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三天
第十三天
郭麗霖一個老同學來家裏做客，對方姓徐，也就是蔡蔡姐的媽媽。
徐阿姨得知滿好還未找到工作，來同她聊天。
先是誇她，說她可愛，讨人喜，又說道：“你現在還是應屆生，可以考公、考研呀，或者當老師，對了，你教資拿到了嗎？”
滿好往嘴裏塞着西瓜，恹恹地應：“拿到了，但是我不太想當老師。”
她考的語文教資，新頒的政策，老師崗位招聘有專業限制，新聞學也符合要求，只是她不想。
“老師有寒暑假，又穩定，挺好的啊，為什麽不想？”
“感覺會被學生氣死，要麽就是誤人子弟。”
滿好扪心自問，她耐心不算好，抗壓能力也一般，總歸不太适合教育行業。
考這個證也是跟風，大家調侃說這是“孝子孝女證”，拿到手，郭麗霖确實也高興，說不管怎麽樣，多一條選擇。
徐阿姨諄諄教誨着，一面說父母不逼她，這是她的人生，決定權在她自己手裏；一方面說父母寄托了很多期望在她身上，做什麽決定，一定要告知他們。
大抵是郭麗霖看不過滿好在家擺爛，托她來當說客。
滿好聽得厭倦，又不好兀自打斷，面上微笑着，眼睛卻不停瞄向時間。
她說了半個多小時了。
不知道怎的，又說到蔡蔡姐。
“蔡蔡比你大三歲吧？她下個月結婚，我跟你蔡叔叔也是操盡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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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好“嗯嗯啊啊”地應着。
“欸，好好你有男朋友了嗎，我有個鄰居家兒子同你差不多大。”
昨天是方璟，今天又輪到她了。
怎麽一畢業，各種焦慮就找上門來了？
滿好含糊地說：“暫時沒考慮這方面，想先穩定工作。”
“那也行，你還小嘛。”
徐阿姨又接着說道：“你如果有需要幫忙的，我跟你蔡叔叔肯定會幫，現在是人情社會，有能利用的人脈，還是要用上，是吧。”
“嗯嗯，我知道了徐阿姨。”
徐阿姨是區政府裏工作的，丈夫也有份不錯的工作，能對滿好提供一定的幫助。
只是，她這麽絮絮叨叨，難免令人心浮氣躁。
滿好借着去倒垃圾的由頭下樓，松了口氣。
人徐阿姨是好心，但三歲一代溝，跟上一輩差的簡直是天塹了，只好找借口溜掉。
她跟徐阿姨不熟，小時候和蔡蔡姐一塊兒玩，長大後便生分了。
現在蔡蔡姐要結婚了，她也是這麽晚才知道。
滿好将垃圾袋投進垃圾桶，給方璟發消息：你今天第一天上班怎麽樣？
一口方井：還行，不是很忙。
他這個職位朝九晚五，每周雙休，福利比較好，也穩定，不足的是上升空間不夠。
方鑫是想讓他當律師的，自然不滿意。
一口方井：你面試通知出來了嗎？
一只顧德：應該出了，還沒看。感覺只是對我的又一次打擊罷了。
她很久之前看的招聘通知，前段時間投了簡歷，本市圖書館管理員。
沒有編制，工資也不算高，圖的是清閑。
一口方井：我找何宇真打過招呼了。
何宇真家裏有錢，人脈網四通八達的，小小的工作，不過說句話的事。
滿好以前不屑，直到開始實習、工作，不得不屈服于現實。
一只顧德：這是幫我走後門嗎？
一口方井：不算，如果是後門的話，直接把你塞進去了。
她站在垃圾桶旁，點開面試通知。
果然，名單裏有她。
不過九進三，競争依然大。
一只顧德：怎麽這麽難啊，三千月薪，二十多人報名，只招三個人。
一口方井：[摸摸頭.jpg]
方璟幾乎想象得到她哭喪着臉的樣子。
擰着秀氣的眉毛，眼簾下垂，緊緊咬着下唇。似只受委屈的小動物。就像表情包裏的那只貓。
但滿好又振作起來了。
一只顧德：要不然你去開家律所，我給你當跑腿的？
一口方井：[蛤？.jpg]
方璟的表情包都是偷滿好的。
發表情包的習慣也是學滿好的。
秉性天差地別的兩個人，相處多年，難免沾染對方的習性。
亦或者，只有在對方面前，有着別人看不到的樣子。
方璟在旁人眼裏，身上帶有幾個标簽：謙遜有禮，成績優異，自律獨立，踏實勤勉，等等。
也不全然是。
上中學放寒暑假，他熬夜打游戲，第二天起不來，滿好趴在他床邊撓他癢癢，誓要鬧他起床。
“方璟，我請你吃炸雞烤串，陪我出去玩啦。”
“方璟，說好幫我補習功課的，你怎麽現在還在賴床？”
“方璟，你再不起床，給你買的雞蛋仔就涼啦！”
因為她時不時會來鬧他，即便是大夏天，方璟睡覺也永遠規規矩矩地穿着衣服。
即便如此，鬧着鬧着，他的衣服會掀撩起，露出一截腰腹。
最最開始，方璟還面紅耳赤，覺得被她看“光”了，有失男性的尊嚴。
滿好就說：“小時候都一起洗過澡，你害什麽臊呀？”
幾個月大的事，誰還記得，不過是父母說來調侃的，範慧芳想诓滿好當她兒媳。
滿好沒上當受騙，坑到的是方璟。
次數多了，方璟就習以為常了。
被她看就被她看吧，上半身而已。
而十幾歲的滿好，也沒把方璟當異性防備。
她喜歡穿松垮的衣服，夏天嫌小背心束縛、熱，通常不出門是不穿的，無意間，他總容易瞥到些不該看的。
滿好撞見過方璟看毛片，片中的女人“雅蠛蝶”“雅蠛蝶”地叫，看得她瞪大雙眼。
方璟解釋這是別人發的，他只是點開……越解釋越絕望，怎麽都像此地無銀三百兩，她反而好奇：“我可以一起看嗎？”
他當機立斷地關掉，删除。
她天真，他總不能陪着一塊天真。
在滿好這裏，方璟絕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樣一本正經。
而對方璟，滿好也會耍些沒有道理的小性子，似乎只是想博得他的關注和關心。
今天天色已經黑了，小區樓下很多小孩在玩，追逐打鬧，還有遛狗的。
即将正式進入夏天，不管是植物，還是人，都愈發生機蓬勃。
滿好擡頭望望，方璟家所在的那間房子亮着燈。
手機進來他的新消息。
一口方井：我怎麽記得，你還放過話，說創業開公司，聘我當法律顧問？
一只顧德：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一口方井：你的餅真是又大又圓。
一只顧德：人不能離開碳水，不定期吃一兩張餅，只會讓你營養均衡。
一只顧德：[貓貓吐舌.jpg]
滿好忍住了把方璟叫下樓的念頭。
出來得有點久了，徐阿姨還在呢，她丢個垃圾結果人消失了，搞不好人家以為她有意見。
滿好揣起手機，正準備上樓，迎面和一個人撞個正着。
方璟。
他穿着昨日滿好給他挑的新衣服，襯衫短袖，黑色休閑西裝短褲，腳下是雙小白鞋。
範慧芳和方鑫在他身後。
範慧芳說：“好好，你一個人散步啊？”
“沒呢，”滿好揚起招牌的甜笑，“扔個垃圾，我這就要上去了。”
“哦，好嘞，那我們去散步咯。”
“範阿姨，方叔叔再見。”滿好朝他們揮手。
她往裏走，方璟往外走。
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勾了勾她的小拇指，眼睛斜着看她。
當着父母的面，他不好做什麽。
但僅僅兩分鐘之前，他們還用手機聯系着。
滿好聲音都低了兩分：“方璟，拜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