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讓我看看
第11章 讓我看看
◎是誰慌啦?◎
山風流淌,一路無話。
約莫兩三刻後,崔英終于感覺到馬兒不再狂奔,馬蹄奔跑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而後不久,裴君慎便輕“籲”一聲勒馬。
烈玉聞聲立馬跺了跺馬蹄,喘着馬氣兒停了下來。
崔英家中的老馬也跟着停了馬蹄,但卻沒喘粗氣,只在烈玉身邊“嘶嘶”地低鳴了一聲,仿佛有點瞧不起烈玉,質問它為何才跑這點路就喘起了氣。
烈玉不屑理它,一邊翻了翻眼皮一邊抖抖馬身提醒裴君慎和崔英下馬。
崔英這會兒還在為先前“不小心碰到裴君慎嘴角”的失誤懊惱,深深吸了好幾口氣又默默勸解自己一番才慢慢放下袖袍。
可放下袖袍之後她卻并未看見清康坊的後坊門,也沒看見什麽花林,只看見一處有些破敗的茅草屋小院。
崔英心神一緊,不由抓緊馬繩:“裴大人,這是什麽地方?”
這時裴君慎已翻身下馬,正朝崔英伸出手想接她落地。
聞言,他面上未見任何慌亂,只是牽着馬繩帶崔英繞到茅草屋側面,而後往遠處某片黃白花影一指,從容道:“那是秋菊,在它旁邊還有一片梅林,只是如今天氣尚暖,梅樹尚未開花。”
說着他頓了頓,仰眸望向馬背上的崔英,話音越發沉靜有力令人信服:“此草屋乃裴某先前偶然尋得,還請六姑娘先随我去草屋換身尋常衣裳,如此我們才能更方便地潛入清康坊。”
“原來是這樣……”崔英稍松口氣,看着裴君慎略帶歉意地彎了彎唇:“我險些以為裴少卿是故意诓騙我至此,還請少卿大人海涵。”
話落,她有些赧然地把手遞給裴君慎,在他的照顧下雙腳慢慢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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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兩匹馬都栓在院中的柳樹下後,裴君慎走在崔英身側,将她帶進草屋之中。
破木門微開半扇,崔英杏眸轉了又轉,确定視線內無人才踏進屋中。
然而一進屋內,她便駭然發現十數個潛伏在草屋兩角的人——崔英一慌,轉身便拽起裴君慎袖袍要往屋外逃。
然而裴君慎卻比她更快一步,在她剛剛進屋之際便眼疾手快“嘭”地一下關上屋門,随即反身便将她抵在門上,一手禁锢着她的腰一手緊鎖她兩只手腕:“六姑娘,請聽裴某解釋。”
他身子幾乎緊貼着崔英,低沉悅耳的聲音和清淡好聞的氣息瞬間就蠻不講理地亂了她的呼吸。
“裴大人!你到底想做什麽?”
崔英的臉色因用力掙紮而迅速漲紅,然而神色話語卻遠沒有裴君慎所預料的那般激動。
甚至雙眸中也只是極短暫的閃過一絲惱怒、一絲不可置信,旋即很快就歸于平靜。
她因被欺騙而産生的屈辱憤怒、因被禁锢而産生的惶恐害怕、還有因自己被美色迷惑而落入圈套的懊惱悔恨…等等等等,似乎所有外洩的情緒都叫她用一個眨眼壓進心底、壓進眸光深處。
裴君慎微低着頭,牢牢注視着崔英的眼睛,似乎想要探清她眸中一閃而過的波動。
探清那道隐藏在平靜背後的倔強,冷靜,決絕,孤注一擲,仿佛随時會跟他拼命的複雜情緒。
裴君慎微怔,禁锢着她雙腕的手微松了些力道,輕吸口氣喟嘆:“六姑娘,我絕無傷你之意,此屋中皆乃大理寺官差,我等盯着清康坊已有數日,萬不可在此時打草驚蛇。”
打草驚蛇?崔英眼眸微動,不由仔細看了眼躲在草屋兩側的人。
破布爛衫,渾身泥污,手腳也都髒兮兮的,乍一看确實很像清康坊中的難民。
可如果再細心一些,就會發現他們的身姿形态和真正的難民有很大差別。
難民長期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大多身形佝偻,瞧着畏畏縮縮的。
但這些人此時身板個個都挺得筆直,精神頭瞧着一個賽過一個,若換上盔甲,說他們是上過戰場殺敵的老兵也不為過。
如此看來,裴君慎說得或許是實話。
但就算是實話又如何?
崔英如今已不敢信他,先前他說得那些話也都是實話,不還是一步步将她騙來此處?
“裴大人,這些話若你在誘我進屋之前便對我說,我或許會信,但如今——”
她頓了頓,話音微冷:“你叫我如何相信,這不是你又一次的巧言令色?”
若是熟悉崔英的人,其實不難看出此刻她的語氣雖冷但态度已軟化不少,這時只需好言相勸、溫聲講理,崔英的氣很快便消。
沒想到裴君慎卻恰恰選了最惹人生氣的解釋方式,他竟直道:“六姑娘,若我只是想要诓騙你來此處,方法甚多,何須如此大費周折?”
“?”
“???”
崔英眼角一壓,杏眸瞬間怒睜:這話什麽意思?他到底是在向她解釋還是在威脅挑釁?
幸而裴君慎那日在淮柳閣已積攢出些許和崔英談話的經驗,話音将落之際終于注意到她神色間的變化,長睫一扇便及時轉了話口——
“六姑娘……你先莫急。”
“其實裴某已派人潛入清康坊去查崔府府中家仆的蹤跡,也派了人去告訴你的随身侍女,言明六姑娘如今正與我在一起。”
“算算時間,最多再過半柱香,便會有人到此通禀。”
果然,因他這番話,崔英眼瞧着就要爆發的怒氣瞬間就自行壓了下去,一邊仔細回想起她跟裴君慎碰面之後他的一切言行,一邊疑惑道:“裴大人……何時叫人去做的這些?”
見其怒氣漸消,裴君慎不由微松口氣,同時也悄悄松了松箍在她腰上的手,誠摯坦白道:“聖上曾特賜在下三名親衛,他們平時極少現于人前,但行事極為穩妥,所以——”
“還請六姑娘再給裴某一次機會,等上片刻再定分曉如何?”
他言罷,索性又松開崔英被他鎖出紅印的雙腕,正正經經地後退一步朝崔英揖了個道歉禮。
“……”崔英一時無話,來回揉了揉自己被捏到發疼手腕。
這人怎麽回事?怎麽每回都是先惹她生氣之後再向她道歉?
崔英一邊腹诽一邊腦中迅速估量了一番“轉身逃跑”的可能性。
然而眼下局勢于她而言并不明朗,如今她看似得了自由,實則仍然處于敵人的包圍圈。
若她想逃……恐怕剛一開屋門就會被這些官差團團圍住。
況且裴君慎方才那句“何須如此大費周折”說的雖然不太中聽,但卻并非沒有道理。
至少這一路上,裴君慎的确多的是機會劈暈她、讓她不省人事……
也罷,識時務者為俊傑。
她還想有朝一日穿回家見爸媽呢,才不要跟他争一時之氣。
崔英想着眼眸在裴君慎身上來來回回觑了一遍,然後擡起下巴輕哼:“既然如此,那我就再信少卿大人一次。”
此時恰好山風拂檻,穿透門縫揚起少女一縷青絲。
裴君慎擡眸,一不小心便将她嬌蠻又心懷戒備的生動模樣映進心底。
草屋之人眼神皆是個頂個的好使,瞧着二人之間不再劍拔弩張,立馬就有人大着膽子出聲打趣起來:“大人,方才見您帶着姑娘來咱們這破草屋,可把兄弟們都驚了一跳,敢問這位小娘子是您何人啊?”
崔英聞言眼睫一眨,迅速裝作不在意地看向別處,耳朵卻巴巴地立着去聽裴君慎作何回答。
可那廂裴君慎聽見這聲揶揄卻忽地想到什麽,後耳根竟隐隐泛起紅。
作者有話說:
崔小英探頭:讓我看看是誰慌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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