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8章
樹上蹲着的那些玩家不好說,但那個舞女還挺聰明的,一開始似乎是因為緊張,但是一會兒之後就緩過來了,然後很快進入角色,跳得比npc都好。
有些玩家們接到的世界任務裏确實有這樣的環節,用系統提供的道具可以暫時換臉npc,類似一種扮演任務。
但是這些玩家好像都在有意無意地打量自己。
謝霜雪多看幾眼,很快就發現他們雙手的動作偶爾會有些奇怪。他之前也這樣觀察過喬智慧,認出這是游戲主播常有的動作,手指劃上劃下,那是在根據需要調整直播攝像頭的角度。
怎麽這裏突然多了這麽多主播?
現在的主播都這麽拼了嗎?
不過這場景可能只有謝霜雪注意到了,席間無人在意眼的歌舞和仆人,雲家人的關注點只在他身上。╩
雲盤南一開始有些失望,但是他很快注意到謝霜雪并不是一個人來的,他還帶了一只白色的鷹。
一開始還沒有認出來,因為那只鷹只有巴掌大,乍一看像只小麻雀,在謝霜雪肩膀上跳上跳下,不一會兒又在他手掌心裏吃瓜子,還啾啾叫,後來他才發現,這只鷹的樣子和謝霜雪來時騎的那只一模一樣。
那只翅膀一開遮天蔽日的,實在很難和眼前這一只聯想起來。
雲盤南問起,謝霜雪也坦然回複。
“淩絡師兄養的,它的身型可以變化,我畢竟沒有羽族的翅膀,師兄便把它給我了。”
雲盤南頓時多想了幾分。
這鷹并不是什麽尋常可見的獸,能被羽族精心養着,又在這時候二話不說給了謝霜雪,恐怕眼前這個人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受重視。
謝霜雪說到這裏,話題順着一轉:“羽族一直對我很是照顧,除了這只鷹,我身上那把劍更是殿下所贈。所以一來便問了雲總管是否知道邪劍的下落,希望能修好這柄劍,才不算辜負殿下的囑托,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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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話時特意加重了“邪劍”這兩個字,又不着痕跡地打量了一下大家的表情。
除了雲盤南,這裏的年輕人大多年紀小,應該都是雲盤南的子女,他們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唯有最大的兩位表情微微凝固了一下,可依舊沒有開口。
這兩位一個是雲盤南的長子雲嘉,他在一群人裏面很打眼,性格是掩飾不住的高傲,其餘的人大多以他為首,行為舉止明顯讨好。
而另一位就是雲薔了。
如謝霜雪所了解的,她生母出身不高,雖然能力強,但是在雲家諸多兄弟姐妹裏面仍然過得艱難,看座位就能看得出來,她甚至有幾分受排擠。
雲家的宴席沒有請到想請到的淩絡和塵心,本來是有幾分尴尬的,但大家都沒想到年紀小的謝霜雪倒是游刃有餘,絲毫不怯場。
他畢竟也是代表羽族來的,長得好,人又很好說話,臉上一直帶着笑,雲盤南想争取羽族的支持更是在場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很快,謝霜雪和坐在旁邊的雲家年輕人也交談上了。
幾杯酒下來,就連雲嘉也對他另眼相看幾分,看着他的态度也和之前不一樣。
但雲薔卻一直沒有說話,她仿佛已經習慣這樣,不争什麽風頭,也不愛和陌生人說話。
但明明已經夠低調,卻還是有人在這種場合不放過她。
宴席到了一半的時候,席中有一個謝霜雪年紀相仿的少年突然開口對:“二姐,我有個不情之請。不如我們換個位置吧,我想和霜雪多說幾句話。”
語氣像是撒嬌,但說出來的內容卻有些夾槍帶棒。
“我看你一直不開口,怕是今天的宴耽誤了你談生意,你別生氣了。”
謝霜雪轉頭過去看他。
這位是雲嘉的弟弟雲沐,謝霜雪之前沒怎麽關注他,但是這一開口确實不一樣。
他仿佛聞到一股似曾相識的綠茶味。
雲薔一直低調,也是沒想到旁邊的人會突然發難,剛要站起來,腳下卻不知突然牽絆到什麽,身形一下不穩,桌子也随之震了一下,上面的酒杯滑了下來,摔碎了。
這場景确實不太好看
,雲薔還未解釋,雲沐就接着開口了:“薔姐姐,你何必這樣?在家你脾氣差一點也就罷了,不摔杯子摔碗的,我們自然不會怪你。但眼前這有客人呢,你至少也對謝家少爺客氣一點,唉,我只希望客人不要怪罪我們雲家。”
雲嘉反應很快,當即緊跟着上了,臉色也頓時沉了下來。
“不過是有了點本事,我看你目中無人已經不是第一回 了。”
雲薔這才擡頭看了大家一眼,謝霜雪能看到她眼裏的無奈,但她已經習慣如此,并沒有反駁什麽。
其他人幾句話就想把莫須有的錯處扣在她頭上,誰都知道雲盤南對羽族很是重視,在這裏她不管說什麽都是錯。果然,坐在前方的雲盤南皺了皺眉頭,像是真的不太滿意雲薔的态度。
但此時,謝霜雪适時開口了。
“怎麽能說她錯呢?我年紀小一些,本來是我應當給這位姐姐敬酒的,是我和初來乍到疏忽了,不能怪姐姐,”謝霜雪道,又對雲薔笑了笑,“我敬姐姐一杯,也當是我道個歉,希望不要怪罪。”
他主動前去,剛剛站起來的雲薔便自然而然順着他坐回原位,手上也被謝霜雪放上了新的酒杯,那摔碎的便管了。
雲沐似乎有點不甘心,又多說一句:“霜雪你別生氣,我姐姐一向是這樣的,難為你這樣包容她。”
謝霜雪臉上笑容不變:“怎麽能這麽說呢?我沒有什麽兄弟姐妹,就算想包容都沒有機會了。倒是很羨慕你,有這樣好的姐姐,若是我是你,無論怎麽樣也不會讓他不高興的。”
他這樣一說,旁人再多說什麽就算不識好歹了。
雲沐噎住了,看了一眼雲嘉,沒再說什麽,倒是雲薔沒想到他會給自己解圍,多看了謝霜雪幾眼。
這場有些虛假的酒席當然不是結束。
謝霜雪來之前看過雲家宴席的流程,後面有一項活動,叫做“圍獵”,這倒是也不難理解,武力切磋也是友好交流的一種。
難怪沒選在正廳,會選在這裏。
城主府西側非常大,旁邊就接了一塊很大的密林,謝霜雪當時潛進城主府走的是另外一邊,他沒來過這裏,如果當初跑的是這一邊他就得累死在半路上。
打獵這方面謝霜雪一般般,他會騎馬,不過比起弓箭他更喜歡用暗器,但這次來并非是要拼能力的,這只是個形式。
剛剛的宴席上和雲薔的交流只是個開頭,邪劍和雲入微都沒有深入打聽,還有淩懸那邊的城主府裏壓了不少魔族這件事他還沒來得及了解。
謝霜雪盤算着這些事情,在帳中換了一身衣服,一出來的時候便感覺到了有魔氣接近。
很弱的魔氣。
他皺着眉頭回頭看,便看到有人拉着數個囚牢過來,仔細一看,那囚牢鐵栅欄裏面竟然裝着孩子。
明顯是魔族的孩子,有大有小,大約有個二三十個,他們眼神有的是仇恨,但大多數是害怕和恐懼。
謝霜雪瞬間明白過來了,這些應該就是淩懸所說的那些被抓走的魔族。
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很快便有人過來和他解釋了。
“魔族的人跑得快,很有意思,謝小少爺放心,他們都傷不了你,拿來做打獵的彩頭正好,”雲嘉騎着高頭大馬過來,語氣聽起來很輕快,“蓬萊城的事情我都聽說了,雖然現在還未真相大白,但都是這群讨人厭的魔族惹的禍,謝小少爺可在此出出氣。”
後面還有人跟着附和:“我們渌雲臺作為神族後裔,向來和魔族勢不兩立,魔族休想在此立足,羽族也大可放心。”
難怪在宴請裏特意設了這一遭,原來是想靠這個向羽族表忠心。
謝霜雪瞬間反應過來了此次“圍獵”圍的特殊獵物到底是什麽。
就是眼前這群魔族孩子。
怪不得,淩懸提起這件事也覺得奇怪,他說被抓走的魔族會丢到城外處決,但這一部分卻送入城主府,再沒有出來,不知道是為什麽。
即使知道這只是游戲,在神魔嚴重對立的大背景下看到這些是正常的,但他還是不由得心裏一沉。
“原來如此,”謝霜雪道,臉上浮出幾分興味,“我去看看。”
他心裏有再多想法,臉上都不會表現出來。
謝霜雪知道憤怒沒有用,也知道就算今天自己找借口拒絕,這些小孩也不會被放過,最多就是今天被拉回去,等待着他們下次玩樂,反倒是當成獵物放出來還有一絲生機。
在來赴這場宴之前,他就和淩懸詳細商量過這件事,以備不時之需。
庇護所那邊已經有了準備,随時可以上,但就是城主府守衛森嚴,但就是根本找不到他們的位置,想要突破府內牢獄救人就更是艱難,眼下正是機會。
謝霜雪主動上前,接近那囚籠看了一眼,那群衣衫褴褛的孩子擡起眼來瞪他。
中間有個最大的孩子,看着也有十歲出頭,眼神裏的恨意十分明顯,謝霜雪接近的時候他便沖到囚牢前,把其他年紀更小的孩子護在後面,似乎是想咬他。
但這位下一秒便被謝霜雪捏住了下巴。
他吃痛,但仍然瞪着人,被捏着下巴嘴角都咬得見血了也不低頭,謝霜雪看了看,嗤了一聲,一擡手便把他的頭揮到一邊去了,随後慢吞吞地敲了幾個孩子的腦袋,像是在看什麽低劣的貨物,又甩了幾下袖子,似乎是嫌他們不幹淨一樣。
“行啊,我都看過了,有點意思,”他道,“那我們差不多就開始吧。”
他騎上自己的馬,然後側身看了看立在自己肩頭的白鷹,神色微微變了,低頭和它說了幾句話。
“”我剛剛在那群孩子身上撒了特制的藥粉,”謝霜雪道,“之前給你聞過的,記得嗎?等會兒你便飛出去找淩懸,他一看便會知道,叫那邊的人進來,循着這個去找,明白了嗎?”
這便是謝霜雪帶它來的真實意圖。
白鷹亦是垂着頭,看樣子是認真聽了,回了一句:“啾。”
就在這時候,鐵籠子打開,二三十個魔族孩子便往密林裏跑,按規則他們不會立馬去追,總要給獵物逃跑的時間,而白鷹飛出去的時候誰都沒有發現,爪子上還沾滿了謝霜雪的藥粉。
謝霜雪進去之後也無心狩獵,他來這裏的目的很明确,但雲家這裏的事情多的确實出乎他意料。
藥粉的味道,除了嗅覺敏銳的白鷹,謝霜雪也能微微聞得出來,他大概知道那群孩子跑的軌跡,便有意岔開別人。
但除此之外,他還額外關注一個人。
雲薔明顯有些心不在焉,他創造機會在林子裏碰見對方,雲薔見了是他才沒選擇避開,但也不見得有多熱情。
可謝霜雪的樣子倒是很是友好。
這裏的獵物有很多,他打了兩只野兔子,伸手便遞給她一只。
“這個給姐姐,”他道,“畢竟是圍獵,我看姐姐手上沒有獵物,怕又是要叫人為難了。”
雲薔一開始沒接,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問:“無功不受祿,我沒必要拿你的東西。”
“就當是賠罪吧,”謝霜雪道,“宴會上的事情我都清楚,倘若不是我來,他們也不會借我來刁難你。”
他眼神清澈,但看起來似乎又什麽都明白。
雲薔盯着他,思索了一下,把其中一只兔子接了過來,正在謝霜雪轉身離去的時候,她突然開口問道:“你在找邪劍?”
謝霜雪随後點了點頭。
“別找了,”雲薔道,“邪劍已經不在了。”
她說完這句話,長嘆了一口氣,随後便離開了,謝霜雪聽到她的聲音傳了過來:“你的那把劍怕是修不好了,我也沒辦法。”
“我不欠人東西,只能打兩只兔子還你。”
雲薔這個性格還真是有點油鹽不進,謝霜雪也不适合在這個時候就追着人刨根究底。
但好歹因為這兩只野兔,兩個人還有下一次溝通的機會,至少下一步從她這裏了解到拍賣行的情況就不難了。
謝霜雪還想去找雲嘉,看當時的表情,這似乎也是一個知道部分內情的,但他走出去沒多久,就突然感到有人從背後襲來。
他反應迅速,立刻向旁邊閃躲,回頭一看,正是那個囚牢裏面最大的孩子。^
這小魔族還挺記仇,不知道從哪裏撿了一塊尖厲的石頭,正惡狠狠地看着他。
居然還沒有被淩懸那些人救出去嗎?
仔細一看才知道,他身上帶傷,有很重的血腥味,大概把藥粉的味道掩蓋住了,這樣重的味道,雲家那群人是帶獵犬的,遲早會找到他。
果然,謝霜雪很快就聽見了有人接近的聲音,身前身後都有,不管往哪裏跑都是死路。
難怪有時間襲擊自己,這是背水一戰了。
謝霜雪沒空想其他了,他在那小孩再次沖上來的時候把人制住,随後一把把他藏在灌木叢那裏。
“給我蹲好!”謝霜雪沉着臉,“別動!”
小魔族有些沒反應過來,不知道他這是什麽意思。
謝霜雪向四周看過去,他認出了趕來這裏的人。
雲沐來得最快,因為角度還沒看見這裏,但是找過來也是遲早的事情。
他當即用了手邊的石子,這是他最熟練的招數,雲沐追着獵物往前走,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感覺自己被什麽東西擦了一下,手臂一疼然後就見血了。
但他并未看向謝霜雪的方向,因為和石子同時射出的還有一只箭。
雲薔的箭,她不知什麽時候往回趕,精準地射中了旁邊草地上的一條蛇。
雲沐當即怒了。
“你是故意的吧!”他頓時忘了自己正在幹什麽,“雲薔,你竟敢惡意傷人!”
“我沒有,我只是在幫你,你再往前一步,那條蛇就要咬到你了,”雲薔道,“若你真的受了什麽傷,恐怕又要嚷嚷地大家都不安生,我是……”
但是雲沐根本不聽。
他狠狠瞪了雲薔一眼,且一會兒之後,雲嘉就跟着雲盤南從另一個方向趕來,當即被這聲響吸引過去。
還好,他們被吸引了注意力,謝霜雪松了口氣。
多虧了這件事,他治傷的藥和繃帶給了那小孩,又在他身上多撒了足量的藥粉,看着對方驚訝的表情,催促他趕緊跑。
“往那邊跑,”謝霜雪道,“有人會找你的。”
那魔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轉頭便走了。
那邊,雲沐還在雲盤南借題發揮,以他慣用的方式。
“二姐可能是因為剛剛宴上的事情在生我的氣,但是也不能拿箭對着我吧,我差點……”
“父親不要怪二姐,也許她并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時氣憤,我受的傷也不重,不要緊的。”
雲薔沉默了半晌,臉上表情也是真的無奈,盡力解釋道:“我沒有想要害他,我只是……”
她看起來受針對已經不是一天
兩天的事情,大約是手上有些受人觊觎的東西,便不得安生了。
雲嘉也趁此開始借題發揮:“不是你還會是誰?你這樣的人,管得好雲家的生意嗎?我看還是……”
但雲嘉話還沒有說完,就有人接了他的話。
“是我,”謝霜雪從那邊的樹後面走了出來,“是我做的。”
他一出來,站在那裏演的正起勁的雲沐愣了。
怎麽又是這個人?
多管閑事!
但是論演這件事,謝霜雪要比他熟練得多。
“我不是故意的,”他漸漸走出來,語氣很是愧疚,神色又有些驚慌,“是剛剛……”
衆人這才發現,他身上有明顯的血跡。
當然不是他的血,是那個魔族小孩身上的,他剛剛故意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