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八】
【三十八】
沒打探出想要的東西，侯麗君垂頭喪氣地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楊明春嘆口氣，讓歲歲關了門。
“姑娘，侯姑娘這都是什麽意思啊？她真是來看熱鬧的嗎？”歲歲問道。
楊明春道：“不像。”
侯麗君明擺着是不想趟這趟渾水的，她是被惠樂公主要求過來的。
那惠樂公主，到底想從這件事中，打聽出什麽事。
她是太子殿下的親姑母，不可能不盼着他好。
難道她是太子殿下的說客？
想不通，楊明春暫時放下了這件事。
“大哥回府了嗎？”
前幾日楊春靈說要外出郊游，可能中秋不回來了，氣得父親大罵他不孝子。
歲歲搖頭：“還沒有消息。”
楊明春道：“你讓門房看着點，我怕他知道後沖動之下會去邵家找麻煩。”
歲歲應聲，出去安排此事。
院內安靜下來，楊明春不由得又想起了侯麗君的話。
楊家已經傳出消息，楊明春是必定要嫁給太子殿下當太子妃的。可是楊家長輩寵愛楊明春，京都之人也都看在眼裏。太子在婚前犯下如此大錯，楊家長輩竟還同意兩人的親事，這讓人不得不多想。
是為了皇室的權勢，犧牲楊明春個人，還是別有目的？
許多人猜想會是前者。
惠樂公主此番試探，怕是猜出了楊太尉的第二層意思：
楊明春可以是準太子妃，但是這‘太子’，可不一定永遠都不換人！
恍然之間，楊明春的神思頓時清明：惠樂公主不止是太子殿下的親姑母，她還是六殿下，七殿下和九殿下的親姑母！
楊明春心中一凜。
她連忙起身，去了大夫人的院子，把自己的猜想告訴了她。
大夫人也有和楊明春同樣的想法。
她幽幽地嘆了一聲：“惠樂還是沒變。”
“什麽？”
楊明春沒聽懂她的話，開口問道。
大夫人道：“我和惠樂雖不是親姐妹，卻比她和宮裏那些真正的親姐妹關系還要好。後來你知道為什麽疏遠了嗎？”
楊明春搖頭。
大夫人道：“因為周将軍兵敗，你父親奉命接了周家軍。惠樂和大多數人一樣，認為這件事是你父親從中作梗，所以和我翻了臉。”
周将軍是九殿下的親舅舅。
如果惠樂真的對他有不一樣的感情的話，楊明春想到上次在宮裏遇到的事，惠樂公主懲治了那幾個想要報複九殿下的小內監。
原來不是偶然啊。
“母親的意思是說，惠樂公主選的是九殿下？”
大夫人道：“這些年不止你父.....”
她頓了一下，止住了話：“這些年惠樂私下很是關照九殿下，我覺得她開始只是不想九殿下過的艱難。現在有了機會，她定然想幫他謀個好前程。”
“可是這樣也太危險了，她難道就不顧侯府那麽多人？”
“皇權争奪，哪有什麽危險不危險的，想必她已經說服了侯爺，今日讓麗君過來，也是和我們遞個消息，想要為九殿下增加籌碼。”
大夫人沉默了一會，擡頭看着楊明春：“昨夜你父親說，他和你祖父原本想試探一下六殿下，現在看來，這人選恐怕要重新選了。明春，你實話告訴娘，這幾位殿下，你覺得哪位合适？”
楊明春想也不想：“讓祖父和父親決定吧，我都可以。”
預料之中的答案，卻仍讓大夫人的心鑽痛起來。
都可以，誰都無所謂。
她已經沒有了選擇的想法。
大夫人換了問法：“那你分析一下目前這幾位殿下的性子，看看誰最合适。”
楊明春思忖片刻，道：“太子殿下是聖上和皇後親自教導的，他心懷善意，處理政事也很得心應手，賞罰分明。只是有一點，他個人主見不明，有些事情怕做錯，總是要先請教一下聖上或者各位太傅才敢做決定，頗有些...優柔寡斷。六殿下的話，說好聽點是溫善與世無争，實則有些懦弱。七殿下跟着太子殿下，倒是學會了不少東西，但他為人做事太過于毒辣，下手陰狠。八殿下資質一般，在宮裏也不怎麽顯眼，遇事也是能避就避，有些懶散。至于九殿下，他倒是聰明，就是沒有機會。假以時日，我覺得他的成就，會比其他幾位殿下更顯著。當然，也會更不好控制。”
她一一分析完，最後又補充道：“當然，這只是我所看到和理解的，也可能他們藏得深，掩住了自己真實的一面。”
“和你父親分析的大略相同。不過明春啊，你有沒有想到，”
大夫人看着她：“你和太子幾乎是一起長大，要說他對你無情，我是怎麽都不會相信的。可是他為什麽還不顧你的臉面，執意要納邵家姑娘？邵家姑娘美是美，但太子自小長于宮中，這宮裏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吧。”
楊明春聽出大夫人話裏的意思：“母親是說因為我是由聖上和皇後為他選的，而邵白羽是他自己選的？”
“有這個原因在。他想自己做主一回，哪怕是錯的，他也想錯一回。明春，事情一旦下了決定，就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太子殿下，你真的不想給他機會了嗎？”大夫人問道。
楊明春的心裏有些亂。
她說不清是什麽感覺，只覺得就連腦海都混沌了起來，一片渾噩。
自從昨天事發到現在，她一直想讓自己靜下來。
可是身靜了，心卻怎麽都靜不了。
太子殿下，是個好人。
明春這些年進宮，每次被大公主和三公主暗中找麻煩時，他沒少從中調停。
如果因為她被聖上指定為太子妃引發了他的逆反心理，才讓他選擇了邵白羽。而為了這一點，就否認掉他全部的話，明春覺得，有些過分了。
想到這，楊明春道：“離成親之期還有将近三年，這其中會發生什麽變故，誰也說不準。母親，女兒更在意的，不是一時的臉面，而是雍朝的未來。”
她這麽說，大夫人就懂了。
“這件事我會和你父親再商議的。明春，母親希望你記得，不管到什麽時候，父親和母親更在意的，不是什麽雍朝，也不是什麽百姓，在我們心裏，你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明春笑了笑。
她的心，忽然就軟了。
一直以來那些堅不可摧的角落，也開始變得柔軟起來。
“母親放心，我知道的。”
***
太子殿下之事鬧得整個京都沸沸揚揚的。
楊太尉深知過猶不及的道理，朝臣鬧了兩天之後，他就默了聲，甚至當此事沒有發生過一樣，該上朝上朝，該寒暄寒暄。
而楊宰相，更是片語都不評論。
他們如此行事，讓聖德帝那句‘待明春入了東宮生下嫡子之後再準邵白羽進宮’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
一口氣悶在心裏，他在勤政殿好好的訓斥了一番太子，又讓他回去皇子所閉門思過。
哪怕這般，邵白羽本人，卻是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
就連邵大人，也沒有受到聖上的訓斥。
大家都說照現在的情況，待此事平息之後，邵白羽就要進東宮了。聖上為了太子的顏面，才沒有落邵家的面子的。
邵家一時，水漲船高。
楊二夫人喜氣洋洋。
“當時真沒看出來，安寧還是個有出息的。”
楊春霞在一旁不顧形象遞啃着甜瓜，看着笑的得意洋洋的母親，還有一旁低頭做繡活，揚着嘴角的姐姐，沒好氣地道：“你們也收斂一些吧。邵白羽能做出這種事，可見邵家不是個簡單的地方。姐，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了？”
楊春柔話還未出聲，二夫人率先開了話頭：“啧，楊春霞，你要是沒事就學你姐，多練幾個繡樣，別整天吃沒吃相坐沒坐相的，出去都丢我們楊家的臉。”
楊春霞撇撇嘴，繼續啃自己的甜瓜。
“我就是覺得他們太過分了，明春現在還在院子裏不願意出來呢，你們好歹也顧着些她。”
“她是她，我們是我們。”
說起這個，二夫人雖然有些心疼楊明春，但多年被大房壓制，一朝反過來可以嘲笑大夫人了，二夫人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太子殿下是何等的人物，怎麽可能會為了明春守身如玉。要我說，就是你們大伯母太過于自傲，以為自己是誰呢，竟敢肖想太子殿下。”
“娘！你別太過分了！”楊春霞道。
二夫人放下手中的賬本，揚手就要去揪楊春霞的耳朵：“你個臭丫頭，現在長大了是吧，竟敢教訓你娘了！”
伸出去的手還沒有碰到楊春霞的耳朵，就聽到外面有人小跑着走了進來。
邊跑還邊大喊：“二夫人！二夫人！”
在仆人面前，二夫人還是知道給楊春霞面子的。
她放下手，扯好自己亂了的衣襟，待人進了門，斥責道：“慌什麽，出什麽事情了？”
“外面！外面！”
那仆人有些激動，話語不清。
二夫人和楊春柔對視一眼，還以為是邵家來退親了。二夫人急的連忙站起來：“到底什麽事！”
仆人喘了好幾口氣，才順好了呼吸。
“二夫人，是二爺回來了！”
楊家的二爺，楊宰相的二兒子，楊太尉的親弟弟，楊通将軍，時隔六年，終于回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