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免傷十分鐘,是不是無論惡鬼怎麽攻擊我都可以?”蘇南栀悄悄跟系統對話。
系統看着蘇南栀一副特別靠譜的樣子,覺得自己真他媽是個小天才。
系統:“是的!十分鐘內免傷有效,宿主不會感覺到任何疼痛。”
“好耶~”蘇南栀覺得被坑:“可是一開始不是說會持續免傷嗎?”
系統解釋:“因為這裏是畫中世界,屬于流速與正常世界不同,所以使用時長遭到了限制。”
蘇南栀無奈:“
好哦~”
那邊開門花了幾分鐘,現在已經都已經離開了,蘇南栀想,現在沖過去開門,應該還來得及。
但很快,他意識到嚴肅問題。
免傷=不會痛。
不會痛≠不會死。
如果畫中怨鬼想弄死他,他一樣沒有抵抗力。
剛想通,畫中怨鬼果然暴走。
“殺了你!”
“親愛的小王子,只有殺了你,你才會乖乖在這裏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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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
剛才那些顏料小人也好,拿着斧頭的雕塑也好,甚至那些畫作和大門,全都轉了過來,面相蘇南栀。
“咚——”雕塑舉着斧頭,重重落下。
“吱——”顏料小人龇着牙,面目猙獰。
“哐當——”門一開一合,仿佛要把他吸入。
蘇南栀爬起來,抹了把臉,正打算往門那邊跑,一根長長的金鎖鏈竄了出來,套住了他纖細的腳踝。
鏈子狠狠一扯,一頭鑽進顏料裏,不知道源頭在何處。
蘇南栀摔在柔軟的顏料上,顏料小人撲上來,抓住了他雪白的手腕、腳腕。
畫中怨鬼十分滿意,大笑着:“來,喝下它,跟我永遠在一起。”
雕塑舉着斧頭,痛快往自己腦袋上一砸,取出半杯白色的液體,顏料人嘿咻嘿咻邁着小短腿,端着液體過來。
看了看杯子,看了看蘇南栀,作勢要給他喂下。
畫中怨鬼瘋狂抓撓着臉頰,差點把義眼給抓出來。
他盯着雪白的液體,咽了下口水。
“王子殿下,喝下它。”
“喝下它你就是我的了。”
“我想了想,把你融進畫裏,不如融進我的身體裏!你的身體就是我的身體,我低頭就可以親吻你的臉頰!”
“全世界再也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
“哈哈哈哈哈哈!太妙了!”
他舉着稀有的物品,聞了一下:“知道這是什麽嗎?”
蘇南栀搖頭。
想要試圖解開金鎖鏈,但鏈條不知道連着哪裏,根本絲毫不動。
“我不喜歡喝亂七八糟的東西。”
蘇南栀氣鼓鼓。
那白色飲料,也不知道封存了多久。
過期飲料喝了會鬧肚子的!
而且沒時間了。
免傷快要結束了!
系統提示道:“免傷還有一分鐘,正在進入倒計時。60、59、58……”
蘇南栀怕疼。
他掙紮了兩下,又被狠狠捆住。
畫中怨鬼眯起了眼睛,說:“這是你那變态義父,為你準備的東西。只需要一點點,就可以剔除人身上的魂魄,多美妙啊。”
義父……
溫柔的義父、殺人的義父、為他畫畫的義父、煉藥的義父……一起相處了這麽多年,為什麽他腦海裏義父的模樣正在一點點褪色。
恍然間,蘇南栀意識到。
他不記得義父的臉了。
記憶裏的義父,全都沒有臉!
有的,只有一個貼着“義父”二字的男人。
蘇南栀眼淚“刷”就下來了。
他哭起來很好看,瞳孔水潤一片,澄澈幹淨,像星空——倒映在夏夜螢火、睡蓮沉睡的湖泊。
這樣的他,讓畫中怨鬼更加癡迷。
“你好美。你真的好美。”
“來,喝下它。”
牛-奶色的瓊漿被舉到他面前。
濃-稠的,帶着淡淡奶香。
但它是帶毒的,蘇南栀不知道自己喝下去會變成什麽。義父是抱着何種心情,在他死後,精心打造出這種東西的?
畫中怨鬼用手捏住他的下巴,玻璃眼緊盯着他,其他鬼臉快樂的唱歌。
“喝了它,我再吃掉你的魂魄,從此我們,共用一個肉身,永遠在一起!”
他眼瞳深處的瘋狂席卷而來。
奶-白-色的瓊漿,特別配蘇南栀的臉。
微微發紅的眼尾,水潤黏-濕的睫毛,又-純又-欲。
“……30、29……”
蘇南栀顫了下睫毛,凝視着畫中怨鬼:“你是因為代替我,而死掉的嗎?”
“……”
精致的杯盞在送到蘇南栀唇邊的時候,頓住了。
畫中怨鬼皺了下眉頭,神情中多了一絲痛苦。
“8……7……6……”
腦海裏系統的聲音淡淡。
蘇南栀擡頭看着屋頂,等待着劇痛的襲來。
屋頂繪着的惡魔像天使伸出手,貪婪的想要抓住光明。
蘇南栀閉上了眼,睫毛顫唞着,眼尾墜着的淚珠緩緩劃過臉頰。
“……不是。”
蘇南栀聽到悠長飄渺的聲音。
畫中怨鬼又重複了一遍:“我因你而死,卻又不是因為你而死。”
畫中怨鬼的眼神,越發瘋狂、貪婪,玻璃珠眼睛緊鎖着少年,骨頭到靈魂,他都想吞下。
正當畫中怨鬼進一步動作。
剎那,風聲漸大,呼嘯而來的聲音讓蘇南栀耳朵裏一片轟鳴。
瞬間什麽都聽不見了。
滾燙的顏料變成濃稠的霧氣,蘇南栀睜眼什麽都看不到。
“3……2……”
“轟!”
蘇南栀耳膜發疼發麻,一片濃稠的“血雨”裏,他看到了兩道影子。
·
“誰!”
畫中怨鬼感覺到了深入骨髓的壓力。
刻在DNA裏恐懼感升了起來。
猩紅色大霧之中。
那人黑襯領子翩飛、長褲包裹着兩條修長的大腿。
亂風中,他烏青發絲不茍,一雙眼瞳帶着微微笑意。
他如同暗夜的支配者,擡手之際,萬物生長、萬物湮滅。
“你弄哭他了。”
是肯定句。
一句話千斤重。
畫中怨鬼:“不怕死的人類……”
話音未落,他看了對面的人。
身上的鬼臉全都變成了恐懼。
“是他!”
“嗚嗚嗚,怎麽會是他?”
“艹,大人怎麽會在這裏???”
畫中怨鬼反應過來。
瑪德。
打擾。
他連滾帶爬滾掉的時候,回頭看了眼蘇南栀。
心裏默默深情。
“今夜,我會到你床頭,親吻你的脆弱,親愛的小王子……”
周遭所有一切迅速退卻。
滿天腥風血雨,凝聚、墜落。
蘇南栀拿手護頭,顏料從高處墜落,砸在手腕上的力度有點重。
失去免傷後,疼痛再一次襲來。
蘇南栀眼淚“吧嗒、吧嗒”,控制不住的掉落。
好疼啊。
天上下起雨,凡人可以不用再哭泣。
·
“嘩啦啦……”
顏料雨轟鳴聲變大了許多,但他頭頂上的雨卻停了下來。
他擡頭一看。
頭頂上出現了一把傘。
透明的。
炮彈似的顏料在傘上一團團炸開。
像一朵朵怒放的菊--花。
“咦——”
蘇南栀含着淚花,整個人往後仰。
柔軟的身體拉出好看的弧度。
顏料綻開的花朵,一朵兩朵,布滿傘面。
視線從傘面往後看,身體晃悠了一下。
直直撞上了後面的身體。
冰冷、直挺,幹巴巴的骨頭還有點硌人。
一只手上撐着傘。
同樣冰冷、骨感的一只手扶住了他。
指尖掃過他的眼角淚痕。
血雨滔天,轟鳴陣陣。
小王子和大魔王,久久凝視。
·
【啊啊啊啊啊!!!!】
【媽媽我想抽到這個!!!】【磕到了!磕到了!!】
【嗚嗚嗚,這是什麽神仙cp!!】
【快把我鯊了給兩位助助興!!!】§
【媽媽現在就去氪金,不就是錢嗎?媽媽有!!求求系統大大,抽到這張SSR黃金卡圖嗚嗚嗚!!!】
……
與此同時。
之前聲稱要進入游戲的冰女神帶着同事出現了。
【叮咚!檢測到飛行器,請玩家在自己狗頭上戴好三級頭盔,以免落地成盒。】
【直播間高亮提醒:周冰冰、沈城即将起飛!】
【3……2……1!蕪湖起飛!】
直播間激動無比。
【咦?游戲不是要結束了嗎?冰女神他們進去幹嘛?】
【注意看進度條,他們……只是離開了裏世界……】
【我永遠愛冰女神!!!】
【魅魔之心,永遠的神!!!】
【為了冰女神,我沖了!!!】
……
游戲外。
周冰冰跟沈城往小包裏放各種道具。
SSR魅魔之心,被她小心翼翼挂在脖子上。
SSR物品不好掉落,沈城在游戲裏摸爬滾打多年,一個也沒有得到。
他陰陽怪氣:“這次可全靠你的魅魔之心了,聽說顧神也在裏面,如果能把顧神給魅惑到,那才是真的妙!”
言外之意,沒有魅魔之心,您就是個垃圾。
周冰冰怎麽會聽不出來,只是她不愛跟傻-逼計較。
“顧神?”周冰冰撫摸着脖子上的魅魔之心,唇角挂着一縷得意的笑。
顧鏡霜,不僅是世間少有的美男子,更是唯一一個通關所有副本的男人。
他的名氣,游戲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同樣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還有一人,BOSS。
周冰冰此行目的,正是為了BOSS。
“顧神在的話,也許不會讓我那麽辛苦。”周冰冰手指一碰魅魔之心,整個人眼神都妖冶起來,媚眼帶着春花,俨然是個勾人魂魄的小妖精。
沈城心思蕩漾一瞬,趕緊掐大-腿,讓自己清醒過來,說:“都是自己人,騷什麽騷?別忘了老大讓我們進副本的真正目的!”
“嘁!不會忘的,真不明白,這種普通副本裏面,能有什麽好東西?”
本來兩人有別的任務,臨時被組織抽調過來。
讓兩人去《畫中怨鬼》裏面找一種特殊的畫紙。
聽說這種畫紙有特殊的能力,至于具體的,他們并不清楚。
他們心中隐約覺得,應該是神級SSR保命道具,所以才能讓組織如此重視。
伴随着直播間倒計時翻覆到零,兩人消失在原地。
·
漆黑甬道裏,一行人還沒有走。
僅剩的幾個玩家拖着王行之,不讓他走。
“王隊!南栀小前輩是為了我們才出去的。我們不能這樣忘恩負義!”
“求求你了,王隊,我們開個門,把南栀小前輩放進來吧!”
“王隊……”
之前各自為營,散亂得跟沙一樣,此刻竟然因為蘇南栀,凝結起來。
王行之越想越氣。
蘇南栀欺騙了他。
好在……他還沒有特別喜歡他……
王行之握拳。
胸腔內回蕩着重重的鼓聲。
新人們覺得王隊實在是軟硬不吃,一個個賴在甬道不走了。
“不走了!前輩沒回來,我也不走了!”
王行之翻了個白眼:“那你死,關我屁事!我走了,你們愛死不死!”
說着王行之擡腳要走,新人卻突然聽到外頭有說話的聲音。
一個個紛紛喜道:“南栀小前輩!!”
王行之腳步一頓,右手摁住發顫的左手,明明恨得要死,卻又松了一口氣。
果然。
他是大佬小號。
沒那麽容易死。
沒死……
籲嘆間
,說不出那三個字。
·
“南栀小前輩在說什麽啊?聲音有點小,聽不太清楚啊!”
“南栀小前輩!嗚嗚嗚,前輩沒事兒!”
“你讓開,我也要聽!”
“讓我聽聽!”
蘇南栀的聲音漸漸清晰了。
他說——
“你們走遠點啊,要炸門了——”
“?”
“!!!”
“啊!!!!”
“啊啊啊啊……”
新人們争先恐後、連滾帶爬。
……
【歡樂喜劇人,實錘了!】
【我走錯了片場????】
【靠,又好笑又想哭……艹這直播間有毒啊。】
【嘎嘎嘎嘎,笑出鵝叫。】
……
“轟——”
伴随着一陣轟鳴,剛才那扇衆人合力才能推開的大門,碎了。
嗯。
碎了。
顧鏡霜收了傘,抖了下顏料,猩紅色拖曳出一條長長的痕跡。
他身上仿佛有霜雪,格外冷漠疏離。
唯一的小太陽,是身邊的蘇南栀。
蘇南栀白襯衣上紅一團、紫一團,往日白淨的小臉蛋也髒兮兮的。
但他笑起來,眼尾上挑的弧度,像彎彎月亮。
“走吧,一起出去。”
新人玩家們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嗚嗚嗚,南栀小前輩好可愛唔~”
“我的心都化了。”
“艹,你踏馬怎麽流鼻血了!你不對勁!”
“都怪前輩太可愛了!”
一群人有說有笑。
叽叽喳喳的。
“走吧,一起出去啊。”
快樂都是別人的,王行之攤了攤手,卻不自覺勾起了唇角。
嗯。
活着出來了啊。
“等等。”蘇南栀讓其他人先走,顧鏡霜挑眉看了他一眼。
“不走嗎?”
蘇南栀說:“馬上。”
他在包裏掏啊掏,就剩那個肉松味的壓縮餅幹。
他還沒有來得及嘗味道,之前特別舍不得。
現在,他吸了一口氣。
在門外,放下了那塊餅幹。
顧鏡霜皺眉:“不吃了嗎?”
蘇南栀笑了笑:“我在裏面認識了一個朋友,留給他吧。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面。”
“什麽樣的朋友?”
蘇南栀比了一下:“高高的,從頭到尾一身黑,是很帥氣的那種。”
“呵。”顧鏡霜笑了一下,“有多帥?”
蘇南栀想了想,似乎有些猶豫,最後敲定主意:“就跟窗外烏鴉先生一樣帥!”
“……”
·
一群人終于走完了甬道。
光明剛剛襲來的時候,甬道消失不見,大片草坪鋪滿眼前。
一群人抱頭痛哭,就差沒有原地發表獲獎感言。
“媽媽,我活着出來了!”
“感謝蒼天嗚嗚嗚!我現在終于知道了生命可貴!”
緊繃的神經終于在此刻得到放松。
一個新人蹦蹦跳跳,擡腳踩進光明之中,他伸手擁抱着光明。
“我們終于出來——”
戛然而止。
“轟!!”
巨大的柴刀銀光閃過。
剛才還高高興興的新人,到死都彎着眼睛。
一個女主人站在他們幾人面前,臉若寒霜。
手裏的柴刀自然垂落在地上,滴着血。
紅色高跟鞋踩在屍體上,她陰沉着一張臉。
“你們遲到了,既然不遵守約定,那就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