”
蘇嫱猛地縮腳,無措地看向那只突然親近自己的黑貓。
她的足面很窄,也就使得雙足顯得格外精致小巧,黑貓貼上的那一刻,極致的幽黑與極致的白皙對比十分強烈。
此時此刻,那雙腳正因為突如其來的意外而無措地蜷縮着,圓潤的腳趾也微微彎下。
黑貓擡頭看了蘇嫱一眼,站起來繼續往前,再次貼上她的足底。
毛茸茸的,順溜的,溫暖的。
可蘇嫱卻覺得羞恥極了。
她使了一點點力氣,輕輕地用腳将黑貓推開。
“別貼在這裏。”
黑貓仿佛認準了自己的窩,不依不饒地踱步回來,偏要貼着她的足底趴下。
那雙剔透的貓眼幽幽地望着她,根本不為所動。
蘇嫱咬緊自己的唇瓣,腦海裏閃過一個畫面——褚先生抱着黑貓,泛着冷白的骨節輕輕地叩在貓身上,手心緩緩地将它從頭摸到尾。
這不行。
褚先生養的貓,時刻都會被他抱進懷裏,怎麽能貼上她的腳?
說得再直白點,這一聲柔軟順滑的毛發,若是被她的腳蹭過,明日再被褚先生的手摸……這簡直是災難!
蘇嫱想一想,都覺得是亵渎了佛性且矜貴的男人。
她坐起身,試圖将黑貓抱走,可後者不聽她的話,黑色的尾巴慢悠悠地拍打着她的手腕,貓爪更是搭在了她的腳心。
好癢。
那股莫名的愧疚越演越烈,蘇嫱幾番嘗試都沒有結果,只好與黑貓大眼瞪小眼。
僵持許久後,她終于放棄了。
網上都說,黑貓喜歡貼在人類的腳底睡覺。
不是動物有問題,是人有問題,是她想得太多。
蘇嫱只好關了燈,鑽進被窩裏逼自己睡覺。
黑貓又鑽到了被子裏,緊緊地貼着她的足底趴了下來。
暖洋洋的。
它的身體正在源源不斷地給蘇嫱的雙足提供熱意。
蘇嫱逐漸放松下來,甚至感受到了舒适。
她的身體一向陰寒,雙腳總是睡不暖,如今卻被一只黑貓貼得生出幾分溫暖。
心裏的抗拒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意識模糊間,她甚至本能地踩了踩腳底的黑貓,力道很輕,像是給它在做按摩。
黑貓睜開眼,眼睛在漆黑的被窩裏發着黃色的光。
它定定地看着那雙白皙的腳,突然伸出舍頭,輕輕地添了添微微凹陷的足心。
雙足的主人在睡夢中都哆嗦了一下。
作者有話說:
不是動物有問題,不是人有問題,是屍變了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