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沉疴突發
沉疴突發
費春本以為火雲山莊還要耽擱很久，才會有所進展，卻沒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一件事，卻帶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李大夫來了沒有？”蕭亦抓住一個小厮，急匆匆問。
“回蕭管事的話，李大夫去鄰鄉看診，還沒回來。”小厮看他眉頭越皺越緊，趕忙補充道，“但小的已經囑咐他家裏人說，晚上等孫大夫一回來就讓他過來。”
蕭亦點點頭，又道：“那孫大夫呢？”
另一位小厮立刻道：“孫大夫剛剛小的已經領進去了，現下正在給莊主診病。”
“好，再去請，這附近的大夫能請的都請來。”蕭亦朝外揮揮手，将手下小厮都打發出去。接着大步朝瑞桢所在的院子走去。
卧房內。
一須發盡白的老者坐在床邊，正凝神把脈。
而床上那人臉色蒼白，已陷入了昏迷之态。
蕭亦不敢打擾，等大夫放開手，才低聲問道：“孫大夫，莊主的身體如何？”
孫大夫眉頭緊鎖，一邊搖頭一邊道：“奇哉，怪哉，從前為莊主把脈，雖然體虛，但是脈象尚算平和。為何如今卻脈沉無力，髒腑皆損？“
蕭亦心中一沉，他只知道瑞桢近些年身體不好，卻不知道會發展地這樣嚴重，一時心下自責不已。
“那現在怎麽辦，可有法子醫治？”
“老朽醫術淺薄，這等兇險的病症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實在束手無策。”孫大夫連連嘆息，思忖半晌，道：“若是醫仙在此，或許會有些法子。”
醫仙之名，享譽江湖，蕭亦自是聽過的。而且聽聞這位醫仙姑娘心善的很，從不拒診，但是也很少聽她出谷行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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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按如今莊主的身體，恐怕是經不得長途跋涉舟車勞頓的。只是他們此前和仁心谷并無往來，不知道能否請動這位醫仙出山。
蕭亦送孫大夫出門，心頭有些沉重，不禁慢慢在莊子裏踱步。
經過一處院子，忽地心思一動。
他是不認識仁心谷的人，但是另一位和醫仙頗有些淵源的人卻正在莊子上。
“蕭掌事，莫急，此前溫姑娘跟我提起，近日要去神劍山莊拜訪新翁新姑，你将此信送往神劍山莊，想必醫仙會賣給我這位媒人三分薄面的。”費春将寫好的信件裝入信封，遞給蕭亦。
蕭亦拱手道謝：“在下正是苦無門路請溫姑娘出山，幸好想起費掌櫃上一單曾為溫姑娘和神劍山莊的大公子做媒，才來此一問，幸得您仗義相助，等莊主大好後，火雲山莊必将獻上重禮。”
“好說好說。”費春笑着擺擺手，道，“瑞莊主現今如何了？”
蕭亦想到此事便愁眉不展，為難道：“這附近數得上號的大夫都來過了，也都沒什麽法子，只說是病勢兇險，沉疴難起。”
費春想了想，還是道：“在下有個疑問，不知當說不當說。”
蕭亦此時正是全心感激的時候，便爽快道：“費掌櫃，但說無妨。”
“按理說，莊主此時本當正值壯年，卻為何身體會如此差？”費春看着他的神色，見他面色如常，才試探猜測道：“難道是先天不足？”
蕭亦沉默了片刻，顯然不是很想提起，但是一想到這位紅鸾星官已經知曉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卻也沒有在莊主面前拆穿自己，便漸漸卸下了心防，道：“莊主他從前并不是這樣的，大約是受了一次嚴重內傷的緣故。”
費春見他有所松動，便趁勝追擊：“但是在下從前聽聞莊主是一名書生，怎會和武林中人結怨被人重傷？”
“從前他是會的，但是......”蕭亦顯然想到了些往事，露出悲怆遺憾的神色，慢慢道，“那都過去了許久了，不提了罷。”
晚間，費春和柳逢舟去探望瑞桢，不禁一起嘆了口氣。
這位天下第一莊主，從前身在病榻，卻神色自若，風采不減半分。
如今，雖然還是同一間屋子，同樣的藥香彌漫，但是眼前這人卻變得生息微弱，只能毫無生氣地躺着，怎能不讓人唏噓。
雲婆婆正在他床邊照顧，因瑞桢現在無知無覺，吞咽食物便十分困難。光是一碗稀粥，也喂了半個時辰，碗裏還是剩下了三分之一。
雲婆婆拿出手巾給瑞桢擦去唇邊的殘粥，忍不住嘆了口氣，再開口便有些哽咽：“之前人還好好的呢，怎麽突然就這樣了啊？”
費春看着心中不落忍，便上前握着她的肩膀，溫聲安撫道：“婆婆，蕭掌事已經派人去請醫仙姑娘了，想來兩三天便到了，你還要養足精神，好好照顧莊主，等他康複呢。”
雲婆婆聽說有神醫要來，這才有了點盼頭，擦了擦眼淚，将粥碗收了起來，又囑咐丫鬟夜裏儆醒着點，才踏出了房門。
費春陪着雲婆婆回屋，柳逢舟則将那餐盤送去了廚房。
雲婆婆的住所離瑞桢的院子并不遠，屋子前還有一塊小小的菜田，種了些蘿蔔青菜辣椒，十分符合老人家的喜好，想來瑞桢是十分敬重她的。
費春見雲婆婆已露出些疲态，便幫着将床鋪好，又扶着她躺下，坐在床邊陪着說話。
人老了，便喜歡說些從前的事，因為未來已經沒有太多想象憧憬的餘地。
雲婆婆也不例外。而瑞桢的病情，顯然讓她想起了從前另一位主人。
雲婆婆從床頭拿過一個紫檀妝匣，緩緩撫摸着，感嘆道：”我們小姐從小長得便頂頂俊俏，又十分刻苦。她還只有七八歲的時候，就能在演武場練上一天，我每回去喊她吃飯，那麽一個小小的人，身板立的挺直，一招一式耍有模有樣，從來不叫苦，比那些莊裏的男孩子都堅強。”
“但是正因為小姐是女子，老爺和長老們便對她更為嚴格，很少誇獎她，她便只有練地更努力。終于，熬過了許多年，她成為了那一代裏最出色的繼承人。”
“老婆子年紀大了，也沒什麽見識，不懂那些大事情，但是我常常在想，其實小姐當時若是不當這個莊主，是不是能活得更久一點？”說到此處，雲婆婆深深嘆了口氣，道，“她是這樣，現在莊主也是這樣？難道真要我老婆子白發人送黑發人麽？”
費春想起那位蕭月焓，也覺得心頭有些沉甸甸的，卻還是柔聲道：“或許每個人生來便有自己的使命，既然靈菀姑娘已經達成心中所願，想必便沒有遺憾了吧。”
繼續這個話題，難免徒增老人家傷心，費春看了看那精巧的雙層妝奁，裝作很有興趣，道：“這裏頭是婆婆的寶貝？”
“是啊。”雲婆婆點點頭，露出十分溫柔的神色，“不過如今，卻是看一次傷心一次了。”
“這是我家小姐留下來的東西，她去世後，炀公子便讓我将小姐的東西都收了起來，以防莊主看到了傷懷。”
費春心裏怪道，那蕭炀何時如此體貼了，這倒是和那日冷嘲熱諷的樣子大不相同。
雲婆婆将那盒子上層打開來後，珍惜地逐樣摸了摸。
裏面的東西并不多。
一根雕花銀簪，樣式十分樸素，但是雕刻手藝卻很好。
還有一塊陳舊的木片，卻看不出是什麽上面的。
費春心道，這些東西倒是不怎麽像一個殺伐決斷的繼承人，倒有些像閨閣裏女兒家的私藏。
兩日後，蕭亦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來了溫若和。
與醫仙同行的，還有一位來自神劍山莊的英俊護衛。
這護衛一見來迎接的人，便笑盈盈道：“費掌櫃，許久不見，這是你姑姑和我給你的見面禮。”
這人居然已有了幾分姨夫的架子。
費春一面心裏暗道，這不年不節的，發什麽紅包，還不是想炫耀自己的荷包，另一面卻默默收了下來，并對這厚度十分滿意。
溫若和卻不管這兩人間的暗潮洶湧，她只記挂着那位病患，便讓蕭亦帶着她進去診病。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
溫若和切完脈後，蕭亦便将此前大夫的診斷，彙總了告訴溫若和。
溫若和沉吟片刻，慢慢道：“瑞莊主确實中了一種奇毒，名叫雪醉蘭，此花十分特別，用量若是控制得好，是醫治內傷的良藥，但若是過量，便會毀人經脈。”
蕭亦道：“那能看出是多久之前中的毒麽？”
溫若和道：“具體時間我還看不出，大約是十多年前。”
蕭亦面上雖沉靜如水，心中卻波濤翻湧，十來年前，那不就是那時候？
蕭亦想到這裏，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瑞桢，道：“那溫姑娘可有把握去除此毒？”
溫若和微微蹙眉，道：“他這毒在體內時間過久，若陡然逼出，只怕虧損會更加厲害。所以最好是慢慢調理，我一會開個方子，你按着抓藥，先吃上幾副看看。”
“那他何時能醒過來？”蕭亦又道。
“三天後。”溫若和将筆擱置一旁，将方子遞過去，又叮囑道，“這幾日服藥後的症狀，事無巨細，都要記錄下來，才能便與日後調配藥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