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往事
離開華陽閣那日, 宋煜臉上還帶着那日被王起胖揍一頓後的青紫,跟在胭影身後眼淚汪汪地望着沈如茵。
我見猶憐的模樣就差咬手絹了。
他揮了揮扇子, “我在這裏等妹妹回來。”
沈如茵上馬車的腳步一頓,回頭望向他的眼神充斥着各種複雜情緒。
“宋煜此人雖不與他的族人同流合污,卻總歸是宋家人。”
周冶的話如同魔咒一般回響在腦海裏,讓她心中一緊。
宋煜, 我無心害你。
可這世上“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事情, 實在太多。
“宋煜。”她收回踏在杌凳上的那只腳,走近宋煜,“你好好保重。”
宋煜臉上的表情只變幻了一瞬, 快得讓人以為他一直這樣沒心眼地笑着。
扇子被嘩地合上, 他将腦袋湊近沈如茵,吸了吸鼻子, 閉上眼睛沉醉道:“原來是槐花香,這麽些天,總算叫小爺我聞出來了!”
沈如茵疑惑地擡起袖子放在鼻尖,使勁嗅了嗅,沒嗅出什麽味道來。
也許蕪媛确實有類似槐花的體香也未可知。
畢竟宋煜是流連花叢中的男人, 鼻子靈敏一些, 正常正常。
她不在意地拍着宋煜的肩, “你就這麽一直沒心沒肺下去,定能活得很好。”
宋煜眯着眼睛伸長脖子點頭,“小爺我一向這樣, 妹妹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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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茵但笑不語,轉身上了馬車。
鬼才相信宋家二少爺會真的毫無心計!
藏得越深的越是老狐貍!
這一路仍然是當初出京時的那四人。
謝之竹被寧扶清留在了華陽閣中,整日裏累得像條狗。
也不知寧扶清給他灌了什麽迷魂湯,讓他被剝削還心甘情願一副為了主子賣命都值的模樣。
總之但凡有點能力的人,寧扶清都不會放過。
要不是杜白太傻蒼葉太忠厚周冶又讓他讨厭,估計離開的就是她孤零零一個人了。
真是個忘恩負義吃肉喝血不吐骨頭刻薄傲嬌心思狠毒的男人。
沈如茵望着車窗外,憤憤地想。
和固州處于京城以北,氣候幹燥寒冷。
此次他們途徑京城,正好能将嬷嬷的棺材一道取了。
只是現在本就已是冬天,以後的日子只會愈來愈冷,到了和固,想必更是冷不堪言。
若非寧扶清下了逐客令,她其實想等到開春再離開的。
周冶的那份身子骨,也不曉得受不受得住。
“周冶,”她遲疑地開口,“要不你還是留在蘇安吧?他不要你住,咱們就買一間院子。那裏真的太冷了……”
周冶原本搭着毛毯閉目養神,聽見她說話,擡了一下眼皮道:“你哪兒來的自信一個人應付白家?”
“我現在能做決定了呀,你看上次我叫胭影辦的事,你不也說辦得對麽?”
懶洋洋的人終于坐直身子,放出一聲冷哼,輕蔑地瞥她,“你那是無奈之舉,下下之策。放出那個消息會惹來多少殺身之禍你沒想過?若不是你非要給嬷嬷遷墳,又有蒼葉保護,我會讓你踏出華陽閣一步?給你點顏色你還真打算開染坊了。”
沈如茵不滿,“我現在天高皇帝遠的,難不成還有人追殺我?”
“公主殿下,姑奶奶哎!你曉不曉得私自出宮是個什麽罪名?若是老皇帝在世,你頂多是個調皮頑劣,罰你抄抄書了事。可現在上頭坐着的那個指不定就是當初想要你命的,到時候你就是個不顧皇族顏面的放蕩公主,死了都要被後人口誅筆伐的角色。”
“老子宮殿着火了情急之下逃命慌不擇路不行啊!”
“……行,這話你對着朝堂上那些老迂腐們講,別在這兒吵我耳朵。”
沈如茵淚,“你怎麽不早說!老子以前看小說電視劇的時候沒被科普過這事兒有這麽嚴重啊……”
“電視劇是什麽?”
“皮影戲。”
“哦,倒是個十分新奇的叫法。”
……抓重點啊親!
“那現在怎麽辦?”
周冶挑眉,“這時候不要我留在蘇安了?”
如同一盆冷水潑下,這句問話倒讓沈如茵的腦袋清醒不少。
怎麽辦怎麽辦。
這種問題真的不能太過于依賴周冶了,從現在開始,她要冷靜下來自己思考。
眼看着方才還打了雞血似的瞎激動的人這會兒突然又安靜了,周冶納悶地回想自己究竟哪句話說錯了。
這廂沈如茵已經漸漸将這件事理順。
她好歹是個公主,就算要處罰她,這天底下數來數去也只有皇帝和那兩個太後有這個權利。
白家再勢大,總拿她沒辦法。
京城與和固并不算近,她在白家的消息傳到皇帝耳朵裏,皇帝頒布旨意再下達到白家,這一來一去費時不少。
而她只是為嬷嬷遷個墳,幹完就跑路,誰也捉不到她。
反正她就沒想過和皇帝剛正面,到時候人海茫茫,随便找個山窩窩躲上兩年,就能回華陽閣接受庇護了。
屆時她再說服了寧扶清造反,還怕寧扶胤那個小賊的一道旨意?
原本想要讓寧扶清造反,是因為寧扶胤是他的仇人,現在,還要加上為了保命這一條。
更何況,這還都只是最壞的打算,誰知道白家會不會保她呢?
她可是白家嫡長女的女兒哎!
思罷,她很有底氣地昂起頭,“我想明白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你就安心地留在蘇安養身體吧!”
周冶見沒唬住她,無奈地笑了一聲,“以前怎麽也不見你有這份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
“我以前确實太懦弱了,”她頗有感慨地拍了拍周冶的肩,“以後一定讓你省心一點。”
“我知道你腦子裏都想了些什麽。”他刨開她的爪子,“但事情沒有你想的那般簡單。你對白家終究了解太少,沒了我,不會活着離開那裏的。”
他将身上的毛毯拉至肩膀,壓在背後以防滑落,側頭看她,“你可知二皇子寧扶眠的生母,曾經的皇貴妃如今的太後,姓什麽?”
沈如茵一愣,這個她的确不知,聯想到剛剛的談話,試探問道:“姓白?”
“不錯。”周冶點頭,“她是白家第二個女兒,你母親的堂妹。當年你外祖父原本就舍不得讓自己女兒進宮,又因她失了一身異能,白家便以白洛失德,不能為後的理由改送二女兒進京。可老皇帝還是太子時便見過白洛,一直很是喜歡她。後來,用了些手段逼她進宮。”
沈如茵若有所思地颔首表示自己在聽着,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勁,疑惑道:“以白家的勢力,若是偏不想嫁,想必皇帝也不該有什麽辦法罷?”
周冶微驚,帶着贊賞的眼光笑道:“不錯,現在會動腦子了。”
他微斂了笑容,繼續道:“所以白洛進宮的時機,很是巧妙。那時候,你外祖父因病去世,他的弟弟,白家老二,皇貴妃的父親白哲,承襲了爵位。”
“白家還有一件事,是你所不知道的。”他頓了頓,“與別的家族不同,白家的領頭人除了和固侯爺,還有一個人,就是白家家主。這個家主并不幹實事,只是一個花瓶般的人物,擺在高臺上讓人供奉的。若是在別的家族,這種存在不值一提,可是白家不同。家主,是他們的信仰,在攸關一族的大事面前,他們只遵從家主的意思。現在你來猜猜,白洛進宮,都對哪些人有什麽好處?”
若是往常周冶讓她猜,她一定翻個大白眼送給他。
可如今不同,她一邊聽周冶講一邊思考,竟覺得這件事其實十分淺顯明了,當下便毫不猶豫答道:“自然是白哲一家得利。”
她回憶着周冶的話,自言自語地解釋:“你方才說,我外祖父去世是白哲承襲爵位,這也就是說,外祖父沒有兒子。先前白洛不進宮時,便讓她的堂妹進宮,這說明,外祖父也沒有多的女兒,否則不合禮法。那麽讓白洛進宮就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要讓外祖父這一家都再無掌權人。”
周冶聽着,正想誇她有長進,卻沒想她想到了更深的地方。
“可他們沒想到還有我。”她眼裏散發着光彩,“現在,我才是白家的嫡長女。你說過,白家特殊,連進宮為妃的人都能不入皇陵,那麽我這個公主要當白家家主,是不是也是可行的?”
說着說着她便有些激動起來,“屆時我當了家主,便是皇帝也拿我沒辦法,也再不能以我私自出宮的罪名治我,對不對?”
周冶被她說得有些發愣,好半天才撲哧出聲,哭笑不得地看向她。
“你倒是想得遠,可為什麽就沒有倒回去想一想?若是将以前的事都想明白了,你還會有現在這般樂觀?”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來啦來啦!
白家卷正式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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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重溫小時候看不懂的《大明王朝1566》,哭得我稀裏嘩啦
我們的歷史上從來不缺忠勇愛民的有志之士
這種磅礴大氣又絲絲入扣的權謀簡直欲罷不能
古人們于權術上真真厲害,推薦大家去看一看2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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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推歌啦,推一首挺老的歌吧
二本命東籬的《封疆》
hhhh身嬌體柔易推倒的麗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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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我廢話好多,有這個時間也碼了幾十個字了吧……
明天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