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百裏彥差使人去城郊軍營把百裏羲叫過來。
這可是十萬火急的事!
但是, 百裏彥也不是很确信百裏羲看到信會不會來,畢竟百裏在軍營是另一幅面孔,嚴守軍紀規矩, 即便只是在訓練亦不會擅自離營。
萬幸百裏羲沒有讓百裏彥失望。
遠遠望見百裏羲策馬過來的時候,百裏彥愈發篤定他哥對桑梨的真情。
跋山涉水, 越過茫茫人海, 重重阻礙, 只為桑梨,啊, 多麽感天動地!
男兒有淚不輕彈, 此時不彈更待何時!
百裏彥眼睛出水了。
百裏彥叫他的狐朋狗友繼續盯着對面正在享用烤羊肉的桑梨等人, 他則下去接百裏羲。
塵世喧嚣,少年一襲黑袍逆着光馭馬而來, 面部輪廓猶似刀刻,整個人如蓄勢待發的箭羽, 亟待穿雲破霧。
百裏彥喜不自勝。
“哥!你終于來了。”百裏彥道,“我就知道你會來!”
有情能使百裏羲推磨。
百裏羲下馬, 把缰繩交給酒樓的馬仆。
“信上是什麽意思?”百裏羲開門見山, 嗓音冷靜, 素日平穩的呼吸略微錯亂。
百裏彥:“你跟我上樓就是!”
“眼見為實, 上樓後就知道了。”
百裏羲盯了百裏彥一會兒,百裏彥沒膽子同他撒謊, 便随百裏彥上樓,窗邊的狐朋狗友們立刻讓開道, 讓百裏羲有廣闊的地方去看對面福祿樓。
百裏彥指着對面道:“哥, 看到了嗎?”
“是桑娘子和太子殿下,他們兩個不會有什麽吧。”百裏彥擔心道。
福祿樓二樓, 桑梨坐在靠窗位置,對面是太子殿下,而魏蟬則坐在桑梨左側,身影被桑梨遮住。
放眼望去,桑梨面帶微笑,太子亦是一副溫潤模樣,氣氛說不出的好。
百裏羲眸子一眯。
自從上次一別,百裏羲又夢到了桑梨,這次并非春夢,而是擾人清靜的詭夢。
夢裏,重複着桑梨用肯定戲谑的聲音說他喜歡她。
他覺得桑梨實在可惡,分明是她先有意,卻反過來說他。
更重要的是,他竟然會止不住臉紅。
百裏羲認為自己沒出息。
于是,他決定冷處理,讓自己冷靜下來,順便看桑梨怎麽着。
末了,百裏羲卻得知桑梨只顧着玩,看樣子是完全把他抛之腦後。
桑梨的日子是快活,百裏羲與之相反。
百裏羲一口氣堵在心口,要吐不吐,難受得緊。
最後,百裏羲索性也紮進軍營裏,軍務致使他暫時忘卻一切煩心事。
然而清淨沒多久,百裏彥的一封急信送來。
桑梨這個名字重新浮現。
百裏羲冷漠至之,自顧自巡視軍營,可疙瘩越變越大,中途百裏羲催動缰繩來了。
多日不見,一見便碰到桑梨與太子相親相愛的畫面,委實刺眼。
“哥,你再不主動,桑娘子就要被太子殿下搶走了。”太子是個強勁的對手,百裏羲着急,“哥,你什麽都別想了,快去對面把人給搶過來。”
百裏羲盯着對面又觀察了好一會兒,偏頭遲疑一瞬,用看傻子的眼睛盯着百裏彥:“太子殿下在,我貿然闖進,你覺得尴尬嗎?”
百裏彥熱血燃燒:“為愛沖鋒,尴尬什麽呢!我只覺你勇猛,只會敬佩,只會高興。”
百裏羲眼皮抽搐。
“你腦筋是被抽了嗎?”
“有病就去治。”
百裏彥大受打擊,強捂胸口:“哥,你好狠的心,怎能詛咒你唯一的弟弟,我腦袋很好,不需要救治!。”
倒是你,需要讓妙手來瞅瞅。
百裏彥推百裏羲,煽風點火道:“哥,男子漢大丈夫,是男人就去!”
“你到底在急什麽?”百裏羲問道。
百裏彥努嘴,像個老頭子似的嘆氣,又搖搖頭,“我還是怕你日後孤獨終老,悔恨難當。”
“百裏彥,你皮又癢了?”百裏羲警告。
百裏彥嘟囔:“除了用武力壓制我,你還會幹什麽?”
百裏羲睨百裏彥一眼,沉吟道:“桑梨身邊不是還有一個魏娘子嗎?你沒看到?”
“啊?”百裏彥縱目過去,而後撓撓後腦勺,因為激動,他自動忽略,滿腦子都是太子要把他未來嫂子搶走。
“蠢貨。”不過也因為百裏彥,百裏羲郁結多日的心情好上許多。
百裏羲稍微一想,遂摸清事實,豁然開朗。
他記得太子先前對聖上說的話。
從前太子就見過桑梨。
是以,太子喜歡的不是桑梨,而是魏蟬。
上回桑梨找太子,估計是因為其他事,并非他心中想得那般。
百裏羲細細去端詳對面太子,太子的目光不是在對着低頭吃羊肉的桑梨,而是桑梨身側的魏蟬。
“他們能有什麽?”百裏羲狀似自言自語。
百裏彥:“可是,哥不擔心太子會......畢竟太子可是有力的競争對手。”
百裏羲:“對手?庸人自擾。”
言罷,百裏羲用食指彈了下百裏彥硬邦邦的額頭。
“啊,痛痛痛,哥,你下手輕點,你弟我細皮嫩肉,經不起你的毒打。”可比不了你的皮糙肉厚。
百裏彥額頭見紅,趕忙捂住額頭,幽怨不忿地睐百裏羲。
“叫你亂說話。”百裏羲冷冷道。
“可是,說不定桑娘子對太子殿下......”百裏彥尚未說完,百裏羲厲聲打斷,“絕無可能。”
“好吧好吧。”
百裏彥腹诽,狂妄自大,自欺欺人,若非是你弟,他都不想管了。
百裏羲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在順着百裏彥的話說,證明他默認百裏彥曾經說過的話。
他也擔心桑梨會和太子發生什麽,忌憚過太子。
弄清所有,百裏羲身心通快,神色自若坐下,換來小二點菜,還問小二酒樓有無烤羊肉。
小二道有。
百裏羲:“來一份。”
百裏彥:“......”幹着急。
可他急也沒辦法,只好跟着百裏羲坐下,點菜吃飯了。
他得想法子才行。
.
午時已到,炊煙袅袅。
太平湖畔的各色酒樓、茶樓等喧嚣不斷,人聲鼎沸。
寬闊湖面浮光掠影。
畫舫公子佳人相伴,琵琶古琴悠揚,混雜人間煙火的香氣拂過水面,激起一片水紋,湖上嫩綠的荷葉撐大,映出藍天,接住世間繁華。
畫舫駛來,水下游魚數百頭,魚尾擺動。
福祿樓。
桑梨一面欣賞美景,一面啃着烤羊裏脊肉串。
羊肉串發燙,桑梨一口撕咬,舌尖被燙到,微微發麻,味覺有一瞬間的流失。
眨眼後,味覺回歸,桑梨眯着眼,細細咀嚼。
福祿樓的烤羊肉果真名不虛傳。
色澤油亮焦黃,口感軟嫩,香料完美入味,聞不到一點羊膻兒,滿口留香。
一口下去,回味無窮,讓人情不自禁再來一串,欲罷不能。
烤的羊腿肉也好吃,有嚼勁,汁水也不少。
桑梨吃得肚子鼓成圓球。
午膳過後,桑梨為給太子和魏蟬獨處時間,便稱要去消食,給予魏蟬一個鼓勵眼神後,帶上打包好的烤羊肉離去。
下樓與西瓜和葡萄彙合,桑梨把烤羊肉遞給西瓜和葡萄。
西瓜和葡萄露出星星眼。
“娘子,你太好了,竟然還記得奴婢。”西瓜感動。
葡萄淚眼婆娑。
“好了,好了,我想找個地方休息休息。”桑梨道。
西瓜:“娘子,不如去游船吧,奴婢再去買些瓜果零嘴等。”
桑梨眼睛透亮:“好法子,但是我現在吃不下了。”
“可以等會吃。”西瓜道。
桑梨點頭。
就此一錘定音。
西瓜和葡萄買好吃的東西,三人便登上一艘外形閑雅、大小适中的畫舫,開始游湖。
三人在船上嬉笑作樂,累了便撕饅頭給湖裏的魚投食。
春日的午後一點都不熱,還透着涼爽勁和水汽。
桑梨坐在船尾,就近靠着船沿,半個身子懸在外邊,低頭欣賞湖裏的魚,或者說,水面倒映出的自己。
不知不覺,畫舫行駛到福祿樓。
突然,旁邊酒樓上有人在呼喊桑梨。
“桑~娘~子~”
聲音矯揉造作,每個字眼都刻意拖長音調,聞者雞皮疙瘩狂起,倍感不适。
也因為獨具特色,桑梨被惡心得擡起頭。
只見酒樓二樓窗前倚着一位妝容豔俗的紅衣小娘子。
不對,她的妝容不是豔俗,是無法直視了,眉毛很粗,雙頰兩邊的腮紅簡直比天邊的晚霞還要紅,嘴巴上的鮮紅口脂溢到唇外,清晰可見。
發髻歪歪扭扭,髻上釵環淩亂,中間還插一朵牡丹。
在桑梨眼中是辣眼睛。
在旁的郎君看來,湊巧看得過去。
小娘子見桑梨看過來,笑得跟花似的,扭着腰沖桑梨招手,然後在桑梨措不及防間,小娘子用她閃乎乎的大眼睛朝桑梨抛了個媚眼。
一個挑釁的媚眼。
挑釁?
桑梨實實在在愣住了。
緊接着她看到視野中的小娘子風.騷地動了動,擠了擠身邊的......百裏羲,還把腦袋往百裏羲的胸膛靠去。
就像是在向桑梨昭示什麽——
昭示百裏羲這個人是她的。
桑梨沒去留神百裏羲的神色,也沒來得及思考為何百裏羲會和一個小娘子舉止親密。
因為桑梨被辣到精神恍惚,看呆了,一個沒注意,從船上滑了下去,落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