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運動會是在十一月中旬舉辦的，天氣已經入了秋，不再是夏日那樣炎熱，也不像冬日那般寒冷，是最令人适宜的溫度。
桑蔭并沒有報名任何的體育項目，她自認為自己的體育并不好，也不想去嘗試。
運動會總共兩天不用上課，所有人基本上都是放開了玩，班集體裏玩得好的小團體總是聚在一塊聊着天，看着比賽。
她一個人漫步在校園裏，周圍是熙熙攘攘的人流，人們三五成群的結伴走在一塊，顯得她異常的孤獨。
她想溺死在這樣的人群裏讓周圍的喧嚷包圍着她，這樣應該看上去不會孤獨吧！
她打聽到餘肆報了一千米的中長跑，這是他運動會裏唯一的項目，她坐在旁邊的臺階上看着他跑完了全程。
周圍有很多人在陪跑，他們拿出了班裏的班旗，在操場的那道理跑着，揮舉着手上的班旗，很壯觀。
有很多女生都在陪跑，肆意妄為，這才是青春該有的樣子，這是獨屬于少年人的活力。
桑蔭也想加入，但是看着裏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她頓住了，腳步也停止了想法。
這一場暗戀這些愛意他想告訴所有人，但是又不得不埋藏在心中，即使沒有人知道她陪跑了，即使沒有人會注意她，但是她謹慎，不會露了馬腳。
她從兜裏掏出一根棒棒糖，檸檬味，含在嘴裏，如同她現在的心情是一樣酸澀。
風沙再次迷了她的眼，少年奔跑的背影變得模糊，好像離她很遠，遠到她看不清他模樣。
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她跑去了小賣部買了一瓶冰水，放在了終點站旁邊的那個臺階上。
在餘肆離終點還有一百米的時候，看着他的剛勁有力的步伐，她忍不住輕聲開口：“餘肆，我喜歡你。”
可惜這場告白，只有桑蔭和風知曉。
Advertisement
站了沒幾秒，她果斷轉身離開離開了比賽現場，去了一個人少寂靜的地方。
可惜她永遠不知道，她以為會成為廢品的那瓶水被她心裏的少年拿走了。
餘肆跑完之後在往剛剛女孩站着的地方看過去，那裏已經沒了女孩的身影，只剩下一瓶水。
他走上前去，拿起了那瓶水，手心濕了一片，不知道是融化的水還是跑一千米流的汗，眉頭緊皺着。
——
在運動會的最後一天下午，舉辦了拔河比賽。
本在桑蔭是沒有報名的，但是因為原定的女生裏有一個人參加八百米的時候傷到腳了，因此才臨時換的她上場。
“真的夠晦氣的，本來旁邊這個人是白濘的，能跟女神一塊拔河我很開心的，結果她昨天受傷了，讓誰來替不好，偏偏要讓桑蔭來啊！真晦氣。”
說話的這個人是剛剛開學和她關系還不錯的男生，也是後面被她記了名字之後的第一個傳播她謠言的人。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不大，從他後面走過來的桑蔭剛好可以聽的很清楚，旁邊的人見到桑蔭走過來，紛紛使眼色給他，他像是想起來什麽的就住了嘴。
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看一個外來的侵略者，桑蔭的心頭不免有些酸澀，最後只是搖了搖頭。
這樣的情況她不是沒有想過要和解，去和他們調節。
那些是明面上針對她并且他知道原因的她沒有再細究，更沒必要浪費時間。
而是找了一些不熟但是又跟着那群人一起在背後議論她的人談了一下，她問他們自己到底是哪裏做的不好，她可以改。
結果他們也答不上來給所以然，反而還在背後和其他人一起嘲笑這件事情，讓她徹底放棄和這些人交談。
有時候對一個人的讨厭總是莫名其妙，又或者是随波逐流，人們早已經在人群中迷失了自我。
她本來也不想參加這種集體項目，畢竟本就不是一條心，合作也毫無必要。
只不過誰能想到參賽選手臨時出了問題，本來三班的女生都并不是很大個，生下來的只是一些小給子，只有她還算說得過去，這才讓她來頂替，否則以為她願意嗎？
但是在拿到繩子，聽到哨響的那一刻她還是認真了神态，再怎麽不願意這也是班級榮譽，即使她不喜歡這個班級，可也不能拖後腿。
事關集體榮譽所有恩恩怨怨都要放下，拼盡全力，為集體争光。
她以為所有人都是這麽想的，可是她沒有想到竟然有人會在這種時候來報仇。
前面兩輪，一人贏了一局，在最後一輪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面紅耳赤了，手掌心也已經被磨紅。
桑蔭只感覺自己雙手無力，并且叫也有些抖，她的身體告訴她撐過第三輪很困難。
但是她看着周圍人興奮的樣子，沒由來的也帶入了這樣的氣氛裏，沒有什麽勾心鬥角，沒有任何矛盾，就這樣所有人都朝着一個方向前進，連成一條心也挺好的，這個班也沒那麽破爛不堪嘛。
但是下一秒她就後悔了。
當她聽到哨聲響起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雙腳突然間就有了力氣，用力的往後拉扯着繩子，整個人往後到去。
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剛剛嘲諷自己的那個男生竟然在這個時候拌絆了自己一腳，她整個人都跪在了地上。
她有些震驚地看向那個男生，但是又想到這是比賽，想到大家都那麽渴望贏，她自己也不希望自己參與過的比賽失敗，又重新站起來，找到感覺，往後倒。
她可以感覺到這一場比賽中，對方那邊傳來的力比前兩場強的多，她來不及去思考為什麽對方到第三場力氣反而比前兩場還要大，就感覺自己整個人的重心都往前倒了。
最後果不其然輸了比賽，所有人都有些喪氣。
明明已經結束了，應該給下一場比賽班級讓隊，可是她卻覺得雙腳無力，站不起來，頭還有點昏，應該是低血糖又犯了。
她穿的是白色的運動褲，膝蓋上的血滲透了布料，雪白的褲子早已經沒了最開始的幹淨，上面沾染了灰塵以及血跡。
那一片紅色顯得格外的刺眼。
餘肆是在桑蔭的前一場比完的，看上去一向瘦弱的一班這次卻贏了比賽，獲得了半決賽的資格。
他留下來看了桑蔭的比賽，也看到了那個男生絆她的那一腳，又看到她膝蓋上的血跡，在結束的那一刻就急沖沖的沖開人群抱起了女孩。
這會兒三班的人還陷在輸了比賽的失落中，也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兩個人。
但是他聽到了周圍的一些人在議論剛剛的那場比賽，這種團體賽輸了之後大家就會開始推卸責任，去找一個背鍋俠。
“我剛剛看到桑蔭她摔了一腳，這種時候她還摔跤，肯定是因為她，不然的話也不會輸。”
“我也看到了，她基本上整個人都是往前倒的，她是對面的卧底吧。”
“要是換成白濘應該就不會是這種結果了吧。”
“都怪桑蔭，不行就不要上啊！本來還可以贏的。”
聽到這些話的不止只有餘肆一個人，他覺得這些人挺惡心的，自己不行卻把過錯全部都推到一個女孩的身上。
桑蔭能夠感覺到有一個人抱起了她，她想睜開眼睛看看是誰，卻發現自己竟然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雖然她現在看不見，但是這些聲音卻都被她收入了耳裏，她覺得自己剛剛那個覺得這個班還行的念頭絕對是腦子抽了。
她不想在聽這些話了，她覺得抱着自己的這個人的懷抱還挺舒服的，走得也穩，又極度疲憊，意識也就見見散去。
三班的班主任也不是沒有聽到這些話，但是想到大家都在輸了的氣頭上，找個地方宣洩一下也挺好，就沒有管這些施加在桑蔭身上的這些流言蜚語。
可是她忘了，桑蔭也還只是一個學生，而這些也不是她應該承受的，她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不應該成為他們的宣洩口。
這些三班的學生在這裏又罵了五六分鐘，這才漸漸消停下來。
“那個，白濘她是不是在醫院那邊啊，我們過去找她吧，反正接下來也沒有我們什麽事了。”剛剛那個踢桑蔭的男生開口提議。
“好啊，走吧走吧。”那是桑蔭寝室裏的一個女生，和白濘關系也很不錯，聽到有人提議之後皺着的眉頭也是展開來臉上還浮現了笑意。
沒有一個人察覺到桑蔭不在，更沒有一個人去關心她，她在這個班裏就好像可有可無，偶爾輸了比賽拿來背黑鍋的人。
——
桑蔭傷得挺嚴重的，先是被男生絆了一腳，跪倒在地，可對手卻不會因為她的摔倒而停下腳步，受到摩擦力傷口就更加嚴重了。
再加上後面整個班基本上都是往前撲的狀态，在最末尾的時候，那個男生還是壓在自己身上的，可以說是雪上加霜了。
接下來的拔河半決賽是在下個星期二的上午大課間舉行，餘肆跟老師請了個假就帶桑蔭到了校門口打車。
他本來也想和三班的班主任說一下桑蔭的情況，畢竟這是他們班的學生。
但是當時所有學生都給桑蔭破污水的時候，那位老師卻讓桑蔭忍下那些莫須有的罪名，甚至都不批評一下那些人又或是制止，這樣的行為讓他很不爽，也就覺得沒必要說了。
他帶着桑蔭到了醫院，排隊，包紮傷口。
“小夥子，今年多大了啊？這是你女朋友嗎？”
給桑蔭包紮的是一位比較年輕的護士姐姐，看到餘肆那樣的長得帥男生都不禁調侃。
心想要是早幾年有這麽帥的男生自己絕對一個心小鹿亂撞，只不過現在已經出來工作幾年了，對于這種男生只會內心感慨萬千，要是看到男生旁邊還有女孩也最多調侃一下。
“高一，嗯。”餘肆點下頭，應了那句女朋友，雖然他知道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但是總能讓他幻想一下吧。
“那你要小心一點，別被教導主人給抓到了。”護士姐姐沒想到面前這個男孩會如此直接點點頭應下，心想年輕就是好。
“知道的。”餘肆心裏有些苦楚，他倒是希望被抓啊，可是他們連情侶都不是，怎麽被抓呢？
“你女朋友怎麽傷的怎麽嚴重啊？你怎麽男朋友的？先不說是不是女朋友這個問題，女孩子都是要放在手心裏護着的，那些把過錯推到女生身上的男人都是懦夫，是不會有什麽出息的。同樣的，守護不住自己女人的男人也沒用。”
護士姐姐看到桑蔭膝蓋上止不住的血就笑不出來了，嘆了一口氣，臉上都是指責，看着女孩這個模樣有些心疼，動作格外輕。
“拔河比賽摔倒了。”餘肆也沒有想到在把女孩的褲腳卷起來之後，那血竟然還在不停地往外冒就好像要把她榨幹才肯停下。
“你們這些年輕人也真是的，也不知道注意一下不過她應該還有低血糖，我去給她泡杯蜂蜜水。”護士姐姐嘆了口氣，這些年輕人就是造，等老了以後有得受的。
“我今天早上也接到一個女生，腳擦破點皮吧，長得挺好看一個女生，也是說參加運動會受的傷。”
“不過跟你女朋友這一比啊根本就不值得一提，我都覺得再晚點她的上都要愈合了。”
“剛開始我看背她過來的男生那焦急的模樣還以為有多嚴重呢？結果一看，我嘴角都要抽搐了，要不是出于職業道德我都想翻白眼了。”
“跟他們說沒什麽大事，随便搞搞就可以了，結果他們還要求住院，就在前面。我和他們好說歹說他們都堅持己見，人家有錢我也沒辦法。”
“不過話說回來，你要給你女朋友開個病床讓她休息一下嗎？”
護士再泡蜂蜜水的時候閑的無聊就和餘肆聊一些在工作上面的一些趣事，不過基本也都是和他們這個年紀有關的。
不過餘肆一直沒有開口，甚至也沒給她回應，只是看着自己旁邊的女孩，以及她腳上的傷，神情專注，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心裏在想些注意。
不過護士也不在意，畢竟這個男孩看起來就不太好接近的樣子，而且人家現在滿心滿眼只有他的女朋友呢？
這不就證明了那句話：你在身邊的時候，除了你我什麽也看不見。
等泡好的時候，看到桑蔭這個模樣有些心疼，便轉移了話題。
“不用了，不占用醫院的床位，我們在醫院的公椅上休息一下就好。”
餘肆倒不是不舍得出錢，但是醫院的床位緊張，很多病情嚴重的人可能都沒有床位，好不容易等到床位了，還會因為資本原因導致自己那麽多天的等待功虧一篑，這挺諷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