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來到島上之後,許來每一次醒來都像是一個驚吓。
藍得幾乎發亮的眼睛在看見他醒來下一秒彎了起來。
許來呼吸都窒了一下,按着胸口沒讓自己喊出聲。
陽光暖得都有點燙了,許來分不清脖子上的汗是被被子捂的還是被顏景時吓的。
“你,咳,你幹什麽呢?”許來往後退了一點兒,和顏景時放大的臉拉開距離。
“跟你談一筆交易好不好?”顏景時就蹲在許來腦袋旁邊,陽光被他發間擋住留下的陰影斑駁落在許來臉上。
“什麽?”許來剛才手都摸到了自己吉他上了,這玩意兒沉是沉,緊急時候當個防身的武器也還成。
等他發現面前的人是顏景時之後,他才慢慢松了手。
“我想看一下你背包裏有什麽。”顏景時拍了拍許來的背包,笑得一副無害的樣子,“我拿一包泡面來換,或者一杯子米。”
許來還在懵着,心裏還在想顏景時蹲在他旁邊蹲多久了,參加這個節目到底還有多少驚吓,現在幾點了……說起來,來到荒島上真是漸漸失去了時間概念。
許來沒立刻回答,顏景時便又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好聲好氣和他商量:“你想啊,你要有飯,然後配上我之前給你說過的肉,一頓飯又解決了。”
“你會給我肉?”許來想了好一陣才想起來顏景時說的肉是怎麽回事。
“當然,”顏景時看着他,“我承諾過的嘛。”
“肉的份量有多少?”許來抹了一把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一塊三百克的牛排。”顏景時笑着對他補充,“很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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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泡面。”許來被他的笑弄得有點兒晃眼。
“可以。”顏景時眼睛裏的笑意更加濃了一些。
“一包泡面不夠。”許來才來參加顏景時的綜藝沒多久,和顏景時讨價還價這件事情倒是無師自通。
“這不就是一頓飯的份量嗎?”顏景時向上揚起的唇角停住,“一包泡面夠啦,而且我只是想看一下你的背包裏有什麽,什麽都不拿走哦。”
“參觀也是要給門票的啊,才想給一包,也太少了吧,”許來看着他,伸出手打算比劃出自己想要的分量,中途改了主意,将手指全伸出來了,“我要五包。”
顏景時總是用來迷惑嘉賓的笑容一凝:什麽東西?
“你一餐要吃五包泡面嗎?”顏景時不确定地問。
顏景時昨天還看了許來吃晚餐,在那樣艱巨的條件下,許來的飯量明明都還沒到五包泡面加三百克肉的程度。
“是的。”許來毫不猶豫地回答。
“……”顏景時欲言又止,耳機裏邊全是同事們瘋狂要他拒絕的聲音,他看着許來,“五包太多了。”
“那四包。”許來讓了步。
——導演組那邊還是在說:“不可以!”
“三包。”顏景時伸出手,目光堅決,仿佛這就是他的最低底線,不能再讓步。
“成交。”許來也爽快地伸出手和他擊掌,腦袋挪開讓出背包的暫時權限,顏景時消失的笑容轉移到了他臉上。
“那就這樣談好了?”顏景時跟他确認。
“嗯哼。”許來高興地點點頭,笑開來坦白,“其實我本來就是想要三包來着。”
“其實我想給你兩包來着。”顏景時也跟他交底。
“但是你現在不能反悔了。”許來笑着對鏡頭眨了眨一只眼睛。
工作人員還坐在海灘邊上進行着錄制,因為太曬,他們已經把帽子戴上了。
“你慢慢看,我先去洗漱了,”許來掀開被子坐起來,拉開背包掏出了包裏備着的牙膏牙刷,臨走前還說,“包裏有什麽我可都記着的,別想拿。泡面也趕緊到賬。”
好的,商店裏提供的牙膏牙刷相應的游戲怕是玩不上了……好可惜。
“要不要順便去商店看看?”顏景時接手了許來的背包,還不忘了忽悠許來去商店裏玩游戲。
“不。”許來昨晚吃得太飽,睡了半天也不餓,還有兩分是和早上拿走了他帳篷的節目組置氣。
天蒼蒼,海茫茫,許來先伸了個懶腰,接着邁着步子往洗漱間走。
今天優哉游哉的人好像變成了許來,他去刷牙的路上還哼着歌。
顏景時跟着許來走了兩步:“你怎麽連牙膏牙刷也帶好了呢?”
“本來就有帶啊,”許來回頭,笑着瞥了他一眼,“我昨晚也刷牙了啊。”
這一眼弄得顏景時都在思考商店裏的東西要怎麽設置才能吸引到這一位目标客戶。
許來走後,其他工作人員就上前來查看許來的背包裏到底有什麽了。
許來帶的行李沒有他們想象中的多。
一袋五包裝的泡面,一盒速食米飯,一袋牛肉幹,兩盒糖果,幾包餅幹,一套衣服,一頂帽子,襪子,充電寶,充電線,身份證,銀行卡,還有三百塊錢現金。
其實本來許來還帶了個打火機的,但是飛機上不讓帶,後來也沒機會買,就沒拿過來了。
他的吉他包裝的也就是吉他和幾個吉他配件,沒別的了。
就這?
幾個工作人員面面相觑,好像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了希望之火。
許來帶的行李越簡單,就證明他會需要的東西也就越多,到時候節目組就可以拿這些和他談條件了。
許來還不知道自己即将會被拿捏住,他洗漱完之後,只是走回來拿昨天換下來的髒衣服。
那時候,節目組已經把許來的包重新收拾好了,收拾得比許來原先收拾得還整齊,連承諾好的三包泡面都放在了顯眼的位置。
許來只是瞥了一眼,并沒真正去數一下節目組有沒有拿走他的東西。
他拿走了放在旁邊的髒衣服。
工作人員們期待地看着他:沒有肥皂吧,沒有洗衣用品吧——商店有!
可節目組看着許來拿着髒衣服就往前走了,一點兒要找節目組要東西的意思似乎都沒有,走的路也不是去商店的路。
海島上海水并不能直接用于生活。
節目組用水是從島上一個積水塘拉了很長的水管引過來的。
而許來去洗衣服,直接拿着髒衣服往大海的方向走,快走到海邊的時候,又把鞋子也脫了。
他昨天換下來的衣服就只有一件上衣,一條褲子和一條內褲。
他走進海裏,把幾件衣服在海水裏蕩了幾下,接着可能是三件衣服同時在手上不好操作,怕漂走,他用上衣穿着內褲把他扔到了沙灘上。
顏景時看樂了,指揮着攝影師把許來抛到沙灘上的衣服拍了個特寫。
雖然節目組有引導許來去玩游戲,但這更多的是一種流程上的指引。
他們所做的更多是觀察和記錄,并不會過多地幹涉嘉賓的選擇——當然,這前提是在保證嘉賓的生命安全上。
用海水洗衣服這事不至于危及生命安全,于是節目組就默認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
許來願意用海水洗衣服,節目組就由着他用海水洗衣服。
多樣化的生活方式不一定能被理解,但至少也有能讓大家看見的途徑。
浪花從海面上緩緩地滾動而來,漫過許來小腿腹,淹過膝蓋,又退下來。
許來穿着的是短褲,偶爾浪大一點兒的時候,把他褲腿沾濕了一點兒,他也毫不在意。
他拿着他的衣服在那海水裏搓啊搓,偶爾往水面上拍幾下,就算洗淨了。
洗完了的短袖,他走回來放到沙灘上,又把褲子拿過去洗。
同樣的步驟重複,褲子也洗完了。
接着是內褲。
許來洗衣服前就把上衣給脫了,現在帶着濕衣服回來,又把它給穿上了。
在海水裏浪啊浪,他身上也早跟洗了個澡差不多,穿上衣服把衣服沾了一身水,穿着的褲子也濕了兩截褲腿。
走回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襪子沒洗,又重新跑到海裏把襪子給洗了。
洗襪子洗得比衣服還簡單。
他不想走兩遍路,兩只鞋子把鞋帶系在一起、搭在手肘上,其它衣服就團啊團,團成一團抱在身上就往回走。
在這不到一天之前,許來上島前的造型還是很帥氣逼人的。
發型精致之中不乏随性美,服飾內斂而不乏刻意的搭配,簡單上了底妝也把皮膚襯得更加完美無瑕。
現在……淩亂的造型,不羁的舉動,祿子涵看見他可能都得哭。
他的造型師和化妝師見了也得哭。
再包裝包裝,說許來是這島上回歸的原住民可能都有觀衆信。
不過這個事情,許來昨晚是問過顏景時的。
他問顏景時:“上綜藝需要準備些什麽?”
顏景時說:“如果上的是我的節目的話,什麽都不用準備。”
許來現階段也沒有專屬造型師和化妝師,連個助理都沒有。
他就一個人就過來了,也不怕人看輕。
許來也不是完全無所謂,拿錢辦事這點兒基本的責任心還是有的。
所以他還問顏景時:“上節目需要化妝嗎?”
顏景時告訴他說:“素顏也沒關系。”
當他問顏景時需要做什麽的時候,顏景時總是對他說不出什麽要求。
顏景時說:“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顏景時的原話大概不是那樣說的,但他當時說得有點兒随意,事後許來回想歸納起來,覺得對方就是那個意思。
于是許來就做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