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趕工
趕工
新年第一天，早餐比往日豐盛，除了白粥，還加了一小碟蘿蔔幹和臘肉。杜小川往日早就大快朵頤，今天卻有點心不在焉，時不時與對面的林沅對視一眼，兩人相視而笑，仿佛有什麽共同的秘密。
弟弟和劉氏都察覺到二人之間的心照不宣，但無奈怎麽盤問也問不出來。
唯有顧钰慈什麽也沒感覺到，吃得唏哩呼嚕的，整個一豬拱食槽。
用完早餐，她倆也該啓程回娘家了。整理包袱時，顧钰慈發現大包裏多了好幾個沉甸甸的小包，打開一瞧，全是熟悉的珠寶玉器。
這不是原主當年的陪嫁又是什麽！
看到她眼睛瞪圓，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林沅心裏湧起極大的滿足感。她趴在顧钰慈身邊，支頤展顏：“你這徒弟沒白收，有事兒他是真幫你出頭。”
顧钰慈清點了一番，發現除了大件，其他的嫁妝一樣不少全給拿回來了。她震驚的同時，不免擔憂：“這杜小川膽子忒大了，夜闖林府，萬一被逮着了扭送官府，這輩子都完了！”
“我看人，錯不了。”自從綁定了系統，林沅很是膨脹，“如果不是他娘不樂意，憑他的身手，京城神偷排個前三名不成問題。”
顧钰慈在屋裏來回轉了幾圈，嘴裏碎碎念：“這我得好好謝謝他……”
“拿什麽謝呀？你把這些珠寶給他，他斷然不肯收的。”
顧钰慈想來想去，突然靈光乍現，潛入系統空間，試圖拿起昨晚解鎖的儀器。令她沒想到的是，這些儀器竟然真的能拿到現實生活中來。
她喊林沅幫忙去拿紙筆，寫下使用教程：“他拿着這套設備，以後逢年過節都可以自制炮竹了，效率遠比拿鐵鍋熬硝土高得多。”
擔心杜小川不肯收，顧钰慈學聰明了，特意把這些儀器用舊衣服裹着，連同教程一起放在櫃子裏，而後若無其事地拿着包袱，去找劉氏辭行。
杜小川幫着她倆叫了馬車，又把包袱放進車裏，顧钰慈看着他，眉眼彎成月牙：“謝謝小川。”
他臉一紅，撓着腦袋：“小事兒，小事兒。”接着又對林沅揮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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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馬車，顧钰慈又進系統空間瞅了一眼，本以為這批儀器送了人，她就得重新收徒弟再解鎖一次，不料格子右下角的鎖不見了，空中浮現出一行小字：
【宿主成功與人類達成1次聯結，人性值+1，獎勵：本批次設備無需重新解鎖】
竟然還有隐藏的彩蛋！顧钰慈趕緊把系統召喚出來，問它：“與人類達成聯結的标準是什麽？人性值又是什麽？”
系統的聲音很含糊，聽上去還沒睡醒：“标準就是交換，你和某個人彼此交換一些東西，在交換後你們之間的關系變得可持續發展，這時就算達成了聯結。”
“每達成一次聯結，你的人性值就會增加，通俗來說就是你變得更像個人了，這時會獲得随機獎勵。”
随後，任憑顧钰慈怎麽呼喚，它都不再出聲，大概是補覺去了。顧钰慈對林沅耳語，把這事一說，好奇道：
“沅沅，你說，我不像人嗎？”
“我披着人的皮囊，聽得懂人話，幹得來人事，四舍五入我就是個人呀！”
她說話聲音稍大了一些，方才車夫還在唱小曲兒，聽罷這一席話立刻噤聲，往馬屁股上狂抽了幾鞭子。在馬蹄聲中，林沅隐隐聽見他的碎碎念：“佛祖保佑，妖邪退散，南無阿彌陀佛……”
林沅被颠得想吐，臉色發青，咬牙切齒：“按人類心理年齡，你頂多五六歲不能再多，想長大就先學會閉嘴好嗎？”
顧钰慈又挨罵了，委委屈屈地縮在馬車角落。車廂裏沒了聲息，車夫更是心慌，一路高歌大悲咒，佛祖菩薩王母娘娘挨個求了個遍，好不容易把這兩尊大神送到顧家大門口，錢也不收，屁滾尿流地趕着馬跑了。
顧钰慈領着林沅進了門，發覺娘家的氛圍也不太對勁。
哥哥顧青石臉色鐵青，在堂屋來回踱步，嫂子抱着小侄兒唉聲嘆氣，二人臉上皆是一片愁雲慘霧。
“出什麽事了？”她悄悄問嫂子。
嫂子恨聲道：“叫他不要虧待了白師傅，他非不聽！近來營收下降，他就去砍白師傅的待遇，這下白師傅一走，鳳冠交不了差，年後懷寧公主來問，我們如何交待？！”
白師傅多年來一直跟着顧家，顧家在京城開了珠寶鋪子，其中一多半珠寶都是經由白師傅的手加工出來的。
顧老爺子在世時，待白師傅比待自家人都好，說是要星星不給月亮也不為過。可惜顧青石繼承家業後死性不改，對待手藝人态度嚣張跋扈，還動不動就削人家月錢。
這些年手藝人跑了大半，顧家的生意越來越不景氣，現如今白師傅也心寒離去，眼看着鋪子就要經營不下去了。
顧钰慈粗略地理了理頭緒，突然捕捉到一個耳熟的名字：懷寧公主。
她記得林沅罵林安昱時，提到過這個人。這懷寧公主，正是當年林安昱試圖攀附的高枝。
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公主，顧钰慈多少有些好奇心，甚至想讓她講講當年甩掉林安昱的細節，好讓自己和沅沅聽着爽一爽。
想從公主嘴裏挖林安昱的黑歷史，前提必然是順利交付公主預定的鳳冠，公主滿意了，再上去套近乎。
顧钰慈當即決定，就算這回收不到徒弟，解鎖不了格子，她也得把這頂鳳冠做好了。
哥哥嫂子這會兒又吵了起來，嫂子罵哥哥不會做人，哥哥罵嫂子馬後炮。顧钰慈在他們橫飛的唾沫之間弱弱地開口：“鳳冠半成品放哪了？”
哥哥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你問這做什麽？你又幫不上什麽忙，這節骨眼回娘家，盡是添亂來了！”
這下夫妻倆倒是又齊心了，嫂子也跟着埋怨顧钰慈：“我們都火燒眉毛了，顧不得你，你要是跟姑爺吵了架，就回去服個軟哈，不好老擱娘家賴着。”
顧钰慈剛想說我已經和離了，被林沅一記眼刀封了嘴。林沅把玩着自己的發尾，拿腔拿調的：
“娘，瞧見沒，你把他們當娘家人，他們當嫁出去的妹子是潑出去的水，變着法地趕你走呢！我看你也不必自作多情，為了他們讓我爹去開罪公主。”
她語氣太欠揍，顧青石直想打她兩個嘴巴子，一轉念忽然記起來，妹夫可是狀元郎，雖然這些年沒見混出大明堂，可好歹有個一官半職，沒準真能接觸到懷寧公主，能說得上話。
他翻臉比翻書快，即刻滿臉谄媚：“钰慈，方才哥哥也是着急了，說了幾句不好聽的，姑爺果真能幫得上忙，以後咱家一定重謝！”
顧钰慈這回學聰明了，點頭道：“他此前進宮，曾與懷寧公主有過交集，或可求情幫忙延期。不過想來延期也不能延太久，正巧他也認得個花絲鑲嵌師傅，你們将鳳冠找來給我，我叫他幫忙請人完成。”
哥嫂大喜過望，拉着顧钰慈的手一口一個好妹妹，感激涕零，與方才的怠慢敷衍判若兩人。顧钰慈嗯嗯啊啊應和幾句，将半成品鳳冠拿到手，出門左轉客棧走起。
找哪門子的師傅，她自己就是最頂尖的師傅。
拜杜小川所賜，她的嫁妝拿回來了，現在富得流油，直接挑了最豪華的客棧，定了最舒适的房間，又差小二跑腿租來了拉絲板，開始幹活兒。
珍珠寶石黃金之類的原料都在，顧钰慈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絲，為後續的鑲嵌工作做準備。
這份活兒倒是用不着未來的先進設備，相反這還算是古代傳統工藝，對顧钰慈而言難度不大，就是過程略微繁瑣。拉絲板最小的孔，只能容得下一根頭發絲，而她得從中拉出帶各種花紋的絲，頗考驗手法和心性。
顧钰慈再次發揮了AI應有的效率，一下午不曾離開拉絲板半步，如同老僧坐定，林沅倒了水，還得喂到她嘴邊：“小祖宗，還記得自己寄居在原主體內嗎，吃喝不能斷，把原主熬死了你也得完。”
拉完絲，她猛灌了一大壺水，又叫小二送了醬鴨、棗糕和蔥油面，狼吞虎咽之後，即刻開始下一步：掐絲。
這道工序乃重中之重，要将拉好的花絲掐出各種紋樣，稍有不慎圖案就會走樣。顧钰慈靠着牆壁聚精會神地擺弄鑷子，冷不防隔壁有人重重地撞在牆上，給她震得夠嗆。
她正欲發火，只聽得隔壁傳來搖床聲和叫聲，十分少兒不宜。
林沅看她一副呆滞的樣子，不願自家天真單純的小AI被污染，一腳揣在腳上，大吼道：“隔牆有耳啊，節制點節制點！”
隔壁動靜倒是消停了，片刻後有人敲她們房間的門，林沅開門一看，面前站着一位高挑的美婦人，衣衫半掩，簡直把客棧當成自家閨房。
美婦人無視了林沅，徑自走到顧钰慈身邊：“方才就是你在聽牆角？”
顧钰慈很無奈：“以你們那動靜，我想不聽也不行啊。你們叫一叫其實沒啥，但晃起來影響我幹活兒了。”
“我補貼你們三倍的房費，你們另尋客店好了——”她正欲拿錢擺平，餘光掃到拉絲板和鳳冠，忽然頓了頓。
“年後要交了，是很重要的人預定的，再搬地方我真的做不完……”顧钰慈感覺此人來頭不小，趕緊示弱求放過。
美婦人想起什麽，微微一笑，不再為難她：“我瞧你手藝不錯，這些天可方便讓我每天來觀摩一下？”
這個要求不過分，顧钰慈欣然應允。接下來的幾天，美婦人換了個房間，白天帶着不同的美男子回客棧，晚餐時則會來她們屋裏坐一坐。
鳳冠一日變一個樣，從一開始光禿禿一片，到鑲滿翡翠和珍珠，鳳鳥展翅，栩栩如生，着實令人驚嘆。完工當日，美婦人指尖拂過鳳鳥尾羽，半晌，轉頭盯着顧钰慈：“你是什麽人？我怎麽從來沒在京城聽說過這樣一位手藝師傅？”
顧钰慈心說我還想知道你是誰呢。她問了林沅，但林沅這回不知道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又跟她打啞謎，說不久後自見分曉。
見顧钰慈不言語，美婦人起了壞心思，将鳳冠舉高：“這鳳冠我要了，你随意開價。”
“不行！已經有人預定了！”顧钰慈立馬急眼，要來搶鳳冠，又怕損壞鳳冠，不敢使大力氣，只能抓着美婦人的胳膊幹着急。
美婦人看她像只急着搶魚幹的貓兒，有些忍俊不禁，抽出腰牌，将有字的那一面對着她。
顧钰慈定睛一看，腰牌上赫然寫着四個大字：懷寧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