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
【十五】
楊明春時帶着小狄一起進的宮。
今日和上次不同，她把小狄交給歲歲帶着，自己先去了慶吉宮拜見皇後殿下。
此時正是後宮衆位妃嫔請安的時辰，待晚些皇後會帶着她們去拜見太後，自是沒時間見楊明春的。
她讓宮人送了些禮物出來，就讓楊明春自去休息。
怕去了皇子所之後再碰到太子殿下，楊明春直接去了圍場。
她決定如果宋元閣不過來，那她跑兩圈馬就回府。
到了兩人約定的時辰，圍場入口處，依舊沒有宋元閣的身影。
歲歲倒了杯玫瑰花茶遞給楊明春：“姑娘，等會日頭就大了，婢子看九殿下不會來了，要不咱們回府吧。”
楊明春撫着小狄的肚皮。
“再等會吧。你去皇子所附近打聽一下，看他是不是被困住了。”
歲歲應聲。
一炷香後，她去而複返：“姑娘，皇子所裏沒什麽動靜，也沒人聽說九殿下的事。”
楊明春把小狄放回籠子裏。
“那你收拾一下，回府。”
“是。”
歲歲揮手讓圍場的宮人前來擡走座椅，餘光卻看到在一旁角落處，露出一塊灰色的衣角。
她暗中拉了一下楊明春的胳膊，示意她去看。
楊明春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宋元閣昨日穿的衣服。
她‘噓’了一聲，蹑手蹑腳地走到那邊，猛地伸手拽下了他藏身的帳篷處。
果然是宋元閣。
他倚靠着牆壁，雙手蜷在胸前，驚訝地睜大雙目。
楊明春雙手抱胸，懶懶地道：“你在這啊。”
宋元閣憋着臉，卻還在堅持僵着臉：
“你...你昨天不是生氣說要和我絕交嗎，今天怎麽又來了。”
楊明春笑道：“聽說我們九殿下馬上要重出江湖威震四海了，我來抱你的大腿啊！”
她已經聽說了皇子所內，太子殿下命人重新修整了宋元閣的住所，也分給了他不少宮人侍候。
有不少人都說，他入了太子殿下的眼，以後恐怕要翻身了。
宋元閣冷笑一聲，不過面色卻有所緩和。
“好了好了，別端着了，”
楊明春立身，拉着他的胳膊向外走：“過來吧。歲歲，讓人把馬牽過來。”
她比宋元閣高，力氣也比他大的多，宋元閣整個人幾乎是被她走到了圍場中間。
圍場的宮人很快牽過來兩匹馬。
楊明春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選了其中她騎慣了的小母馬：“就這個吧，那匹牽走。”
牽馬的內監有些奇怪：“楊小姐，就一匹嗎？”
楊明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嗯。”
她眼中的‘了然’和警告，讓小內監的心頭猛跳，還以為自己給馬下藥的事被她知道了，吓得他連敬禮都忘了，牽着馬匆匆跑走。
看宋元閣正在好奇地研究馬尾，楊明春扶着小馬的鬃毛：“九殿下，來吧，上馬。”
宋元閣走過來，站在小馬的左邊，伸手輕撫着馬背，說話滿是懷疑：
“你能行嗎？該不會要報複我吧？”
“嘁，我才不像你，恩将仇報。快點上去！”
宋元閣半信半疑，踩着馬镫想要翻上去。
翻到半空又禿嚕了下來。
楊明春咧嘴笑了下。
看他窘的臉色通紅，楊明春迅速的收住笑聲。
又在他第二次使力的時候，一手托他的腰，一手向上推他的屁股，宋元閣這才勉強地坐了上去。
他和小馬并不熟悉，身體剛坐定，小馬就開始掙紮起來，想要把他甩下去。
楊明春立刻去安撫它：“乖哦乖哦我的小乖乖，這是九殿下，不是外人，讓他騎一會好不好？”
小馬哼哧一聲，噴出一口長氣。
楊明春牽着缰繩，擡頭笑對：
“行，小乖乖同意了，我先帶着你走一圈，邊走邊給你講要注意的地方。”
宋元閣穩住身子，聽她和小馬說話，嗤笑道：“小乖乖？呵，你可真會起名字。”
楊明春沒好氣地瞪着他：“你的命現在可掌握在我手上，給我小心點說話！”
宋元閣努了下唇，也不敢再說話。
不得不說，他的确是個很聰明的人。
盡管楊明春不是一個好夫子。
但當她牽着馬圍着馬場轉了兩圈之後，宋元閣已經掌握了大半的騎馬要領，可以單獨的跑上一會了。
楊明春很快就松了缰繩：“我不行了，太累了，你自己再摸索一會吧，我去歇着。”
她向前走了兩步，又不放心地回頭：“記着啊，別跑太快，一般都沒什麽問題的。”
馬場旁邊設的有觀賞席。
楊明春走過去癱在椅子上，耳聽到旁邊地上傳來的哼唧聲，她才猛然想起，忘記把小狄放出來了。
小狄窩在籠子裏，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正在控訴着她。
那籠子相當的小，只有她兩個拳頭大，是楊明春為了帶它進宮特意找的小籠子。
小狄待在它裏面，甚至連腿都伸不直。
楊明春連忙去開籠子：“小狄小狄，是我把你忘記了，對不住。”
小狄嗚咽一聲，在她掌心裏委屈地低着頭。
楊明春摸摸它的小腦袋：“去吧去吧，好好的跑跑。等下次再有這樣的機會，估計要到春蒐了。”
小狄像是聽懂了她的話，從她掌心地跳下去，在附近的地上跑了兩圈。
看楊明春沒有制止的動作後，它才撒歡向遠處跑去。
馬場內範圍大，此時又沒有旁人，楊明春便放任了它去。
看着它歡快地跑遠，楊明春靠在椅子上，看似懶散，實則卻是在想着方才那個牽馬的小內監。
他給宋元閣的馬有問題。
當時她并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想，只是想詐他一下，沒想到卻是真的。
而且看他心虛的模樣，想來是故意的。
那是他要針對宋元閣嗎，還是他的背後，另有其人。
會是誰呢。
難道七殿下還沒死心，這次竟然下如此重的手。
楊明春想的深了些，還未回神就聽到場內傳來一聲小馬的嘶鳴，和宋元閣的驚呼聲。
她立刻朝他們看去。
小馬不知受到了什麽驚吓，正揚着前蹄，不住的後退。
而馬背上的宋元閣有些着急，扯着缰繩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宋元閣！抓緊缰繩！冷靜！”
她大聲喊着，朝他跑過去。
宋元閣坐在晃亂的馬背上，被小馬颠的，像是整個世界天旋地覆，幾欲傾倒。
慌亂之下，他看到楊明春正快速地朝他飛奔而來。
而後伸手拉着他握緊缰繩的手，一個靈巧的飛身，輕飄飄地落在了他身後的位上。
她的懷抱溫熱寬厚，帶着淡淡的清香，讓他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小馬察覺到熟悉的氣味，又連連向後撤了好幾步，它馱着兩人在原地轉了兩圈，逐漸停下激動。
楊明春控制着它停下，低頭看着宋元閣的臉因為慌張而通紅，她道：“你沒事吧？”
宋元閣大口地喘着氣，整個身體不停地起伏。
“沒，沒事。”
楊明春放了心：“你先別下來，現在你和小乖乖經歷了這一番，它待你肯定親近了些。我先下去帶走小狄，你和它再轉一會。”
她翻身下馬，看到宋元閣的手依舊緊攥着缰繩，安撫道：“別害怕，沒事了。”
看他手指放松了些許，楊明春轉身走遠，抱着小狄退回了角落處。
宋元閣已經靜下心，微揚着馬蹄，帶着小馬慢慢走。
楊明春這才看向懷裏的小狄。
見它一副無辜的樣子，她無奈地揉揉它的耳朵：“你呀，小淘氣，吓壞了他們倆個怎麽辦。”
小狄低着頭，蹭了蹭她的掌心。
楊明春的心立刻就軟了：“好了好了，就在這玩吧，不許往那邊去了。”
***
馬場的旁邊，挨着宮裏的校場。
校場邊的城樓上，太子迎風靜靜地站着。
明明兩地相距很遠，但看着他們歡笑騎馬的場面，太子覺得他們的笑聲順着風，來到了他的耳邊。
他身邊的侍人随之小心地為太子披上大氅：“殿下，這裏風大，殿下要小心些。”
太子一動未動，任他動作。
他不禁想着昨晚在慶吉宮裏，母後和他說的話。
時隔這麽多年，多大的仇恨和不甘，也被這十年的風吹散了。
更何況周家，再也沒有提起的可能了。
而九弟，雖一直在皇子所裏生活，從不外出，像個隐形人。
但他畢竟是父皇的兒子，若說父皇的心中沒有絲毫的感情，那是絕無可能的。
早晚他都會走出皇子所，出現在大家的面前。
那還不如這個口，由他來開。這樣還能在九弟面前，落個好。
太子原本是不想的。
如今六弟和七弟已經長成，父皇的目光偶爾也會落到他們身上。
他實在是不想再出來一個九弟，來争奪父皇的注意力。
可母後一向是做慣了他的主，直接越過太子，用他的名字去安排人整理了皇子所。
太子無奈，一如從前，順從了母後的旨意。
“殿下。”
随之看他的身形晃了一下，忙扶住太子的胳膊：“殿下，回去吧。”
太子道：“聽說昨日楊春靈和文家的老三打了一架？”
随之點頭：“把文三公子打的都吐血了。”
“把這件事傳出去，讓大家都好好的聽聽。”
越廣越好，這樣文家和楊家相看兩厭，甚至交惡，那文貴妃的大公主和楊春靈之間，就沒有結親的可能了。
如果他和楊明春之間沒有結果，讓三公主和楊春靈結親，也許會是他的一條後路。
他必須得做二手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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