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春生自己一個人冷靜下來了才慢慢回想在書房和魏庭之吵架時,魏庭之說的那句“你也覺得死的要是魏庭之就好了?”
當時的春生雖在氣頭上,但也沒有忘記馬上反駁,他只是說他讨厭他,他從來沒有那麽想過,沒想過魏庭之要是不在就好了。
可是魏庭之說那話時的表情總讓春生一遍遍回想,也慢慢想起來魏庭之原來有一個哥哥,後來去世了。
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聽穎穎說起的時候心裏有多麽難受,他不認識魏庭之的哥哥,但聽穎穎說過是個很好的人,那麽好的一個人被壞人綁架害死了。
那時春生只是想想他臨死前該有多麽恐懼心裏就十分難受,他作為一個和魏泓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都尚且如此,那失去哥哥的魏庭之心裏該有多痛?是不是想過如果自己能替哥哥承受那些,替哥哥去死就好了?
他一定是這麽想過,所以才會這麽說,才會說死的要是魏庭之就好了,他不光自己這麽想,還覺得大家也這麽想,那魏庭之該有多委屈?該有多傷心多難過?
春生眼淚成串從眼眶滑落,感覺自己的心髒揪得發疼,他淚眼朦胧注視面前的人,看着這段時間以來朝夕相處的臉龐,透過那溫和的眉眼看向另一個冰冷的靈魂,一遍遍說着,“我沒有那麽想,我沒有那麽想。”
這是第一次,春生在透過眼前的人看另一個人。
對着這樣一雙飽含自責,明明是在看着自己卻又不是在看着自己的眼睛,男人幾乎說不出話。
眼看着春生不過一會兒就把自己哭得滿臉淚水,男人只能先去找紙巾給他擦眼淚,幫他擤鼻涕,先溫聲哄他,“不哭了,發生什麽事情了你要先不哭了才能告訴我。”
在他的溫聲安慰下,春生勉強止住了哭聲,他抓起幾張手紙擦眼淚,甕聲甕氣地說:“我和魏先生吵架了,我說了好多難聽的話,魏先生傷心了,他以後再也不想跟我說話了。”
男人起身去給他倒了杯水回來,看他喝下去半杯才問:“你們為什麽吵架?”
“因為魏先生不讓大家跟我說話,因為我老是往外跑跟穎穎她們玩,魏先生不想我跟朋友玩。”春生很難解釋魏庭之讓宅子裏的傭人們孤立他,含含糊糊說了一通男人也才勉強聽明白一些。
“所以你覺得魏先生這麽做很不好,就和他吵架了?說你讨厭他?”
春生垂着淚眼點頭,鼻頭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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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是怎麽回事?還有這些。”
男人拿起那條鎖鏈,又指了一下春生脖子上那些痕跡,內心五味雜陳,嫉妒和不甘像石頭一樣壓在他的心上,悶得他喘不過氣可他什麽也做不了。
春生看了眼腳上的鎖鏈,“我不聽話魏先生就要這樣把我鎖起來,脖子是魏先生咬的,他喜歡這樣咬我。”
男人沉默地看着那條鎖鏈,半晌才像被刺了眼睛,匆匆扭開臉,“你知道鑰匙在哪兒嗎?我先幫你解開。”
“我不知道,鑰匙都是魏先生拿着的。”
男人聞言便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果真讓他摸到一條鑰匙。
他解開了春生腳上的鎖鏈,把那長長一條東西扔到房間外面,走回來看着春生哭完發懵的臉,對他道:“去洗洗臉。”
春生聽話地進衛生間洗臉,把臉上的淚痕洗幹淨人也精神了點,就是鼻子眼睛紅紅的,一看就是剛哭過。
男人沉默地看着坐在身旁的春生,第一次真切地感到後悔,深刻地後悔,“對不起。”
春生疑惑地轉過臉看他,“對不起什麽?”
“你遭遇的這一切都是我害的,你一個人過得好好的,我卻自私自利地打破你原本平靜的生活,是我害你不能回家。”
春生聽得一頭霧水,“你在說什麽呀?”
他的天真懵懂讓男人長長嘆了一口氣,“我本以為你的出現或許有可能可以改變些什麽,但到頭來我只是把一切都搞糟了,我沒能救我自己,還把你給害了。”
春生聽懂了他最後一句,搖着頭說:“你沒有害我。”
“有,我害你有家不能回,我害你遇到魏庭之這樣的人,是我連累了你,是因為我魏庭之才會利用你來報複我,因為他知道了我對你的感情。”
他說的話有太多是春生聽不懂的,但他能隐隐約約聽出了一些好像是在說魏庭之不好的話,想到魏庭之雖然有時候對他很不好,但是也有對他還挺好的時候,比如會讓他去玩水,給他準備好吃的,還有那些好看的小人書。
曾經春生也确實為了這些感到過快樂,所以哪怕只是為了這些時刻,春生也得說一句,“魏先生不生氣的時候我還是有一點喜歡他的,他沒有很不好。”
男人聞言臉上露出苦笑,“他都這樣對你了,你還要幫他說話?你不是才和他吵完架,說你讨厭他嗎?”
“那是我生氣了才這樣說的,我沒有真的讨厭他。”春生期期艾艾地解釋。
他這性格有時候實在注定了魏庭之能吃死他,只會記得別人對自己的好,壞的那些扭頭就忘了,就像他和魏庭之吵架能說出我讨厭你,可是等冷靜下來氣也消了又開始後悔自己不應該那麽說。
自己都被拷在床上竟有閑心去心疼始作俑者,男人也更加後悔自己害得這樣單純善良的春生落進魏庭之手裏,被欺負成這樣了還不自知,還在幫對方說話,也堅定地生出了要送春生回家的念頭。
“春生,我送你回家吧,不回西角路,我帶你去別的地方,你要好好地藏起來。”
春生無法理解他這句話,什麽叫回家不回西角路?他的家就在西角路啊,不回西角路他怎麽回家?他又為什麽要藏起來?
他誠實地表達了疑惑,并說道:“我還沒有和魏先生說對不起,我還沒有告訴他我沒有那麽想,我也不是真的讨厭他,那些讓人傷心的話我是生氣了才這樣說的,我要先把這些話告訴魏先生才能回家。”
男人對着他搖頭,“你要回家不能讓他知道,你要偷偷回去,去一個他找不到你的地方。”
“那我要是想你們了怎麽辦?我能回來看你們嗎?”
“不能,你走了也不要想我們,不管是魏先生還是我,還是這房子裏的其他人,都不要想。”
春生微微變了臉色,“我不要,我想和大家在一起。”
“你不怕魏先生再把你像剛才那樣鎖起來?”
春生被問得說不出話了,他怕,他怎麽不怕?他當然害怕自己再被鎖起來,只能待在這個房間裏,不能到外面去,也見不到其他人。
可是要他離開大家,去一個陌生的地方而不能回西角路,想大家了也不能回來看看,這讓他一時無法接受。
這樣就算他是走的那一個,他也感覺自己被所有人丢下了,時間一長大家都會忘記他,每天工作很忙的魏先生也不會想起來這世上還有一個春生的。
想到這春生又生出想哭的委屈。
比起眼前的晚晚,他和魏庭之相處的時間實在太多太多了,在這個房間裏發生過的事情也太多了,春生就算不能每件事都記得,可也林林總總記得不少事情。
他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是魏庭之最親近的人,他說過好多次最喜歡魏先生,雖然都是魏庭之逼他說的,但同一句話讓自己說了千遍萬遍,春生有時候都感覺自己是真的最喜歡魏先生了。
魏先生雖然有時候對他很不好,欺負他讓他哭,還喜歡咬疼他,但也是魏先生每天都陪伴在他身邊,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他們總是待在一起。
有時候春生出去玩的時間長了,有好一陣沒看見魏庭之,他自己都有種少了些什麽的感覺。
春生自己都不明白了,他是想回家的,想回西角路的那個家,可他也不想一個人,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到像晚晚說的那樣誰都不要想。
那怎麽可能呢?他肯定會想的。
春生內心的矛盾都寫在了臉上,他即使什麽也不說,男人用看的用猜的也能知道一些,也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和春生之間沒有任何希望。
這種沒有任何希望不僅僅只是春生只當他是家人,更因為他生為副人格,是打從一開始就不被允許獲得一段愛情的權利。
他擁有獨立的思想和人格不假,可他也确實沒有自己的名字,他從獲得思想和意識的那一刻起至今,唯一能說得上是完全屬于他的唯有春生為他取的“晚晚”,只有這個名字是從頭到尾屬于他一個人的。
像他這樣的人是給不了春生最需要也最想要的陪伴,因為他随時有可能不見,也很有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天,他再也沒有辦法聽春生說一句,是晚晚嗎?
他已經做錯太多了,也醒悟得太晚,春生和魏庭之會有這一天可以說是他一手造成的。
事已至此早已不可挽回,也沒有人可以回頭,他現在需要考慮的是他能為春生做些什麽?他和魏庭之之間或許早就沒有任何調解的可能,就像他的存在只是在證明魏庭之是個人格分裂的精神病。
但春生和魏庭之之間難道就像他們一樣不可調解了嗎?
春生也許做不到成為他和魏庭之之間的橋梁,那他能不能做他們兩人之間的橋梁?
盡他的最大努力讓魏庭之善待春生,至少以後都不要再用那條鎖鏈鎖着春生了。
六一快樂~
春生生日快樂[獻花]
春生開心接過,原地轉圈,并說:謝謝大家!