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打嘴炮
那哪裏還能分辨出是個人樣,一身皮肉泥濘,血跡将麻袋染得殷紅,森森白骨在黑色蠕蟲堆中隐約顯露,借着微明的天色,看起來分外駭人。
寧扶清前額碎發蓄得很長,将他的臉遮了一大半,只能看見他瘦如刀削的下颌。
杜白走到他身前,撩起自己最外層的衣紗裹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診脈,又察看了他全身上下的傷口。
“怎麽樣?”見杜白站起身來,沈如茵連忙上前問道。
“這蟲子,叫蝕骨蛆,專食人筋脈血肉,如今,已有些嚴重了。”
“那怎麽辦……”
“無妨。”杜白将那層衣紗脫下扔進火堆,“小小蝕骨蛆,區區還不放在眼裏。”頓了頓,他又道:“就是麻煩了些。”
“對了。”謝之竹突然遞來一個盒子,開口道,“我将這個也拿了出來,不知能否派上用場?”
沈如茵見那盒子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這是裝着那只大蟲的盒子。
杜白接過盒子打開一看,笑道:“正要問你母蟲在何處。”
“這個有什麽用嗎?”沈如茵覺得那東西長得實在太惡心,不由得遠離杜白兩步。
“若是母蟲受到刺激,小蟲們便會有激烈反應,因此,在将小蟲全部取下來之前,萬不可讓母蟲受到傷害。”
杜白說着将盒子合上,看向寧扶清,眼神有些擔憂,“這也正是麻煩之處,這麽多小蟲,若要一條一條捉下來,怕是要費一番功夫。”
“一條一條捉下來……只有這個法子麽?”
“只有這個法子。”
沈如茵咽了咽口水,克服恐懼堅決道:“好,那就讓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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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冶正想阻止,便聽見寧扶清低沉的聲音響起:“我自己來。”
“不行。”杜白立刻出聲反對,“你手腳筋脈盡斷,近一月內不許擅動。”
一聽見筋脈盡斷四個字,沈如茵的心頭就是一跳,想起自己看的武俠小說中,高手被廢便是斷了筋脈……
“那他以後還能用劍麽?”
杜白奇怪地看她,“為何不可?這傷只是好得慢些,并非無治。”
“哦……那就好……”
想到這蟲子在他身上多待一刻就是多一刻的痛苦,沈如茵覺得越早處理越好,便又問道:“這個怎麽捉?”
“自然是用鑷子。”杜白說着便去馬車上取下藥箱,将鑷子握在手上,猶豫道:“還是讓我來罷。”
“你個潔癖,做這事兒太為難了。”沈如茵一把搶過鑷子。
“潔癖?”
“誇你愛幹淨。”
“哦……那,那還是您來。”
“……”
謝之竹本想自告奮勇,又看了看一旁周冶的臉色,覺得這趟渾水不能惹,便也作罷。
此事宜早不宜遲,沈如茵拿起鑷子便要行動,卻被周冶一句話打回現實。
“你忘了我們還在逃命?”
“……那……那怎麽辦?”
“能怎麽辦,只有請他再忍一會兒了。”
“那我在馬車上捉……”
周冶看了寧扶清一眼,不知想到哪裏,譏笑道:“随你。”
一行人又開始上路,沈如茵很快就領會到了周冶那個笑中的含義——馬車實在太颠了!
眼瞧着她笨拙地找出一件衣裳蓋在寧扶清身上,又小心翼翼地鉗住一只小蟲,按照杜白的吩咐放進裝母蟲的盒子裏,周冶心裏實在不算舒坦。
他知道,這件事她最想親手來做,可心裏又不知為何像是有一只爪子不停地撓,于是一邊默許她的行為,一邊又忍不住出言譏諷。他周冶何曾有過這般扭捏的時候?想想就覺得更不舒坦了……
蟲子們在寧扶清的身體上被喂養得很是茁壯,每扯出一條,沈如茵都覺得自己幾乎聽見了皮肉撕扯的聲音。
她咬着嘴唇一邊哭一邊捉蟲,期間寧扶清一言不發,連悶哼也不曾有。
大抵是行到了平坦的地方,馬車變得平穩下來。
沈如茵手有些酸疼,擡頭想看看寧扶清的表情,卻只看見将他臉遮得嚴嚴實實的那一頭亂糟糟的頭發。
“我們還要走多久?”她将盒子蓋上,決定先休息一會兒,以免手抖戳到寧扶清的皮肉。
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她疑惑地扭頭,看見周冶閉着眼睛癱在一旁,眉毛皺起,十分痛苦的模樣。
“你怎麽了?”她以蹲着的姿勢蹭到周冶腳邊,關切問道。
周冶艱難地掀起眼皮瞧她一眼,“腿疼。”
“腿疼?”她伸手輕輕揉了揉他的膝蓋,“不是早就好了麽?怎麽還疼?”
“傷筋動骨乃大病,怎會輕易痊愈?”
“可是你今天早上還能跑能跳的呢……”
“興許便是因為先前行動太劇烈,此刻才……”
周冶話未說完,便被杜白打斷:“以周先生您今晨那點程度,理當不至于如此。”
他不出聲還好,一說話便讓沈如茵想起這號人物,不由皺眉道:“你好歹也算半個大夫,他不舒服你怎麽也不瞧瞧?”
杜白覺得冤枉,委屈道:“周先生的身體委實不曾有什麽不妥。”
兩聲咳嗽響起,周冶放下攏在唇邊的手,輕飄飄看了杜白一眼,轉而對着沈如茵道:“我應當無事,歇息一會兒便好,你去挑蟲子罷。”
就在沈如茵确定周冶沒什麽大礙,打算繼續捉蟲時,一直不曾出聲的寧扶清突然開口:“姑娘還是先照顧周先生罷。”
周冶眼角微挑,淡笑道:“哪裏哪裏,還是這位公子身上的傷更為緊要。”
寧扶清帶着笑意地輕哼了一聲,道:“那便有勞姑娘了。”
眼瞧着周冶的笑容僵在臉上,沈如茵後知後覺地明白他二人方才三言兩語之間便結束了一場嘴皮戰争。不過具體在争什麽,她卻實在看不出來。
陽光漸漸濃烈,想必是到了吃午飯的時候了。這種時候,便再也不用沈如茵操心這段路何時才能走到頭,早有周冶那等飯袋子催促蒼葉找個鎮子安頓。
入鎮子時,沈如茵擡頭看了看路邊石碑,上書“清河鎮”三字。
作者有話要說: 推歌推歌!
玉面大叔 - 《請以我姓名》
好詞好曲,雖然不火,但是不曉得為啥就是好喜歡
而且詞寫得真是極好
詞作女神杜子白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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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我花了一下午做了個封面的份上hhhhhh
啊好粉嫩的封面!
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手殘狗做得好辛苦!求誇獎求麽麽!
唉,反正有就行了吧……
想了好幾天會不會有小天使因為原來那個逗比封面而抛棄我……2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