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公主(修)
三皇子被流放的消息很快便傳了出來。
沈如茵待在房中思考了好幾日,最終确信她只有唯一的那條路可走。
若是整日裏待在這裏無所事事,莫說救寧扶清,她連自己的命尚且保不住。
而如今,她唯一可用的便是這個還未見天日的公主身份。
在原小說中,皇帝是一位并不貪淫的明君,因此子嗣不多,僅有五位皇子,而無一位公主。
沈如茵猜想,并非這些妃子懷不上公主,而是因為公主不如皇子有用,所以才沒有公主吧?
至于蕪媛——白洛是緣于生産而死,皇帝極有可能不喜歡這個女兒,大概便是這麽多年她也沒能走出冷宮的原因。
但是為了活命,為了救人,無論如何她都要試一試。
轉而又想到皇帝現在正是卧病在床,即将翹辮子的時候,人之将死,應該會很想享受一番天倫之樂。
而她連證據都不需要,因為這張臉就是最好的證據——小說裏蕪媛和她的母親白洛像了個十成十。
白洛進宮時本就是憑着一張臉得寵,想必就算過了十幾年,皇帝也忘不了這張臉。
接下來,便是要考慮如何見到皇帝,而這也不算難。
書中皇帝因為把自己最心愛的兒子流放了,常常半夜夢中驚醒嘔血,所以每天晚上皇帝的寝宮都亂得不行。
她瞞着嬷嬷半夜行動,爬到房頂上,看見某個地方燈火通明人來人往,便知道那一定就是皇帝的寝宮了。
因為太過混亂,沈如茵仗着自己繼承來的敏捷身手,很容易混了進去。
她躲在陰暗處,悄悄地觀察外面的動靜,決定等這些人都撤走了,她就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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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心裏得意,突然脖子上一涼,身後傳來一個極致清冷的女聲。
“你是誰?”那聲音薄涼,不摻半點情緒。
不會吧?這就要挂了?這比書裏還命短啊!
沈如茵渾身上下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哼!愚蠢賊人,竟敢跑到宮中行刺!”女聲裏帶着輕蔑。
脖子上的刀好像與自己的脖子貼得更緊了,她忙不疊開口:“我不是刺客!”
聞言那刀卻更緊了一些,沈如茵感受到脖子上一股暖流滑進了衣領。
她何曾經歷過這樣的生死關頭,吓得大氣都不敢出。
終于外面的動靜小了,那人将她用力一推,她便從陰影處跌了出來,趴在地上只能看見一雙腳。
目光沿着這雙腳緩慢上升,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威嚴的臉。
她還未來得及有什麽反應,那張威嚴的臉突然皺在一起,伴随着那人的兩聲咳嗽,周圍頓時又嘈雜起來。那人擺了擺手,聲音嘶啞道:“無礙。”又垂下眼看她,“你是誰?”
沈如茵終于反應過來這人就是皇帝,于是迅速爬起來跪在地上,端端正正行了一個叩頭禮。
一旁的公公看看皇帝的臉色,對着沈如茵尖聲尖氣道:“皇上在問你話呢!”
禮還未畢便被人催促,沈如茵不滿地瞥了那公公一眼。
就在她微擡頭瞥公公的時候,皇帝恍惚間看見一張極為熟悉的臉從眼前晃過,手中藥碗“啪”地一聲落地,聲音清脆。
“你、你擡起頭來!”皇帝身子前傾,伸至她眼前的手微微顫抖。
沈如茵心中大喜:成了!
她緩緩擡頭,生怕皇帝看不清,又悄悄向光線明亮的方向側了側身子。
皇帝認真審視着這個人,方才她趴在地上,逆着光沒看清,這一睹,她竟……
“洛兒?”皇帝忍不住站起身來,腳下卻是一個踉跄,一旁的公公連忙扶住他。
想起書中的情節,沈如茵醞釀了一個悲憤的表情,眼淚說來就來,她默默在心中為自己的演技點了一個贊。
“皇上還記得有個白妃麽?”她聲音凄苦,十足十的控訴語氣,“白妃死後十四年,皇上可有一刻想起她?我的母親是被人陷害的!為什麽您不信她!”
最後兩句,沈如茵幾乎是嘶吼出來。她看着皇帝的表情:恩,效果很好。
皇帝的一張臉本來就煞白,此時更是白得像張紙,“你剛剛……喚她母親?”
“皇上不信?”沈如茵揚起自己的臉,跪行兩步離皇帝更近,逼問道:“皇上您,不信?”
在她前行那兩步時,她清晰地聽見了旁邊刀出鞘的聲音,心裏抖了抖,面上卻仍是一副凄絕的神色。
皇帝怔怔地,伸出手摸上她的臉,喃喃:“像,真像……”
沈如茵仰着頭,不知為何,竟有些真切的痛苦,眼淚更似開了閘一般止不住。
“我的母親,十七歲入宮,入宮封妃,卻不及一月就被打入冷宮。嬷嬷說,母親身體不好,生我的時候還不足月。那夜,天上下着鵝毛大雪,她的血流了滿滿一盆,那時候,您為什麽不來看她?為何十四年過去,您也未想起還有一個我?”
她閉上眼睛,好像真的能看見白洛生産那日的痛苦,血流了滿地,瞬間便結成冰。
一屋子殷紅,刺得人眼睛發燙。
皇帝伸手抵着她額頭,上了年齡的那只手觸感粗砺。
周圍的人不知何時都退了下去,偌大的寝殿中,只有她和皇帝兩個人。
“身在此處,有太多的無可奈何。”皇帝緩緩開口,語氣滄桑好似忽然又老了些,“你的母親,是我對不住她。”
這句話裏好像有什麽深意啊,沈如茵仔細地回憶着小說的情節。
這個王朝,皇權并不集中,與之分權的,還有四大侯爵家族:留朱宋家、殷軒莫家、和固白家與奉都姜家。
皇帝方才說無可奈何,難道是因為……白?
是了,白洛白洛,蕪媛的母親,是白家人。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擁有這樣龐大的背景,她的母親還會那樣輕易被人陷害,不過這後宮中沒有哪個背景不強大,想來争鬥是極為激烈的,她那母親若是稍微清純一點,肯定會被滅得渣都不剩。
沈如茵嘆了一口氣:又是一位淪為政治鬥争犧牲品的女子。在書中,蕪媛也只是一枚棋子,這兩母女,人生竟這般相似。唉,果真紅顏薄命。
“女兒……可以喚您一聲麽?”看着皇帝的悲痛神情,沈如茵有些于心不忍。只是這一句話出口,更多的卻是算計。
聞言皇帝和藹地笑起來,那兩行眼淚還未幹,看起來頗有些滑稽。
“快!快叫我父皇!”皇帝一邊說,一邊将她拉起來坐在自己身側。
沈如茵心裏忽然有些感動。
她上一輩子沒有親人,從不知道叫一聲父親是什麽樣的感覺,也沒有誰這樣溫柔和藹地對她說過話。而此時此刻,這樣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在她面前卻絲毫沒有皇帝的威嚴,只是一個喜得女兒的父親。
“父皇……”兩個字出口,沈如茵心裏竟有些酸澀,好似上一世獨自生活受的委屈,都在這一刻發洩了出來。
皇帝将她攬進懷裏,溫和地拍着她的背,“朕這一輩子,也就僅有你這麽一個女兒了。”
沈如茵心中暗喜,她果然蒙對了。面上卻不動聲色,柔柔弱弱道:“女兒原本以為這一輩子都見不到父皇……”
皇帝似乎很高興,拍着床沿道:“好!好!我就封你為……靖安公主,如何?”
終于達到目的,她起身跪下,“女兒謝過父皇。”
将眼淚抹幹,沈如茵覺得,上輩子沒有去做個演員,真是白瞎了她這身演技。
皇帝傳人來拟了诏書,便有些疲憊地躺下。
沈如茵站在一旁,心如油煎。寧扶清兩天後就要被流放了,時間并不容她猶豫。
“父皇……”
“蕪兒有什麽還有想要的,盡管說來。”皇帝伸手向她招了招。
她急忙走上前握住那只幹枯的手,咬咬牙大着膽子道:“女兒自幼生長在冷宮中,十幾年來多虧了三皇兄的照料,今日聽說……”
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皇帝冷聲打斷:“你今日是為了他才來見我的?”
掌中那只原本沒什麽活力的手突然變得十分有力,幾乎要将她的手捏碎。
“你可知他犯了什麽罪,竟敢來求情?”
皇帝面目兇狠,好似剛才那番溫情的父親模樣都是假的。
沈如茵有些被吓到,說話也磕磕絆絆:“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便罷了。”皇帝的表情緩和下來,“此事不要再提,流放,已是我念在父子情誼上,從輕發落的結果了。”
看這情形,皇帝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回心轉意了。沈如茵咬着下唇,卻無可奈何。
許是因為她那日觸犯了皇帝,她這公主只有一紙诏書,至于冊封典禮,皇帝提也沒提。
嬷嬷知道她擅自行動,又驚又怒。得知皇帝不僅沒有處罰她,反而承認了她的身份,嬷嬷一言不發地坐了許久,才幽幽道了兩個字:“冤孽。”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寧扶清:我就這樣領便當了,恩?
星星眼流口水的醬紫:我也是舍不得你的……【咬手帕嘤嘤嘤
寧扶清:是麽。【微笑臉
縮牆角打顫的慫貨醬紫:是……是的!【堅定臉
寧扶清:那你還虐我麽,恩?
暗嘆總裁大人好帥的醬紫:有苦才有甜啊!【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