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登基
登基
謝如楹剛剛來時就為此事。
命數有限,他真正面對選擇明發現從前的所有期盼念想都成了泡沫,他沒有考慮過謝北望的感受。若是他真的回應了謝北望,那他離開時一切都成了笑話。
當年帝君叫他下凡渡劫,千算萬算,卻沒料到是情劫。
南遠辭低頭苦笑了一下,緩緩将折扇展開,四個潑墨淋漓的大字幕然闖入視線。
“南辭北望。”
南辭北望。
他默念了一遍,忽然領悟過來,完完全全怔住了。
少年的聲音清越而幹脆,在耳邊響起:“怎麽樣怎麽樣,收好不好就當定情信物。好不好好不好…”
謝北望一個勁兒問,勢要一個答案,南遠辭聽着他聲音中的笑意,不用看就能猜到他眼中強烈的期盼。
其實很多時候謝北望在其他人面前就是個懂事而有時又讓人傷追腦筋的,獨立自主文采飛揚的傳奇人物,而在他面前卻像個孩子,每天看着他的眼神都是亮晶晶的,有喜悅有期待有所有最單純的感情。
南遠辭有點出神,手一點一點握緊折扇,青筋突現,用了很大力道。
謝北望問了半天沒有回應,就據過大半個石桌去手南遠辭微低着的頭,捏着他下颚想讓他擡頭:“不會吧這麽感動,你看着我嘛…”
一只手忽然牢牢捏住他的手腕,一點點收緊,謝北望話音戛然而止:“南...\"
“我知道怎麽做了。”男人低聲道,“我知道了。有辦法的。”
他緩緩擡頭,眸中像蘊釀着什麽樣,黑沉中一點點速出光芒來,這幾天一直以來的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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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刻間若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有點控制不住的喜悅。
謝北望聽得雲裏霧裏:“什麽知道了?知道什麽了?”
南遠辭後角一點一點向起來,眸裏亮了起來,染上星星點點的笑意,停頓了一下忽然道:“我以後就這樣看着你可好,看一輩子,一輩子。”這句話自然而熟穩之像是打過幾次腹稿才說出來的。
低沉溫潤的聲音那般措不及防在風中浮浮沉沉被送入謝北望耳中。
參天的竹木筆挺地投下蔭翳,南遠辭的眼睫在眼睑灑下淺淺的陰影,謝北望從沒有見過男人那樣的眼神,仿佛已用盡了畢生的溫柔,讓人一眼就會溺斃其中。
竹葉“沙沙”作響,但他也聽不見了,耳邊是一片寂靜心也忽然靜了下來。
這個算是回答吧,他喜歡這個回答。
忽然就安靜了,他想,怎麽這麽安靜。
謝北望感覺耳尖已漸漸滾燙,指尖也灼燙了起來。
然後一片寂靜,他看着南遠辭的眼睛,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好啊,如果你不膩的話。”
兩個人一個探身捏着另一個的下颔,臉湊得挺近。
又一陣風吹過,竹葉晔嘩落下幾片,飄到謝北望肩頭,輕輕停下了。
南遠辭盯着謝北望看了會兒,笑意不減,松開謝北望的手腕,将他肩頭的竹葉拂落,繞過石桌将少年攬過肩膀,往懷中一摁。
謝北望毫無防備就栽到了南遠辭小懷裏,臉貼上了他的胸膛,甚至可以清晰地聽到他的心跳聲,感受到他懷中的溫度。
南遠辭閉上眼,低頭在謝北望額角印下了一個薄如蟬翼的吻。
他知道怎麽辦了。
情劫渡不過就渡不過吧,可能那就是他命中的劫吧,無所謂了。
無管将來會去哪裏,他都會來找謝北望的。
肯定能找到的。
一個月後謝北望調去找白蓮花的人馬回來了,來了幾株後,當地人不讓采了。謝北望讓人即日就給亨制了煮了送到黎元帝那兒,黎元帝捧着那碗清羹,手都開始顫抖了,嘴辰動了動忽然老淚縱橫。
然而盡管如此,不出兩個月後的一日下午,黎元帝還是毫九預兆地暈倒了,然後就再也沒有醒來過。
黎元皇官上下鐘鳴三日,舉國悲泣,說書人開始唱黎元帝當年的豐功偉績,取下了所有喜慶的紅色裝潢。
三日後奉黎元帝遺诏太子謝北望登基,登基大典即日着手準備,交由禮部,一月後登基大典召開。
黎元帝葬于皇陵,莞容皇後封“莞太後”,其餘妃嫔或封“太妃”,或青燈古佛從此相件後半生。
登基大典那天,全國上下從悲傷中擡起頭,無數人注視着那個明豔的少年,一身明黃的龍袍,織角細致入微,頭頂簾幕串着鲛珠落下,面上是帶着一份沉穩的堅定,仿佛從黎元帝駕崩的一個月裏成熟了很多。
他一步一步踏着先帝曾踏過的石階往殿前的天臺走去,寬大的袖口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迎着風高高飄揚而起。
萬籁俱寂中,只有他踩着石階的聲音“噠噠”響,和着風聲。
但他知道,他身後有無數雙眼睛在注視着他,或仰慕,抑或不屑。一百零二層石階,他或許明白為什麽父皇從來都堅持走臺階而不用轎子代步了。
謝北望走上天臺時,立刻就有小太監恭恭敬敬深深躬着腰為他理好衣袍,旋即轉身面向京城群臣百官,俯視着那一張張仰望着的臉龐,緩緩張開了雙臂,龍袍上的金紋反射出奪月的金光交織在他身邊。
仿佛一道巨大的屏障,襯得陽光下的少年新帝格外耀眼。
随即頃刻聞黑壓壓一片的百餘人轟然跪地,打破了原本的安靜,然後是整齊的、震耳欲聾的一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餘音在空中久久回響,那一剎那天地都為之震動。
這就是他的黎元國,這就是他的黎元子民,南上卿也在其中。
謝北望長長呼出一口氣,原本緊張的心情在此刻煙消雲散。所有的過往在這一聲“吾皇萬歲”中塵埃落定。
新皇登基,改國號“元滄”,封號“黎明帝”,接手政務,朝堂重新換血,南上卿官封一品,手下幕府也封官晉品。
黎明帝賞罰有度,行為端正,有着與外表不符的雷厲風行,在心腹的輔佐下,不出一個月就将朝堂上下查得清清白白,黎元朝的貪官也被貶流放。境外諸國紛紛遺了使者前來恭賀,向謝北望示好,喻締結友誼聯邦。
沒有人能預料到平時看着少務正業流連花樓的謝北望能在如此短的時間震住不安本分、有心借皇權薄弱時作妖的老臣,平穩朝堂局勢,包括南遠辭。
盡管在震壓老臣這事兒上有謝如楹的一傷功勞——女人帶人夜闖府部一柄橫刀吓得幾個老人家涕淚共下。
但對于一個不滿二十的年輕帝王來說,這不僅僅是一份魄力,更是一種天資。
民間坊談也開始唱起了黎明帝龍氣天生,是注定的帝王之材。
注定的帝王之材。
謝北望坐上龍椅時,南遠辭确實看到了隐隐的光芒一閃而過。
他站在朝臣之首與謝北望對視,視線在空氣中交彙,燃放着一點點火花,将溫柔皆熔入了火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