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局中人9
第97章 局中人9
“譚小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就是這麽回事,我死了,我又活了,喔吼吼吼吼吼!從無限來到現世的感覺可真美妙,老朽喜歡!”
譚絲絲當着卓嶼藍的面開始寬衣解帶,從衣櫃裏翻出劇組贈予的厚重男式道袍穿上,雙手套在寬大的衣袖裏,風情萬種的女神當即變身成了老氣橫秋的老道士。
神叨叨的氣質自內而外散發出來。
換完衣服後,曾經的國民女神就開始左搖右擺,整個人扭成了一條發狂的蟒蛇。
“怎麽樣,主上,這樣的衣服更順眼吧,老朽是不是看起來英俊潇灑,玉樹臨風,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不,并沒有,相反,很辣眼睛。”
卓嶼藍扶額,不知第幾次懷疑自己是不是精神方面出了問題。
他原以為神經病是別人。
但先是看到白竹跳大神,又目睹譚絲絲死而複生,怎麽想,出了大問題的好像都是自己。
難不成,是那次車禍真的将他的腦子撞壞了?
卓嶼藍頓時驚恐萬狀。
“主上,您看起來很煩惱,老朽明白了,是老朽的演出不夠熱烈,挑不起您的興趣,請您暫等一下,老朽這就為您獻上更精彩的殺戮!”
“不需要,我就是想做個正常人!為什麽當個正常人會這麽難!”卓嶼藍立刻出言阻止。
可譚絲絲已經輕飄飄地懸浮在了半空。
“一切尚沒有結束,還需要一把鑰匙。古書,在合适的時間,由你替我,打開那扇門。”
譚絲絲啓唇,吐露的不再是粗嘎的聲音,而是和卓嶼藍一模一樣的聲音。
更顯稚嫩,但聽起來格外冷酷。
譚絲絲張開雙臂,一股寒風從她身上湧起,她振臂一揮,房間內的門窗全都關閉,窗簾刷拉一聲拉住。
厚重的窗簾一絲光亮也不透進來,卓嶼藍卻發現自己的視覺絲毫不受阻礙,依舊能将屋裏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環視一周,眼睛眯了眯。
不,甚至比有燈光時看得更清楚。
這已經不是精神出問題會出現的問題了,分明是,他覺醒了某種超能力!
譚絲絲閉住眼睛,須臾,她的眉心處浮出一本厚重的古書。
書頁翻開。
“找到了,新劇本,《紅色舞鞋》。要用仇人的血染紅純白的芭蕾舞鞋。老朽有仇人嗎,沒有,但是老朽的新書套有個仇人,咯咯咯咯咯——”
譚絲絲笑得扭曲張狂,長發更是在身後如蛇一樣狂舞,卓嶼藍着實沒眼睛再看下去,一把握住她面前漂浮的古書。
“停下來,先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古書落到卓嶼藍手裏,漂浮在半空的譚絲絲立刻就像斷電的機器人一樣,脖頸一歪,從半空跌落到地上,再無氣息。
卓嶼藍皺眉,低頭一看,手中的古書正龇着大白牙用公鴨嗓哭嚎。
“主人,您居然說老朽是什麽東西!老朽不是個東西啊,老朽是您親手寫的日記啊!”
卓嶼藍:“……”
正經人誰寫日記啊摔!
寫的還是從死去的女人腦袋裏冒出來的日記,更奇怪了啊喂!
卓嶼藍頭疼道:“我沒寫過日記。”
古怪的書籍當即淚崩,書頁上正常的黑字染血,就像淌下的一行行血淚,它跳起來,兇猛地糊在了卓嶼藍臉上,左右搖擺,嘎嘎作響。
“主上,您真的真的,是忘了老朽嗎?老朽就是陪伴着您這麽多年的《死亡副本》啊!老朽曾經是一本無字天書,只能吸收人類的血液記錄死亡,是您親手寫下一段段文字,填充了老朽的身軀,讓老朽威力大增,能脫離原本的副本與您一起大殺四方,您怎麽能忘了老朽呢?”
卓嶼藍眉尖直跳,忍無可忍地将這本古怪的書撕下來。
“變回去。”
“喔。”③
古書沒入譚絲絲的屍體,譚絲絲扭了扭脖子,又開始活蹦亂跳,還現場表演了一段驚豔的芭蕾,一個一字馬就從別墅這頭飛到了別墅那頭。
卓嶼藍看着眼前的一幕,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上,的确有他想不透的怪事。
他看向自己的掌心。
之前被白竹用刀刃割開的傷口消弭不見,要是他沒猜錯,附身在譚絲絲身上的古書,是以自己的血液為媒介,遷移到死去的譚絲絲身上的。
在他失去記憶的三個月裏,到底發生過什麽?
“嘟——嘟嘟——”
電話聲響起,從別墅一頭飛回來的譚絲絲左右打量,腦袋直接扭了360度,還是沒找到發出聲音的東西。
“什麽聲音?”
卓嶼藍捏了捏眉心,從沙發墊旁的內衣底下摸出震動的手機:“譚絲絲的電話,別露餡。”
電話上只顯示了一行數字,譚絲絲摁下接聽鍵,插着腰用千嬌百媚的聲音道:“喂,喔,是幹爹啊……什麽叫做我出軌就讓我生不如死,你個老東西很狂啊,有本事來和我打一架,姑奶奶打死你個禍害小女孩的老王八,呸!”
很快,譚絲絲就挂了電話,挽起袖子氣勢洶洶準備下樓打人。
臨下樓,它才想起老東西還沒到場,于是僞裝成譚絲絲的古書雙手環胸,坐在卓嶼藍身邊,一臉殺氣的等着對方到來。
卓嶼藍趁機問身邊的非人類:“我和你,是怎麽認識的?”
“怎麽認識的,嗯,讓老朽想想,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有幾千年了吧。老朽見到了迷路的主上,那時候的主上可真弱小啊,雪白的皮膚,大大的眼睛,看起來就很好吃。您央求老朽帶您出去,但您不是很弱麽,老朽一開始想吃了您,占據您的皮囊……”
結果沒吃掉,反倒被主上馴服,成了一本日記本。
古書絮絮叨叨地說起來,所言漫無邊際,加之它沒有什麽常識,亂七八糟的扯了一堆,卓嶼藍最後只聽明白了一個訊息。
他們認識的确很久了。
在古書的記憶中,足足有幾千年之久。
古書一邊絮叨着,一邊等着約架的人到場,但很快,它就腦袋一歪,在沙發上睡着了。
卓嶼藍拉過毯子蓋在譚絲絲的屍體上,起身離開了別墅。
既然譚絲絲軀殼裏的是非人類,對上電話那頭喊打喊殺的人,倒是不怕會吃虧。
靠着一種與生俱來奇妙直覺繞開躲在別墅周圍蹲守的狗仔和記者,卓嶼藍回到了出租屋,還沒打開門,就看到将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盛霆。
高大的男人滿身酒氣,昏昏沉沉地靠着門蜷縮在過道上。
過道太窄,盛霆比例驚人的大長腿有些可憐地蜷縮靠着胸口,面孔被圍巾遮住,聽到腳步聲,他才歪過頭,有些遲鈍地看過來。
等看到卓嶼藍,盛霆眼睛一亮,剛要笑,但想到自己等了很久,又冷又餓還頭疼,他就壓下嘴角,換上委屈又可憐的表情。
卓嶼藍注意到他的眼神并不清明,皺了一下眉,剛要詢問,就見這人扶着門框站起來,三步并作兩步急切地靠過來。
盛霆擡手圈住卓嶼藍,大狗一樣蹭着他的側頸,沙啞道:“嶼藍,你別走,也別生氣,我就是過來問問,你去了哪裏。你不是說沒答應譚絲絲嗎,為什麽還要和她回家?”
卓嶼藍沒回答,擡手輕輕拍了拍曾經的戀人微微發顫的後背。
盛霆像是受到了鼓舞,湊過來急切地想吻他。
“你怎
麽不說話?我好冷,等你的時候還被灌了好多酒,然後我就想起來,今天是我們交往三周年的紀念日。每年你都會給我準備生日蛋糕和禮物,今年呢,我的禮物和蛋糕,你居然都忘了準備。”
卓嶼藍被酒氣熏得頭疼,将人撕開,退後一步。
自看到古書,又翻到自己親手寫下的日記,他的理智和感情就像是分成了兩部分,看着曾經深愛的,想不顧一切挽留的人,他不由多了幾分審視。
不管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麽,現在,他都該重新理一理自己的人生。
自己這失敗的,但不該由別人來定義的人生。
在這種極度理智的影響下,卓嶼藍壓制住心頭如岩漿般沸騰的感情,将盛霆拎住,丢到一旁後,直接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關門之前,他提醒作死喝了酒還要裝失憶的男人:“盛先生,不要再來找我,你也知道,這樣會給我增添很多麻煩。”
躲開狗仔隊實在是個技術活,更別說被人發現盛霆的蹤跡,媒體又要造謠不說,好不容易将小兒子逮回去聯姻的盛家那邊,也會來處理卓嶼藍。
畢竟,現在的盛霆可不一定會主動擋住他的家人。
房門再次關住。
盛霆一僵,他擡手想敲開面前的那扇門,但是擡起手後,聽到意識裏司慕言張狂諷刺的笑聲,他的手又無力的垂下。
最終,盛霆只能将額頭貼着鐵門,窒息般大口大口地喘氣。
是啊,他們已經分手了。
是他主動提出來的,卓嶼藍挽留過自己,可是他覺得沒必要,還順着白竹的話,讓卓嶼藍歇了念想。
但卓嶼藍不知道,司慕言在這棟樓下已經等了好幾個小時,因為冷得慌,才會去便利店買廉價的罐裝啤酒麻醉神經。
盛霆對酒精耐受度有限,很快就頭昏腦脹,司慕言不想遭這份罪,就将盛霆丢了出來。
在理智還在的時候,他也不想像喪家之犬一樣被人圍觀,迷迷糊糊的,盛霆不知道怎麽就走到了卓嶼藍的房門前。
只有那裏會讓他覺得安心。
房間裏沒有人,他只能靠着房門等着,看着手機上的時間,一分一秒的熬着,等着和譚絲絲離開的卓嶼藍回來。
但等來的不是熟悉的戀人,只是個冷漠到不近人情的陌生男人。
那不是他認識的卓嶼藍,卓嶼藍那麽愛他,怎麽舍得将他拎開丢出來呢。
盛霆起身,将圍巾扯起來遮住面孔,搖搖晃晃地離開了出租屋。
這裏他只來過三次,畢業時決定和卓嶼藍同居,搬家來過一次;上一次被白竹帶着來了一次,這只是第三次。
大概也是最後一次了吧。
周圍的風景和走廊都格外的陌生,來往的人不多,他們匆匆而去,或者滿臉疲倦地推開房門。
因為是晚上,盛霆又格外高大,和他擦肩而過時,每個人都會低下頭避開視線。
一路走來,居然沒人注意到這個滿身酒氣的男人,就是熒幕上風華攝人的年輕影帝。
盛霆停在路燈下,擡頭看向三樓的窗戶。
燈光亮起,窗簾被拉住,窗邊的人影只是短暫停留了一下,燈很快又被熄滅。
分明是樓上的人看到了駐足的盛霆,故意用這種方式來驅逐他。
盛霆心說,何必呢,他會離開的,畢竟他們又不是非卓嶼藍不可。
盛霆強撐着回到別墅,他好不容易忍着頭疼入睡,恍惚間卻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難受麽?”面容青澀,眼神冷漠的青年低下頭,烏沉沉的眸子寫滿了擔憂和愛慕。
“卓……嶼藍……”
盛霆聽到了自己心髒劇烈躍動的聲音,他的眼眶,突然就被淚意打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