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個族長[互動游戲]

第17章 己2

己2

【己：拔腿就跑，走為上策。】

這無論怎麽看都是陷阱。

你閃電般地縮回手，沒有任何留戀地轉身逃走，腳步重重踏入雪堆，留下深淺不一的痕跡。

你如靈活的小動物般在雪地中穿梭，渾然不像剛剛還在酒意上頭昏昏沉沉的醉鬼，夾雜中雪粒的狂風從你耳邊呼嘯而過，冰棱如刀片般劃割臉頰。

“哈……哈……”

眼前的場景随着你的奔跑而上下颠簸，往常熱鬧的街道此時卻格外冷清，仿佛沒有人類生活的痕跡。

是風雪将她們趕回了家？還是說，有什麽東西正等候在前方——

無數個念頭如紛飛的雪片般在你腦海中穿梭，可你仍然只能選擇奔跑，無盡地奔跑，無法掙脫蒼天巨網的束縛，認命且無望地跑向黑暗深處。

咚——咚——咚——

肺部宛如流淌着火焰，雙腿已經失去了知覺，你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疲倦與痛苦般向前邁步。

如果慢一點的話，耗費大半輩子所建立的心血就可能瞬間倒塌。

好不容易才從山野裏走出，好不容易将家園建成，好不容易來到夢寐以求的皇城，眼看着終于能夠享受一點勝利的果實，眼看着似乎就要成功——你絕不能就在這裏倒下！

絕望啊，絕望啊，是明知自己不能停下，卻又怎麽也無法再邁開步子。

眼前的一切都變得越發模糊，街道上又重新出現了人的生氣。

鬼魅般的黑影在道路盡頭閃爍個不停，而你別無選擇，如同找不到方向的兔子般跳入早已準備好的陷阱。

“嘭！”

你跌落在地，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前伏去。

前胸緊貼着大地，心髒跳動得過于劇烈，以至于失去了聲音。

當冰冷的矛尖貼在你的脖頸旁時，你幾乎要昏迷過去，全身血液都在倒流，瀕死的感受如海濤灌鼻般讓你窒息。

好冷。

“罪人受俘。”

好冷，像是墜入不見五指的冰窖般凄冷。

不知誰的腳尖輕觸你的額頭。

“即刻……捉拿入獄。”

.

大族君主進讒言，數落你的百般罪行。

私行王族占蔔，暗中藐視貴族，行為放蕩不羁，似有謀逆之意。

你獲罪入獄，不久後将要作為人牲送上祭壇。

……

…………

在最寒冷的冬日，你做了數不清的夢。

第一個夢，你還是山野裏的小小族長，你放棄走出一隅之地，固守于此，度過了無憂無慮卻也一事無成的一生。

夢中人問你：“後悔嗎？”

你正想回答，卻被狂風卷起，騰飛九千裏，故土離你的指尖越來越遠，遠到無法靠近。

第二個夢，你放棄拜見大王，滿足于小小的成就，最終卻被鄰居蠶食，就像兩群打架的蝼蟻，天大的事也不過是若小族群之間的互啄。

第三個夢，你沒有前去王都。第四個夢，你畏畏縮縮地掩蓋事實。第五個夢，你斷然離開。第六個夢，你和異域女子聯姻，甜蜜得忘乎所以。

四千年後，人們傳言說夢是平行世界所發生的一切。

四千年前，你曾倚靠着潮濕寒涼的土牆，獨自眺望窗外小小的月亮，黯然神傷。

好累，好疲倦……

該怎麽辦……

所做的一切都徒勞的，努力了這麽久，頃刻間所有事物都成了泡影。

一團陰雲悠悠襲來，月亮無法移動也無可躲避，未幾便被完全覆蓋。

你閉上眼睛，将頭埋在膝蓋。

你明明已經避開了所有錯誤選項，踩着無數個“你”的屍體，來到了這裏。

你明明已經足夠努力且足夠幸運，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一步。

在充斥着血與肉的遠古時代，能夠活下去就已經是勝利，你是不是不該渴求什麽，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不該貪圖什麽呢？

明明只差一點，你就能迎來輝煌的結局……

——你想要什麽結局？

突如其來的念頭在腦內炸開，你被自己的可怕想法驚得顫抖。

你還想做些什麽？

你還能做些什麽？

動用此生積累的所有經驗，努力地運轉智慧的大腦，去思考一下吧？

我可以嘗試嗎？

我還有從這裏離開的機會嗎？

明明已經避開了所有失敗的選項，費勁千辛萬苦走到這一步。

你忽地睜開眼睛，擡起頭來。

窄小的窗口內，陰雲早已不見，月亮再一次露出了她明淨的面容。

輕盈的夜風，無法撼動大山也無法摧毀城堡，毫無用處的東西，卻輕而易舉地趕跑了妄圖遮天蔽日的邪崇。

淺淺的月光如淚水般傾瀉而下，滴滴不落地流入你的眼眶。

多麽常見的畫面，可你卻被此情此景震撼得無法言語。

美麗得讓你想要哭泣。

驚人得讓你想要拖着病痛的身子站起。

站起來吧，站起來吧，陰暗的角落不會綻放重生的鮮花。

在被刀刃劃破脖子之前，什麽都來得及，什麽都還可以去做。

沒有樹枝，就用石頭在地面繪畫。

沒有前路，就用記憶來填補渴求。

不幸亦或是大幸，你的刑期被排到了靠後的時日。你最終重振精神，一筆一筆地在凹凸不平的地面畫出旁人無法看懂的圖案。

如果神真的存在，請告訴我答案。

告訴我是否能夠成功，告訴我掙紮能否破開巨網。

告訴我，你究竟是刀俎還是魚肉。

重疊的筆畫跳動着小小的微光。

你背對着所有人，每天都有凄厲的嘶喊在身後響起，接着是劃破骨肉與鮮血滴落的聲音。

不要去聽，不要去看，不要去想。

你吞下唾沫，強迫自己專注精神。

【雖然遭遇了兇險，但最後的結果差強人意。】

【可能會有人受傷，但是能夠剿滅敵人。】

【失去了小的事物，得到了好的結果。】

【命：明天是否能迎來轉機？】

【占：吉。】

.

妹妹們獲得準許，帶着家鄉的食物與近期消息前來探望你。

趁着監管不注意，她們将字條塞入碗底，不動聲色地離開。

“大王并沒有全然相信小人的讒言，只要王回心轉意，就可以出去。”

希望的火苗被點燃，從此就再也無法熄滅，如同切切呢喃般在耳邊久久回響。

你更加努力地回憶所學之物，放棄了在族中學習的傳統技藝，專攻王城的獨特占算。

即使你知道，這是害你下獄的東西。

如同在刀尖在行走，越是危險，才越是可能抓住茫茫迷霧中唯一的光亮。

希望，希望，什麽叫做希望？

是忍受肮髒的環境與無止境的尖叫，是徒徒的等待與虔誠的祈禱？

如果神真的存在，為何從來都不會回應我的呼喚？為何要裝聾作啞般聽不見我的聲音？

你費力地彎腰，完成了最後一筆。

【命：明天是否能迎來轉機？】

【占：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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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族群所能掌控的全部財富與四處搜羅來的珍寶被一車一車地運至王城，誰也不知這是否值得，但沒有一個人對不惜代價營救你一事有任何怨言。

鐵石般的心腸終于被感化——也許是感化，也有可能是不勝其擾。總而言之，你終于迎來了出獄的機會，終于能夠重獲光明。

——但是，她卻嘲諷似的說，這一切都是有代價的。

希望的分量有多重，代價便有多重。

那一天，你那總是活潑的妹妹被扣上鎖鏈，衣衫褴褛、面如死灰地跪在你與王的面前。

王指了指她，又指了指你。

某一刻，你好像聽見了天塌的聲音。

“向我證明你的忠誠吧。”

“只需要你吃了她。”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似乎比磐石還要沉重。

你不可置信地望着一動不動跪在你面前的人，然而她卻并沒有看你。

在大腦一片空白時，你聽見了微小如蚊子般的聲音。

竊竊私語，竊竊私語，只有你能夠聽到的聲音。

“請……動手。”

.

你的選擇是——

庚：放棄希望，迎接死亡。

辛：殺掉親人，背負血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