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壽安驚愕:“真的是柳郎。”
下面, 柳自笙的臉上挂着不耐,而死命抓住他袖子的女子無聲啜泣,神情悲傷又抗拒。
她好像是在挽留柳自笙, 口中不斷說着什麽話,而柳自笙臉上不見分毫動容, 眼神還時不時掃過前面, 似乎在戒備什麽, 生怕被人發現。
桑梨指着女子道:“郡主,你見過那位娘子嗎?”
壽安搖頭。
兩人面面相觑。
一股不詳的預兆漫上心頭。
“他們在幹什麽?”壽安低聲, 怎麽看, 柳自笙和女子的關系皆是匪淺。
說着, 壽安攥緊手心,她将柳自笙定為自己未婚夫, 那肯定是對他心存愛慕的。
這些天沒怎麽和柳自笙在一起,一來壽安同柳自笙打了招呼, 她相信他,二來是當下她更想和桑梨待在一起。
可是, 壽安并沒有忽視柳自笙, 她會空出閑暇去看他, 也會支使奴仆給他送東西, 筆墨紙硯,古籍書畫......
她是真喜歡柳自笙, 在見到柳自笙第一眼,柳自笙沖她笑笑, 那一瞬間, 她就淪陷了。
如今柳自笙住在壽安給他安排的私宅裏,他已通過吏部的考試, 只待吏部空出職位補上去。
柳自笙想在戶部做事。
壽安得知此事,欲意央求她父親昌意王同聖上講一下,不料柳自笙知道她的意圖後制止了她。
柳自笙說要通過自己的努力,壽安同意了,也更欣賞柳自笙。
壽安本來想過幾日就把柳自笙介紹給桑梨和魏蟬的,她想她的朋友和柳自笙打個照面。
豈料竟會撞見柳自笙與一位女子暧昧不清......
桑梨也沒碰過這種情況,一時無言。
女子的直覺都很靈驗。
壽安好心情一下子就消失了,她聳着耳朵,拉下眉眼,忍着難過委屈的情緒,冷冷道:“我要過去問問他。”
“等等,郡主,先不要下去。”桑梨道,她發現女子梳得是婦人髻。
與此同時,下方的柳自笙強行拽着女子往巷尾深處走。
想起适才的畫面,與其說是女子揪住柳自笙不放,再竭力挽留他,不如說是柳自笙限制了女子的自由。
桑梨第一時間察覺,立即吩咐西瓜和葡萄:“你們兩個去跟着他們,看他們要去哪裏。”
葡萄縮頭縮腦,舉起手小聲道:“我能不能不去啊,我還要照顧娘子呢。”
西瓜橫了葡萄一眼。
葡萄認栽,努着唇被西瓜拖走。
西瓜和葡萄從二樓的窗戶跳出去,走在屋檐上跟上去。
桑梨過來安慰壽安:“先別急,還不知道到底怎麽樣,來,吃塊點心吧。”
桑梨拿起一塊白玉糕喂給壽安吃,嘴上洋溢着甜美的笑意。
笑容瞬間治愈壽安受傷的心靈。
同時,這也是桑梨第一次喂她。
壽安幾乎要溺斃在桑梨營造出的溫柔裏,被桑梨強烈的美貌給迷暈。
壽安眼神晃了晃,找回神智後她乖乖張開口,牙齒咬住糕點,細嚼慢咽起來。
一盞茶涼透的工夫,西瓜和葡萄回來。
西瓜道:“娘子,柳郎君把那女子帶進巷尾的小院裏,把門給關上後,他從另一條路離開了。”
“這麽說那女子是被柳自笙給關起來了?”桑梨點唇。
西瓜:“沒錯。”
桑梨:“郡主,既然要了解事實,那我們就過去見見那位娘子吧。”
壽安:“聽你的。”
桑梨:“帶路吧,西瓜。”
幾人收拾好,便從茶樓下來,前往巷尾的小院。
到了院子,關閉的院門落了鎖。
桑梨正要用細簪子開鎖,葡萄道:“娘子,讓奴婢來。”
“交給你了。”
不多時,鎖開,葡萄推開門,西瓜道:“那位女子就在屋裏。”
話音一落,院落裏的兩位仆婦發現
壽安握緊桑梨的手,桑梨回牽了她一下,安慰道:“郡主,你要不先在外面等等。”
壽安:“好。”
桑梨:“你放心,我會問清楚的,郡主就在外面聽罷。”
房門被打開,天光投起來。
蹲在地上的女子下意識擡頭,看到出現的桑梨等人,霎時愣在原地。
“你們......是誰?”她問,眼圈泛紅。
女子說的官話帶着地方口音,不是長安人。
桑梨禮貌道:“恕我唐突了,我叫桑梨,找娘子你有些事。”
來者語氣和善,且穿着打扮和氣質都說明不是壞人。
女子從未見過像桑梨這麽漂亮又平易近人的小娘子,一時間看呆了兩瞬,回過神,連忙起來,面色微紅,緊張道:“我叫周梓佩。”
“周娘子。”桑梨點頭。
周梓佩低目:“嗯。”
桑梨客氣問道:“我可以進來嗎?”
周梓佩微愣,旋即回答道:“當然可以,請進。”
桑梨讓西瓜和葡萄候在外面,她一個人進了屋子。
屋裏簡陋,勝在幹淨。
周梓佩想起事:“桑娘子,你是怎麽打開的?”
柳自笙走前可是落了鎖,不僅屋門落鎖,院門也上了鎖。
桑梨莞爾:“小意思。”
桑梨把話題轉移到正事上:“我來找娘子是因為意外看到娘子與那位柳探花在一起,敢問娘子與那位柳探花是何關系?我聽說柳探花可是同昌意王之女壽安郡主定了親的。”
聞言,女子神情落魄頹然,卻防備道:“小娘子......你打聽這個作甚?”
桑梨輕聲道:“周娘子,我沒有惡意,只是事出有因,我必須要了解,差點忘了,我出身武安侯府,我可以用侯府的名譽擔保,我無惡意。”
周梓佩:“武安侯府?”
“對。”
周梓佩初來長安,對長安的世家貴族并不熟,但她想既然是個侯府,那眼前的桑梨定是一位貴女。
桑梨:“我所言句句屬實。”
雖然是第一次遇見的人,可她溫柔的态度讓周梓佩放下警惕和慌張。
“我相信你,桑娘子。”
周梓佩整理好情緒,垂眼張口:“柳自笙是我夫婿。”
“夫婿?”桑梨一驚。
“嗯。”
周梓佩哭起來,無盡委屈湧上來。
誰能理解她此時的處境?
周梓佩是個賢惠孝順的妻子,與柳自笙成親兩年,婚後一直充當賢內助,她承擔家裏所有家務,洗衣做飯,伺候婆母,讓柳自笙專心讀書考試。
柳自笙去長安參加科舉,路途的錢都是周梓佩這幾年來省吃儉用下來的,甚至還借了不少親戚的錢。
可柳自笙去長安後沒多久,柳目去世,而柳自笙考完後卻一直沒消息回來,周梓佩擔心柳自笙,就想着長安來找柳自笙。
誰想一來長安,周梓佩就從旁人口中得知柳自笙考中了探花,并且還與壽安郡主有了婚約,可謂一步登天,前程似錦。
周梓佩幾欲崩潰,她要找柳自笙問清楚。
懷揣着心思,周梓佩費盡心思後終于與柳自笙重逢,她開心又彷徨,五味雜陳,可柳自笙在見到周梓佩時沒有半分高興,唯餘煩躁。
“你怎麽會過來?”柳自笙冷冷道,将周梓佩扯進巷子,一看就是在避嫌。
周梓佩質問他為何會與郡主成親,柳自笙收斂情緒,安撫周梓佩只是權宜之計,他要往上爬,肯定要郡主的幫助,而她周梓佩什麽都幫不了他。
柳自笙口舌如簧,心情不穩的周梓佩就這樣被唬住,柳自笙給了周梓佩一些錢,讓周梓佩離開長安。
然而,周梓佩并沒有照柳自笙的話去做,她偷偷留在了長安。
不想今日被柳自笙發現,他大怒,二話不說就拉着周梓佩走,把周梓佩關在這處隐秘的院落中。
明日就把她送走,柳自笙威脅她,如果她不願意走,那就不要怪他不顧念舊情了。
周梓佩感覺到柳自笙語氣中的冷血無情。
周梓佩悲憤交加,泣不成聲,從來沒想過柳自笙會這樣對她。
同時,周梓佩也看清了柳自笙的真面目,為了榮華富貴,他可以不擇手段,甚至要抛棄她這個槽糠之妻。
畜生!
周梓佩徹底醒悟過來。
聽完全程,桑梨蹙眉,腹诽柳自笙當真是個混蛋玩意!
周梓佩道:“你是那位郡主的朋友嗎?是想來勸我放棄柳自笙的?”
桑梨道:“我是郡主的朋友,但不是來勸說你的,真是來了解情況的,關于柳自笙成親一事,郡主也被柳自笙蒙在鼓裏。”
“什麽?”周梓佩震驚了。
桑梨回頭道:“郡主,過來吧。”
壽安依言進屋,眼中俱是冷色,直接了當道:“我便是與你夫婿定親的壽安郡主,本郡主問你,你所言可都屬實?”
周梓佩愣愣看着壽安:“壽安郡、郡主?”
壽安:“是本郡主。”
周梓佩反應過來,桑梨遞給她一方巾帕,“擦擦眼淚。”
“謝謝。”周梓佩感激地收下巾帕,揩幹自己面上濕熱的淚水,“禀郡主,民婦所言句句屬實。”
“我把能證明我和柳自笙的關系的婚書都帶過來了,只是現在婚書都被柳自笙扣押了,我也不知道他放在哪裏。”
“或許是燒掉了。”
周梓佩悲戚道。
壽安憤怒了:“這個負心漢!”
“王八蛋!”壽安不遺餘力地怒罵,“不僅抛棄妻子,還欺騙我的感情,這種人,怎麽會出現在世間!合該驅逐!”
桑梨抛磚引玉:“郡主,既然知道真相,你想做什麽?”
“我要和他解決婚約!”壽安怒目。
“好,把他踹掉!”桑梨舉起雙手贊成,“幸好為時不晚。”
壽安憤懑同時心有餘悸,她拍拍胸口,舒一口氣,慢慢道:“幸好啊。”
說着,壽安想到了什麽,轉而睐向周梓佩:“周娘子,你也是個無辜的可憐人,本郡主奉勸你也不要再對柳自笙那個混蛋抱有什麽幻想了。”
“本郡主想幫助你。”壽安正色,一字一頓道。
周梓佩又是一怔。
“本郡主問你,你對柳自笙可還有留戀?”
機不可失,周梓佩敏銳地注意到這一點。
周梓佩一咬牙,下定決心,哽着聲音道:“沒有了。”
周梓佩萬萬沒想到,在被背叛帶來的痛苦淹沒時竟然有人朝她伸出援手,把她從絕望的深淵裏拉出來。
壽安深痛惡絕:“本郡主要讓他付出代價!不可饒恕!”
桑梨義憤填膺,對柳自笙充滿厭惡。
“梨梨,你可以和我一起嗎?”
桑梨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