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一夜鬧劇。
太子和五皇子回宮。
桑梨和百裏羲順路, 桑梨被迫擔責,捎上百裏羲,送他回家。
他的外袍未幹, 若是穿着中衣出去,多少不雅觀。
黎明時, 桑梨讓百裏羲小心點去馬車上。
桑梨和不想叫人瞧見她和百裏羲共坐馬車, 如果被看到, 肯定有許多純路人會在背後臆想什麽。
等鐘鼓聲起,桑梨帶着人回馬車, 先送魏蟬回府, 複而回家。
清晨時分, 春光潑灑,街道來往人少。
在即将到達府門前, 桑梨挑簾左顧右看,确定安全後, 使勁将百裏羲推出馬車。
二人就近分道揚镳。
遠處,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豎起耳朵, 正在窺伺着。
桑梨到家, 第一件事就是去沐浴, 洗幹淨一身沾染的煙火氣和酒味。
而百裏羲則回到院子, 也打算洗個澡,再補個覺。
正當他讓随從去燒水時, 百裏彥突然蹦跶出來。
“哥!早上好。”百裏彥笑顏如花。
百裏羲沒什麽表情,眼皮都沒擡。
百裏彥掃蕩百裏羲上上下下的身體, 旋即露出“我都懂”的意思。
身為百裏羲的親弟弟, 他怎會不知現在百裏羲的心情不錯呢。
“哥,我都看見了, 你乘坐桑娘子的馬車回來,我還知道你和桑娘子在教坊吃酒,你們共處一室,她還吐了你一身......”
百裏羲審視他。
帶着壓迫感的目光令百裏彥無法忽略,他便解釋道:“本來昨天我是要和你一起出去的,結果你抛棄我,我很是受傷,就只好自己玩了,但實在無聊,就跑到醉月閣,結果碰巧就看到你和桑娘子進雅間。”
“哥,你不幹淨了。”
百裏羲:“......”
“哥,當時你要洗衣,端水給你的人還是我喬裝的,可惜你當時沒發現。”百裏彥話鋒一岔,得意洋洋。
“你們回來時,我還尾随着呢。”
“哥,我好好奇你們在房間裏發生了什麽,有沒有那個那個,就是親親啊,都說醉酒誤事,肯定有意外發生。”百裏彥擠眉弄眼,“告訴我嘛,哥,你抛下國我,是以你要給我補償,我要聽,而且好兄弟之間就是要分享快樂。”
百裏彥的言辭在耳廓邊流過。
百裏羲下意識記起昨晚的細節,桑梨靠在他懷裏,他抱起桑梨,桑梨借他的手......
桑梨很輕,很香,很軟,叫人戀戀不舍。
桑梨的聲音如他吃下的栗子糕,又甜又軟。
有點兒好聽。
百裏羲嘴巴微動,似乎在回味甜糯的栗子糕。
腦海中畫面盤旋,百裏羲燦若曜日的雙眸透出迷惑茫然,以及顫顫的悸動。
心跳不受控制快了幾拍。
“我超級想知道。”百裏彥的桃花眼像探知欲和渴求欲超濃的小狗眼。
百裏彥的話打斷百裏羲的回憶。
百裏羲打了個激靈,清醒過來。
短暫的沉默後。
“你腦子有病?”百裏羲扯笑,無法理解百裏彥的舉止。
“你說不說?”
“說什麽?你想找打?”百裏羲冷聲。
百裏彥立馬後退瑟縮,抱住頭顱,在和百裏羲處在安全距離後,百裏彥憤憤不平地蔑視他。
“小氣鬼。”
百裏羲:“嘀咕什麽?”
百裏彥認慫,但又鼓起勇氣道:
“哥,不說就不說,反正桑娘子是我認準的嫂子,你必須要拿下她!不然我茶飯不思,生不如死。”
“桑娘子長得那麽好看,你就不怕她被人捷足先登嗎?我聽說最近那鄭尚書家的兒子就在糾纏桑娘子,你要坐視不理嗎?”皇帝不急,太監已然急不可耐。
前一句百裏羲認同了,桑梨的确很美,但後一句,未必。
“不需要。”桑梨心裏有他,不會被其他人搶走,況且鄭郢已經被收拾了,不會再作妖。
百裏彥恨鐵不成鋼:“哥!”
百裏羲下逐客令:“出去,我要沐浴。”
百裏彥道:“哥你既然對桑娘子有意思,那就要主動出擊,今兒你們共度一夜,加上救命之恩,關系定然有所變化,你何不乘勝追擊?”
聞言,百裏羲不自覺微揚唇角,爾後仰起下巴:“什麽叫我對她有意思,分明是她對我心存妄念。”
“?”百裏羲懵了下。
百裏羲:“沒聽懂?”
“是嗎?”百裏彥回神後深思,繼而張大眼睛,屈起拇指和食指,圍成圓圈,放在眼前,認真端量百裏羲。
看了一會兒,百裏彥得出結論:“我怎麽沒看出來呢。”
“滾!”百裏羲沒給好臉色,“就你戲多。”
“你反應這麽大,肯定是被我說中,心虛了是不是!”百裏彥高聲道。
回答百裏彥的是百裏羲一記愛的飛腳。
百裏彥的衣上霎時出現一個不深不淺的腳印。
“啊——哥,你好狠的心啊,竟然要謀殺親弟弟!”百裏羲吃痛道。
百裏羲冷漠臉,眉目薄情,不為所動。
“哥,聽我一句勸。”百裏羲聲聲懇切,言語中飽含父母希望兒子望子成龍的深意。
百裏羲卻攥緊拳頭。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百裏彥絮絮叨叨。
“哥,你快點行動啊,我想看你們膩膩歪歪,床上打架,恩恩愛愛,還有,我連你們的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如果是男孩,就叫——”
百裏羲忍無可忍,直接拎起百裏彥的衣襟,把百裏彥從他的院子裏扔出去。
百裏羲:“給老子滾遠點,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百裏彥愁苦:“哥——”
百裏羲想給他一拳。
“我的話你都聽進去了嗎?”百裏彥锲而不舍,賊心不死。
扔出來一張胡床,差點砸中百裏彥。
壞消息是百裏彥受了點輕傷,好消息是百裏彥心裏冒出粉紅泡泡,心情好到無以複加。
距離他夢想成真又進了一步。
百裏彥美滋滋想,假以時日,他偉大的夢想必定會實現。
百裏彥踩着悠閑喜悅的步伐離去。
院子安靜下來。
原來的紅色錦袍他不打算再穿了。
百裏羲沐浴時,突然發現身上還揣着一塊方帕,是桑梨當時留給他擦手的。
桑梨沒有要回來。
思及此,百裏羲攥緊帕子。
小心機。
想誘他深入,還差許多火候。
猜測又一次得到證明。
思及過去桑梨說的話: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都不會看上他。
可是到頭來,她還不是自己打了臉?
百裏羲愉悅地輕哼,神色如春風化雪,什麽懊糟氣都消失不見了。
沐浴後,百裏羲一身爽利,他從屋子裏走出來。
“哥!”
百裏羲側目。
百裏彥伏在牆頭沖百裏羲打招呼。
大抵是心情甚好,百裏羲沒有擺出冷色,而是輕輕牽起含笑的弧度。
霎時間,百裏彥起了一聲雞皮疙瘩,又想,不對勁,不對勁,怎地洗完澡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百裏彥忍不住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百裏羲。
“哥,難道你金屋藏嬌了,桑娘子在你屋裏?”
百裏羲笑容一冷,勾了勾手指:“下來。”
百裏彥不動如山:“那是什麽讓你這麽高興?”
“你好閑。”
言罷,百裏羲直接把百裏彥扯下來,然後拽着百裏彥,将其拖至練武場。
不多時,練武場響起百裏彥悲慘的嚎叫。
“不——”
.
夤夜時分。
枕上春風起,潮霧桃花開,涓流不絕。
香風陣陣。
娉婷柔韌的娘子款款走來,如煙如雲,抓不住。
徒留惋惜,他空落。
驀然,她自顧自依偎他懷,同他呢喃,低聲嗔怪,爾後娘子愉悅地笑起來,笑聲蠱惑,嬌媚甜軟的聲調令人沉醉。
少年郎紅了臉龐,額沁薄汗,迷醉沉淪,情思缭繞,花噙玉露。
少年郎迷失心智,又初嘗滋味,只想一夢不醒。
猛然一個激靈,少年睜眼,一夢華胥,無波無痕。
晨霭不散,百裏羲起床,震驚地看着自己,臉頰、脖子都紅了個透,好半天才整理好情緒。
百裏羲讓貼身随從劍竹去打水。
不久,百裏羲面無表情将自己的被褥、亵褲都塞進盆裏,像是對待什麽肮髒到不行的玩意,十分冷漠而粗暴地搗洗。
半點都不曾假借他人手。
劍竹又提來水:“......?”
“世子,要不要屬下——”劍竹看着百裏羲洗衣,多少明白百裏羲是因為什麽原因弄髒了被褥和亵褲。
但這算是好事,自家世子也到娶妻的年齡,如今他能有正常的反應,劍竹為百裏羲高興,可是,瞧百裏羲的面色,他沒點開心的模樣。
“不必。”百裏羲獨立,也不喜人伺候,故而他院子裏就一個劍竹。
“你退下。”
劍竹領命。
“哥,你在洗什麽?”百裏彥突然出現,疑惑道。
百裏羲不說話。
百裏彥思忖,過了一回兒拍大腿:“你不會是......”
百裏羲心一緊,赧色之色一閃而過,感到羞愧。
這是百裏羲迄今而至第一次做春夢,而且他的春夢實在......難以啓齒。
因為羞恥,百裏羲色厲內荏,遂出言打斷百裏彥的話:
“閉嘴!”
“尿床了吧?”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百裏羲神色一僵。
見此情形,百裏彥捧起腹部大笑,湊近觀察百裏羲,看笑話似的說:“我不會猜對了吧,哥,你真尿床了?”
百裏羲把攥在手心的被褥一甩,“皮又癢了?”
百裏彥認慫:“錯了錯了,哥。”
“哥,剛才是我開玩笑。”
百裏羲繼續洗。
百裏彥冷不丁道:“你弟弟我混跡風月,哪裏會不知道你是咋了,不就是想姑娘了,做了春夢嗎?有什麽遮遮掩掩的,大方一點承認不行嗎?”
話語如平地一聲驚雷。
恰好天空悶出一下滾滾春雷。
“百、裏、彥!你找死!”百裏羲起身,盛着被看破的怒氣沖百裏彥走來。
百裏彥一面躲,一面不忘道:“哈哈,你承認了,哈哈,我哥出息了。”
“哥,是不是夢到桑娘子了?”
百裏羲沉冷氣息一頓。
百裏彥興奮了:“我又說對了,我可真是人才!”
“對了哥,這是桑娘子讓我給你的,裏面是金子,還有藥膏,應當是昨兒你救她的謝禮。”
“我太激動了,差點把這大事給忘了。”百裏彥撓撓後腦勺。
百裏羲收了東西。
“哥,你當時英雄救美,和桑娘子近距離接觸,有沒有什麽感想,心動嗎?”
百裏羲淡淡睨他,“你是中毒了嗎?被桑梨下了迷魂湯?”
百裏彥:“你怎麽知道?哥,我是吃了你和桑娘子一道熬成的湯啊!”
百裏羲緘默,給了百裏彥一個鐵榔頭。
最後,百裏彥也沒有逃過百裏羲的魔爪,被狠狠揍了一頓。
饒是如此,百裏彥精神可畏,不長教訓,頂着疼痛撺掇百裏羲主動,不要再拽得像個二五八萬了。
百裏羲權當耳旁風,又收拾了百裏彥一頓。
不過再怎麽逃避,百裏羲也必須要面對一個事實,
他夢裏的娘子是貨真價實的桑梨。
雖然她在夢裏的樣子很模糊,可百裏羲知道是桑梨。
再怎麽模糊不明的念想,在百裏彥跟個蚊蠅似的持續灌輸下,百裏羲終于意識到自己對桑梨的情愫。
他,百裏羲,對桑梨有心思。
另一方面,郦氏得知百裏羲是從桑梨馬車上下來的,便立馬把百裏羲招來詢問。
然,郦氏沒有從百裏羲口中撬出什麽。
得知沒什麽進展,郦氏失望,她不死心問百裏羲有沒有想清楚,對那本畫冊有想法嗎?
百裏羲不緊不慢搖頭,一臉冷淡。
郦氏失望透頂,很快把鐵疙瘩百裏羲趕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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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武安侯府和英國公府有嫌隙,但百裏羲對桑梨的恩,武安侯府沒忘,十分高調地送來謝禮。
沉甸甸的三大箱。
好讓世人都知道,武安侯府是大度坦蕩之輩,絕不忘恩負義。
英國公讓百裏羲自己處理。
百裏羲本來想把東西都退回去,被百裏彥勸說,沒退。
下了幾天的雨,原先的曲江宴也因此推遲。
百裏羲對春夢耿耿于懷,每日都在練槍,
與其說是在練槍鍛煉,不如說是在等人。
很可惜,他沒有等到。
百裏羲越來越煩,煩得槍都練不好了,到頭來只苦了百裏彥,也跟着他哥困在府中,出都出不去,只能受百裏羲的摧殘。
短短幾日,百裏彥瘦了一圈。
百裏彥屢次勸說百裏羲主動出擊,可百裏羲就是不,甚至還不許百裏彥插手。
百裏彥怒其不争,只能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他仰天長嘆,在書冊中尋找慰藉,寫點腦中的故事,在自己筆下磕磕糖。
春雨歇停,百裏羲耐心終于告罄,他估算照桑梨那個腦袋和性子,說不定現在還在絞盡腦汁想法子接近他。
看在她努力的份上,百裏羲決定主動,給桑梨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