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居委會大媽,比朝陽群衆更早出現的正義勢力。
巧嘴,你說一句,對方能跟你講十分鐘道理。
立志洗滌邪惡的筋骨,讓你重新做人。
跟萬千覺得自己沒錯的人一樣。
男孩子以拳頭表明自己的不服。
居委會大媽挺胸擡頭。
“來啊,往我身上打!正愁昨天出門碰瓷失敗!”
涉世未深的男孩子:“???”
居委會大媽跟他算賬。
“像我們這種有糖尿病、高血壓、高血脂的老年人,随便一個醫藥費10萬塊。”
其他幾個居委會大媽,擔心男孩子打人。
紛紛過來勸人。
你一句,我一句。
愣是把男孩子說服了。
男孩子暗自罵了句“晦氣”,把錢扔到居委會大媽身上後,麻溜兒的滾了。
那女孩兒還在哭。
蘇南栀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別哭啦,上班會遲到的。”
女孩子,謝謝,有被安慰到。
【哈哈!老婆你怎麽安慰人呢???】
【比愛情更恐怖的事情,扣工資。】
【講道理,我是來看獵奇故事的,我一點也不想看生活直播的!!!不過,也太好笑了吧!!】
【嗚嗚嗚,作為老婆的事業粉,我看着人氣上不去好着急啊!!!】
【嗚嗚嗚,事業粉好着急!!老婆怎麽可以墊底???】
【目前第一是:豬肉鋪!】
【所以說,在這種游戲中,只有鮮血和殺戮能夠出頭。搞什麽光偉正???真相信三好學雞帶你走向人生巅峰???】
【打工人,斷情絕愛。】
【我只是一個莫得感情的打工人。】
【哈哈哈哈!!!】
女孩兒一看,都九點了。
确實是不能再騷了!
再扣下去,這個月得喝東北風了!
女孩兒趕緊走了,剛走沒兩步,突然被居委會大媽拉了一把。
那一百塊,就這樣塞給了她。
大媽笑得燦爛:“拿去買點好吃的,被別為了垃圾哭泣,女孩兒眼淚值錢。”
女孩子怔住了,顫唞着接過了一百元。
她舉起了一百元,紅豔豔的紙幣十分亮眼。
她熱烈盈眶,感覺胸-前的紅領巾都鮮豔起來了。
她對着居委會大媽跟蘇南栀說:“我悟了!”◤
居委會大媽帶着和善的微笑,高深莫測:“你能明白就好。”
她更是感激的看着蘇南栀,将一百塊一分為二,一半遞給了蘇南栀。
“謝謝你!我明白了!!從此我會為了自己而活着的!!!”
“我為剛才自己的失禮感到羞愧!”
“請接收我的歉意,讓我們從此駛出友誼的小船!”
蘇南栀默默接了半張紙幣:?
他在跟黑西服說:【“黑西服先生,半截一百還能用嗎?”】
黑西服磨了磨牙:【“當然不能!你叫我什麽?”】
蘇南栀:【“黑西服先生呀~”】
黑西服腦子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把黑西服三個字去掉。”】
蘇南栀:【“……先生?”】
黑西服滿意了。
蘇南栀哭喪着臉,把後半句說完了。
【“先生,所以她是因為失戀,終于瘋了嗎?”】
黑西服撩了下頭發:【“有可能。”】
蘇南栀默默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女孩子還在自我感動,問了聲:“你給誰打電話?”
蘇南栀把電話遞給了女孩子。
女孩子:“喂?”
對面傳出清澈的女聲:“您好,這裏是A市精神病中心,請問您有什麽需要嗎?”
女孩子努力解釋:“我才沒有瘋!”
“好好,知道了。所以您有機會來一趟我們醫院嗎?”
女孩:“……”
【哈哈哈!!!這是什麽劇情???】
【弱弱問,這裏是搞笑直播間嗎?】
【小寶貝你怎麽這麽好笑啊!!!】
【可是,小寶貝兒剛才似乎在……自言自語???】
【他會不會是人格分裂??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直播間有這種看點!愛了愛了!】
【聞風而來,是我最愛的人格分裂嗎??】
【有一說一,還是很好笑啊!!!!】
·
小插曲後。
蘇南栀終于到了臘腸店。
臘腸店其實也賣豬肉,老板淩晨四五點就得起來,上午很忙,老板最近身體不好,找蘇南栀接替他的白班。
今天因為灌臘腸,老板還沒有休息,忙着絞肉。
透明的腸衣已經洗幹淨,拿衣架挂在門面內。
門面是個上下樓二合一。樓上睡覺,樓下就是門店。
樓層比普通的樓略高,但一層卻比較矮,整個空間顯得狹窄逼人。
老板是個高才生,被周圍鄰居時常拿來當笑話的那種。
大概就是:
“這年頭,大學生不值錢。”
“你知道人為什麽要好好學習嗎?”
“是為了證明,就算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考上國家一流大學,将來也是個殺豬的。”
對此,老板并不在意。
冬天裏,他就穿着一件單薄的短袖。
身材高大,起伏的肌肉并不過分,線條流暢,是媽咪們特別吃的那款。
再說他模樣深刻、五官立體,眉目間雖然兇巴巴的,但人不壞。
蘇南栀到的時候,對方在絞肉。
他穿着個墨黑色的皮圍裙,俏挺挺立在絞肉機面前,整個人像是一根大棒-槌,嘴裏還叼根煙。
看到蘇南栀來了,濃郁的眉毛一挑,眼神往牆上一看。
“喲,遲到了扣工資,自己拿小本子記上。”
蘇南栀漂亮的小臉蛋瞬間垮了下來。
他工資本來就不多。
老板就是看在他話少錢少才招的人。
現在還得扣工資。
蘇南栀從豬肉案板下翻出記賬的本子,攤平在油油膩膩的案板上。
一筆一劃寫着自己的名字。
【蘇南栀,遲到10分鐘。】
背後“嗡嗡”的絞肉機像個不停。
老板把最後一盆肉,到了進去,拍拍手走過來,身上一股濃郁的便宜煙味。
嘴巴上叼着的那根煙,已經到了煙尾巴,一抖簌簌往下掉。
他叫蘇南栀讓讓,他拿煙。
蘇南栀在那兒不高興呢,身子跟塊木頭似的杵着,老板覺得這人好煩,一點眼力見都沒有。叼着煙屁-股,身體扭着,拿屁-股撞了對方一下。
蘇南栀還沒反應過來,毫無防備被撞倒在地。
冷冰冰瓷磚地面跟他嫩生生屁-股,來了個意料之中的kiss。
“呵,小東西。”老板專心在那掏煙,幹癟的煙袋子,裏頭只有唯一的一根。
老板把煙點上,一口煙下去,活像是把魂找了回來。
這才騰出空檔,纡尊降貴掃了眼蘇南栀。
蘇南栀是個嬌氣的。
從幾個世界前就是這樣。
沒有恐懼值,就沒得免傷。
一屁-股跌在地上,肉嘟嘟的屁-股先是一陣麻木。
緊接着是疼。
大概是碰到骨頭了。
肉疼、骨頭也疼。
受不了疼的蘇南栀,穿着豔麗的小棉襖,整個小臉都埋進白色毛絨的領子裏。
小臉煞白,偏偏一哭起來,帶着水潤潤的粉色。
有點像沾了水的海棠花瓣。
放在男人身上是不太合适的,可放在他身上,就是徹頭徹尾的合适。
“草!”老板沒見過這點疼,就嗷嗷哭的人——蘇南栀也不是嗷嗷哭,只是抽抽搭搭的,肩膀不停的顫唞,特別可憐,漂亮的小狗眼,溢滿厚厚一層水霧,眼淚就從顏色深深的眼尾落了下來。
比大姑娘哭起來,還要好看。
老板又說了一聲“草,不是吧”,烏黑的眼仁就沒有離開他。
手上的煙是點着了,就是點得過了火。
準頭對着手指,來了那麽一下。
“吧嗒。”
手指被燙了一下。
“哎喲!”他趕緊甩了甩手,兇巴巴的劍眉擰在一起,他沒見過這麽會哭的人,倒吸了一口涼氣,緊接着跟DIY事-後一樣,扯了一坨紙,胡亂扔給對方。
扔完覺得不夠用,抓了抓頭發,煩躁的夾住一疊紙,直接把那包抽紙扔給了對方。
“好了,祖宗別哭了,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麽樣子呢?擱過路姑娘看到了不好。”
老板不擅長哄人。
長成他這樣的,都是別人花言巧語,他佁然不動。
再說了這家夥以前沒這少爺病,今天突然嬌氣起來,早知道這位有點“爺”病,他絕對不會把人站招進來。
現在這小臉哭得,睫毛顫得,小鼻子抽的。
過路大媽都看不過去了。
“欺負人哦。”
“當哥哥的,怎麽不照顧一下弟弟呢?”
“你看這孩子哭得,好讓人心疼哦。”
老板俊臉都黑了。
他高高大大站着,身子跟鳗魚似的軟着,靠在案板邊上,拿腳尖踢了下蘇南栀。
都沒敢用力,就怕對方又嬌氣訛上自己,特別、特別放輕了力道。
老板碰了下對方,摸了摸耳朵:“好了好了,別哭了。”
蘇南栀是生理性控制不住自己,雖然也覺得不好,可沒有辦法。
其他人也不理解,他也不能逢人就解釋。
于是自暴自棄的哭着,壓低了聲音,連聲音都不敢放出來。
小可憐的樣子。
小狗眼通紅通紅的,尤其是眼皮眼尾那塊,沒腫,就是像揉碎了杜鵑似的,豔麗、糜爛。
“啧!”老板把煙放在一邊,從案板下翻出了一塊粉紅色包裝的、土裏土氣的奶糖,扔給了蘇南栀,說:“別哭了。”
語氣還是硬巴巴的,但糖是軟的。
土氣包裝的奶糖。
是小丫丫奶糖。
都快成了時代的眼淚了。
味道很一般,關鍵是便宜。
奶糖裏揉了碎芝麻,渣多還糊牙,成為時代眼淚,這波不虧。
可耐不住它甜。
蘇南栀喜歡。
他糯叽叽嚼着糖,粘牙的時候拿舌頭頂,卷了一口的奶味和芝麻味,然後彎起了眼睛。
那漂亮的眼尾就會往上翹一點,跟小狐貍似的。
等不疼的時候,他也不哭了,奶糖也就在嘴裏化完了。
老板那只煙也徹底燒完了,可他的眼睛卻釘在了蘇南栀身上,煙火燙手,灰燼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